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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流运尼玛(一段凄美的情爱故事)

连早喻开了一间小小的珠玉行, 铺面不大, 只有九个平米. 卖的却尽是些市面上寻常难得一见的小玩艺: 栩栩如生的绿玉蝴蝶,象极了泼墨山水的黑玛瑙坠子,还有用翡翠雕出来的十二生肖之类的东西。

  连早喻是孤儿,她的父母在那场大地震中丧生。那年她才两岁,后来在孤儿院中长大,十年前的一段奇遇,使她结识了一位大隐于市的高人,从此入了这一行。后来,那位高人,也就是她的师傅,去世前留了一批珍玩给她,着她以此为生。

  珠玉这一行不同于金铺,若非真正极品之作,是不会有什么大买家的,而且懂得鉴赏辨别的人也实在不多,连早喻的这间珠玉行其实也就是小本经营,但求收支平衡而已。

  好在连早喻这女孩子也没什么大志气,乐得安逸,每日里朝九晚五,权当一项消遣。

  这日一早,早喻打开门做生意,照例仔细将每一件物品拂拭干净,摆上架子。一回头,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站在窗外向里张望,白白净净的脸庞,一双细长微向上挑的凤眼,眼底深处有一丝迷茫的神色。不经意间与她对视,早喻却发觉那一瞬间她的脸上显出顽皮的表情,不由心生喜爱,于是迎出去:“随便看看吧,有很多小饰物,最适合年轻女孩带了。”

  那女孩不出声, 大大方方走进来, 目光随意的浏览货架。早喻拿出一套小海螺茶具,沏上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我叫连早喻,小姐怎么称呼?”

  女孩抬起头冲她笑了一下,“我叫叶无夏。”

  “叶小姐,有合意的吗?”

  叶无夏摇摇头,又笑了一下,笑意有些腼腆。

  早喻微笑 ,“没关系,随便看看好了。”

  无夏手中把玩着小海螺茶杯,似乎有什么心事。早喻由得她,自顾自忙去。师傅在世时曾教她,珠玉是讲缘分的,有些人有珠玉缘,便极爱这些小东西;有些人没有,对于珠玉的好坏只以钱来衡量,这种人通常是看不上她店里那些东西的。所以,早喻一向都是主随客便,从不推销什么,只由得客人在店里舒适即可。也正是因此,这间小小的珠玉行因为体贴舒适,倒也培养出不少熟客。

  “连小姐?”叶无夏唤她。

  早喻回过头,“叫我早喻好了。”

  “早喻,你对红色的石头有研究吗?”

  “红色的石头?”

  “对,就是可以串成手链的红色石头。”

  早喻笑了:“有许多红色石头都可以串成手链, 常见的有红色水晶, 红玛瑙, 贵重些的有缅甸红玉。还有红翡翠,其实,翡翠二字中的“翡”字,就是红色的意思,翡翠,就是红和绿。” 她闲闲饮了口茶,见叶无夏目不转睛,听的极为专著,便又继续道:“其实我还见过一串由红色琉璃穿成的链子,但最珍贵的却是粉红珍珠了,不过这些都已不是石头了。 至于如今最受年轻女孩欢迎的,是一种经过打磨的红珊瑚,颜色是纯正朱红,带在手上有种很特别的风味。前两天我店里刚卖完,你如果要买来送人,可以过些天再来。”

  无夏对她的推销不甚留意,低头想了一下说:“我这里有一串红色石头的手链,却没人说得出到底是什么质地的。”

  “哦?”早喻来了兴趣。

  无夏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象是黑木雕成的盒子,十分小心的放在桌上,推到早喻面前。

  早喻见她如此郑重其事,也不敢怠慢,捧起木盒,仔细观察。那木盒出乎意料的沉重,触手冰凉,幽幽泛着乌光。盒盖及四面上,雕刻着一些图案,年代久远,看不大清,但隐约轮廓似乎是麒麟一类的走兽。早喻轻轻喘了口气,望向无夏,眼中闪着光:“这是黑玛瑙,是青藏高原特产的一种黑玛瑙。这种黑玛瑙质地坚脆,除非打磨,否则及难成型,任何锐器的雕琢都会造成纹列。可是这盒子竟是由一整块黑玛瑙雕成的,上面还纹刻了图案,连一丝的裂纹也没有,真是不可思议。”她举着盒子,对着灯光细细察看,口中忍不住啧啧称奇。

  无夏却没有兴趣听她解说盒子,只说:“你打开看看吧。”

  早喻轻轻掀开盒盖,但觉眼前一眩,似有异光流过,不由一怔,伸出两指,小心将盒中之物拿出来。

  那是一串用红色的石头串成的手链。石头与她从前见过的都不同。看上去似乎晶莹润圆,有些像产在泰缅边境的红玉,然而它的红别有一种魔力。那红象是从石头的中心部分向外辐射出来的,一丝丝,一缕缕,缠缠绵绵,具有生命力一般游动着。早喻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有些头晕目眩,忙将目光从手链上移开,并且闭目宁神。然而那些泊泊然的红丝,仍在眼前晃动,将她闭着的眼睑映成一片殷红。

  就在这时,早喻似乎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说的是什么,她听不清,只知那绝不是无夏的声音。那是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可语气中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并不陌生。

  渐渐的,殷红褪成了一种淡粉红,温馨而宁静,一丝清爽的感觉升上来,眼睛有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早喻缓缓睁开眼,看见无夏正紧紧盯着她,一脸询问的神色。

  “怎么样?”无夏焦急的问。

“这石头,它是活的。”早喻不可思议的望着手中的手链,喃喃说道。这会儿,石头中的异彩好像消失了,早喻却知道那只是暂时的蛰伏而已。

  她抬起头,意外的发现无夏的两眼放出惊喜的光芒。

  “怎么了?”

  “你也有这种感觉?除了我,你是唯一有这种感觉的人。早喻,我终于找到有人与我有同样感觉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夏伸手接过那串手链,细抚着,说道:“我找遍了城中所有知名的珠玉行,不但没人说得出它的来历,而且没人感觉得到它是活的。早喻,你是第一个。”

  “是吗?”早喻突然想起刚才耳边的声音,问道:“刚才有人来过吗?”

  无夏一愣,“没有呀。”

  “哦。”不知为什么,一丝惆怅爬上早喻的心。

  “早喻,你知道这石头的来历吗?”

  早喻接过手链又细细的看,“这石头的色泽象泰国红玉,触手质感又象玛瑙,但无论红玉或是玛瑙都没有这种灵异的光彩。不,我从来没见过。”她摇摇头,仔细思索。

  无夏道:“这石头叫贡觉玛之歌”。

  “贡觉玛之歌?”早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惊呼道:“这就是贡觉玛之歌?难怪这么奇特了。”

  无夏惊喜若狂:“你知道?你知道贡觉玛之歌?”

  早喻用力点点头,道:“我师傅生前曾经说过,在雪域高原出产有一种红色的玉石,叫贡觉玛之歌,俗称高原血玉,因其色彩殷红而得名。这种石头的记载极少,我师傅也是从他师傅那里听来的,他曾查过史料,只在吐蕃时代,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时的礼单中见过它的纪录与介绍。”她停了停,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石头就是贡觉玛之歌?”

  “人家送给我时说的,可我遍查大小珠玉行,也不知道来历,直到今天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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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喻拿过那串手链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却不复有刚才那种如梦如幻的感觉。手链是由十八颗同样大小,同样光泽的的珠玉串成的。将这些珠玉连在一起的是一条质地十分奇特的绳子,有很好的韧性,颜色发乌,隐隐透着金属的光泽,看得出年代十分的久远了。她又瞥见一旁的黑玛瑙盒子,忽的笑了,道,“无夏,你是从哪里来得这么多宝贝?这黑盒子虽然看起来不起眼,若拿到市场上去,可是价值连城;可是这贡觉玛之歌,却是无价的了。”

  无夏却似没听见,只轻声说:“我做梦了。”

  “什么?”早喻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这串石头,”无夏指着手链说道:“它让我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

  早喻抬起头来注视着她。

  无夏继续说道:“我总是梦见一块大石头,十分巨大,至少可以并排躺十个人。石头表面平滑,上面突出了一块。感觉上,那石头是个祭台。天好蓝,蓝的就像宝石一样澄明,天上的浮云飘动,似乎离我很近,近的好像只要我伸出手就能触得到。我耳边响起歌声,不是一个人,是成千上万个人的歌声,声音辽远高旷悲壮,引来了一群雄鹰。这时我听见周围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人,念念有词,有点像和尚念经,但我知道那是咒语。我有些害怕,想离开,却无论如何走不了,我想阻止那咒语,却无能为力。后来......”

  早喻被她的叙述吸引住,忙问:“后来怎样?”

  “后来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尖锐的长笑,笑中似有无限悲愤,我总是下意识的一挣扎,然后就醒了。”她看着早喻,神情有些迷茫,喃喃的说:“每次我醒来之后,都会感到强烈的心痛。好像心被撕裂了一般。”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无夏似乎完全沉浸到梦境中去了。

  早喻轻轻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中全是汗,却不知如何安慰她。

  过了一会,无夏抬起头,向她笑了一下,似乎在表示她已经好多了。早喻放开她的手,起身走到柜台后边,从柜子中找出一块黄玉坠子,递给无夏:“这是天台山感业寺的无尘禅师送给我师傅的,它有定心宁神的作用,你把它带起来,看能不能有些效果。”

  无夏一怔,“效果?什么效果?”

  “不再作这些不愉快的梦呀”。

  无夏坚定的摇了摇头,“谢谢了,其实只要我不带着这贡觉玛之歌睡觉,就不会做梦,可是......”她眼中闪过一丝凄惶的神色,“那会使我更不安,我想知道那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不弄清楚,我没办法安心。”

  “可是.....”早喻张张口,又停住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知道玉是一种很神奇物质,有很大的能量,有些能扰乱心神,有些又能安神,可这些全取决于人们自身的心境。如果无夏的心不静,那么即便是有着黄玉坠子,也是无济于事的。因此她也只好不说什么了。

  正沉默间,只听一声清脆的铃铛响,有人推门进来。

  早喻抬头一看,是她的好友骆梅,便笑着招呼:“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骆梅与早喻十多年的朋友,十分的不拘束,笑道:“有钱花不出去了,看你这有没有宝贝。”说着走到小桌边,眼睛瞟见无夏手中的手链,愣了一下,轻喊了一声:“贡觉玛之歌?”

  早喻与无夏两人同时一震,惊诧莫名,无夏更是脸色泛白,紧紧攥住手链,起了防备之心。

  早喻苦笑道:“我说怎么最近生意越来越难做,连你这学美术的都能一眼认出贡觉玛之歌来,我还有脸自称是专业人士吗?”

  骆梅一见无夏脸色有异,已知她对这串手链十分看重,便笑道:“这就是机缘巧合,要换了别的任何一种玉石,我还真不认得,只是我曾经见过一位前辈的作品,恰恰名字就叫做《吉玛与贡觉玛之歌》。”

  早喻更是惊讶:“有这样的画?你知不知道贡觉玛之歌是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物品?”

  “知道呀,那位前辈说过的,还说这贡觉玛之歌的后面有个传奇故事。”

  无夏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你能带我去见这位前辈吗?”

  早喻这才想起来,忙替两人作了介绍。

  骆梅摇摇头,“现在不行,那位前辈出远门了,大概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无夏十分失望,又默默坐下来。

  早喻对她说:“无夏,我的师傅留下了许多资料,相信其中会有关于贡觉玛之歌的,我回去帮你查查好吗?”

  无夏点点头,从包中掏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早喻和骆梅:“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们知道任何关于贡觉玛之歌的事情,请尽快和我联系。”

  说完,她想了一想,把早喻拉到一边,将手链放回盒中,递到早喻手上。

  早喻惊诧莫名:“你这是干什么?”

  无夏轻声道:“所有人里你是唯一能感应到贡觉玛之歌神奇魔力的人,请你今晚一定要带着它入睡,看看会不会作和我一样的梦。”

  早喻点点头:“好的,我今晚就试,然后会尽快告诉你的。”

  无夏仍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骆梅,早喻明白她的心思,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保存手链的,至于骆梅,如果她知道些有用的资料,大家一起分享岂不是更好?”

  无夏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说什么,离开了珠玉轩。

  骆梅一挨无夏出去,就蹦到早喻身边,抢过盒子,嘴里说着:“快给我看看。”

  早喻原本想制止,转念一想,又停下来,仔细观察骆梅的表情。

  骆梅手里摆弄着手链,对着灯光照了又照,终于有些失望的放弃,说道:“什么玄机也没有,还给你吧。”

  早喻接过手链,心中有些迷茫,问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骆梅耸耸肩,“什么感觉都没有。应该有吗?这盒子也很奇怪呀,看着不起眼,还沉甸甸的,上面还有图案,咦,这是什么动物?”

  早喻说:“我也不知道,所以要好好研究一下吧。”

  骆梅沉吟,有些犹疑,“我好像见过这种头上有角的四足动物。”

  “哪里?动物园?”早喻漫不经心,她对贡觉玛之歌更感兴趣。

  “早喻!”骆梅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好好,我错了,这样骆梅,既然你说你见过,你就帮我查查看这种动物出自何处,是什么来历。我呢,去找贡觉玛之歌的资料,我们分头行动,如何?”


  那天晚上,早喻回到家,连晚饭也顾不上吃,找出师傅临死时留下的大箱子,从里边翻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这是师傅毕生心血凝结的成果,里边记载了从黄帝以来所有关于玉石的记载与传说。当年师傅曾逼她将所有内容背下来,无奈早喻小孩心性,最不喜欢背诵,师傅多次责骂都无济于事,也就只得作罢。

  虽然有负于师傅的期许,可聪慧的早喻却知道这本笔记是个取之不尽的宝藏,每当遇见什么疑难杂症,都会求教于它。这次也不例外,早喻很快就找出关于高原血玉的章节。她先急急的浏览了一遍,有些失望,这些记载完全是超现实的,她不敢肯定可以从中获得些什么。想了想,她决定还是让无夏来作决定。

  翻出无夏的名片,才发现名片上无夏的头衔是海潮艺术团的首席舞蹈演员。海潮艺术团,早喻是听说过的,那是近年来急速窜红的现代艺术团体,不过早喻本身对现代艺术是有些吃不透的,想想有些好笑,象叶无夏那样有着古典气息的女孩子,很难让人联想到现代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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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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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只响了一声,无夏就接了。

  早喻说:“是叶无夏吗?我是连早喻。”

  无夏老实不客气,第一句话就问:“早喻?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早喻叹口气,说道:“发现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又没有用。”

  “先说来听听。”

  “好,”早喻拿起笔记本,“你听好。”

  “贡觉玛之歌俗称高原血玉,因为色彩殷红似血而得名,这是你已经知道的。这种玉十分难得, 出产在藏北文部当惹雍措底。藏语中,措就是湖的意思,所以,当惹雍措就是当惹雍湖的意思。贡觉玛是当惹雍湖的女神,传说中她住在当惹雍湖心底四四方方的绿宝石宫殿里,宫殿的四面墙有不同的颜色:东方是白色;南方是黄色;西方是红色;北方是绿色。四种颜色代表女神生活中的四件事:白色是睡觉;黄色是吃饭;红色是唱歌;绿色是舞蹈。贡觉玛之歌,也就是当惹雍女神歌唱的意思。”

  早喻一口气说完,侧耳静听对方的反应,可是等了又等,无夏却一点声息也没有。她开始怀疑无夏到底有没有在听,“无夏,你在吗?”

  “我在。”过了良久,无夏终于有了回音,“早喻,当惹雍这名字为什么听来那么耳熟?好像我早就知道似的,可我保证,我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还有早喻,我知道贡觉玛之歌的家在哪里了,我好高兴。”

  “无夏,听我一句话,这贡觉玛之歌透着无名的怪异,你不要太投入了。”

  “早喻,你这是怎么了?”无夏象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你也说过贡觉玛之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玉,而且你也感受过它神奇的能量,你应该是最理解我的人呀。怎么反倒是你来说这种话?”

  早喻不出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一生都在和玉石打交道,不该对玉石生出这种戒心的。

  “早喻,”电话那头,无夏继续说:“今晚记得带着手链睡觉呀,我相信你会有收获的。”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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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早喻怔怔出了半天神,试图在纷乱的心中理出点头绪来。她知道,潜意识里,她和无夏一样渴望找出贡觉玛之歌背后的故事,可是,也许是天生的本能,她没有面对后果的勇气。其实她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等着她,可她隐约感到有些事情将会发生。

  叹了口气,早喻早早上床睡觉,从小到大,每当有什么难题想不通的时候,早喻的应对方法就是蒙头大睡,待储够能量,再去解决。

  手链还在包里,早喻躲在被窝里,挣扎了半天,终于屈从于心中的好奇,下床把它找出来。

  对着灯光,早喻发现石头中的流光好像又在飞舞,丝丝缕缕,潺潺绵绵,幻化着一个又一个光环,重重叠叠,令人迷醉。渐渐的,一丝细细的,似有若无的声音钻进脑海中。早喻抬起头,不由一惊,眼前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的表面光滑如镜,只有一块突起,象是个祭台。早喻苦笑了一下,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无夏说她梦见一块巨石,自己便也跟着梦见巨石,若让骆梅知道了,一定会笑话她没有创意,连梦都做的与人家一样。继而又是一怔,早喻又有些怀疑,这是梦吗?梦中的人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吗?有人能在梦中评论自己的梦吗?

  早喻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痛,难道这不是梦?那这巨石是哪里来的?她抬起头,发现天好蓝,蓝的象宝石一样澄明,天上浮云飘动,似乎离得很近,近得只要伸手就能触得到。(嗯,这也是无夏告诉过她的话。)

  早喻发现自己的处境很奇妙,她似乎走进了无夏的梦境,或者,同样的一串贡觉玛之歌,在向人们传达同样的信息?

  果然不出所料,早喻听见了无夏说过的由成千上万的人唱出的歌声,不知为什么,她有些欣慰,又有些伤感,听见那歌声,似乎是受尽了委屈的孩子,遇到了肯为他站出来讲句公道话的大人。雄鹰在她头顶盘旋,有几只甚至向她俯冲过来,她吓得一低头,那几只鹰又拉起身架向远处飞去,早喻目光追随着它们,看见了天边起伏的山脉,很远,看不真切,但她却清楚的知道那是大雪山,她甚至似乎看到了被山顶的雪反射出来的七彩霞光,宛如女神头上的冠冕。

  不知不觉,早喻就到了山脚下,雪在飘,风很大,风裹着雪团向她袭来,吼叫着,气势汹汹,将她淹没在风雪之中。早喻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听不见,耳朵被强大的气流冲击着,嗡嗡作响。可是她一点也不害怕,看见风雪这么大,反倒十分高兴,她似乎期待着什么。

  风速越来越急,渐渐在她的周围画出一片真空地带,一瞬间,寂静将她包围,似乎连风雪也在远去。早喻闭着眼,呼吸平和。

  “流云。”有个声音叹息般的在耳边轻绕。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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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在那?”早喻茫然问道。

  “你终于来了,流云。”

  “流云?”为什么这两个字让早喻的心抽痛不止?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那声音轻柔的如同歌唱,早喻却看不见任何人。

  雪还在下,风仍在刮,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相反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熟悉的感觉。

  “你是谁?”

  没有回答,只有一声叹息。

  暖意越来越浓,早喻感觉到脚下的雪在融化。她低头向脚底看去,赫然发现融化了的雪水是殷红的。那是鲜血,是从山顶流下来的,早喻忽然惊慌起来,四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她想向山顶走过去,却发现无法移动四肢,她心中又急又乱,正无措间,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悲泣,心中大惊,奋力一挣,从床上坐起来。

  果然是一场梦。

  窗外阳光灿烂,春光明媚。早喻呆呆望着自己的手,努力回想着适才的梦境,害怕稍一分心,那梦就会逐渐褪色。

  她撩起睡袍,在大腿侧发现了一块用指甲掐出的淤痕。那真是梦吗?

  梦境中的一切都那样真切,又充满了怪异。早喻到现在还能感觉得到当她听见那一声悲泣的时候,心中撕裂般的痛。还有那温柔的声音,象是已在她脑中埋藏了良久,在这个梦中终于被唤醒了。

  她缓缓从手腕上退下手链,将它摊在手心中,多奇妙的东西,它究竟有什么魔力?

  该怎么向无夏说呢?似乎她走进了无夏的梦境,却走的比无夏要深,她梦见了相同的开始,却看见了更多的内容。

  电话铃声及时将早喻从纷乱的思绪中拯救出来。骆梅的声音传出来:“早喻,你怎么了?”

  “挺好呀。”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偷懒了?”

  “几点?”早喻四处找闹钟。

  “别找闹钟了,”骆梅隔着电话也知道早喻在做什么,“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十六分二十七秒。”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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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早喻跳起来,十三岁以后就没试过这么晚起床了,实在是,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太堕落了。

  “早喻,你做梦了吗?”骆梅像个好奇宝宝,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

  “做了,很奇怪的梦,见面再详细说。”

  “也好。早喻,你叫上无夏,尽快到我这里来。”

  “干什么?”

  “我有宝贝给你们看,你们一定感兴趣。”骆梅神神秘秘的卖关子。

  “是关于什么的?你搞清楚那些动物是什么了吗?”早喻却坚持要问清楚。

  “先别管那些图案了,我会慢慢找的。现在要你们两一起来,当然是与贡觉玛之歌有关了。”早喻心头一震,想起梦境中那个声音,又有一股酸楚泛上来,忙定定神:“好,我们尽快来。”

  骆梅住在美术学院的一间宿舍里,早喻约了无夏在美术学院的门口见。等她赶到时,骆梅与无夏都已经到了。

  骆梅一见到她,便说:“快来,你们一定感兴趣。”说完,率先向校园内走去。

  无夏悄悄拉住早喻,还未出声,早喻一直她想说什么,点点头:“我做了一个十分离奇的梦,一会再详细告诉你,骆梅也想知道。”

  骆梅在前面走,脚下不停步,回过头来说:“一会儿我给你们看的东西,也值得用早喻的梦来交换。”

  她们走进一间教学楼,早喻经常来找骆梅,知道这里是骆梅的画室所在。

  骆梅带她们来到一间画室,却不是她自己的。

  骆梅打开门,一边说:“也真是好运气,昨天回来,我说碰碰运气,谁知道还真让我找到了。”

  早喻不耐烦,“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骆梅掀去一个画架上蒙着的白布,无夏第一个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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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不错的吧

我是一看就喜欢上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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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幅画,早喻一看就知道那不是骆梅画的,骆梅是画油画的,可这却是幅国画。画中是一个藏族少女,少女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可眼中却蕴满了哀愁,她神色迷茫的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掌心捧着的赫然是由贡觉玛之歌串成的手链。

  早喻与无夏对望一眼,从手袋中那出那串手链,与画中的仔细比较。

  “不会错的,是同一串。”骆梅笃定的说。

  “可是,”无夏有些疑虑,“这画中的贡觉玛之歌为什么红的这么妖异?”

  骆梅说:“你看看画的名字。”

  三个人的目光一起投向落款。

  “吉玛与恶魔之灵?”无夏不可置信的笑了,“贡觉玛之歌会是恶魔之灵?”她望向另外两个人,“什么是恶魔之灵?”

  骆梅摇摇头,说道:“昨天我提过的就是这幅画,就是作者告诉我这恶魔之灵叫做贡觉玛之歌的。”

  “不对,你昨天说的画叫《贡觉玛之歌》。”无夏第一个提出质疑。

  “别管我说什么,它最早的名字就是叫《吉玛与恶魔之灵》!”

  早喻久久没有说话,只蹙着眉头盯着那幅画,心中也满是疑惑。

  无夏走过去,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了触少女的脸,“她叫吉玛?”

  “对,作者说她本是个清纯可爱的少女,可是见到这串贡觉玛之歌后,她疯了。可能这就是恶魔之灵的由来吧。”

  “开玩笑,”无夏抗议:“那么多人都见过贡觉玛之歌,怎么就她疯了?怎么不见我们疯?”

  “因为她不是那个人。”一直没有出声的早喻突然开口了。

  “什么?”

  早喻抬起头,目光坚定,“吉玛,她不是命属贡觉玛之歌的那个人。”

  “那谁是?”无夏问。

  早喻望定她,“我们,我和你。”


  三个人回到早喻的珠玉行,早喻在门口挂上了停业的牌子,为每人沏了一杯茶,开始讲述自己在梦中的经历。

  听完她的叙述后,骆梅第一个跳起来,“真的很神奇耶,早喻,你是行家,有什么看法?”

  “玉石是最有灵性的,它们似乎有自己意志,可以选择自己的主人。如果主人不为它们所喜,或是将要有祸事降临,它们就会离开。”早喻复述着师傅曾对她说过的话,“我和无夏的梦有部分是重叠的,还有不一样的,就象是两个人在同一个场合的不同经历,也可能是这串石头所传达的信息量有所不同。但是只有我们两个有这样的梦境,这其中必定有它的缘由。”

  “对,”无夏赞成她的话,“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出贡觉玛之歌的秘密。”

  骆梅望向早喻,“早喻,你真的要去调查?”

  早喻有些茫然,但很快下定了决心,“如果是昨天你问我,我一定说不会。可是经过了这个梦,我已经不能放下不管了。骆梅,你是知道我的,我与玉石结缘,本就十分的离奇,我开始在想,是不是为了贡觉玛之歌,上天才会安排我在十年前遇见师傅?”

  无夏听了早喻的话,十分高兴,骆梅却忧形于色,“早喻,我怎么觉得经过昨天晚上,你有些不一样了?难道这串石头真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你这么执著?”

  早喻苦笑,“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真的觉得有些人和事已经等我等了很久了。”

  骆梅点点头,说道:“好吧,早喻,无夏,你们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早喻也着实不客气,说道:“那好,我要尽快见到那幅画的作者,你帮我联系一下他,好吗?”

  “那位作者姓孙,我们都叫他孙老,十分不巧,他去青海出差了。”

  “那没关系,我去青海找他也行。”

  “好,我尽快为你们联系。”

  “另外,”早喻沉吟,“我始终觉得那黑玛瑙盒子来历不凡,我查了师傅留下的资料,一点记载也没有,你说见过那样的图案,这件事可不可以就拜托你?”

  骆梅爽朗的笑,“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你怎么那么客气了?”

  早喻眉头微蹙,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连贡觉玛之歌这样的东西,师傅都有记载,为什么那黑玛瑙盒子反倒背遗漏了?可我大概没时间去深究,所以只好拜托你了。”


  骆梅离开后,早喻与无夏默默相对,各自回味这梦境,过了一会,早喻才说:“无夏,我猜我们可能要出远门了,在这之前,我们应该做好充分准备。”

  无夏十分疏爽,“钱你不用担心,我有。”

  “不只是这个,”早喻一边沉思,一边说:“我们还要多找找资料,尤其是关于当惹雍湖的。”

  “我这就回去找。”无夏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要走。

  “我这边也会找的,一起努力,越详细越好。”

  “这我明白,你放心。”她停了一停,又说道:“早喻,虽然昨天才认识你,可我觉得已经和你很熟悉了。”

  早喻报以微笑,“我也是。”

  这一霎那,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同时在心都掠过一阵暖意,她们似乎都知道,从这一刻起,彼此的命运就紧紧连在一起了个星期后,早喻抛下泡在图书馆里研究西藏传说的无夏,怀里揣着骆梅给她的地址来到西宁。

  她是来见《吉玛与恶魔之灵》的作者,被骆梅尊称为孙老的老画家的。

  孙老在为西宁一间喇嘛寺做壁画的修复工作,据骆梅讲,他是中国藏传佛教壁画的权威。

  他是一个十分孤僻的老人,没有拒绝早喻见面的要求完全是看在骆梅的面子上。而当早喻告诉他,她是为了贡觉玛之歌而来时,老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只短短说了句:“我不清楚。”就拒绝了。

  初战失利,早喻没有放弃,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对孙老展开各种攻势,软磨硬泡,终于,老人烦不胜烦,对她说:“姑娘,不是我不肯说,只是你说的那种石头,实在是很邪恶,你还是不要沾惹得好。”

  早喻笑了:“这您放心,我就是专干这一行的,对于各种邪恶的石头还是有对策的。”她故意在“邪恶”两个字上重读,是因为孙老的这种说法让她十分的不舒服,继而有心讥讽一下。

  不料孙老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讽刺,反而正色道:“没错,你也是珠玉这一行的人,方子昆你听说过吗?他可是你们这一行的老前辈呀,连他都不愿意多说贡觉玛之歌的事,你说这石头是不是真的很邪恶?”

  他又提了一次“邪恶”,可早喻这次没心情同他较真,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一个地方:“您认识方子昆呀?他就是我的师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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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老人不信有这么巧。

  “当然是真的了,您要真认识我师傅,也该认识这个吧?”早喻伸出手,让老人看戴在她手上的一枚和田玉的印章戒指,那是她师傅生前的信物。

  孙老一见之下,不禁“咦”了一声,面容缓和了许多,“原来你真是方先生的弟子,那么把事情告诉你也是应该的,毕竟我欠你师傅一个人情,应该为他达成愿望。”

  敏感的早喻立即由话中听出破绽:“愿望?我师傅的愿望?”

  “当年你师傅帮了我一个大忙,我问该怎么报答他,他说如果他的后人来找我,无论有什么要求,要我尽量满足。”

  早喻不由大是奇怪,听来,师傅好像早就知道她今天会来找孙老,而且似乎知道自己的要求会遭到孙老的拒绝,才有这样一说。只是师傅怎样预测到这一切会发生的?当然,也可能师傅当年只不过顺口一说,今日却让自己碰巧撞上了。

  然而早喻只是在心底好奇,面上不动声色,以胜利的表情望着孙老。

  孙老对这一切却视而不见。他的眯着眼,目光越过早喻望向某处,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只是如果你看见传说变成现实,也会记忆深刻的,何况当事人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

  “您指的是吉玛?”早喻猜测着。

  “是的。那是四十年前,我刚从美术学院毕业时的事了。我入藏支援文化建设,那时西藏刚和平解放不久,生活非常艰苦,只有喇嘛庙的生活还过得去,组织上安排我住在阿里的达宗贡桑寺,我的工作是收集整理寺中的壁画资料,你知道,喇嘛庙里的壁画总是异常丰富的。达宗贡桑寺建于吐蕃时代,许多壁画是反映唐蕃关系的。其中有一幅反映金城公主与尺带珠丹亲临达宗贡桑寺的壁画,线条流畅,色彩明艳,人物形象丰满,很明显是唐代的珍品,当然由于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已经斑驳点点了,但总的来说这幅壁画保存的异常完整。我接受了修复这幅壁画的任务,收集所有资料,尽量按照史料所载,对壁画斑驳的地方进行修改。开始工作进展的很顺利,可是当我进行到金城公主身旁的一个侍女时,却遇到了是十分大的麻烦。”

  早喻一直留心在听,可是直到现在,她还不清楚他所说的与贡觉玛之歌有什么联系,不由有些焦躁。孙老此时反倒心平气和,仍不紧不慢的诉说着他的经历。

  “那个侍女的面部和从手腕到手肘的地方都已褪剥了。她穿的是典型唐式服装,却梳着藏人的细辫,一手持拂尘,一手持横笛。她的形象比起其他的侍从来,离金城公主最近,也大很多,看得出是个重要的人物。我要将剥落的地方补好,就必须了解画的原来面目,于是我找来寺中喇嘛,请他提供有关资料。这本是十分平常的事,那位喇嘛曾与我合作过多次,我们共同修复了寺中的好几幅壁画,他对这些壁画的掌故了如指掌,是个大行家。可是这一次他看了壁画后,竟不知这侍女是什么人。以他这种专家而言,莫说是金城公主身边的重要侍女,就是壁画角落里抚琴的乐师,他都能详细根据衣饰身形说出来历来。而这位侍女可以说是画中的第三号人物,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了,这就让人觉得蹊跷了。为了准确再现人物的神态与面目,我同那位喇嘛走遍了大小部门,查遍了所有资料,偏偏一点点线索也没有,眼看上级规定的期限就要到了,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决定根据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对壁画进行修改。”

  说到这,孙老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年轻,对于文物保护没有什么意识,只认定我们是改造世界的一代,对壁画进行改动也不是什么大事。幸好我还没来及动手,就发生了一件意外,不然一件珍贵文物就让我毁了。”

  早喻也对那个神秘的侍女起了好奇心,忙问:“什么意外?”

  孙老腼腆的笑了一下,早喻不由大奇,因为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竟然泛出淡淡的红晕。

  “这就说到吉玛了。吉玛是藏北文部的一户牧民的女儿,那时才十五岁。她随家人到达宗贡桑寺来进香,正巧遇见我在寺中工作,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看见什么都好奇,对于我的工作更是热情高涨,天天都来看我修复壁画。后来她的家人回文部了,她却留在了阿里姑姑家,为的当然是每天能来看我工作。就在我要自行修改金城公主那幅壁画时,吉玛又来了,她先安静的浏览了一会壁画,忽然指着那个侍女说了一句话。她说的是藏文,语速很快,我没听懂,可从她的神情我知道她对一件什么事迷惑不已。我见她指着那个侍女,十分奇怪,就问她有什么不对。她又用汉语重复了一遍,那句话让我吃了一惊。”

  “我必须先描述一下那个侍女的姿势,她站在金城公主身后,身穿白衣,双臂向前方身着,在手臂的一半的地方,有一个十分大的剥迹,她的手腕和整个手掌都完全看不见,剥迹的另一端是一只半柄的拂尘,所以说半柄,是因为尘柄连着手的一半也被剥蚀掉了。右手执一只横笛,横笛竖在拂尘的旁边。”

  孙老停下来,注视着早喻,一字一顿说道:“吉玛指着那侍女,说那是一个魔鬼,是个妖人。”

  早喻的心突的一跳,忙问:“魔鬼?那是什么意思?”

  孙老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自说道:“我当时也吓了一跳,虽然年代久远,壁画剥蚀严重,可是那侍女的面容仍然十分清晰,那不该是一张魔鬼的脸。你知道,藏人对鬼神十分敬重,决不会信口胡说,一定是真有什么传说,是关于那侍女的。我想,这是一个好机会,起码让我知道,那侍女究竟是个什么人,这对我的工作有帮助。”

  “于是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她不信的瞪着眼,说在她的家乡人人都知道流云尼玛一手持拂尘,一手持横笛。她说着还在画像手臂剥蚀掉的地方指了一指,说那儿应该还有一串红石头魔石,那是流云尼玛把自己卖给恶魔西亚尔的报酬。”

  早喻飕地挺直了身子,“红石头魔石?就是贡觉玛之歌吗?”

  孙老点点头:“贡觉玛之歌,是我后来从你师傅那听来的,吉玛和后来我遇见的其他藏人,都叫它红石头魔石。”

  “西亚尔又是谁?”

  孙老眯起眼,把身体向后靠去。“西亚尔在藏人的传说中,是无恶不作的恶魔。”

  不知为什么,早喻对于这个说法无端的反感,又不知该如何辩驳,只好闷声发大财。

  孙老继续说道:“吉玛说那红石头魔石晶莹妖异,见过的人都会被勾去魂魄。流云尼玛用这魔石害了不少人,后来她不见了魔石,不能再害人了,尺带珠丹和流云尼玛的丈夫桑结扎错才把她送上了祭台,交给念青唐古拉神处置。”

  早喻心头又是一震,她知道所谓送上祭台,其实就是被处死,虽说只是传说中的人物,可听说她是被丈夫送上祭台的,早喻还是觉得悲愤莫名。

  “那后来呢?”

  “后来我去了拉萨,再回到阿里,吉玛已经疯了。”

  “疯了?”

  “是的。她的妈妈告诉我,吉玛不知从哪儿得来一串红石头的手链,喜欢得不得了,带在手上不肯摘下来,谁知当天夜里,突然狂风大作,家里人怕牛羊走失,都到羊圈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吉玛一个人躺在帐子外面,身上有伤,那串手链也不见了。第二天,吉玛醒来的时候就疯了。她两眼发直,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人家问她什么话,也不搭理,可一到夜里,就开始哭,那哭声极为凄惨,连野狼听了也心酸。据族中的长老说,那串红石头的手链就是恶名昭彰的红石头魔石。是恶魔西亚尔来抢走了手链,逼疯了吉玛。”

  孙老说到这里,突然双目圆睁,“我不相信有什么恶魔,但我相信吉玛的疯一定和那串手链有关,我……”他长叹了一口气,“我去拉萨,是为了向上级申请与吉玛结婚的,谁知道,才离开一个星期,就变成这样,哎!”

  早喻听到这里,也不禁心中难受,低下头去,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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