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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章 暗夜魅影

夜很深了。这并不是说每件事都要刻意的放在夜晚才能发生。夜,是正常而又有规律的平凡人安享梦乡的时候。可对我来说不是,杀手的夜里只有不祥的血腥,梦里也不会有片刻的安宁。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苏东坡的话一点不假,夜里的西湖同样雾一样的美丽。湖面上近处的灯火昏暗零星,只有略远处的楼外楼依然亮着成串的灯。

  渔船随着湖面水纹的微微浮动,而轻轻的起伏着。我懒懒地靠着船身,手指若有若无的沾着凉凉的湖水,那淡淡的凉意,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随时保持清醒,还有一点是让我的手在这适宜的温度中能保持更加灵活、稳健的状态。

  船头的灶上架着的小铜锅,文火慢慢的炖着,冒着微微的热气。不时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

  “水边的鱼,果然不同,味儿就是鲜。”于小楼用力的大口吸着气。我不由微微一笑,他的烹饪水准与楼外楼大厨相差何止里计,但他似乎对此依然很是兴奋、满足。

  人的际遇总会不同,正如前一刻你还在为一餐一饮而惮心竭虑,转瞬间你可能就会挥金如土;前一刻你还受万人景仰,下一时,却会变得一文不名而被人弃如蔽履。也许这就是做人的差距,也许这就是世态的炎凉。总之,世道永远是靠实力说话的。

  在组织里我是绝对是一个数一数二的杀手,能与我拥有同等地位的,只有另外那个在击杀东方未明时全身而退的,那个我至今还叫不出名的人。也许那役所陌的二十三名杀手并不比我差,甚至有些实力还远在我之上,但他们只能属于过去式。也许组组织里还有别的高手存在,至少,我不知道。

  至于“他”的实力,就象我无法看透他的行踪一样,一切都如迷雾一般,无法评说。如果让我与“他”交手,我想或许有两招可以伤了他,但最后倒下的人一定是我,而且毫无悬念可言。

  但“他”并不能算是杀手,虽然“他”也杀人。对我们来说“他”只是掌控者一般的存在着,也许他只是一个唐门用来掌握的杀手组织的关键人物,也许“他”也只是一个棋子,我又如何去知晓呢。对于“他”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一种猜测。

  于小楼的身价比起我来要差上两个层次,所以他只能是来配合我的。所以我能坐在楼外楼上喝酒,他却要躲在渔船上炖汤。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来自实力,如此而已。

  他不抱怨什么,一丝不苟的执行我交代的任务,完全扮演着这个配角的戏份,令我很欣赏,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道吧。

  “唐老大很有女人运啊,今天那个漂亮娘们投怀送抱,滋味如何呢?”汤很烫,于小楼挤眉弄眼的吐着舌头,边道。

  我没有看他,只是洒然一笑:“何来此一说?你什么时候看我和女人在一起了?”

  他接道:“我亲眼看见,在楼外楼上,那美貌女子对老大搔首弄姿,顾盼生情。等干完这票买卖,兄弟我也非得去快活快活。到时候唐老大可得提携提携小弟啊。”

  我忍不住轻声笑道:“你不好好喝你的鱼汤,却在此异想天开,我问你,你白日里,在渔船上距楼外楼有多远?难道你眼力竟好至此,能看到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说话间,我右手微晃碎月刀。“看来平日你定常下苦功,不如过招比划比划。让我看看你修到什么通神的境界了”,我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他连忙道:“老大,玩笑,绝对是玩笑。嘿,其实,我只是看到她在楼上,你在楼下的对视着。觉得极为有趣,老大,说实话远远的我没有看清,不知她的容貌究竟如何?”

  虽然我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无意间却牵动了我的思维。卿卿,一个很别致的女子,思忖间,不知为何,那种执假为真的感觉更加强烈,竟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突起的因头,却又因寻不着最终答案的那种感觉,令我无比不安。“快,我要上岸。”

  楼外楼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掌柜休息之后,伙计们也不会去固守着自己的岗位。并不是每次加班老板都会好心,按时作息才是正道。

  我身形隐在楼外楼顶。其实我也说不出心里不安的原因,也许是一种杀手的敏感吧。我总觉得那个叫卿卿的姑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对着的她的时候我没有察觉,于小楼话却触动了我。而正是这一点把握不住的不可确定性,使得一切的因素都可能变成潜在的威胁。

  正在我疑而未决之时。一道劲风破空袭来,我随手一划,将一颗飞蝗石接在手中。我抬头看去,在远处有一道淡淡的黑影向南投去。思考的时刻,这突如其来的暗袭,难免会令人有些错愕,犹豫了一下,我提气追去。

  夜更深了,怕是连夜猫子也到了安静的时刻,而我却依然在强烈的折腾动弹着,停不下来,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前面那道黑影在夜色衬托下更显得飘忽不定。在我的诸多功法里,以轻功尤为出色,可以说我在杀手的生涯里,有数次险象环生,以弱破强都是依赖轻功作到的。

  那人的轻功也许不比我强,但也绝不会比我差。我始终不能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追着追着我甚至有了想放弃的念头,但杀手的敏感再次提醒我,对潜在的危险一定要一探究竟。

  四月的临安府草长莺飞,在夜色的笼罩下,楼阁庭院林立。作为暗器的训练步骤,眼力的要求是毋庸质疑的。但这,却已是我第三次跟丢了那黑影的踪迹。而又是第四颗石子让我找到了继续下去的理由。

  我越发迷惑于这黑影的目的,如果不是存心戏耍于我,就是要将我带去一个地方。可要是如此简单的目的又何必不直接明说。

  转眼间我们已经在临安府奔行了多半个时辰,已经记不清经过了多少个庭院屋舍,跨过了多少条街道径巷,黑影终于第四次不见了。

  刘府,出现在眼前竟然是我这十几日三次探过的刘府。我不禁哑然失笑。黑影转来转去,走了许多弯路,原来只是为了迷惑我,目的地原来竟是刘天杭的家。

  三探刘府的经验令我知道,刘家守卫出奇的森严。人都说京城官多,所谓“侍郎一列列,将军排成行”,不知道为何他一个临安府尹竟能至此,直比公卿。

  我曾动过斩其在府的念头,但却根本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接近他百步之内似乎都很难作到,我也没有敢去试验。

  这不单单是因为守卫的森严,更是因为刘府中隐着若有若无的一股气势,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我却能清晰的感觉得到,那是一种没法解释清楚的感觉。

  那是一种锋芒不露的气势,而只有可怕的高手才能作到如此精神内敛,它的主人绝对是一个我不愿意轻易尝试的对手。这便是我一直没有急于动手的原因,也许更因为他府中有一些我并不能完全掌握的因素,而这些不确定的可能性也许就会变成计算不到的致命漏洞,不能一击而中就会使整个任务变的毫无意义可言。

  杀手就该不择手段,能杀人就是出色的杀手,楼外楼里我可以迅速布好机关暗弩。有时候我竟有点怀念神藏香这东西,虽然并不是每次都能奏效,但起码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忽视它的存在。可惜它的制作流程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复杂,取材也是出奇的难找,否则天下怕早就是滇边之人的天下了。

  不管那黑影是何目的,既来之则安之,是我一种惯性的习惯,所以我飘身进了刘府。选择园中的假山作为暂时落脚点,静静的等待着一队护卫过去,下队护卫过来的一瞬间的间隙。

  又一吸间,我附身长廊的房檐下。

  突然,惊天锣响,夜空里有声尖叫:“有刺客,保护大人。”

  我不由愕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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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章 有女卿卿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

  大宋的京城临安府,就如诗中所描述的一般,娇羞秀美。西子湖边的几个千古动人传说更成为了这都城的一种点缀。正如这绝美的感觉让人在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难以忘怀一样。与此同时皇家帝都的威严肃穆就无形在人们心中削弱了不少。

  美丽与威严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也许文采风流的就是换来赵家半壁江山的根源吧。

  楼外楼的龙井茶泡得最香,楼外楼的女儿红看着最红,楼外楼的鲈鱼做的最鲜,楼外楼卿卿姑娘小曲唱的最甜。楼外楼就在西湖边,景致非凡,文人雅士不断,达官贵人也常聚于此。是一个宴宾会客的绝佳之地。

  而此刻的我,正在楼外楼上临窗而坐,慢慢的尝着鱼的鲜,轻轻的品着酒的红。

  楼外楼也许未必会是临安府最大的,但却绝对是最贵的酒楼。单单是一道西湖鲈鱼就要足锭的五两银子。有时候,生命的际遇不可谓不奇妙,当初我为了葬娘而自卖己身的时候,恰恰也是五两银子,原来我的命只值一盘鱼。

  卿卿的曲子并不是唱给我的,但声音却不时传来,并附赠那些文人雅士的送来的阵阵掌声。十几日来我一直坚持去楼外楼,她似乎也从来没间断过。

  有时候我并不理解那些自诩的文人才子,哪里来的那些兴致去听什么儿女情场。明明是色迷迷的目光却要镀上一层圣人学究的味道。

  但我还是多注视了几眼,她的手是我唯到好奇的地方。十指纤纤,灵巧有节奏,不停的拨动着琴弦。突然间我升起了个念头,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她的手真有些意思。

  卿卿的歌声也可算上婉转低和,但我却怎样也听不进去。她也对我看来一眼,很有深意的浅浅一笑。她容貌颇美,但我却总有一种执假为真的感觉,仿佛她的笑容,她的眼神都画在脸上一般,那么的不真切,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种虚伪的演示。

  这也许就是歌妓的悲哀,可是我有什么权力笑话别人呢,杀手与歌妓都是出卖自己,这一点没有什么不同。

  同一个雇主再次点名要我出手,令我颇为惊讶。从雇主杀人的目的上讲,无论组织里派谁杀死目标都是完成了任务,这本来与雇主没有任何关系,但为何偏偏两次都要我出手?

  在上次秦剑名一役中,在我接受之后,为何雇主却向目标人物透漏了风声,导致我的神藏香失效,差点令我功败垂成,以至我再想他到底要杀谁?

  再有,那个灰衣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割去秦剑名的头?他是不是雇主的人?他又是怎么如此准确的把握到出手的时机和地点的?

  还有就是秦剑名的武功似乎也并不如传说中的可怕。东方未明的功夫我是有亲身体会的,那并不是简单的偷袭埋伏就能算计的了,那已经是一中种乎天人的境界。我想颜真回并不会比他差,青出于蓝的故事并不是天天都有。如果秦剑名能杀得了他,武功必有过人之处。

  当然有神藏香这样的东西存在,有时候杀人也就不完全看武功,秦剑名的剑中藏剑也算是个出奇的杀招了。但我总是觉得有点奇怪,也许是没得到他脑袋之后才有的怀疑。

  其实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灰衣人之所以割去他的脑袋,杀掉他的两个手下,就是为了不让我知道面具下边的脸,那个秦剑名甚至可能是假的,自毁容貌的人有时候确变成了最好认的证据,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点猜测。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雇主真正想杀的人是我,这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向秦剑名透漏消息,那么是不是这次杀刘行动也是一个阴谋呢?当然,这个可能却有一个前提,就是灰衣人不是雇主的人,因为当时灰衣人出现的时候要杀我简直是易如反掌。或者雇主本想杀我,但又不愿意自己或者手下亲自动手,只想借刀杀人……

  想着想着我自己都笑了,看来酒劲上来了,否则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联系到一起,简直异想天开。

  我只是一个杀手,并不是一个办案的捕头,虽然为娘的死因,我不停的分析过种种因素和可能,但分析并不是我的专长。这些看似无关的事情,相互之间却又有关联,这本身就存在着矛盾。而各种可能与不能又相互交织在了一起,我不由头大如斗。

  也许所有的问题归结到一个问题上,雇主是谁,他杀人是什么目的?可惜杀人莫问出处,这是杀手起码的准则。也许“他”知道,但对我来说只能空谈,也许静下心来再多考虑一下杀刘的环节有无遗漏才来得更实在些。

  所谓民不与官斗,但我却不是第一次要击杀朝廷命官,而那次经历却是我作为杀手最大的内疚。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日子,我,官街长跪,拦轿申冤。官差衙役并没有对我棍棒相向,而是把我带到轿前。也许是因为我只是个孩子或是他们的官不愿意他们如此。

  官亲自出来了,面容亲切和蔼,我还能记得他嘘寒问暖的语气,我呈递了写好的状纸,在他接过的时候,没人防备我,因我还是一个孩子,所以一把匕首在他小腹上狠狠插了进去。那一瞬间,我看见了,他眼里有的是一种悲哀和不相信,浑浊的目光中,我想他是活不成了。但他那眼神里渐渐聚起的水雾,却深深的定住了我的心海,惊惶得我,不知所措。

  官差疯了一般向我扑来,而官的那一眼便把我初学的轻功都丢在在心外了。是“他”救下了我,“他”一直就跟在我的身旁,看着我第一次杀人。“下手够狠,第一次杀人居然就能得手,好小子有前途。”这是“他”对我的评语。

  官是个好官,而且怕是很难找到的那种好官。是个权为民用,情为民系,利为民谋的好官,却死在了我初道杀手的头名状下,那年我十五岁。

  每想到这一刻,娘都会用一种羞愧的目光的看着我,不在别处,目光就在我心里。这种罪恶让我呕吐了几天几夜。这是杀手的悲哀,亦或只是我的悲哀,杀手是不该有心的。刘天杭呢?是个好官吗?

  刘天杭,京都重臣。绍兴十三年一榜的状元,可谓少年得志。同期与太师秦桧等人关系密切,后来加入了太子赵昚(音读甚)的阵营,在京城左右逢源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掌灯了,湖上的亮起点点渔火,忽明忽灭的照着渔家的脸。清风习来,我酒意微起。这次任务组织派了一个人来协助我,我让他负责安排脱身的退路。此刻他就在湖面的渔船上,楼外楼正是我们为斩杀目标而锁定的地点。因为这里会出现一个机会。

  这十几日来,我可以说对楼外楼里里外外都进行了实地的丈量,自信能在一柱香内作好一切击杀目标的准备。通过对刘天杭的调查,知道他近日将设宴楼外楼招待一位不知名的客人,而我等的恰恰就是这个机会。正如我天天来楼外楼吃酒一样,我的搭档已于半月之前就在湖上停驻结网了。

  一切的一切就只剩下附诸实施,以及在实施之前的等待,至少我以为是吧。

  “公子可愿点一曲。”卿卿怀抱琵琶,竟然主动走来,冲我说道。是否为了我看她那一眼,我不知道。

  “姑娘,我今日袋内银两不足,改日吧。”,我淡淡的回应道。

  她神色如常,娓娓说道:“小女子几日来见公子天天流连楼外楼,一坐就是半日,从不见囊中羞涩,为何单为一曲却如此吝惜?小女子愿献一曲,不取一文,只为请公子指正,不知如何?”此女言辞犀利,竟不似寻常风尘女子。

  我言语间并不相让:“姑娘好意心领,我只是一俗人,不通音律,听不惯那卿卿我我的靡靡之音。”话间刚了,四处频有目光看来,我心中一烦,这岂非徒惹麻烦,起身欲走。

  旁桌一青年进声道: “胸台衣着谈吐也是雅人,卿卿姑娘所唱这清灵之音有何不好?正衬托了人们愉悦的心情,何来靡靡之音。”

  我道:“我本就是不读书之人,心中所见所想与诸君相距甚远。卿卿姑娘歌声甜美,但却不是我心之曲。”说罢留下了锭金子起身下楼前边话既已出口,索性越加狂妄,我是杀手我怕谁,“须知玩物丧志。哈哈”我长笑而去。

  “狂妄之徒,有辱斯文。”,声音在我耳后响起。

  我刚下楼外楼,琴声突然响起,短促而有力,隐隐有杀伐之音,竟一改缠绵婉约的情节,音律又奇峰突起,听的人血脉沸腾。

  我驻足回望,见卿卿立于窗口,自下而上看去,她的目光依然给我那种画上去的感觉,只听她朗声道:“公子奇言,必有其行,定为奇人也。此乐可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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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唐门一刀

我跌坐在地,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心中却涌起一阵无奈。我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秦剑名的头不见了。在我刀斩秦剑名的最后一刹,却凭空杀出了一个灰衣人,割去了秦剑名的头,连着那具已经破裂的青铜面罩也没有留下,临走前那似有意似无意看了我的一眼,目光中分明带着几分挑衅,于是秦剑名的那两名手下一人多了一件东西,每人咽喉都多了一只袖箭。所以,他们也不能活下去。

  我惟有苦笑,因为我已经完全失去了阻止这件事情发生的能力。而那一刀已经将我的所有潜能榨干,一丝不剩。如果秦剑名挡下了那一刀,现在地上一定会多一具我的尸体。

  我不知道灰衣人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在意的是这次刺杀成功后,距离得晓追心的秘密目标就更近了一步,至于灰衣人为何杀他们,与我何甘。可老天偏偏喜欢与我作对,在我急需脑袋的最后一个环节出了灰衣人,甚至他连那把剑中藏剑的剑也带走了,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现在一切变得失去了原来的意义,没有割下他的头,我就失去了证明结果的东西。也许我能活着就是证明,也许唐经风的话就是证明,但我并不能保证这一定奏效。

  我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割下其中一个人的头,划花之后交回去,因为谁也不知道秦剑名毁了容之后的样子,我也没有看见青铜面具下的脸。可惜我对那两个中了神藏香的倒霉鬼我却提不起丝毫兴趣,他们死的糊涂,我也不屑做此事,这也许算做是杀手的风骨吧。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三夜,秦剑名出现的时候雨却停了,此刻太阳竟出来了,有时这也是一种讽刺。常说月黑风高杀人夜,阴天下雨夺命时,可见这也做不得准,晴天也是杀人天。

  我全身乏力,勉强牵了匹马,却怎么也爬不上去,这一招果然不是能轻易使出的。

  唐门以暗器、轻功、毒药、机关称雄于世,可笑的是最强盛辉煌过的却是出自刀法。只因为出了唐君伤这一代怪杰。他自负绝世之才,曾言道:“大丈夫,生于世,顶天立地。当光明磊落,暗器,毒药,非英雄所为。”弃轻巧之功法,创惊世刀法,横扫天下,赢得刀霸天下的美名。唐门历代人杰无出当时其右。唐君伤为后世留了一套刀法,历代唐门家主皆视为镇派之技,极为重视。

  可是几代传下来竟无一人练成,说没人练成也不确切,应该说没人能再现唐君伤刀法的玄妙之处。整套刀法只有一招,来来去去那么一下平凡无奇,无论怎么都感觉与一般的刀法格格不入,不伦不类。家主无奈下,经家老讨论,把此招广传门下弟子,希望有人能悟出其中的窍门。

  终有一个人在对敌时候所发现,那本是个唐门的晚辈弟子,被江湖一高手追杀。眼看不敌,危急时刻抱着必死之心,无意中用出了那一招,一刀挥出威力无穷,对手立毙。唐门上下极为震惊,可是这一刀反噬的劲道并非常人之躯所能承受,那人施招后吐血数升,半月后殒命。之后唐家通过数代的钻研改良,渐渐发现随着刀身越短,施用后反噬力道越小,威力却又差了很多。

  唐门因为对刀的过多关注,使本来擅长的暗器,毒药的研究却长期停滞不前了,用毒先后被云南五毒教、藏边大雪山赶上。而江南雷家霹雳弹的研制成功更严重挫伤了唐门的暗器、机关制造的霸主地位。一下子唐门失去了研究刀法的兴趣,久而久之学刀的人更越来越少,此招终淡出唐门。

  可是到了唐门上代家主唐夜雨之时,他却坚信刀法才是真正的王道,唐君伤刀法中一定别有玄妙。刀霸天下的历史的确令人神往,唐夜雨钻研此招数十载,将其子名字取为唐一刀,更对家族之事不理不采。可惜天不随人愿,他最终只能悟出刀中伤人先伤己的境界,郁郁而终。唐老夫人为了怀念亡夫,将这招起名叫:情逝。

  我的武功里碎月刀法里的那一招,就是来自此。

  杀招伤人亦伤己,当然也不仅仅刀招如此,情爱亦如是。情逝,这是我的一种理解。

  早春的江南总是绿的很早,雨水过后带来的是一春的生气。道旁稀稀的林荫中却多出了一个坟冢。

  身下的马匹并不在意主人的更替,依然轻踏着步,小跑着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埋了他们五人,我不怕报应,而且真的有报应的话至少娘的仇人也不会逍遥。也许在我心里曝尸荒野是自己将来的必然结果,如果死后有地狱的话最底一层一定是我的归宿。我不在乎。

  但我还是埋了他们,甚至花了我整整半天的时间,又耗光了稍稍提起的真气。只因为我要为娘的福址积些阴德。

  月很圆很圆,星光就显得淡然无光了。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江边。江水微微的抖动着月亮的倒影。我怔怔的盯着水看。

  碎月刀可能碎尽这水中之月,就算碎了,片刻后又是圆月无暇了吧。何况这只是水中之月,更何谈真正的碎月呢。我心里的想念、仇恨、内疚种种的念头又何尝不是这水中之月,也许到头即是空。可空虽空了,却又斩不断,碎不了。

  只有杀足百人,“他”才会传我追心的功法。算上秦剑名五年来我已经整整的给了“他”九十一条命。而我付出的,就是这些年我来没有朋友,没有怜悯,只有无边的杀戮。我怕孤独,却离不开孤独,我更怕孤独时内心仇恨与良知不停止的煎熬与挣扎。

  水中月还有刀可碎,即使短暂也是刹那的幸福。而我心中的种种念头呢。也许还有酒,如果有酒,我就可以以酒做刀,以酒碎月。那样至少我可以现在什么都不想,或是只想娘的温柔美丽的样子。

  “他”来了,站在我身前。我依然还是看不清了他是怎么到来的,我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容貌和名字,青纱蒙面是他永远的样子。所以我一直叫他“他”

  “咚”我随手丢出一块飞磺石缴碎了水里的月影,我不希望“他”窥破我心里的感觉,“秦剑名死了”,我平静的说道。

  “不出所料”,“他”双手附在背后,很是悠闲的慢慢将头望向江水的远方。

  对于“他”的那种莫测高深的说话,我只能感到恶心。“你到是很相信我啊。”

  “不错,你的武功都是我所传授,我对你了如指掌,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现在还活着和我说话,所以我知道你已经杀了他。”,他继续淡淡的道。

  “我并没有拿到他的头。”我简直不能容忍他这种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语气。也许他说的话并没有错,也学只是我对这种杀手的生活以及整个组织的痛恨,所以我从心里反感“他”的一切。

  “他”道:“他已经死了,这点就不再重要。”

  “你不怕雇主不认帐。”,我道。

  “这点用不到你来操心,没有人敢吃了组织的肉后不给钱。”说话间丢给我一袋东西,我不用看也知道里边是什么。

  我轻蔑一笑:“你知道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他突然转过头,死死的瞅着我眼睛,“五年了,你还想学?”

  “不错。”我也一动不动的回盯着他。

  “六年里我交给了你十七种功夫。”他一字一字的说道,无行的压力沛然无比。“甚至连情逝都传给了你,你却只是想学追心。”

  “不错,我只想学追心。”,我定定的道。

  “他”道:“我传夺魂如何,这绝对是一种不比追心差的功法。”

  我慢慢的看着他,没有接着说话,但是我目光的意思,他一定懂了。

  他突然仰天笑道:“哈哈哈,好,好。唐经风你果然有胆量,五年前你突然找我说要学追心,我当时就对说的明白,今天我还是那句话,百命换追心。”

  我神色不变:“也许很快很快就到了,我还欠你九条命。”

  “他”道:“也许很快就是八条了。”我静静的看着他“因为你该去杀另一个人了。”

  “嘶……他是谁?”我长长的吸了口气问道。

  “临安府尹,刘天杭,对了顺便提醒你件事,雇你的和上次的是同一个人,而且指名道姓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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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 剑中藏剑

刀,寒光利闪,刀为三寸三分,呈柳芽新月状,刀名碎月……

  雨水刚停,微风吹过,空气中的水气渐渐的都化成一片虚无。而真正的威胁就隐藏在这静静的虚无之中。虚无中惟有一手,天生握剑的手,手上有一个把剑,杀人的剑。真正的威胁来自这个人,来自这把剑。

  秦剑名终于出手了,而且是在我最危急的关头出现了。

  如果说身前两人剑的气势如海浪里的礁石,秦剑名的剑气就如同屹然不动的高山。那道劲气有如一把实质的剑,竟生出一种可怕的吸力,紧紧的锁定了我。面前的那两剑我不能轻视,却更知道如果任由秦剑名将一击的气势涨到最高点我必难逃败亡的命运。

  所以我惟有退,也只能退。我反身顺着那股强烈的吸引之力,迎着那剑而动。细碎的剑气割的我脸如针在刺,狂涌劲道压得我气血翻涌。

  我身子一扭,向左一旋,力图饶过那可怕的劲道。气机牵引下他的剑竟不可思议随着我的身行发生变化。“嘭”我身子一震,后边的另外那两道剑气同时击中了我。

  天下无招不有破绽,惟速无破绽,如果你够快,你就是绝对无敌的高手。我在赌,在赌我能在秦剑名击中我之前把他带进陷阱。那两道剑气虽没有击实,却令我体脉受损,但同时也给我制造了一个机会。强提口真气借着那股劲道,更加速的退。

  气芒闪烁令我眼里竟看不真切。只感觉到那道剑气,如附骨之蚁,也像是春风拂过,紧紧的逼来。

  但,我笑了。因为我赌赢了。地上忽的烟尘飞起,漫天的羽箭由地面射向秦剑名三人,罗网从天而降。

  “咄”我一声断喝,一道亮闪,碎月刀激射而出。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地上凌乱的插着几支断箭,破碎的罗网散成数块;泥水、草木,烟雾狂舞乱飞,天地为之一暗,只余下淡淡的一层清烟,久久不散。

  气旋的冲击,令我难以站直身子,仿佛身体有一股撕扯的力量。我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场中静立着一人,以剑指地,就像一座巍然不动的大山,给我一种无从出手的感觉。就在此时我看见了碎月刀,那把应该算做是飞刀的碎月刀正落在我左侧七步的道上。看着刀身一抹的殷红,我又笑了。那座曾经是无法撼动的大山,似乎忽一下子从内部松动了。我的碎月刀还是伤了他。

  那两个人并没有死,因为秦剑名救了他们。那淡淡的清烟足够让他们手足瘫软。

  清烟名为神藏香,颇有来历。原为大理国进贡南宋的贡品,却是云南五毒教密制,专门用来对付江湖中的高手。其香浓郁,雅致。如此神品宫里却多用来摆弄一些不听话的女子,实是大材小用。但传闻岳飞之子岳云即是中了神藏香以致缚手被擒,否则以他的绝世的武功,惊天的报复却毫无反抗与父同死风波亭是完全不可思议的。当然这只是一种传说,江湖总是谜一般的,谁说的也做不得准的,但神藏香绝对不是凡品,这点是毋庸质疑的。可惜这却无法对付他,他依然站在那里。

  江湖中还流传过这样一个传说。我对此非常不屑,传说总是爱被人们传诵,真还是假反到没有人去追究了,以讹传讹是人的通病。

  秦剑名为昔时燕国秦舞阳的子孙。荆轲刺秦成就了一代刺客的英名,后世司马迁史记更有刺客列传专门的章回记述。同时却也衬托了匹夫之勇的秦舞阳内心深处那真正的怯懦。而作为后世子孙的他引为其耻之辱,矢志扬名天下,一扫不很有颜面祖先的晦气。所以他决定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意效高渐离以琴为媒,自毁容貌以此为信,终名动天下。

  青铜面具下曾是一张俊秀的脸,而现在呢?

  我们互相对峙着,我知道他此刻正在运功压住伤势,却不能称机出手,因为我何尝不再是抓紧时间回气,毕竟那两人的联手一击不容轻视。更要命的是我的碎月刀不在手里。虽然只有七步,但却是要命的七步。

  “唐经风的碎月刀果然不凡,可惜可惜啊。”他剑微抬,淡淡的说道。

  “嘿,有什么可惜的,碎月刀杀不了你,连神藏香也击不倒你,看来秦剑名同样也名不虚传。”我洒然笑道。

  秦剑名道:“神藏香的确可怕,但没吸入就不可怕了。我可惜的是因为你的雇主出卖了你,很悲哀啊。”

  我神色不变:“是又怎么样,他付了钱要我杀人,我只知道完成任务,别的不是我要过问的。”

  秦剑名道:“对此不过问,对自己的生死也不过问吗?也许你也因此会丢了性命。”

  “哦?既然这样,那你就过来取吧。”说话间我向左跨出一步,立时间如山的压力扑体袭来。我的弱点正在于我只有一把碎月刀,而且刀并不在我手中,我这简单的一步除了为卸掉对方的气势,而且更接近碎月刀。

  我又轻轻的跨出一步,很轻很慢,但我却清晰的感觉到他面具下面的脸,眉角跳动了一下。

  “唐经风,你认命吧”他竟完全掌握了我的意图。剑以一种不可言语的弧度直击过来,寒芒闪烁,验证着剑身正在微微发颤,我却知道那是因为真气在剑身流动的缘故,这看似简单的剑,却随时会随着我的应对而发生变化,并等着要我的命。

  我已无刃可挡,所以我不挡。三枚飞镖,分袭面门、咽喉、前胸。同时身向后仰,右脚递了出去。

  三枚飞镖在剑气卷动中,冲天四散。而当我正要踢中他的小腹之时,突然多了一只手,他的左手。封住了我那一脚。一股穿心的巨痛刺激着每个神经。

  “卑鄙!”我一声断喝,他的左手心里暗藏一个尖刺。

  秦剑名哈哈大笑“这才是刺杀之道,唐经风你技止于此。”

  “胜负还言过早。”我足下一顿,气血冲开,步子一捻泥水飞溅。称此之机我附身,欲拾起碎月刀。左手同时发出一枚飞镖,一般暗器手法对他并没有效果,这枚镖我加上旋劲,改变着飞行路线,我并不指望能伤了他,只求缓得一线。只有用碎月刀才是胜他之道。

  飞镖没有产生作用,他的剑随行刺来。我已躲不开,因为我脚上的伤势势必影响动作,危急间我身子猛的一拧,只能在最大范围内躲开要害,剑已深深的刺入了我的肋下,我左手一扣,左臂狠狠夹住了他的剑。

  秦剑名手一搅,我痛彻心肺,但却咬牙死死挺住,任由血淋淋而下。

  突然间奇事发生了。秦剑名竟然手里握剑直刺过来。

  江湖中曾有这个一样说法。秦剑名刺杀颜真回,除了卧底取得信任,以琴为媒接近其身之外。更因为他武功里藏有一个杀招,有人更说他已练成了昔年赵国无名刺客刺秦时的十步一杀。蓦然间我却明白了,他的杀招并不是什么绝世的武功,而是因为这把剑,剑中藏剑的剑。

  寒光如铁,秋水之锋刺向我的咽喉。

  亮闪闪,冷寒寒。一道光华划过长空,青天白日下也夺目动人。

  那是无始无终的一刀,仿佛是千百年的梦魇。听不见任何声音,却有如千百块的凡铁交击翁鸣。简简单单的一刀,却有撕裂云锦,斩水击流的玄妙。仿佛似有神魔附身之力,并不是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

  “叮”一声脆响,青铜面具微微出现了一道裂痕,秦剑名怔怔立住。

  刀,寒光利闪,刀为三寸三分,呈柳芽新月状,刀名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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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章 刺杀之道

春雨绵绵,微风轻轻的吹过,也只能把雨丝吹斜一点而已。

  三月的江南,空气很潮湿,纵然不是雨天,山水中也有淡淡的一层水雾。周围都是一片朦朦胧胧。

  雨虽然很小,但时间久了也会将泥土打湿,如果这个时候踏在地上,就会留下清晰的印记。道上有了马,于是地上就有了马蹄的印记,确切的说应该是五匹马的印记。

  我稳稳的站在道中央,享受着朦胧中最后的雨意。马不缓不急,在雨水似乎还有那一种轻松和惬意。我慢慢的看着由远而近的五匹马,仔细的打量着五匹马上的四个人。不错,五匹马,但却只有四个人。五匹马四个人,一瞬间我竟生出一种感觉,一种古怪至极的感觉。虽然他们头上都戴着斗笠,我一时间无法看清他们的脸,但直觉告诉我秦剑名并不在马上,这是没办法解释的清楚,完全是一种杀手的觉悟。

  刺客,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为了这个目的他们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刺客不可以出名,出名之后的刺客便不在是刺客了。刺客所有的一切所为都是为了终极的目的,出名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刺客都很出名,无论失败成功都会很出名,这却是个绝妙的讽刺。所以刺客的称号都是一种过去时的意义留给成功者与失败者的。

  杀手不同,杀手必须要出名,只有出名的杀手才会有人雇佣,才会更有价值。所以我很出名,至少在杀手界里我是一个非常出名的人。

  在我记忆中我只失手一次,但那一次失败并没影响我的声望,反而把名声提高到顶峰。那次组织布置了五行绝杀阵来对付目标,但还是失手了,而且输的很快很惨。那个人的武功令我至今回想起来都涌起无法匹敌的印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没有全军覆没,在整整二十五名一流杀手里至少还活下了两个人,一个是我至今也不认识的蒙面杀手,另一个很幸运就是我。五行绝杀阵还是伤了他,但并不光彩,不过我认为起码比丢掉性命好。我不认为什么人的命比自己本身还珍贵。当然我的一切与娘相关的除外。

  组织那次出奇的并没有追究责任,也没有再布置杀手对对付那个人,因为要杀掉他并不是杀手能过作到的,仿佛他的不死并不一件很令组织没面子的事。

  从此以后我就对那个人的名字非常感兴趣——东方未明,大金国天恩教主东方未明。他的师傅恰巧叫颜真回,恰巧又和秦剑名所杀的人同名,不止是同名,还恰好是正是同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么的恰好。但从东方未明的武技就可以推断出颜真回有多么可怕,如果说当世北方第一人是东方未明的话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但若他的死鬼师傅不死,怕也轮不到他。从这一点就能想象的出秦剑名是如何了不起。

  我虽然自信,但也没有想过可以独撼颜真回,所以要想杀秦剑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然杀人与决斗不同,决斗讲究的是实力,而杀人就简单的多、直接的多了。刺杀就要确立目标有精密的计划,机关陷阱、毒药暗器无不用极。杀人就要不择手段这才是真正的刺杀之道。秦剑名定是精于此道,否则他也断杀不了颜真回。

  雨已经很小了,甚至不用任何遮挡,我慢慢的理了理沾湿的发髻,静静的站着,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那五匹马四个人在我身前三丈远停了下来,虽然我无法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我却有一种直觉,他们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从头到尾我都忽略了一件事,非常重要,甚至重要到会因此丢了性命。我不可以输,娘的一切都没结果,所以我也输不起。于是这造就了我一向很小心的习惯,因为我布置了机关。这是得于组织从唐门传来技艺,弩箭罗网连环相套,辅以迷粉,而我从旁策应更增加的成功率。但这个时刻目标却没有出现,这个是一种要命的感觉。

  天似乎还有些阴沉,但雨已经不下了,只有道旁的树叶上还在滴着雨水。一个无形陷阱正在向我展开,我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正在算计我。我面对是一个同样精于刺杀之道的人,所以我要更稳,更谨慎。用心体察才能找到对方破绽,找到反手之道。到目前我还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我不能过早的动用机关,因为只有没出鞘的剑才是最可怕的剑,我一直明白这一点。

  似乎是我的镇定起到了效果,他们终于沉不气了。一人对我道:“朋友,你不用再等了,你等的人虽然会来,但你已经等不到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要等人。你又怎么知道我在等谁。”我很有深意的盯着他。

  “你已经在此留了三天,难道不是等人。至于我们为什么知道你等不到他来,相信你马上就会清楚了。”说话间四人已经甩身下了马,成扇形站好。

  立时间,一阵沛然的气势如墙一般涌来,这四人无疑是高手,不容忽视的高手,给了我无形的压力。突然间,我问很想问问自己,如果不用机关,我能否等到秦剑名出场。

  我暗提了一口气,不徐不缓的说道“看来你们已经很是研究了我,但我有一点好奇,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你们的。”

  “你很精明,的确有人出卖了你,不过不清楚更好,唐经风,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们就过来取吧。”

  我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消极对待不是我的人生态度。虽然目前最好的战略是静观其变,但我却不能不动,我必须要引他们离开陷阱的范围。所以我只有先动了。

  我身行暴进,在空中双手如穿花飞舞,连连扬起,十三枚飞镖分射左边两人。我的飞镖是唐门漫天花雨的手法,两人也是不凡,双剑连舞,飞镖都拒在身外。我左手一招,又是五镖飞出。

  一道汹涌如潮的劲风已笼住了我。那是两把剑,两个不同方向攻来的剑。但这剑似乎是来自各个所能出剑的方位,也似乎不是两把。凌厉的剑气吹的我的衣衫猎猎作响。

  眼见两把剑就要将我刺穿,我右手一挥,“叮叮”两声脆响。并无任何震颤。

  我身子微旋,在两人仍未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已经在两人咽喉上轻轻的抹过。之后才有“叮叮”再响,两把断剑掉在地上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其实这两个人的功夫我并不能顷刻胜出,我故意不闪不避,却在最后关头出了我的兵器,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暗器高手手里还有别的武器,更没想到还是一件神兵利器,所以他们死了,所以他们死的并不冤。

  那两人,吐气扬声,同时大喝一声,隐有风雷之声。两人含恨一击竟有如斯威力,两剑阴阳相成,气机将我紧锁。可就在这时,背后似有一道劲力若有若无,无声无息袭来,但我却明白那绝对就是杀人的一击,秦剑名终于出手了,在我完全不能闪避的情况下出手了。

  一道亮闪,如一道绚丽的迷雾,碎月刀电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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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杀手的心

早春的雨稀稀疏疏的滑落,轻轻的,缓缓的。绵软的如同女子的手。新叶在摩挲的抚慰中显示着勃勃的生机。春天的风像是春雨的伴侣,轻拂中带着摇曳的春意。一切的生命都在这份恬静的春雨中复苏,是那么的协调,又那么的安静。

  大自然的一切都是那么绝美。绿叶、细雨、微风,甚至还有微风中淡淡的泥土的芬芳。而在此刻,天地一望间,唯有我静静的站立在雨中,独自享受着这烟雨江南的绝美和温柔。

  我在等人,足足等了三天,确切的说,还差半个时辰就到三天。等人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即使是在这温柔如纱的雨天等待一个曼妙婉约的女子也同样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我并不着急,因为我等的并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个我要杀的人。

  其实我并不想杀他,我与他也没有仇恨,甚至我与他生平素未谋面,但我还是要杀他,因为我是杀手,有人付了钱,我就必须要杀他。

  其实我也并不一定要杀他,只要再过半个时辰,他不出现,我就算完成任务,而他的生死就与我无关了。因为约定期限就是三天,而等待的地点都由雇主提供,我不用操心,我所负责的只是杀人。

  娘如果在世,她一定不会容忍我从事这个职业。娘如果在世,我也一定不会容忍我这个职业。杀人并不是一个开心的事。相反它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在杀手的眼里不该有善与恶。只有杀与被杀,但我却一直无法作到,甚至我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杀人时呕吐的情形。

  “不思善,不思恶,一颗本心该如何”正是我心里的写照,但我不后悔,如果时光流转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还会选择做杀手。命运的轨迹亘古的划在那里,谁也逃不掉,我同样也在劫难逃……

  娘离开的早晨,我疯了一般,仿佛一下子失去三世的精魄。娘走时脸上带足了笑意,没有丝毫的痛苦,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给她带来的是美好的留恋和回忆,没有任何的遗憾。但不知为何她的身体却始终坚硬如铁。对于这一点令我产生过怀疑,这些年随着一个个的目标被我杀死之后,我对人的尸体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回想起那一幕,更让我无法释怀。

  我卖了所有东西,甚至卖了自己才葬了娘。而买我的正是那个与我打过架的姓洪的少爷家,他买了我就是要发泄那心里恶毒的报复欲望,在毒打辱骂中,我咬牙活了下来,因为我要为了娘活下去。我从不曾后悔打了他,只后悔当时打的他不够狠。

  从来没想到过人可以一夜长大,但我那一刻却改变了许多,每当夜里天上的星辰变幻,我就会想起娘,于是我拿出娘唯一留给我的图册。对着那画着孔雀斑斓的画册,娘的脸总会如兰花般的出现在记忆中,清雅不凡。我立时生出一种错觉,娘的容颜仿佛似永远都不会改变。

  春雨依然轻轻的,柔柔的滑落,温柔如同情人的吻。

  我的心里却升不起一点温柔,我能感觉到他就要来了,而且不止他一个人。那雨水给心里带来的点点温柔并不足以让我完成任务。为了活着,为了心里的疑惑,我惟有放弃温柔。

  娘在的时候总让我出去走走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但我却知道根本无路可走,我的心早已被系在方寸之地,娘的死因让我孤守心曲。

  十三岁的我要求真的很简单,那时我只想安安静静在心里有下一个回忆娘的空间,可那个可恶的小子,竟要夺去娘给我留下唯一的东西。失去画册的一瞬间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在第二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偷偷的摸进了他的房间,用砚台狠狠的砸了他熟睡中的头,砸的他头破血流,我夺回了我的画册,从他家逃了出来。我以为他已经死了,连夜逃了很远远,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个姓洪的小子并没有被我打死。我当时却只知道拼命的跑,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按娘说的话去四川找那个叫我爹的男人。当时我身无分文,但在这个念头下,即便是要饭,偷东西,我也一直走到了四川。

  在四川我没有找到我那个该死的爹,却知道了一个神秘的家族,就是唐门。

  唐门有着悠远的历史,是一个极其排外的家族。它仿佛名不经传,子弟却在潜移默化的渗透到各个组织,没有外人知道它的组织有多大,只知道它始终以家族的姿态存在,与其他门派共存,并没有什么冲突。传说当代唐门的掌门并不是最有权力人,最有能力左右唐门取向的是掌门的娘亲,唐老夫人。唐老夫人是个神秘莫测的人,已经好多人没有人见过她了,都是随身丫鬟代传命令,只知道她在闭关修炼一种功夫,别的就一无所知了。

  我所在的组织就完全属于这个古老的家族。我之所以选择做杀手,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线索。唐门传说有一种功夫,中者七个时辰必死,死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痛苦,甚至脑海了不断的闪现的一生中美好的幻想,当心里最灿烂的时刻也就是生命终结的时候。这种死亡非常温柔,所以这个武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追心。传闻中的症状都极象娘死前的样子,我决定要一直追查下去。这个功夫很难练,练这个功夫首重练心,据说唐门里会这个功夫的人也很少很少。我要进一步深入组织,于是我就要很好的完成每个任务,放弃一切,斩断空念,为了娘我愿意燃尽生命。

  但我却不能泯灭善良,就是这一丝丝的善良让我无比的痛苦,有时候我不禁问自己:“唐经风啊,你到底是为了还娘个公道而杀人,还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你杀人就不愧疚吗?”仿佛那一瞬间无边的罪恶感狂噬着我的心。

  雨依然慢慢的,轻轻的飘落,轻的像娘刮我脸上时的发梢。

  估算还有数息间他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突然感到阵阵的发慌。

  从我眼中的标准来说,他无疑是一个好人,甚至在很多宋人的眼里他都是一个好人。他曾经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十载练剑,十年拂琴。自毁容貌,以琴为媒,卧底到金国天恩教七年。刺杀了一代强人颜真回。秦剑名从此一夜间以剑动天下,以琴成名。

  也许我们同样都应算是杀人者,当我却知道我们并不相同。我只能算做杀手,而他才是真正的刺客。刺客与杀手不同,杀手是为利所动,为权所驭,而刺客则是为义。义之所至,无往不利。他们忍辱负重,他们委曲求全,不计生死,他们可能武功低微,一切只是为了那义无返顾的必杀一刺。刺客能名流青史,如荆轲,如专诸,杀手则不能。杀手只能是杀与被杀,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我很羡慕那些刺客,他们有他们的理想,他们有他们的希望,而我完全没有。

  即将面对他我心里只有无奈,他不是该死的人,我也不想杀他,但为了娘,我哪怕身败名裂,万人唾弃我也在所不息。

  雨渐少,只是点点滴滴的落下,像娇妻在而边低声的呢喃。

  我的心忽的静了下来。秦剑名一行五人已经出现在了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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