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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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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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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31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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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下)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初春的时候却意外的下起了雪,雪花寒冷而清澈,拥簇着碎落在苡芸的头发上,衣领上,她的眼睛因为寒冷而变得湿润起来。她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绣了一块手帕,白色的,有着粉色的边纹,在绣的时候,刺破了手指,有血液遗留在了上面,涂抹不去,她很用心的将它绣成了一朵绽裂的花,吐纳着血腥的芬芳,最后她在正中央绣上自己的名子,何苡芸,她跑得很快,在这个下着雪的夜晚,她是那么虔诚的想把这块带着体温的手帕送到中平的手上,她想中平的眼睛一定会很明亮,他会疼惜的看着她,温暖着她,因为他是中平。
雪花逐渐飞扬起来,时常会有一些碎片跌入她赤裸的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她遥远的看到了中平的家亮起的灯,同时听到了物体破碎的的声响,以及激烈的争吵,他听出那是中平和他母亲的声音。中平只是一直在重复着几个字,语气强硬,他说,我不回去,他的母亲在愤怒的哭泣,中平,明天你必须回到城里,而且,再也不能回来,你以后是会有好的前途的,所以必须回去。苡芸扶住冰冷的门框,手指猛裂的颤抖,他听到中平说,不,我不会回去的。然后,苡芸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拍打声,中平的母亲狠狠的给他一个耳光,她气得浑身发颤,她怒吼着,你滚,不回去你就从这里滚出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中平从屋里跑了出来,打开门,看到了满天飞舞的大雪和站在门口,脸冻的通红的苡芸,中平的脸已经肿了起来,他张开嘴,发出模糊的声音,有一些红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你来这里干什么?
苡芸拿出那块手帕,塞到中平手里,上面散落着一些落雪的尸体,并且,已经变得僵硬起来。中平用手紧紧的裹着,咧开嘴,笑了。
中平,回去吧!
什么,苡芸你说什么?
中平,你回去吧!回去吧!说完苡芸转身跑开,迎面而来的是苍茫的飞雪,她的身体深深的陷进这块茫无边际的屏障里,再也挣脱不开,她听到身后中平在喊她的名子,她始终不肯回过头去,一路上走过,她不回头,她终于错过了所有,有一些温暖的液体掉在她的手背上,很快的失去了温度,变成最坚的冰,再也无法融化。
像是一些飞走的鸟儿,离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他说,抓住我的手,再也不要松开。
我回家去,今天下了冬天以来的第一场雪,柔软而嫩脆的绽放,我穿着厚重的羽绒服,里面是空荡荡的毛衣,那种感觉是寒冷而没有依附的,开始过冬的时候我写苡芸的故事,这个南方女子,她有阴影的童年和空旷的成长,以及那个叫中平的男人,这些我都是记得的,他们曾经真实的存生于我的记忆之中,那个女孩的眼泪以及笑容,把我拘束时光的沼泽里,我一开始想把这个故事叙述的完美与幸福,但最终我突然发现,无论我怎么样的费尽心机,它始终还是无法逃脱那样的一个我无法正视的结局,因为我的笔尖非常不小心的折断在那两个尖锐的字上,我知道那是宿命。
我找到中平走后给苡芸寄的那些信,在厅桌的第四行抽屉里,他一个月给她寄来一封信,一共60封,整整五年,五年,时光是一条空荡荡的大船,驶过去,豪华而深刻,五年的时间见证了空虚的两端,原来真的没有人可以驻足。
中平在北京的空军基地,照片上的中平看上去是黑瘦的,戴着分辨不出颜色的军帽,顶着一头的阳光,灿然的微笑,身后是老式的空战机,他的年轻与活力震撼着我,卢中平在我最初的臆想之中一直是一个温和光亮的男子。他在那个三月初三的下午,拉住苡芸的手,他说,他不会离开她,于是在许多年后的现在,他们总以一种藕断丝连的姿态进驻于我的记忆里。同时存在,亦同时消失。
中平,苡芸。
很长一段时间,我被这两个名子弄的无比痛疼,那是我面对着空白的稿纸写不出一个字的时候,我甚至怀疑当初我选择把这个冗繁的故事用文字表达出来是不是正确的,也许它太过生涩,或者庞大,我无法操控,也许我在向别人转述其时,已深陷其中,生命是如此的空洞,我却同文字与时间抗衡。得到什么,或是失去什么,谁都无法感知。
苡芸母亲的病情愈发的严重,有几次甚至吐出黑紫色的血块,她比方便都清楚自己时日不多,苡芸离开的那天对我讲起那个充满着恐慌与绝望的下午,母亲说,芸儿,你快藏到床底下去,她已不能大声说话,她睁大着黯淡无光的眼睛,她说,你快藏到床底下去,快啊,苡芸,迷茫又恐慌的躲到了那张低矮的木板床下,她听到了母亲对她说,芸儿,无论怎么,你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去寻找你的幸福。然后是死亡一般的宁静,她在闲下想挪动她的身体,突然门被踢开了,似乎是几个男人,她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他们的声调里有着莫名的兴奋,又死人了,一个男人这么说着,然后走到床边,苡芸看到他磨破的黑色布鞋停在她的面前,她下意识的挪动着脚,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寒冷和痛疼,在窄小黑暗的床底下,她感到有血液从伤口处汩汩的流出。她把身体蜷缩起来,像是一只在漆黑无边的困境里收拢翅膀的鸟儿,折翅的鸟儿,再也无法飞翔。
那些男人把母亲的尸体拖了起来,还热着呢,他们说,然后他们推开门,抱着那具尸体,倾斜着身子走了出去。
苡芸看着那扇半掩的门。很久都没有动,这其间有一些散落的血液,还有温度,这时她终于完全的认识到那个温暖的男孩已经完全走出了她的生命,始终没有陪伴的人,然后她就一点点的哭了,声音是微弱的,她把脸埋到臂弯,终于再没有任何回音。
空旷的黑暗从门外涌了进来,寂静的淹没。
那个男人站在苡芸面前,微侧着脸,与年幼时一样,她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她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赶来北京,来找他,因为长途跋涉的疲惫,苡芸有些恍忽,有些凌乱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摇摇欲坠的结,脸色看起来是病态的苍白,她在人流如梭的饭堂里找到了正在打饭的中平,现在她站在他面前,她已无法说话,只是看着他,五年,整整五年,她对他所有的记忆都郁结在中平离开的那个清晨,他从桥上走过去,然后回头对着她笑,他说,我会回来的,火车像时间一样把她甩在了后面,再也无法停驻,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那个16岁的少年明亮的笑容。五年,它在苡芸的心里燃烧了五年。她整个人都为他焦灼了,而现在,她终于见到了他。
中平,我是苡芸,她看着他。
我不认识你,他把脸侧过去,盒饭掉在了地上,她连忙去捡,他不耐烦的推开她,这时人群开始围上来,他紧张的往后退,皱着眉头,他说,我不认识你,而且,我也不叫中平,你走开,苡芸怔怔的站着,她低声说,中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以为你从未离开,但现在我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得那么远了,远到我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我是苡芸啊!她哭了,那个男人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他转过身,走了,他走的那么决然,毅然,再也没有回头。
16岁的时候,他牵着她去逛庙会,在人潮拥挤的集市上,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他说拉住我的手,再也不要松开,他说我不认识你,我不叫中平,你走吧!我不认识你。五年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为喜欢的女孩子不顾一切的男孩了,他也许早已忘记他曾经为了给她摘新鲜的果子脚被扎得流血,只是为了听她说一句再见。他早已经不是中平,整整五年了,他完全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不应该有任何怨恨。
那些飞走的鸟儿,冻死在了飘泊的路上,
终于再也回不来
苡芸连夜就从北京赶了回去,她在车上很快的睡着了,做了一个冗长安和的梦,梦里都是满天飘零的回忆,破碎的回忆,他爬上树,给她摘那些美丽的果子,她吃了三年,却从未告诉他那种果子其实是酸涩无比的,在喧闹的集市上,她泪流满面的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寻找着他,中平在阳光下心痛的笑了,他叫她,苡芸,冬日的飞雪,少年的笑容,无边的漆黑,冻结的眼泪,以及16岁时遭遇的劫难。
这样的一场梦,原来谁都无法挣脱。
回到家乡的三个月以后,苡芸在镇长的安排下,和一个长她五岁的男人结了婚,那是一个平淡的男人,结婚照片上的他看上去很局促,只是平静,苡芸的笑容是恬淡的,她侧着头依偎在男人的身边,只是脸色始终苍白,我不知道这一刻她的心中是否想着中平,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那样一个男孩子,他们的手在16岁的就已经连在一起,现在终于断掉了,他是只能在记忆里存活的人,无法感知的,虚无的,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苡芸一直感怀的,是16岁那年的在寺庙前悬起的的那只手,它要把她牵向叫做幸福的地方。
只是那个地方,苡芸永远都到不了。
苡芸说,在她结婚的前一天,她独自一人,爬上了以前中平带她来过的那座最高的山,她站在空旷的山顶上,像一只真正的鸟儿那样缓慢的张开双臂,感受着身体的虚空,在凌冽冰冷的风中听见了自己潺弱的声音,突然感到从未有的孤独。
我再也没有见过苡芸,我所有的记忆都在这里突兀的终止,没有鸟儿,没有青春,没有那个叫中平的男人,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会有。
那个晚上我梦到苡芸,是她年幼的样子,甜美而清涩的笑容,她站在来枫最高的那座山上,她像一只真正的鸟儿一样伸开又臂,阳光和风空旷而寂静的穿越她的身体,那是一场汹涌无边的梦魇,从此,生命变成了一场沉沦,她与他在沉沦中起伏和对望,无可皈依。
一年以后,苡芸在来枫过完了她生命里的最后一个冬天,三月份,死于那场声势浩大的传染病。刘镇长给我打来电话,是一个苍老男人的声音,苡芸多次向我提及他,他终身无后,一直把苡芸看成女儿一样看待。她那短促而潦早的婚事就是他一手操办的,我告诉他我要去来枫,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为了避免扩散我自作主张,把她火化了。你要来的话就五月份,那时候一切都应该得到控制,你来拿她的骨灰。
挂上电话后,我发现,我早已泪流满面。
去来枫的日子是刘镇长定的,五月初八,灾难过后的街道遍布着颓败与衰落,一些焦黑的房屋发出灼烧的气味,我和刘镇长从那里走过去的时候,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仍纷纷站了起来,他们的眼睛都是灼亮的,表情有一点惶惑,刘镇长告诉我这些都是苡芸教过的孩子,他们爱他们的老师,在苡芸火化的那一天,他们跑在那间破旧但明亮的教室里,整整一天,没有人愿意离开,最小的孩子只有7岁,最大的也不过14岁,孩子的眼睛会因为感激而湿润,纯真的。
刘镇长拿出一张发黄的信笺,已经变得脆裂,弥漫着沉旧的味道,他的表情是淡然的,他说,我对苡芸一直隐埋了一件事情,苡芸结婚的那天,中平来找她,刘镇长拦住了他,他说,中平,她现在要结婚了,如果你们曾经有过什么,那现在一切都不算了,她在结婚,她很幸福,你走吧!他并没有就那么离开,他在镇子前的庙前等了一天,站了一天,然后,苡芸再也没有出现,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个13岁像鸟一样飞行的女孩子,她在回忆的路途上留下了所有的笑容,眼泪和感激,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有些焦急的问他,那么,中平呢?中平后来怎么样了?
刘镇长什么也没有说,他把那封年代久远的信交给了我,我慢慢的打开它,那种沉旧的气息再次袭击了我,我看到那些已经褪淡的字印。
卢中平,男,27岁,空军第一支部102队,在一场境外空袭之中飞机遇袭而牺牲,现将其生前遗物寄往家乡来枫,追属烈士。
中平的指导员来到来枫的时候,把事情告诉了镇长,他带来了中平的骨灰,以及一些凌乱的物品,还有一封简短的信,是给苡芸的。
苡芸,我是中平,三个月后有境外作战,我很清楚这次的凶多吉少,我去了,也许就回不来了,苡芸,我爱你,我不能害了你。我一直记得遇见你的那个下午,你在人群里无助的哭泣,有一些白色的鸟儿在你的头顶上盘旋,然后,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笑了,苡芸,我们原来一直无能为力,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14岁那年,你不应该选择我。
像是一首昼日的终结曲,宿命有它最后的结局,时光流淌过命运的边痕,终于遥不可及。
在舒放尸体的进候,中平的双手是紧握的,溃烂流血的双手,交错的握在一起,他们费力的打开他的手掌,一片白色的布块掉下来,是一只手帕,边缘已经焦黑脱落了,而中平用手握住部分却洁净无瑕,是一块布织的白色手帕,中间是一朵吐纳着艳红的花,旁边是三个粉色的小字,中平那么用力的护住它,由于抓得过紧,已经有丝线脱落,我看到中平用生命护住的这三个字:何苡芸。
中平,把它紧紧的握在手心,他们终于再也分不开。
只是没有人会忘记,那个开始的下午,他从人群中走过来,14岁的少年的眼睛是灼亮的。他说你不要再哭了,我带你去捕鸟好吗?
如果说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梦呓。
那么,起码还有记忆是真实的。
我们应当感激。
我在离开来枫的路上,按照苡芸的遗愿,把她的骨灰撒野在了这一段能往命运的路途上,于是我想起很多年前,苡芸拿起那只冰冷窄小的盒子,在承载着时光和记忆的洪流之中挥撒下中平遗留下来的最后的东西,那么多年了,她一直保存着中平给她寄的那60封信,那块有“中和平定”的手帕,还有那些记忆,苍茫的飞雪之中,她看清少年微笑肿胀的脸,人潮拥挤的庙会上,他紧紧的拉住她的手。
他对她说,抓住我的手,再也不要松开。
这是一段华丽而深刻的旅程,有太多的人匆匆而过,真正停留下来的,就 只有那些穿越虚无的鸟儿,永不死去的鸟儿。
春天结束的时候,我终于决定把这个故事作结苡芸和中平,这两个名子,终于在时光迂回处绽尽了最美丽的光华,生如夏花,死如秋叶,我在这场暗无天日的追逐与回守之中消磨了全部的执着与感动,当光阴流转,真实停驻的那一刹那,我终于可以告别和遗忘。
就像是一场没有边际的梦,沦陷过,汹涌过,挣扎过,驻守过,然而梦醒了,一切终于褪尽。
生命的本质,是脆弱的,一切,都可以平淡,这是苡芸说的,她低澈的音律在白色的风里摇曳,所有的记忆和年华都在她面前起起伏伏。最终,随时光一起沉淀,我记得那个时候她是微笑着的,恬淡如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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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而不党,合而不同,自由理性皆容纳;
古今中西,沉吟浅唱,愿看天下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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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31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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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若儿深夜在电脑前敲下这些字字含情的文字,会是怎样的心情?
“愿生如夏花之绚丽,死如秋叶之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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