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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坐立不安的春节了,我终于明白了那个词——“度日如年”。我几乎没有一刻不去思念她。就这么思念着叶子,思念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思念着她的嗔怒和温柔。

当然我也想过去青岛看看叶子,但叶子在电话里始终不同意,所以终未成行。

于是我威胁她说如果不快点回来,就去青岛跳海,叶子在电话里“吃吃”地笑,说你来了跳呗,反正海边上也没护拦。

叶子在大年初九回到了北京。

当天晚上,我所有的思念在桔红色的朦胧灯光下喷簿而出。

叶子回来的第二天下午接到雪儿的电话,雪儿说:“叶子你来我们家吃饭吧,把海涛哥哥也带上。”

叶子就回头看我,说:“嗬,你还围了好人了。”

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子和一条猛摇着尾巴的小哈叭狗。那女孩长得跟雪儿有点象,皮肤也白白的,但看起来比雪儿文静。她刚招呼我们进来,雪儿就大叫着从屋里跑到我们面前来了。

“哈哈,叶子宝贝……海涛哥哥……快来快来……”雪儿把我们拉进客厅,客厅里还有三个人。

“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这是我男朋友耿直,这是我姐沈波,”雪儿说到这儿凑到我耳边:“我的真名是沈浪哦,不要叫错了……”,然后把我和叶子介绍了一下。

沈波,沈浪,我倒真觉得她们姐妹俩跟我是一家人。

眼里就浮现出大海波涛浪花翻滚的样子,海鸥飞来鱼儿跳……

叶子用胳膊肘硬生生拐了我一下,说:“叔叔阿姨好……”

我随声附和。

雪儿的父亲据说已经六十岁了,但我实在没办法相信。老爷子上身穿了件火红的羊毛衫,下身穿条时髦牛仔裤,鼻子上架了一副小金丝边眼镜,有点归国华侨的意思,怎么看也不过五十岁而已。

雪儿的母亲身材高大,嗓门也大,搭眼一瞅就是性情中人。难怪雪儿刚十七八岁就生得这么苗条高挑,原来是得自母亲的真传。

沈波就不必说了,文文静静的,眼神只要一扫到妹妹就满是爱意,当雪儿说她还在读大学时我一点也没诧异,本来嘛,大学生就应该是这么内秀含蓄的,要都象忆婷那样,那以后孩子们还是不要念书为妙。

对了,还有一个人,耿直,看起来有三十来岁,其人就象名字一样,但又比名字多了一份亲切,看起来是个十分容易相处的人。

客厅的门后面有一块小黑板:今天大事记1——沈家羽毛球比赛成绩公布:第一名爸爸,第二名沈浪,第三名沈波,第四名妈妈,最后一名球球(可能是小狗的名字)。又及今日大事2——沈浪在洗澡的时候不关门,致使水流迂回,球球在喝了此水之后狂泻千里,故此提醒 沈浪注意,并惩罚她去超市为球球卖最贵的狗粮一袋、玩具N个。

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

钻石人间的小姐很大比率上来自于不幸福的家庭或干脆来自单亲家庭,象雪儿这么幸福的家庭还真是少见,我顷刻间对雪儿刮目相看,因为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去做小姐。

雪儿在大连上高中时学得是空乘服务专业。她们毕业之后就会成为我们俗说的空姐。雪儿还没来得及等到毕业,就跑到北京来了,她来之前跟父母说:“我要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

雪儿的父母年龄相差十五岁,却非常恩爱,而且在他们两个这种年龄段,你很少见到这么开化和开明的家长。

他们给雪儿带了一大包钱,说:“别走丢了,知道回来就行。”

自由的雪儿来到北京,在女朋友的带领下直杀钻石人间。

那天青青也是第一天来钻石人间上班。

青青乖巧伶俐,和雪儿一见如故,两人一起租了房子。

有一天青青说:“给你介绍个朋友。”

这个所谓的“朋友”就是耿直。

耿直出生在一个相当有背景的家族,今年三十五岁,在其家庭大企业中任职副总。六年前娶了某军区司令员的千金,尚无子女。

一年半前,耿妻偶遇前初恋男友,其男友奋起直追,导致耿妻最终红杏出墙。耿直知道此事之后悲愤难当,想以宽容博回妻子芳心,但耿妻去意已决,就在二人协商离婚之际,其初恋男友出国定居澳大利亚,与耿妻关系若即若离。耿妻患得患失,离婚事宜搁浅,但夫妻感情 却日渐冷淡,耿直干脆搬了出来。

耿直有时到钻石人间独自坐上一会儿,并不叫小姐,只是呆呆地看那些妖冶的女孩子跳舞。

青青在一次问台的时候问到耿直,耿直在那晚心情郁闷,就着啤酒跟青青说了很多。

青青知道耿直不喜欢自己这种小巧玲珑的类型,于是有心把雪儿介绍给他。

哪知耿直对雪儿一见倾心,之后便几乎天天来找雪儿,半个月后,耿直在周末带雪儿去京郊的一个度假村游玩。当天晚上耿直轻轻吻了一下雪儿的额头,疼爱地说:“快睡吧。”然后就到另一张床上睡觉去了。

雪儿觉得这个男人既象兄长又象朋友,还象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宠物,心里就甜得要死。

第二天晚上耿直又一次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还是疼爱地说:“快睡吧。”然后跟昨天一样去另一张床上睡了。

半夜雪儿迷迷糊糊地觉得耿直在吻她的肩膀,雪儿就伸过胳膊搂住了耿直。

事后雪儿问她头天晚上为什么,耿直说:“疼你,你象只小洋娃娃,万一碰坏了可怎么办?”

“那今天为什么你又……”

“忍不住了。”

雪儿就笑翻在床上,觉得这个男人好可爱。

元旦时,耿直和雪儿一起回了大连,把父母接到了北京,住进了耿直提供的房子里,一放寒假,沈波也过来了。

耿直对沈家一家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在沈家父母不知道耿直尚未离婚之前,他以最快的速度博得了全家人的喜爱,沈家父母直接把耿直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后来知道耿直名存实亡的婚姻之后,沈母只是轻轻点了一句:“反正闺女还小,你自己琢磨着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吧。”

雪儿在过完十八岁生日之后,家人对她跟耿直住在一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总之这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开明的家庭,也是一个开放的家庭。

简称:OPEN。

据说当天晚上的饭菜是耿直一手包办的,味道真是不错。

吃饭时耿直就随口问起我的情况,听完以后说:“我认识云海公司的王总,我明天给他打个电话,你去试试吧。”

云海公司是个专门代理国外知名品牌的大公司,我在中关村的时候就知道,曾经有几单生意还跟云海过过招。

我只当这是饭桌上的客套话,哈哈一笑也就过了。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耿直的电话,他让我明天早上九点带上学历证明和简历去一趟云海公司。

面试出奇的顺利,人事部当时就通知我让我下星期一到销售部上班,试用期工资一千五,正式工资五千,有年底分红。

一千五就一千五,一步一步来嘛,我相信自己的能力,象云海这种大的销售公司,做好了五千根本打不住。

柳暗花明啊。

我打电话跟叶子说明天一定要请雪儿一家和耿直吃饭,叶子一笑:“你也是有能力有学历的人,要什么都没有,耿直也不会帮你说话。我们找个机会谢谢他们就是了。”

“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好吗?”我问叶子。

“不用了,小玉今天回来了,我跟她约好了晚上一起去钻石人间的。说真的,要不是她叫我我真不想去,有点感冒了不太舒服。”

我就关切地问她有没吃药,叶子说不碍事的,你不用管了,今天在家早点睡吧。

半夜十二点,叶子打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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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我把保险拿回保险公司退了。

那是我在一年前的一份叫“康护终身”的人寿保险,每年需要交纳一万四千多元,一共要交十年,到现在交了两次共两万九千多块钱。

除去各种扣掉的乱七八糟,我拿回到手的是两万元出头。

我挺满意,虽然他们也太黑了点……但这样不仅可以风风光光地给叶子过个生日,就连过春节的费用啊零花啊也都足够了。

春节以后说什么也得去找个工作了。

我在西餐厅等她,身边放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粉色玫瑰。

不是火红的那种,太俗。

叶子穿着一件系腰带的黑色长羊毛大衣出现在门口。看吧,即使冬天穿得再多,叶子的腰肢也还是那么纤细,走起路来风摆杨柳般。

她今天跟往前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特意把平常散在肩上的长发盘起来了,露出她漂亮的脖颈和耳朵,最让我满意的是,她的耳垂上什么也没戴,干净的很。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要是李商隐知道几百年之后在浪漫的西餐厅里,还有后辈在心底狂念他的诗句的话,那他老人家一定很高兴。

叶子脱下了大衣。

OH,MYGOD!

她里面穿了一件露肩的淡紫色裙子,裙摆及膝,脖子上简单地戴了一条紫水晶的项链,女人味儿发挥到极致。几乎餐厅里所有人的都注意到了叶子的美丽。

我有些飘飘然。

我把鲜花递给叶子,叶子接花时故意带有表演意味地使胳膊一沉:“嗬!太夸张了吧?这么一大捧啊?”

我就笑了,然后把那个包装精美的首饰盒递给她。

她拿在手里并不急于打开,而是昂起小脸皱着眉头装作很努力想的样子,“让我猜猜,这是什么呀?嗯……是什么呢?哦,我知道了,是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哦……电熨头!”

这个小丫头,居然学我上次猜礼物时说话!

我们俩相视而笑。叶子打开了盒子。

“啊……”看到叶子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很喜欢那两滴水,是发自真心的喜欢。

她先把耳环放在手背上端详了半天,然后才戴在耳朵上。

“好看么?”

“绝对一等一!”

“谢谢……亲爱的!”叶子伸出食指向我勾了勾,我把头凑了过去,她轻轻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一万块钱算什么?如此倾城一吻,何止百个一万?

我向叶子举起了杯:“叶子,祝你生日快乐!还有,我想……”

我话还说完,叶子手机响了,她看了看屏幕,眼里就有了疑惑的神色,可能那个号码不认识。

“喂?啊……天啊,是你?你死去哪里了?我都快急死了……是啊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哦,我知道,我听说了……那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呸!你还记得啊?那要是我不过生**是不是就永远不打电话给我了啊……呵呵,谢谢谢谢……是什么特殊的礼物嘛?……好好 ,等你啊,给电我……拜拜!”

我想我不用那么愧疚了,因为听得出来刚才一定是小玉。

果然,叶子放下电话说:“没事了,亲爱的,不用担心了。小玉她回了东北,反正过两天过春节了嘛,等过完节她才回来。她说给我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等过了节会补给我,她还记得我生日哦……哦,还有啊,我听不出来她有怪你的意思。”

怪不怪我都没什么关系,只要她老人家没出什么事就好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没说完的……”

“没了,忘了。”其实我想说,春节能不能不回青岛?跟我回家?

那天晚上的PARTY很热闹,除了隆重出席的小云、雪儿、青青和忆婷,KTV里满是女孩子。本来叶子就很出名,又是很场面儿的一个人,那些刚刚知道叶子过生日的女孩子就走马灯似的来祝贺。

于是满屋子活色生香,美不胜收。

我是唯一一个正式被邀请的男士。

虽然最后要买单,但我还是很荣兴,要知道,如果叶子愿意,肯定会有大把贱男人赶着买的。

绝对不能把这个机会留给敌人!

我这个唯一的男人在PARTY上成了众多女孩子围攻的对象,她们在我脸上身上捏啊,掐啊……还一个劲儿地往我怀里拱,天啊,简直就是性骚扰!

不过说真的,这种骚扰大概对男人而言都很受用吧?

我偷眼看叶子,叶子在旁边笑,笑得花枝乱颤,笑歪在沙发上。

那天我只是小酌了几杯,好在事先有备,一到她们要灌我我就借口上厕所或跟别人跳舞。

倒是叶子喝了很多,酩酊大醉不说,还哭得一塌糊涂。

我把叶子抱回家,放她在床上时,叶子突然醉眼迷离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为什么?”

“啊?”

“为什么?”

“啊??”

叶子就转过头去睡了。

我如坠五层云雾里,琢磨不过味儿来。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什么?是为什么要认识我?是为什么我要对她这么好?是为什么她要走一条别人看似不妥的路?是为什么我会爱上她?是为什么我们相识在那么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

还是为什么她在最美丽的时候,却不能好好地去爱?

第二天我从梦中醒来,伸手却触摸不到叶子柔软的身体。

我一惊,马上披件衣服下了床。

叶子站在客厅的窗户前看着外面,听到我的声音,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给我一支烟。”她说。

我点燃了一支香烟递给她。

“我要回家了,海涛,回家过春节。”

“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你把花盆底下那把备用钥匙拿走,我这个人丢三落四的,万一丢了钥匙就麻烦了。先放你那儿,等我回来再给我。”

“好,叶子,那么我……给你拿点钱回家过节吧……”

“不用了,亲爱的,你知道我们在一起跟钱没有关系。我不想欠你的,也不想以后你想起我时觉得心里不平衡。人跟人的关系有时候就象数学题,得画等号才行。”

“叶子……”

“嘘,亲爱的,你看,”叶子指了指外面:“下雪了。”

是啊,我这才注意到,外面——真的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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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小玉吐了我一脸吐沫之后转身就走,在太多人的注视之下,恼怒的我情急之中伸手向她后背一抓……

天啊!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可对于钻石人间的女孩来说,这里永远只有一个季节——夏天。因为即使在最寒冷的日子里,露背装和超短裙也永远是不败的流行。窗外可以大雪纷飞,但是这里热情如火。

小玉在这天穿了一件类似于中式小肚兜的墨绿色小上衣,下面配了一条同色的紧身牛仔裤。

两根交叉在后背的小铁链把那件小上衣紧紧箍在小玉身上,她整个瘦削而光滑的脊背一览无余。

而我在情急之下猛然抓住的就是这两根小铁链。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小铁链太单薄,总之那件小上衣从小玉的身上一下子就滑落下来,掉在地上。还未等小玉反应过来,她的上身就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了,而她裸露的皮肤和胸脯在钻石人间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性感无 比。

只穿着墨绿色低腰牛仔裤的小玉象是一只妖冶的美女蛇,只是这条蛇有点转不过弯来。

片刻惊诧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抓起衣服挡在小玉的胸前!

已经晚了,太多人朝这边聚拢过来。

事情的发展也同样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本来一直站在旁边无动于衷的保安也愣在那儿,他在前一分钟还以为只是一个太小而且没什么看头的事件。

这么高档的场所居然响起了口哨声。

小玉咬着牙冲我点点头,她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边蹦出来的,说的极慢却又极狠,她说:“开心了吧?李海涛,我、恨、你!”

但凡女人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都会配上成串的眼泪,小玉也不例外,因为正有一串晶莹的珠子从她的眼睛里滚出来。

那个保安脱下自己的衣服裹在小玉的身上,拥着她走了。

一对狗男女在经过我身边时说:“靠,没劲,怎么没全脱了?看也看不痛快……”

“那你脱了我不完了……”

我冲进了洗手间。

小时候我奶奶说过,如果有人用吐沫吐你的话,你最好赶快洗干净,要不然那些吐沫第二天就会在脸上长成黑色的小痦子。

我用水一遍一遍地洗着脸,心想,这么多吐沫明天我的脸还不得全是苍蝇屎了?

我再也没有心情呆下去了,甚至连电话也没敢给叶子打,就逃似地离开了钻石人间。

半个小时以后,我在即将下出租车的时候接到了叶子的电话。

她显然是听别人说了刚才的事,于是追问事情经过,我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一会儿打给你。”

放下电话,我也没敢回家,我怕叶子忽然打来,在家里说话也不太方便。

几分钟后,叶子的电话再次打来。

“小玉的电话关机了,家里也没人接,不知道去哪儿了,联系不到她。”

“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唉,不知道啊……保安说她当时穿了大衣就回家了,他还送她到门口打车呢!……出门的时候已经不哭了……唉,你啊……也不躲着她点儿……算了,这事儿不能怪你,这样吧亲爱的,你一会儿在我家门口等我吧,我半个小时就差不多完事儿了。见了面再说,看能不能解 决。”

那天夜里叶子一直在给小玉打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

叶子没有怪我,但我心里难受极了。

小玉的眼泪出现在我的梦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我悄悄下了床,点燃一支烟,如果可以补偿的话,只要不是让我去爱她,我都会做。毕竟是女孩子,出了那种事,也实在太难堪。也是当时气过了头,那破衣服怎么随便一扯就掉下来了呢?

说来说去小玉到底又有什么错?因为她爱我?爱?这个字写写不过几画而已,怎么就没有多少人能写好呢?

窗外已经泛起晨光,我的叶子睡得正香。

这天白天还是没能联系到小玉。叶子打了很多个电话问别人,我们甚至去小玉家疯狂敲了近十分钟的门,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象是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无影无踪。

如此日出日落,叶子在小玉失踪的第三天忽然哭了。

她说:“海涛,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有没有事……她做人是偏激了一点,但我上次出事儿的时候,她真的是衣不解带、甚至眼皮都没合地陪了我两天两夜!除了她,谁做到了?她一个女孩家家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真想去报案,可是……你看看这些女孩儿,平常看起 来个个都很风光,一天换一身名牌,又是CUCCI,又是VERSACE,可是,谁想过我们是生活在地下的?简直就象老鼠一样!我们连警察都躲着走……更别说去报案了!你看到吗?海涛?你看到这些女孩的眼泪了吗?有谁真正去关心过我们呢?有吗?”

我把叶子搂在怀里,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我怕自己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因为我想说:亲爱的,别再做这一行了,我养你。而现在,我快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这是真的,我银行里的全部存款加起来只有五千一百四十八块钱了。

而四天以后,就是叶子二十三岁的生日。叶子已经答应我了,烛光晚餐跟我单过,生日PARTY由我买单。

一个月前我就已经想好,要送给叶子一对钻石耳钉,因为我看她首饰一大堆,耳饰却很少。

每个耳钉上的有两颗呈水滴形钻石,不大,但光芒四射、与众不同,跟叶子的气质很相衬,价值人民币一万一千五百元。就算打个九折,也要一万块钱。

晚上可以在凯宾斯基的西餐厅订两个位子,要有玫瑰和两杯香槟,叶子几乎不吃昂贵的食物,比如海鲜啊蜗牛啊什么的,那么这顿饭花销应该在一千元以内。

饭后在钻石人间订个KTV,中房就可以了,邀请一下她的朋友,再开两瓶洋酒,找那儿的经理打完折再加上给服务员的小费,生日PARTY的费用应在六千元左右。

如此如此,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加起来所有的花费需要一万七千元。

而我只有五千一百四十八块钱,还全是人民币。

加上钱包里的一千八百二,也还不到七千块。

还不到一半儿,怎么办呢?

我知道我在费力地死撑着这份感情,虽然除了第一次,叶子再也没有向我要过一分钱(而那钱不是也给我买了表了吗?),但我总是不自觉地怕她因为钱的问题而离开我。

她身边那么多金钱堆成山的男人,而她也早已经习惯了挥金如土的生活,如果真在她面前露出一副穷酸样儿,那么她还能再接受我么?

我还没有忘记叶子拉开衣柜时跟我说过的话。而我宁可牺牲整个世界,也不想失去叶子。

我不敢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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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时间象水一样流过,我的人生好象就此停顿了,正如我的爱情。如果和叶子的一夜夜激情算是爱情的话。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一点爱我,我只是虔诚地等待着她告诉我那三个字的一天。

银行里的存款越来越少了,而且这段时间手气不好,有点儿逢赌必输、屡战屡败的意思。可惜我已经不能再屡败屡战了,我还不想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前,跟叶子吃饭的时候让她买单。

我甚至想给叶子买点什么,但一想到她满柜子的名牌,就有点儿心虚。

与其买了让她笑话,还不如什么也不买。

可是,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现在去工作的话,那叶子是不是就晚上不好意思找我去陪她了呢?

这可说不定,叶子是个细心的女人,也许她会说:“工作要紧,你刚上班,不要为了我被上司骂。”

所以,前因后果,因果循环。

我在社会上游荡着,就象钻石人间里坐不上台的小姐。

在我租的房子到期之前,我把所有衣服搬回了家,并在家人的庆祝下过完了我的二十六岁生日。反正现在没有工作,这房子一个月两千五百块钱的房租对现在的我而言也着实是个负担。

我前头说了,我出生于一个军人世家,父亲军衔是大校,母亲退休前是一所高中的化学老师,他们老两口恩爱了一辈子,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听过他们吵架——这也是我对婚姻生活充满了美好向往的一个原因。

老姐大我九岁,早过上了幸福的有夫有子的小康生活。

我是上完小学才从上海来到北京的父母身边生活的,所以他们总觉得十二岁之前的我没有父母疼爱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过失,于是在后来的十四年里他们用全部的爱来弥补,而且还大有永远弥补下去的架势。

自打我上班起,家里从来没有要过我一分钱,他们甚至总是问我:“小涛啊,缺不缺钱……”

我妈给了我一把钥匙,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不用管我们,你喜欢几点回来都行啊。”

我当时有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老妈,我要是领回来一个坐台小姐给你们当儿媳妇你们会同意吗?好在我爸正好给了我一罐可乐,这句话才被噎了回去。

我去了钻石人间。

没别的,只想跟以前一样躲在二楼上扒着栏杆看我心爱的女人跳舞。

一想到叶子纤细的小腰,迷人的身段……所有的所有都不再重要了。可惜这么好的一个想法,竟被小玉给破坏了。

我刚进门在吧台上要了听可乐,准备上二楼,就被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小玉给撞上了,情形跟半年以前我喝多了撞在小玉怀里差不多。

唉,不是冤家不聚头!TMD怎么这个女人无所不在?她好象时时刻刻夹在我和叶子中间。而且,仔细想想,她是我的情敌,也是叶子的情敌。

小玉以极快的速度用双手绕上我的脖子,把几乎一半的重量吊在我身上。她显然喝了很多酒,连呼吸都带了一股浓重的酒精气味。

她用光滑裸露的肩膀抵住我,说:“宝贝儿,终于见到你了,你去哪儿了?也不打电话给我……”

吧台上都是人,这如果万一被叶子撞见,就算她无所谓,我心里也不太舒服啊。

于是我用力掰开小玉的手。掰了也没用,她马上又绕过来。再掰,再绕……如果三番五次,吧台上没叫小姐的几个家伙和没坐上台的几个小姐就饶有兴趣地朝这边看了。

我说:“咱能不能靠边儿上站点?……人多。”

“人多怎么了宝贝儿?我又没长四个屁股,本来就是让人看的。哼哼……怕叶子看见啊?怕个屁!她在包间呢!宝贝儿,今天去我那儿吧,我会让你很舒服的……”小玉的舌尖已经在我的脖子上游离了。

弄了我一脖子带酒味儿的口水!

我厌恶的扭了扭身子,想挣开她跑掉,但小玉就象个长了八只脚的章鱼缠在我身上。

“怕什么?我单身,你也单身,又没结婚又没女朋友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女朋友?”

“少来啦,小宝贝儿,有女朋友会粘着叶子?”

“我女朋友……就是叶子!满意了吧?”虽然我答应过叶子这是我们的秘密,但我还是要一吐为快,也许说了她反而会离我远一点呢?

“得了吧你!我怎么没听叶子提起过?她是你女朋友你还让她出来卖?也没见你们俩住一块儿啊……”

“我们是不住一块儿,但是叶子早晚会是我女朋友的……”

“呵呵……”小玉从鼻子里笑出来,“行了,宝贝儿,我晕着呢,这问题到了我家床上咱再讨论……走嘛,我们现在就走,回家做爱……我快想死你了……好想你……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没有我好,亲爱的,记得么……”小玉在我耳边用那种娇柔和淫荡的语气说着,然后用 牙齿轻轻叼住了我的耳垂儿!

我用力推开她,吼道:“怎么回事儿?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啊?TMD要不要脸?”

说完以后我就后悔了。

这时候DJ刚好转换了慢曲子,一对对的看似情侣的男女正贴着脸在舞池里瞎晃,而我的声音就显得突兀起来。很多人朝这边看过来。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小姐捧着一杯可乐,翘着二郎腿,笑不几几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小玉松开我的脖子,她的醉眼由迷离变得清澈,再变得凶狠。

她就那么瞪着我,然后她——她朝我脸上吐了口唾沫!

**!!!

这臭女人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朝我脸上吐唾沫!

重要的是——她的唾沫还那么多!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

如果她是男人,我现在肯定让她满地找牙!

可就算她是女人,也不能让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众人面前如此下不了台吧?

吧台上有人笑起来。那个小调酒师把调好的酒洒了一地。一个小服务员忘了开单子。一对狗男女在碰完杯后忘了往嘴里送酒,就举在半空中……

他们等着看戏……

好戏不是天天有啊……

那大家今晚多姿多彩的生活就全靠我了!

而小玉这时候已经转过身去了,她要溜!我靠,表演训练班出来的吧,演完了就走?!还有对手戏呢!我情急之中伸手向她后背一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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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部落  在 2005-11-9 01:03 PM 发表:

酒人,还没贴完吧?等你哦!



哇,终于有人常识了!

我也在看,今天可能是看不完的

但我会记得贴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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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人,还没贴完吧?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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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二天我请姐姐妹妹们吃饭,主题当然是给叶子接风了,还有一个副主题——那就是庆祝靓丽的小云小姐结束她的三陪旅程。

  我前边儿说了,小云是个气质冷艳,身材上佳的女孩子。

  她也来自一个单亲家庭,母亲很早过世,父亲是天津一位受人敬重的博士生导师。
按理说,小云在父亲的影响下高中毕业怎么也应该上大学。但是从小失去母爱的小云似乎对前程失去了信心,她天天躺在家里看电视和睡觉,还养了一只狗一只猫一只鹦鹉,她常常对这几只可爱的小动物说:来,妈妈疼你们。

  小云在一次跟父亲争吵之后坐火车来到了北京,准备去姑妈家住两天。那是去年的事儿,她刚好过了十九岁的生日。

  她在出租汽车上问司机:“哎,北京哪儿好玩啊?”

  “北京啊,两个地儿是必去的,一个是万里长城,一个是钻石人间。”出租车司机随口答到。

  “长城我知道,那个是什么什么珊?”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出租车司机从倒后镜里看了一眼小云,“一家夜总会,那儿的女孩子,火了去了,都是大学生,听说一天能挣好几万呢。”

  “在哪儿呢?”小云的好奇心大增。

  ……

  小云在这之后总能想起出租车司机夸张的语气:好几万呢!呵呵,这事儿好象听说也有,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碰上。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可能每天都会有奇迹发生,也可能每天都千篇一律。

  但钻石人间的名声可窥一斑。

  如此如此,小云没去亲戚家,她找了个旅馆住下,在当天晚上就到了大名叮当的钻石人间。

  她在第一天晚上碰到了一个香港男人。

  我们看香港人总觉得他们横竖都很有钱,动辄就是大老板大富商什么的,但实际上只是香港的生活水平普遍高一些罢了。

  那香港人三十余岁,是一家公司的高级职员,经济倒也不错,比国内同等人才高薪得多。

  因为那天是小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多少就有点“进城看戏”的感觉,又加上穿着不够开放(她的衬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让人看了有点憋得慌),明眼人一看就是新人,怎么着都跟这个灯红酒绿的环境不太般配。

  香港人就对她有了一见倾心的感觉。他走过去邀请站在舞池边上正手足无措的小云,并体贴地为她叫了一杯橙汁。

  小云当时就想到了“感谢”这个词,觉得他有点儿救驾的意思。

  那天晚上当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从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手里接过五百块钱的时候,心有点疼。

  ——是揪着的那种感觉。

  大概所有经历过这种第一次的小姐都有这么一次心疼吧。

  第二天香港男人又来了,送给她一个手机,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上。

  他说:“我明天回去了,我会给你电话。答应我不要换号好吗?”然后他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陈杨。

  “我的名字。”他对小云说。

  那男人一直没给她打电话,直到半年以后。

  这半年里,小云已经学会如何去应对男人了,她习惯了这种迷幻的生活,她有了自己的朋友,比如叶子。

  小云在第一次看见叶子的时候就愣了一下,有点惊为天人的意思。她觉得这女人太漂亮也太性感了。

  能让一个同性觉得性感的女人,她的性感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有人把“性感”粗浅地理解为“骚”,那是错的,性感真的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一种气质,你可能以前不知道自己有这种气质,但它终有一天会展现出来,这跟刻意的“骚”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时候叶子也才来了没多长时间,后来叶子给她介绍过台,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熟了。

  只是小云始终认为,叶子做这行亏了点儿。至于她应该做什么,小云也说不好,反正这样天生的尤物,是不该为了生活和金钱去笑的。

  陈杨在半年之后来了北京,他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疤。那道疤在他戴着金丝边儿眼镜的脸上就有点不伦不类,滑稽可笑。

  所以小云就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还好,她没忘了捂嘴。

  原来陈杨在上次回到香港之后就出了车祸,在医院里躺了四个多月。而值得庆幸的是,在香港那个竞争激烈的环境下,他居然没有失去工作。

  小云在那天晚上跟陈杨回了酒店。

  他们在一起呆了三天,陈杨居然一个手指头也没碰过她。小云就怀疑起自己的女性魅力来了。

  她在第四天晚上决定主动出击,于是从浴室洗完澡出来以后小云就顾意让浴巾掉到了地上,然后她还夸张的“啊”了一声,陈杨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小云光滑的胴体上。

  因为小云平常老爱穿衬衣,而领子又老是习惯性地扣到最上面一个,她不象叶子一样喜欢穿紧身上衣紧身裤子,也不象忆婷一样夸张地把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更不象小玉一样穿那种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相形之下她的穿着就有点保守,是不显山露水的那种,所以你并 不能很容易地联想到她不穿衣服的样子。

  有一次她被忆婷叫到 KTV 坐台,那次的客人她还记得是一个娱乐圈里的名人。可她刚一进去就被哄了出来。

  那名人说:“怎么回事儿,这个跟个小豆牙儿菜似的,一看就没胸,出去!”

  小云当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回到舞池边儿上之后马上把扣子解下来了两颗。

  所以陈杨在看到小云裸体的时候就有点儿惊讶,因为小云的胸很大也很漂亮,属于一只手一个捂不过来的那种。

  小云靠近陈杨的时候陈杨就有点慌,以至于口干舌燥,语无伦次,最后还把小金丝眼镜掉到了地毯上。

  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只是别误会,他们什么也没做,具体地说是没有做成。因为陈杨根本就硬不起来。

  可怜的陈杨把地毯上的眼镜捡起来吹了吹,然后象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搂着小云哭了。

  小云胸中的母爱就毫无保留地泛滥起来。

  原来陈杨自从上次出车祸以后就不行了,医生说一个原因是伤了睾丸,另一个更为主要的原因是精神在出车祸的时候受了惊吓。他吃了很多药,也看了好多医生,可惜结果都差不多。医生告诉陈杨这种情况要慢慢调养,不能着急,还是有希望恢复的。

  这就是为什么小云见到陈杨吃药的原因。

  三十三岁的香港男人陈杨,因为种种原因,至今尚未婚配,他在临走的时候留给小云一万港币。

  说真的,陈杨并不属于特大方的那种人,有时候他还会去计效菜单的价格,但对小云,他的脸上总泛着柔情。

  四个月之后,陈杨再次出现在北京,他跟小云说,别做了,我在北京买了套公寓,给你买的,你喜欢这儿就留在这儿,我每个月从香港给你汇一万块钱。等过两年房子供完了,我们就结婚。

  小云当时没想好,她说,等你房子拿到钥匙再说吧。

  陈杨就把头靠在了小云的胸前,于是小云的心里又泛滥了一把母爱。

  就在叶子还在香港疯狂购买名牌时装的时候,陈杨把那所高档公寓的钥匙交到了小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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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飞机晚点了,我怕路上塞车,所以九点就到机场了,谁知十点一刻飞机才落地。

看见她了!

她穿了件蓝色的小背心,一条发白的牛仔裤,鼻子上架了副紫色的墨镜,拖着一个大箱子。怎么看都象从国外回来的明星嘛!不对,就算明星也不见得比她漂亮!

我向她狂挥手,她看见我了,冲我扬了扬头。

我接过她手中的箱子。

一时间,还真没什么话说,倒是她先开的口:“给我一支烟。”

“等到了车上再抽吧。”

“先给我一支,我先闻着,都憋了好几个钟头了。”

叶子一上车,就点燃了香烟。

“你这烟瘾可有点儿大啊!”我说。

“如果不是这烟瘾,你会认识我?”

“呵呵……也是也是。怎么样?这次出去玩愉快吗?”

“还行吧,有什么愉不愉快的,看朋友、买东西而已。你呢?怎么样?我看还换了车了,发展不错嘛!”

“呵呵……怎么想起来让我来接你的?你不怕你那姐们儿……”

“哦,没什么,我昨天还跟小玉打电话来着,她都跟我说了。”

“跟你说什么了?”

“跟我说你们都谈清楚了呀,没事儿了呀,她说她这两天看上一男孩儿,是个小模特,正打得火热呢!”

“真的?”我有点不太相信,脑子里出现了小玉气极败坏的脸,短短几天,她不会说放弃就放弃了吧?难不成她这丫头……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她没说别的?”

“没了啊,她能说什么……李海涛,你们俩有事儿瞒着我?”

“哪的话啊?不会不会不会,就那么一次也是喝多了闹的,我就没说不也后来让你知道了吗?小玉不都说了嘛?我怎么会有事儿瞒你?我是说你跟小玉……我是说小玉这女孩,你了解她吗?”

“她呀,张扬了点儿,对什么都不太服气,有时候做事儿有点邪,但我们没有共事过,只是在一块玩儿,所以你要说我真正了解她吧,我还……不过都是女孩,都在北京混着,同命相怜的,人还能错到哪里去……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没有,我就那么一问。”我的失业经历可能让我太敏感了,不自觉地把人往坏里想。

要是真象叶子说的,我改天还真得请小玉吃个饭道个歉什么的,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居然在叶子面前丝毫没败坏我,多么好的女孩啊!

“吃什么?请你。”我话锋一转。

“吃了点飞机上的东西,现在不想吃别的,买点水果回去吧。”

“成!那什么……你晚上还去不去钻石……?”

“都几点了?你要累死我啊?我就说你是个黄世仁!不去了不去了,把机会留给别的姑娘们吧!哈哈……”叶子爽朗地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一粒一粒跟小贝壳似的。

“喜欢新加坡吗?据说很干净漂亮呢!”我没话找话。

“还不错,就是不太适合年轻人,养老还差不多,弹丸之地,你想吧,一个国家还没我们朝阳区大呢,呆长了有点闷。”

“哦,是吗?那香港呢?”

“香港……不喜欢,楼太多也太高,每个人都赶时间,匆匆忙忙的,香港人好象活得挺累的。不过,我买了好多漂亮东东哦……”

……

叶子租的房子在某小区的五楼,我把箱子提上去。把箱子放在客厅里以后,我搓着手说:“叶子……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别别,李海涛你先坐,我有礼物要给你!”

呵呵,打小到大除了老爸老妈老姐还真没人送过我东西呢。

真让人期盼啊!

叶子打开箱子,从最下面拿出一个大盒子,呵!个儿还挺大的!

我掂了掂,有点沉。

她按住我的手说:“哎,猜一猜。”脸上满是小女孩调皮的笑。

我就配合着特夸张地昂起脸皱着眉头傻想,还得一边儿嘀咕:“什么呀,这个,有点沉,嗯……巧克力吧?要不就是香水?香水不能这么大盒吧?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那什么,叫什么来着,哦,电熨头……”

叶子乐得“哈哈”直笑,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得了得了,瞧你那傻样儿,电熨头,电你个头啊……打开看看吧!”

于是我拆开了包装纸,露出的是一个精美的浅灰色的绒面盒子,打开之后,一块漂亮的男装腕表呈现在我眼前。是一块“浪琴”超薄男表,我在燕莎见过的,北京的价格在七千多八千的样子,香港不加税,应该便宜一些。

看我愣着,叶子把表从盒子里拿出来,抓过我的手说:“来来来,戴上试试嘛,看我的眼光怎么样?”

“别别别,”我说,“这么贵的东西,我可不能收,谁赚钱都不容易,太贵了,这……我怎么要啊?”

叶子笑着摇了摇头:“你呀,有时候还真……说不上来你,忘了钱是你给的了?就算我帮你在香港带的嘛!”

“咳……你还记着,可就算是你给我买的,也贵了不是吗?”

“贵什么呀,又不是劳力士,又不是AP,你给我那些钱还剩了点儿呢,呵呵,我还有得赚啊!”说着叶子抓过我的手,把表戴了上去。

我幻想着要是这时候忽然抓住她的手,那么我是不是今晚就可以留下来了?

脑子里立刻出现叶子千骄百媚的样子。

这么想着,叶子却已经把表戴好了。

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我就说嘛!不错吧?就知道你适合戴这种!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怎么样?满不满意?”

哪有不满意的?她就是送我个土坷拉,我也会当金元宝捧着。不过我真想说——这表好是好,就是戴起来太简单了,最好一戴能戴个把小时什么的。

叶子近在咫尺,可以闻到她如兰的气息。

如果伸出手,可以触及她的发丝。

甚至我可以把她拥进怀里——如果她愿意。

“好了,”叶子站起来,“现在你可以走啦,下了飞机有点累。我还得收拾收拾才能睡呢。”

“你真的不想吃点什么?”出门时我问。

“NO,我累了。”

“那行,要有事儿就打我手机。谢谢你送我的表啊,很喜欢。”

叶子莞尔一笑,在我身后关上了门。

坐在车里,我照着脸上就抽了一个大嘴巴。我这个笨啊,简直就是头猪。怎么我就不能把她拥进我怀里呢?

那只表我没摘,虽然睡觉的时候不太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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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坐,海涛。”刘总递给我一支烟。

“你来公司也两年多了吧?”

我点了点头,没吱声。听这开场白,我今天有点凶多吉少的意思。

“今天开会的事儿有点说不过去啊,你知道全世界德国人是最守时的,他们也不能容忍不遵守时间的员工,何况是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而且你居然忘了带报告!让我说你什么好啊海涛?你是我手底下的人,有什么事我肯定会替你担待,可是今天……你这一段时间都有点有 心没肺、丢三落四的,因为你今天的表现我被扣了三个月的薪水,知道吗你?”

我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那怎么补救呢?刘总?”

“没什么办法,德国人……唉,惩罚分明的。我能尽力的地方已经尽力了,老板的意思是——这样……你先回家,然后等公司另行通知。这事儿怪不得别人啊海涛……”

“得什么时候有通知啊?”

“这个……公司的意思,总之我奉劝你一句,如果有更好的发展机会,你……”

不是吧?也太严重了吧?

我想说什么,刘总摊了摊手。

我点点头,转身欲走,刘总在我身后补充了一句:“海涛啊,你把公司配给你的车先交回来吧。”

我把车钥匙扔在桌上说:“后车灯碎了,我还没修呢。”

“**蛋!”这是我离开公司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这三个字一出口,我忽然感到疑惑,因为我不知道我到底在骂什么。是德国老板?是刘总?是刘总那个聪明的小舅子?是昨天那两片感冒药?是那只屁都没放的闹钟?是落在车上的电话?是忘在电脑桌上的报告?是昨天喝 的那两杯薄酒?是小玉无法让人接受的言辞?还是……我这人不是宿命论者,我相信前因后果,如果不是这么多档子事儿赶到一块儿,我想我也不会背到这份儿上!

我没打车,我是从公司走回自己租住的房子的。

我需要想一想,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也改变了我二十五年来对生活的很多认知。

三天以后,公司通知我去结算工资,办理交接手续。刘总还算说的过去,让公司给我多结了半个月的薪水。

大把花钱的日子有可能暂时结束,我目前还不想再去找别的工作,什么工作让我一去就不用试用期,然后又高薪?有点累,我想理一理自己的思绪。好在,还留了些家底儿。

在接下来的六天里,我过得混混噩噩的,除了吃和睡,我每天晚上都和我那帮牌友玩牌——玩棱哈或者打麻将。我象一头只会赌博的猪。不过我好象从上小学以后就没有睡过这么多的觉了。只是自从把车还回了公司,在倘大一个北京城,确实是有点不方便。特别是这两年开 惯了车,就象一下子瘸了一条腿似的,总有点别别扭扭的。

有时候玩完牌回到家里,我会想起远在天边的叶子,想起那个让我回味了无数遍的晚上,想起她美丽的脸,以及那抽烟时的样子。

“给我一支烟”,那是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在这句话之前,我们还只是擦肩而过的陌路。只是,我失去了她。可我又何曾真正得到过她呢?

如果她在我身下呻吟时能暂时让我满足一种占有欲的话,那么当她第二天早上那么慵懒而又看似习惯地向我要钱时,我还算不算得到过她呢?

既然无从得到,也就无从失去。

这半个多月以来,我的生活和对生活的领悟都有太多的改变,面对我的爱情和前途,我忽然觉得身心疲惫,举步艰难。

我最后决定,忘了她。

就在做完这个决定的第二天晚上,我接到了叶子的电话。

当时我在打麻将,刚刚和了一把清一色的门清龙,也算是三年不遇的牛X牌了,所以心情比较舒畅。

电话显示是四个“0”,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喂,是我。”

“啊?”

“啊什么啊?我是叶子。”

“你回来了?”

“没有啊,所以才打电话给你,我明天下午六点二十的飞机,从香港飞,估计到了也得差不多九点半了,你能不能到机场接我一趟?”

“哦哦,没问题,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等我吧。拜拜。”

“拜拜。”

放下电话我笑了,我下家的哥们儿催我:“嘿,嘛呢?你丫偷着乐什么呢?快点,上家打五条了!”

我是个标准的贱货,只因为她的一个电话,我在此之前所做的所有决定就顷刻间土崩瓦解,而且还会反道行之。我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一边向其中一个哥们儿借了车。借的时候我还问了一句:“你丫车干不干净啊?什么时候洗的车啊?”

结果被群起而攻之,借我车的哥们差点儿把麻将牌塞我嘴里。

我总不能打出租车去接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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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晕晕乎乎开车回家,说实话,我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后怕,这要是让警察逮着,一闻满嘴酒气,驾照肯定当时就得扣了。还得说我运气好啊,这一路上就没碰着警察,还一路绿灯。

停车的时候,因为有点晕,所以没看见后面的铁皮垃圾箱,我就听“邦,哗啦”,就知道坏了。

下车一看,后尾灯正好嗑在垃圾箱的棱上,碎了。

我**那一刻我简直可以用“气极败坏”来形容!于是我冲垃圾箱踹了一脚。

居然很疼!!

睡不着,要是在这么糟糕的心情下也能睡着觉,那我不成了倒头驴了。于是我吃了一片感冒药,快半小时了也没动静,于是我又吃了一片。我没有忘记把闹钟拨到七点五十分,比平常早了十分钟,无论如何,明天是不能迟到的。

我是被摔醒的,因为我梦见小玉拿了一把菜刀在后面象疯子一样的追我,追得我无路可逃,最后我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这就是我从床上摔下来的原因。

好困,浑身没劲,也不知道那破药到底是什么做的。

头也疼,我是不是快死了?

昏昏沉沉地看了眼闹钟,这一看不要紧,我的老天爷啊,十点二十五!

再仔细看看,没错,是十点二十五分!

不会啊,怎么闹钟没响?我抓起闹钟摇了摇,然后我明白了,昨天夜里我只是把闹钟拨快了十分钟,却忘了把闹钮拨到“ON”上。

我的手机呢?就算我晚了公司也应该有人打个电话来啊!

**昨天夜里光顾了看车尾灯了,电话落在车座位上了!

我在梦里没被小玉砍死,却一定会在公司被老总骂死!

飞快地穿上衣服,洗了把脸,我拿了块口香糖往嘴里一扔就冲出了家门。手机的确在车座上,上面有35个未接电话,几乎全是我的顶头上司刘总打来的。

提到刘总,我还真得说点什么。

我从军校毕业之后,被分到甘肃一个航空基地,不过我只在那儿呆了两个月就转业回北京了。

刘总是我姐夫的大学同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走了点关系才进了这家大公司的,确实在工作中刘总给了我很多的照顾,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坐到华东区销售总经理的位子上。算起来,我也在这家公司干了两年多了,还不错,有不少油水可以捞。

只是我这个人大手大脚惯了,大部分的钱都用在了跟我那帮傻哥们吃喝赌上。

我以前说过了我不嫖,现在说这话就有点心虚。

其实,刘总对我不错,当然,是在他小舅子大学毕业被招聘到我们公司之前。

那是八个多月以前的事儿,他小舅子来了以后就分到了我的部门归我管,既然是刘总的亲戚,我又是刘总一手提拔,当然对他小舅子关照有加。因为我分管整个华东区的销售情况,时不时要去上海啊、江浙啊出差,而每次我都带着他小舅子一起去,也赶上这小子聪明,短短 的时间里,他几乎学会了所有的东西,还把我以前建立的客户网关系搞得烂熟。

很快,他被提升为我部门的副经理,长驻上海。

有一件事儿我是明白的,那就是刘总把我架空了。这也不能怪他,我想一开始刘总肯定也没这么想,他只是让我带带他小舅子,怪只怪我这人不够世故,对人没有防范之心才搞成这样。

我这个大学同学的小舅子肯定没有正宗小舅子亲啊!

十点四十九分,我站在公司大会议厅门口舒了口气。

推门进去,会议厅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德国老大停止了说话,皱着眉头。刘总对我咬了咬牙,示意我在后面的位子坐下。

德国老大接着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旁边的翻译一边点头一边还用个小本子稍做提示。

我头疼,而且还犯迷糊,我得回家看看那感冒药是到底什么牌子的,也忒大副作用了吧?

“我们销售部门刚才已经针对全国的销售情况发了言,漏了一个华东区,现在让我的华东区代表李海涛把这几个月的销售情况来一个汇总汇报。海涛!”

???

???

坏了!报告没有带!我这头一晕,人一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家里了!

我**!!

“李海涛!”刘总还在叫。

我都已经懵了。

“我……我……我那什么,”我也不能瞎说啊,那上头有好些数据,光报告就做了好几天,就是头不晕不疼,我也记不住啊!

“对不起,各位,我家里有点事儿,我的报告……忘带了!”

翻译对德国老大耳语了一番。

翻国老大拂袖而去。

刘总用食指指了指我,说了句:“散会!”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上,用手捧着头,我得理理思绪,今天的事儿象做梦一样,要真是做梦就好了。我去了刘总办公室跟他解释,希望还能有补救的方法。

中午我趁大家吃中饭的时间,回家拿了报告交给刘总。刘总始终没给我笑脸儿。

下午我接到了小玉的电话。她对昨天晚上的事儿道歉,她说自个儿昨天喝多了,言语可能不太中听。

她说:“宝贝儿,我好想你,今天我能见你吗?”

“不行,真的不行,我这儿一大堆事呢!”我都有点儿自身不保了,还去跟她约会?凭什么呀,就凭她长得象金毛狮王?

“我就知道你会找各种理由,你就是不想见我!你……”

“哎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啊,好言好语的跟你说你怎么还这么无理取闹啊?”我气有点不打一处来,女人是祸水,这是谁说的?说的一点都不假,我自从跟这个女人沾上边儿,就一天也没好过过!

“李海涛,你丫说谁呢?”

“我说你呢,我告诉你,以后你别给我打电话!烦不烦啊?”

“你……你TMD混蛋!好,你狠,你有种,我告诉你,你丫跟叶子那个贱货欠我的我早晚让你们俩加倍还我!”她在怒吼之后挂了电话。

没有吧这娘们儿,怎么又扯到叶子身上了?人家远在新加坡,招她什么事儿了?

简直就是一个半疯子!

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下班之前,我被通知到刘总办公室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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