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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零落成泥碾做尘 第二十四章 郎昕翰

我不是没被人吻过。在以前的世界上大学的时候,也和看着顺眼的男生尝试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喜欢接吻,总觉得这种互相把唾液交换的运动,没什么意思。

  我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宁王伸出了右手,遮住了我的双眼。

  他的嘴唇温度也不高,软软的蹭在我的嘴上。然后,他伸出了舌头,轻舔在我的双唇之间。我知道,他想让我张开嘴。可我不想。所以接着,他连牙齿都用上了,可我还是紧闭双唇。

  他抬起了头,看着我说:“不用怕,把嘴张开。”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不想吃你的口水。”我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他回答。

  他听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在我头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很大,震的我耳朵都有点疼。他笑的时候,把我抱的更紧,我被他的手臂箍得有些憋气。

  “放松点儿好吗?我喘不上来气了。”

  没办法,为了生命安全,我只好跟他提出来。不过,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的非常心平气和。

  他看着我的目光,闪烁不定。不过,他的手倒是松开了些。我趁机轻轻向后挪了半步。他没有拦我。呼!心了松了口气,总算离开他身边了,否则很有可能先被震聋,再被憋死。

  我抬头看看他。其实,眼前这个男人,条件很好,跟天启的三王是一个类型。都是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都是高大伟岸的成熟男人。对我来说,唯一不同的就是,三王的手,可比眼前这位的温度高多了。

  像他们这样的男子,对女人都有绝对的杀伤力。不过,他们都不如子轩,那么温柔体贴,能让我从内心深处温暖起来。

  子轩,你究竟在哪里呢?知不知道我走过千里之路,历经艰难困苦来找你呢?

  “你以前,被谁亲过吗?”

  恩?宁王的声音在耳边想起。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在这么关键的对敌时刻。真是的!

  赶紧集中精力。抬眼一看,宁王又向我迈了一小步,微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的眼睛。

  “那很重要吗?”我问他。

  他伸手轻挑我耳鬓的碎发,把它们在食指上绕了几圈,然后松开,任由它们落了下来。接着再重复这个动作,好像我的头发非常好玩儿,让他特别的乐此不疲。

  我站着没动,把自己的目光定在他胸前衣服的花纹上。我在等他说话。

  终于,他收回了手:“蓝雪,你真的,很有意思。”

  我笑了笑:“多谢王爷夸奖。”

  他看了我一会儿,又说:“蓝仲文,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女儿?”他的这句话,语气中既带着疑惑,又有些感叹。

  “你认识我爹?”我诧异的看着他。爹他怎么,那么有名?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笑:“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

  这叫什么回答?什么意思?我微皱起了眉。

  他又道:“我与令尊,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时候,你还很小。”

  我听了心里一惊。他什么时候见过我爹?居然还知道我?他和我家有什么渊源?

  刚想开口问,他却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立刻张口道:“很晚了,你休息吧。若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丽莎知会你的。”说完,也不等我反应,转身就快步走出了大帐。

  “喂!”我想叫住他,可追到帐门口,就让守在门外的丽莎给拦了回来。

  “王爷说了,要蓝姑娘好好休息。”

  我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这个女人好像除了这句话别的什么都不会说!

  只好走回帐内。来到床边,我仰面朝天,把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床上。今天晚上,倒底算是怎么回事儿?这个宁王,怎么突然来那么一出?他想干什么?他在试探什么吗?

  转了个身,我趴在了床上,抓起一个被角,无意识地放在嘴里咬。

  又把刚刚的事情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不过也不一定,毕竟自己和这里人的思想差了几百年的距离。

  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总算琢磨出点儿味道来了。就是因为我没做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奇怪。我刚刚的表现,恐怕是太冷静了。从他吻我,到放开我,自始至终,我的心跳都没加过速,更别提脸红了。仔细想想,刚刚宁王做的,几乎都可以算是挑情了。可是我满心的戒备,而且半道还走了神儿!这怎么会是个十五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的表现?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都可以在一堆男人面前脱衣服,这点儿事情,也应该不算什么了吧?

  唉!越想越乱!我有些懊恼地又躺了回去。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个宁王现在肯定是对我无比的感兴趣。这却是我原来最想避免的事情。

  可如果不让他感兴趣,那我和碧玉春杏她们,早就被扔去当妓女了!看来还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好一些。

  那他跟爹又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见过蓝仲文,这两个人,一个是北辽的王爷,一个是天启的小官,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可听他的意思,很多年前他们就有牵扯。这是为什么?

  天!我的头开始疼了!我把被子蒙到了头上。情况怎么会这么复杂?

  算了!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个小女人,只想好好的、舒舒服服的、快乐的生活。任何关系到国家高层的阴谋诡计,都不要和我有关系,也不会和我有关系!

  “我要睡觉了!”在被子里闷叫了一声。

  可是,这一夜,最终还是失眠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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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早就爬了起来。怎么也睡不着,不如早点起床。不过,因为睡眠太少,我稍微有些头疼。使劲洗了洗脸,好歹清爽了些。吃过了早饭,丽莎进来对我说:“王爷吩咐,请蓝姑娘去中军大帐。”

  “谢谢丽莎姐姐。”

  跟在丽莎身后,来到她说的中军大帐。这里就是那天我当众脱衣的地方。呵!我扫了一眼四周,这可绝对是让我印象深刻的地方。不过,今天这大帐里,只有宁王和他身旁的两个侍卫,其他人全都不见了。

  宁王依旧是像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坐在正中,俯案书写着什么。

  但这次的态度就不同了。他听到我们进来,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看着我一笑。我赶紧给他行礼:“民女蓝雪,见过王爷,王爷千...”

  话还没说完,他就走到了我身前,把我扶了起来。“免了,免了。过来,帮我磨墨。”

  什么?我没听错吧?虽然心里无比的诧异,可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我脚下紧走几步,来到他身边,拿起桌案上的墨,在砚台里轻轻的磨了起来。偷眼看了一下他两边的侍卫,刚刚宁王让我上前磨墨时,他身边那个叫怀安的,眼睛眨了一下。不过那个脸上有疤的,好像是叫庞威吧,仍然是冷若冰霜的样子。

  又看看身边低头写东西的男人。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我用不了这么多。你不用把这根墨全磨没了。”这调侃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吓了一跳,忙把墨放下。刚刚光顾着出神,居然把墨磨掉了那么多,墨汁都快从砚台里流出来了。

  觉得手边一凉,我抬手一看,原来放墨的时候有些急,结果手掌边儿上沾上了一些。

  “怎么那么不小心。真是个苯手苯脚的小丫头。”他轻笑着,抓住我的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温柔的擦掉了我手上的墨痕迹。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冷吗?是不是衣服穿的不够暖?”

  说着,他转头唤道:“丽莎!”

  “奴婢在!”丽莎应声从帐外进来。

  “你怎么办事的?怎么给雪儿的衣服都穿不暖?!”声音有些微怒。

  听了他的话,我的胃有点抽筋。什么时候他开始这么自然的叫我“雪儿”?

  “王爷,不怪丽莎姐姐。我的手脚一向都这么凉,夏天也是一样。捂不暖的。”我赶紧说。

  他皱了皱眉:“是吗?”同时,握紧了我的手。

  我在心里不屑:什么是不是的,现在是七月份呢。你的手不也是跟我一样很凉?有什么必要惊讶?真是假。握着也没用,还不如赶紧松开我!

  不过表面上可不敢把情绪流露出半分,只是满脸陪笑。

  他温柔的看看我说:“那我让丽莎给你换床厚点的被子?或者,再想点别的办法?”

  “多谢王爷如此挂念。但是真的不用了!现在这样,民女已经是感激不尽,不用再麻烦丽莎姐姐了”

  “没什么麻烦的,伺候你是她本份。”他笑笑说。

  “不敢当!王爷您太折煞民女了。”

  “叫我昕翰吧。别总是王爷长王爷短的,倒显得生份了。”他笑看着我。

  心里翻了一翻。本来也和你没多熟。变得这么亲热,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

  我尴尬的笑:“给民女十个胆子,民女也是不敢哪。”

  顿了顿,我瞟了一眼四周:“况且,这里是您的中军大帐,怎么.....”

  我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喊:怎么,你还不松开我的手!

  他忽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满脸愧疚的对我说:“你看看,真是本王疏忽了!”

  接着他转头对后面的那两个石像人说:“你们把我的东西搬到那边的帐子里去。以后,我都会在那里办事。”

  什、什么?这是哪儿跟哪儿?

  “除了庞威和郭怀安,实在是赶不走。我今天已经特地把那些人都撤掉了,就是怕你心里难过。那天真是对不住你,因为我后来才确定你确实是蓝仲文的女儿。如果你一早告诉我,就不会....唉,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后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委屈你的。”他用手轻抚我的头发,低声对我说。可这时,我的心底里,却冒出一丝恶寒....

  那天剩下的时间,我都是在莫名其妙中度过。他叫人把东西全搬到了那个寝帐,而且不让别人进来,连庞威和郭怀安都只是把守在帐门口。他就在书桌那里办公,还是让我站在旁边给他磨墨。

  他很忙,总是有好多文件要批阅。连着好几个小时,他都一直在一些,类似于我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奏折一样的小本子上低头写东西。不过,写的都是我看不懂的字,估计是北辽的文字。我溜了一眼,发现看不懂,也就不再感兴趣。

  偶尔外面会有人来求见。他与人见面时说的话,也是我听不懂的。

  心里有些冷笑,其实他不必如此小心。也许他会计较的一些可能是机密的东西,但在我眼里,不管是什么,一概是一文不值。什么国家安全,军事秘密,跟我何干?告诉我,我都不愿意听呢!

  于是,他很忙碌,我则越来越无聊。又不能走,只能陪着他干耗,腿都站直了,又不敢打饶他王爷的大事。可真是难受,还不如自己一个人郁闷的呆着呢!

  “很闷吗?”

  “是,啊!没、没有!”正在发呆,冷不叮地听到他冒出一句问好话,我张口就答,“是”字说来一半,才明白过来,赶紧改口。

  “都是些公务,是很枯燥的。别站着了,你先在那边的躺椅上歇一会儿,看看书什么的。再有一阵子,我就忙完了。”他柔声看着我说。

  其实早就想坐下了,只是不敢太放肆。听到他那么一讲,我赶快低下头:“蓝雪多谢王爷体恤。”便转身坐到一边去了。

  随便找了本书看,可眼角不停的瞄我身旁的这个宁王。他叫什么?好像是昕翰,对,郎昕翰。郎,记得在这里的史书上看到过,是北辽的皇族姓氏。那么他是皇帝的什么人?子侄还是兄弟?他长的不像纯正的北辽人,而且还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弄的我实在怀疑,他有可能是混血。

  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他右侧面。我左手举着书,尽量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点点边儿,可以“窥视”到他。他聚精会神的执笔疾书,间或凝神的停下想想,然后再写。阳光从窗口透过,倾斜着洒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在第上留出了一个阴影。帐里除了他写字发出的沙沙声外,就是我们两的人的呼吸声。这么的宁静时光,都让我有一阵子,有些莫名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当年,在蓝家的书房,陪着蓝仲文,在那晕黄的烛光下度过的夜晚。

  又想起爹了。他是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呀....

  只觉得心的一角开始酸痛起来。索性把书蒙在了脸上。真是的,最近怎么会这么的多愁善感起来?一直以来,我都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停的往前冲。现在一歇下来,积累的感情好像都要冒出来了。

  不由得又开始疑惑,郎昕翰究竟想怎么样?忍不住又掀开书边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在扭头看我,毫无准备的就和他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吓了我一跳,手一抖,书差点没掉下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好笑的神情,似乎还有些得意。不过我也没顾的上分辨,赶紧转过眼来,把书拿好接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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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儿,雪儿?”谁在叫我。我的手动了动,“啪!”的一声响,我这才被惊醒。睁眼一看,自己还在躺椅上,只是身上盖了被子。刚才的响声,是掉在地上的书。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我赶紧坐了起来。

  “睡醒了?”他笑看着我。

  大概是刚醒,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来。我看着他有些发呆。真是奇怪,这么一个总是在微笑,有些吊儿郎当,又不失亲切的男人,怎么手却那么凉呢?还有我第一次见的他的时候,那残忍入骨的笑容,我永远也忘不了....

  “我的样子很奇怪吗?”他用手摸了把脸。

  “没有。”赶紧回神儿。

  “王爷请恕罪,民女不知是这么回事,竟睡了过去....”

  “没事。这些日子,你也过的够苦了,总是这么担惊受怕的。”他伸出手轻捂住了我的嘴,“还有,以后,不要那么拘谨,说过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的。昕翰,叫啊?”他认真的看着我。

  “昕...翰....”在他的目光紧盯下,我迟疑的说了这两个字。可说完了以后,浑身上下的难受,那感觉就好象,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比如,在以前的世界,做公车逃票。我皱皱眉,这么会有这种感觉?

  “呆得难受了吧?对不起,我才把事情处理完。”

  “我,睡了多久?”

  “时间也不长。好了,现在该起来了。”说着,他把我拉了起来。

  “走吧。”他从旁边拿过一件黑色的披风,给我披上,然后握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恩?王...昕....我们去哪里?”叫他王爷他不肯,叫他昕翰我难受,只好放弃称呼,直接问好了。

  “在这里闷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就不想出去看看?”说着,他带我来到帐外的一匹黑马旁边。

  即使是像我这样的动物白痴,也能看出来这匹马不是凡品。它全身毛发乌黑发亮,只有四蹄雪白。看到郎昕翰走近,遍开始不安分,喘着粗气,前蹄不停的踢着地。

  “这是我的坐骑逐云。”他接过士兵解下的缰绳,对我说。

  “我们要做什么?”我看着那匹明显已经跃跃欲试的大黑马问他

  “当然是去骑马。”说着,他已经一个翻身跃上马背。“上来!”他伸手就要拉我。

  我在以前的世界也是骑过马的,虽然只有寥寥几次,但我学的很快,骑马飞奔给我的感觉也很好。不像我的有些同学,总是大惊小怪的在男朋友面前装纯情。那是我最恶心的事情。

  我躲开他,伸左手拽住他的手臂,右手一抓马鞍,左脚踩在马蹬上,挺腰使劲,翻身上了马背,骑在了他后面。

  “你?”

  “怎么了?”听他发出了诧异的声音,我问到。

  “没什么。坐好了,抱紧我。”

  我依言用手抱住了他的腰。但唇边却冒出了一个嘲讽的笑。他可能以为我没骑过马,想把我抱在前面。却没想到,我轻松地就骑到他的后面去了。

  没那么容易让你献殷勤,本姑娘言情小说儿早就成车的看的多少了。这招儿对付别人一定是功效卓著,可对我?你就省了这份力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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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零落成泥碾做尘 第二十三章 软禁

我在等待,等待这件事的开始和结束,至于过程,那就尽量忽略吧。

  奇怪的是,此刻心里异常平静。我的灵魂好像和身体分开了,飘飘荡荡的到了半空中。我看到,在这个大帐的中间,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她的身体或许还有些青涩,但是很美。皮肤雪白光滑,泛着年轻的光泽。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左肩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肉粉色的疤,还没有长好。她的头发乌黑发亮,被挽成一束,盘在头侧,只余下些碎发,飘落在她的脸旁。在她的上首,靠坐在虎皮椅上的男子,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而他两边站着的侍卫,直到现在,表情还是僵硬的像块石头。

  帐内静的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呼吸。过了一会儿,宁王忽地笑了出来:“庞威,怀安,你们两个不动,别人怎么敢强到前头去?”

  那个身材瘦些的男子听了,上前两步,走到宁王身前,行了个礼说:“起禀王爷,怀安还是不习惯在众人面前行此事。”

  “哦?”宁王轻应了一声,然后转了脸,看左边的庞威:“怀安喜欢穷酸,你也不会如此吧?”

  庞威听了,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下面躺着的女子,向宁王低头道:“回王爷,庞威对个黄毛丫头,实在是不感兴趣。”

  宁王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还是头一次,你们两个的决定一致啊!”

  然后他渐渐地收了笑,惋惜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说:“还真没想到,本想犒劳一下我的左膀右臂,竟然不能如愿。那你说,我留你还有什么用?”

  微微停了一下,又说:“不过,你小小年纪,胆色倒是过人。天启居然也会生出你这样的女人,有意思。看来,本王要考虑一下该怎么处置你了。”说着,他站起了身,向下面的女子走去。

  “呼!”的一下子,我好像被拽回到了下面的那具躯体中。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把我给蒙住了,然后身体一轻,被抱在了一个臂膀中,并随着他向外移动。

  “出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很不清醒。直到感觉自己被人向前一抛,重重的摔在了什么地方,才恍惚明白,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大帐。

  虽然摔了一下,并没觉得疼,因为身下很柔软。眼前忽然一亮,包着我的地毯被掀开了。一时间,光线有些刺眼,我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我才放下手。

  身旁坐着个男人。他在看我。

  然后他抬起右手,用食指,沿着我脖子的左边,轻轻地向下滑。经过那肩膀上的伤时,停了一下,手指在上面转了几个圈,然后又向下移动。他的手指很凉,所以经过我的皮肤时,带起了那里的一片小小的鸡皮疙瘩。

  他的眼睛黑幽幽的,但我从那里面,看不到任何情欲,只有探究、思索和一点点趣味的感觉。只注视了他的眼睛一会儿,我就把目光错开了,转过头,看着帐门口。刚才我已经豁出去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心情反而平和。可现在,在这么一个男人的目光注视下,我却渐渐的开始紧张。心里苦笑,看来自己的心理年龄虽然已经快三十了,可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没有原来想象的那么坚强吧。

  正想着,左胸突然一紧,惊地我转回了头。他的右手完全覆盖在了我的左胸上。

  “你的心,跳的很快。”他挑了挑眉,一脸趣味盎然地看着我,“你怕我?我还以为你很勇敢,难道,刚才都是硬装出来的?”

  我看着他。他要干什么?想捉弄我吗?我为什么要怕他?如果连刚才的事情我都能泰然处之,那我又何必怕他的侮辱?

  我冲他笑了,是真正的笑:“王爷现在,想尝尝蓝雪的味道吗?”

  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然后又睁开。他收回了手站了起来,拍了拍双掌。“啪啪!”两声,声音还未落,就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丫头打扮的少女。“丽莎,给蓝姑娘准备衣服。”

  “是,王爷。”那个叫丽莎的女孩子,看都没看我一眼,只低头答应了一声,便快步出去了。

  宁王转过身看着我说:“你就对自己这么自信?”

  然后他笑:“我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说完,就转身向外走。

  我赶忙撑起身子坐起来喊到:“王爷!您说过的....”

  “我们北辽人,永远比你们天启的人,要说话算话!”他停了一下说完话,就再也不停留,撩开门帘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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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呆的坐在床上,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还是说,他只是需要时间,琢磨怎么收拾我?

  这时才感觉出有些冷。我用毯子把自己围起来,打量起这个帐子来。这里可能是宁王的寝帐。也没什么装饰,很简单朴素。右边是个条案桌子,上面有文房四宝,旁边是个书柜。我坐的这张床上,也铺着厚厚的兽皮,所以很柔软。正在看,门帘一响,刚刚那个叫丽莎的女孩子,手捧着衣服回来了。

  她给我准备的是北辽女人穿的衣服。淡蓝色的,长到膝盖的对襟儿长袍,同色的腰带,上锈着白色云纹图案。同色的裤子,都束在黑色的高靴里。丽莎把我的头发分成两股,辫成辫子,垂在肩膀两侧。

  好不容易等她忙完,我问丽莎:“你家王爷呢?”

  “蓝姑娘,王爷临走时吩咐,若是姑娘担心自己的朋友,丽莎可以带姑娘去看她们,但时间不能太长,要快些....”

  “那还不快去!”我着急地打断她,当先就走出了帐子。

  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北辽的大营里,到处点起了火把和火盆。这营地也不知道有多大,一眼看过去,只见星星点点的火光连成一片,目之所及,根本看不到边界。

  丽莎带着我向偏北的地方走了很远。一路上,没有任何人出声阻拦或询问。营地里那么多的士兵,可并不吵闹,反而显的井井有条,巡逻的士兵有的步行,有的骑马,都是全副武装,精神抖擞地列队在营里走来走去。

  沿途,人多些的地方,就是在一个,竖起几口大锅的帐营前。锅里不知煮了什么,冒着腾腾的热气。帐营前,很多北辽的士兵左一堆,右一群,互相谈笑着,正在吃饭。我猜,那大概就是他们的炊事班吧。

  我觉得走了至少又有半个多小时。远远的就听见一阵阵的喧哗声。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帐篷,有十多个,比刚才我见到的士兵住的帐篷要小的多。

  这里,恐怕才是北辽军营最热闹的地方。

  几乎每个帐篷前都排着长队。士兵们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兴奋和焦急,很多人都把裤带解了下来,挂在脖子上,双手提着裤子,使劲往前挤,嘴里不停的嚷嚷着什么。

  也有迎着我们往回走的士兵,都是满脸的舒泰,互相说笑着,勾肩搭背。有很多人看到我,想走上前时注意到丽莎,便又退了回去。

  此刻,我只觉得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手心里全是汗。

  丽莎带着我走到左手最边儿上的一个小帐篷。与那边的喧闹比起来,这里显的非常安静。

  我注意到,只有这个帐篷用简易的木栅栏给围了起来,附近还有几个士兵站着,好像是在站岗。

  到了门口,她停了下来对我说:“有什么话,姑娘请快些说。”

  我已经等不及听她说话,几步上前,就掀开了门帘走了进去。

  里面很暗,只点了一个灯笼。我一眼看到碧玉和春杏正靠着边儿坐着。

  “碧玉春杏!”太好了,太好了!她们没事!

  看见她们完完整整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总算是舒了口气,心跳的速度这才慢了下来。

  她们看到我,先是一愣,好像一下子没认出我来。然后马上跳了起来,跑上前拉住我的手:“雪儿!你怎么来了?你!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

  我笑着摇摇头:“没有,我没事。”这时,碧玉紧张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春杏拉着我的手问:“雪儿,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还挺好看的!刚才呀,我都没认出是你来!”

  “我也不知道。这是那个男人给我的。”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现在可是飞上枝头了!可我们还要整天在这里,提心吊胆的过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儿的日子!”角落里传来恨恨的声音。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谁说话。

  春杏双眼一瞪喝道:“姓阮的!你不要不识好歹!要不是雪儿,如今我们早就被北辽人糟蹋了!”

  “好了,别理她。不值得为这种人浪费口水。”我拉过春杏。

  然后我又看着她们说:“那个什么王爷,看样子还算守信用。暂时还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你们先在这里安心的呆着,以后总会有办法....”

  “蓝姑娘,我们该回去了!”帐外传来丽莎的声音。

  “知道了,这就来!”我仰声答了一声。

  “雪儿....”

  “你们多保重!我恐怕不能常来看你们!你们尽量不要随便走动。没关系,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让你们去做那种事的!”我抓着她们两个人的手飞快的说。

  刚说完,丽莎又在外面唤:“蓝姑娘!”

  “来了来了!”我又回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拥抱了一下碧玉和春杏,在她们耳边轻声说了句:“别担心!”便放开她们,快步走出了帐篷。

  “丽莎姐姐,对不起了!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我对丽莎陪笑道。

  “丽莎只是遵从王爷的吩咐而已,蓝姑娘这么客气,丽莎当不起。”她听了,冷冷的,面无表情的说。

  我汕汕地笑了笑。她也没再说话,转身带路往回走。

  回到原来的那个大帐,我已经有些累了。丽莎去给我拿来了晚饭。是两菜一汤,一素一荤,外加一碗米饭。做的居然是天启风格的家常菜。我确实是饿了,也就不客气,端起来就吃。吃完了,她把碗筷收了下去。

  看她就要走,我忙问:“丽莎姐姐,你家王爷...”

  “王爷说了,请姑娘早些休息。”

  “哎,可是...”她也不等我把话说完,转身快步就出去了。

  我有些丧气的坐在床边。那个什么宁王,到底想干什么?对了,我忽然想起,他曾在大帐里问过我是不是姓蓝,那么他放过我,很有可能是因为我的这个姓氏。可为什么呢?蓝家怎么会和北辽扯上关系?更何况,蓝家早就已经没了,人死如灯灭,就算有什么纠葛,也该烟消云散了。

  想起了这些,就想起了爹,想起了子轩。我心里不由得一紧。

  已经很久没有回忆以前的事情了,我一直刻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总是反复提醒自己,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每天面对碧玉春杏,我都朝气蓬勃,开朗无比的样子。弄到最后,好像自己都被自己骗了,觉得,我大概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单的坐在这空荡荡的大帐中,脑子里不可抑制的东想西想,往事就像涨潮一样涌了上来。

  忽然又想到以前的世界,我不禁悲从中来,仰天长叹一声,自言自语的说:“我究竟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要受尽这些莫名其妙的磨难吗?

  只觉得胸口闷的很,眼睛开始微微的刺痛。

  不可以这样!我不能让这样的情绪把我淹没!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碧玉和春杏还需要我的帮助,眼前还有不知多少麻烦和艰辛,我必须坚强起来才能面对它们。我站了起来,开始在大帐里从左蹦到右,又从右蹦到左。来回几遍,然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总算是好受了一点。“蓝雪!你一定可以!”我喊了一声,然后一下子倒在了床上。看着顶蓬发了会儿呆,渐渐地就觉得眼皮开始变的重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我便睡了过去。

  恍惚中,好像有人来到我身边,替我盖上了被子。

  是子轩吗?子轩,子轩,你究竟在哪里?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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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一时间,有些弄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碧玉!”张口唤道。

  “蓝姑娘醒了?请蓝姑娘梳洗。”一个平板板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我转头一看,是丽莎。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赶快一骨碌爬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昨天衣服都没换就睡着。掀开被子下了床。她给我捧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琉金的杯子,应该是漱口水。

  “真是不敢当!谢谢姐姐。”虽然她不怎么理我,但客气一点总还是好的。说完,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漱了口,然后吐回去。恩!这漱口水居然是甜的,里面好像还加了珍珠粉。接着,她又端来热水让我洗脸洗手。最后是早饭。

  我心里开始纳闷儿,她这简直就像是特地来伺候我的!宁王到底要干什么?我看看安静的站在我身旁的丽莎问道:“你家王爷他....”

  “王爷说了,要蓝姑娘好好休息。”

  “他还说过什么别的吗?比如,需要我做什么?”

  “王爷说了,要蓝姑娘好好休息。”又是这句话。

  我撇撇嘴,看来从她那里问不出什么来。其实如果他一声令下,把她们押去做军妓,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可他现在他这么款待我,难道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可不管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现在唯一有的,也就是这条命了。算了,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操心这么多也没用。能捱一刻是一刻,至少现在碧玉和春杏是安全的。

  我自嘲的想着,我让碧玉和春杏安心,可将来会怎么样,我都不敢想,只能期望着真的能船到桥头自然直。可心里现实的那一面清楚的知道,这个王爷,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罢了。为今之际,只能静观其变。反正他这么待我,肯定是为了点儿什么,总不会就这么永远把我这么养起来吧?那我就等着看,他要做什么!

  可等我打定主意应战之后,这个宁王好像消失了。我就这么呆在这个大帐里。一连七八天,除了丽莎定时定点的给我送饭以外,再也没人理我了。

  我也不能再去看碧玉她们,因为我的活动范围,就被限定在了这个大帐的方圆几百米内。再往远处走,就会被士兵拦下来。他们也不说话,就是把刀枪一横,直到我转身回去,才收起来。

  除了怎么问,丽莎都是那句:“王爷说了,要蓝姑娘好好休息。”以外,周围就再没有人跟我说话。我曾特地拦过经过的几个士兵,想问问他们,又或者只是跟我说几句话也好。可只要是我不离开大帐周围,所有的人看到我,都是一个反应:转身绕开。

  这大帐里有个书柜。那天我实在是闷的不行了,就去随手翻了翻。没想到,那里面居然都是我喜欢看的类型。心里更是疑惑。我可不会幼稚到以为,这是凑巧。那么,他肯定是调查过我,竟然知道了我看书所爱好的种类。这应该是非常细小的事情,而此时此刻居然被他照顾到了。手里拿着书的时候,身上忽的略过一阵微寒。他对我越好,我心里反而越害怕。因为,任何人的付出,都是要回报的。那么,他想要的回报,肯定小不了!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来的干脆些!就这么软禁着我,还不如他一句话,送我去当军妓!

  就这么样,心里整天颠来倒去的琢磨,加上日日挂心着碧玉春杏,真是什么也做不下去,饭也吃不下。这一路上,多少艰难困苦中,我都能吃能睡。可现在给了我安稳日子,我反而惶惶然起来。不到十天,衣带都觉得宽松了。

  这天晚上,又是睡的极不安稳。我的睡眠一向不好,这些日子更是难以安枕。好不容易迷迷蒙蒙了起来,可忽然间觉得心里一惊,就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原来床前站了一个人。看见他,我反而送了口气。还以为他永远不会出现了。我坐了起来,看着他说:“王爷总算来了。蓝雪恭候多时了。”

  宁王还是那样悠然的笑:“你盼着见我?”

  “身为阶下囚,还是早日知道自己的下场,心里能更舒坦一些。”我笑着说。

  “你觉得,你过的像囚犯吗?”他笑看着我。

  我站了起来,直视着他:“宁王爷,你究竟,想要什么?”

  “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吗?”

  他幽黑的眼睛里,隐隐划过了一道亮光。

  忽然,他伸出了手,我只觉得身子被猛的拉向了他。他的双臂牢牢地环住了我的腰。我第一个反映就是想挣开他,可动了两下,他反而搂得更紧了一些。好,放弃挣扎,但仍有些薄怒。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喊:你要干什么?

  他好像看懂了我在想什么,挑高了右边的眉毛,嘴角溢出了一个捉狭的笑容:“闭上眼睛。”

  什么?我皱眉。不是吧?他要吻我?这么俗的桥段也发生在我身上?

  他看我着我的表情,脸上好像露出了点儿无奈。

  然后微微低下头,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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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零落成泥碾做尘 第二十二章 初见宁王

那天魏阳走后,一连五、六天都没有再来看过我们。我并不着急,因为他一向很忙,而且即使他不在,他手下的亲随也把我们的生活打点的很周到。

  可今天,我总觉得这天启的营地里,气氛很奇怪。好像很压抑,人人脸面上都似乎带了些许惊慌的神色。我回到营帐,刚想跟碧玉和春杏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末将参见高将军!但我家将军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可......”“

  少罗嗦!来人哪!把他们给我押下去!”

  “高将军!我们是魏将军的人...”

  “呸!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你们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说着,高承志已经显开帘子走了进来。

  我给春杏使了个眼色,让她守好浑身发抖,脸色发青的碧玉,别一时冲动做出傻事。自己站着挡在她们前面,面朝着那进来的姓高的,微微行了一礼,平静地说:“将军找我们有何贵干?”

  直到现在我才有机会正面看见高承志。他身材削瘦,面色苍白,一双三角儿眼睛,因长期沉迷酒色而显的浑浊飘忽。他的衣着很华丽,根本就不象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反到像个整天逛花街柳享的纨绔子弟。现在他那双令人恶心的眼睛在我身上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走了两个来回,然后眯了眯:“你才是蓝雪,对不对?”

  “大人有何贵干?”我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他绕着我转了个圈,嘴了咋咋有声:“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弄了半天,干的还不是正主儿。这样的小美人,居然被我错过!唉!”

  我听见碧玉坐的凳子轻响了一下,然后是春杏紧紧抱住她,不让她动的声音。

  如果现在我手里有把刀,我真想把眼前这个恶心的男人千刀万剐!!!

  闭上眼,吸了口气,我睁开眼睛,冲他微微一笑:“那将军现在来,是打算一尝所愿吗?”

  他看着我的笑脸,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这时,他旁边的一个副将轻轻的唤了一声:“将军...”

  他才回过神来,无限惋惜地看着我说:“真是可惜啊!”

  然后冲帐外喊了一声:“把她们都押上车!”

  又转过来看着给我说:“要是跟了我多好!现在不就不用去北辽了?真是没眼光,居然看上那个姓魏的...”

  我一听,赶忙说:“将军此话何意?魏将军他...”

  他阴森森的笑了笑,那笑容里似乎带了些许得意:“他迎战北辽不利,已经被俘虏了。”

  然后他眼睛一转,又说:“本将军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们不是他的女人吗?那我就送个人情,把你们一起送过去,不就结了?恩,不过,你要是不想去,现在留下来也不迟...”说着,淫笑着伸出手,向我的脸靠过来。

  我面无表情的突然低下身,冲他行了个礼:“那就有劳将军了!”

  他一手摸了个空,气的小眼一眯:“哼!阳关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本将军是可惜了你这么个人材。那些如狼似虎的北辽人可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既然这么想去陪那个姓魏的,我就成全你们!只是到时候,不知道魏阳能不能在你们的营帐前排的上个儿了!哈哈....”说着便大笑着走出了营帐。

  紧接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包把我们三人全都锁上,推推搡搡地带到了外面。

  我看到院子里停了一辆大囚车,车上是用粗大的木栅栏围起来的。里面已经站了些人,就是那些和我们一起存活下来的姑娘。还没看仔细,我们就被士兵推上了车。

  阮纤纤也在车上,她一见到我,就挤过来,焦急的说:“怎么回事?不是说,我们不用当军妓了吗?怎么又要被送到北辽?”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时又听见那个高承志在外面说:“蓝姑娘,要是见到你们的魏将军,别忘了提我打声招呼。”

  那阮纤纤听了,立刻转向高承志喊道:“高将军,我不是魏将军的的人!你别把我送走啊!”

  可那高承志已经转过身,再也不看我们。

  我的身子猛的一颠,眼前的景物开始缓缓向后退去。这高大的囚车正慢慢的驶向对面,与我们遥遥相望的北辽军的驻扎地。我转过身,紧紧握住碧玉和春杏的手,平静的看着她们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活下去!也一定可以活下去,听清楚我的话了吗?”春杏已经满脸的泪水,但碧玉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我的眼睛,却无比的坚定。她们两个都冲我点点头。

  我笑着拍拍她们两的肩说:“这才是我的好姑娘!”

  那个阮纤纤这时又凑到我们这边,气呼呼的说:“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去巴结那个魏阳,我们何至于落到如此...”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脆响,碧玉已经抡圆了给了她一个巴掌!“以后你再满嘴胡说八道!我就打掉你满口的牙!”

  那阮纤纤被打得呆了好半饷,然后看着横眉立目的碧玉和面无表情的我,又是生气又是害怕,想哭又不敢哭,嘴都憋歪了,只好缩到了角落里。

  不想理那个女人,我看看其他那些吓得心惊胆战的姑娘说:“大家有很多是跟着我逃出来的,应该明白我蓝雪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这种时刻,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但我只希望,大家能够团结在一起。现在只有我们自己能帮自己了!你们都明白吗?”那些女人都看着我,仓惶的点点头。

  我心里叹了口气,恐怕她们根本也就没弄懂我说的是什么。她们已经被吓得都快糊涂了吧。可是这样对她们也算是好事。稀里糊涂的也就什么都不清楚,不明白了。

  突然痛恨起自己的冷静镇定起来。现在就是再冷静镇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救自己和碧玉春杏她们,反而让我无比明了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我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为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最坏也就是当军妓了。这里对身体最看的开的人,肯定是我。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一回事。想起“军妓”这两个字,我就觉得自己的胃有些痉挛,嘴里泛起一股子又酸又涩的味道。

  我咬了咬嘴唇。蓝雪你绝对不可以被打倒!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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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北辽军营,虽然在远处能隐约看到,可车队速度不快,走了将近一天,在黄昏的时候才到。

  远远的听见营前守军高声喝叫。我们这边领队的将领,陪笑着仰声说了什么。然后营门便开了,我们被晃晃悠悠地拉了进去。

  北辽的军队明显比天启的训练有素,军纪严格。我们这么一车女人长驱直入的穿过大营,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士兵斜眼看过我们一次,该操练的操练,该巡逻的巡逻,没有任何骚动。我心里琢磨,怪不的天启最近总是在吃败仗,有高承志那样的人领兵,不输才叫出鬼了。

  正想着,囚车已经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个非常大的帐篷,风格和天启的完全不同,明显是游牧民族的风格。

  “哗啦啦!咯吱吱!”几声刺耳的声音响过,囚车上的锁链被拿下,栅栏门被打开。我们被人吆喝着,赶下了车。

  天启的那名副将弯着腰,对帐中走出的一个北辽军人,毕恭毕敬的说了几句什么。我想他们说的肯定不是汉语,应该是北辽的语言。那个北辽军人没什么表情地扫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便转身进去了。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说的是汉语:“进来吧。”

  我们带队的天启将领听到后,喜形于色,临进去前,冲我们一瞪眼,低声说:“都给我精神点儿!要是伺候好了里面的那个主儿,你们有的是机会吃香的喝辣的!”

  我听了心想,看来里面的人是北辽的头儿了。看这个架势,可能还是这整个军队的首脑。不知道会怎么样,只好见机行事了。转身对碧玉和春杏鼓励的笑笑,我们便跟着那领兵的走进了这中军大帐。

  这帐营中的陈设很简洁,没什么奢华的装饰。墙上挂的都是弓箭和刀枪,使这里充满了男子和军人的阳刚气氛。营帐很大,除了其他的守卫,在我眼前正中,有三个男人,一坐两立。

  那个坐在帐子中间的虎皮椅上的男人,现在正在俯案写着什么。他穿着浅紫色绸面的袍子,款式我没见过,大概是北辽男人平时穿的类型的衣服。袖子挽起了一些,正凝神奋笔疾书中。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光洁的额头,和不断晃动着写字的,握着笔的手。

  有点觉得奇怪,因为他并没有像其他我见过的北辽男人一样,把头发编在头的两侧,而是和汉人一样,把头发束起在头顶上,用和衣服同色的方巾系住。

  他身旁站了两个人,应该是侍卫吧,我想。都长的很高大粗旷,典型的北方男人。左边的一个,有一道疤痕贯穿了他整个右脸颊。右边的,身型比左边的稍瘦一些,眼睛下面有很深的眼袋。我认出来,他就是刚刚在帐门口和我们天启的将领说话的那位。他们现在的共同之处,就是站的笔直,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像两尊雕像一样,守卫在中间那个男人的两侧。

  我们这边天启的将领,见他在忙,也不敢打扰,便站在下首等着。好一会儿,他才写完。他从怀掏出一枚印章,盖在了写的东西上面,然后才抬起了头,摆摆手,叫人把桌案撤了下去。

  他有些懒散的靠在了椅背上,看着站在下面的天启将领。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和其他我见过的其他人比起来,他的长相不太像是这里典型的北辽人,反而更象是我熟悉的汉人。原来会以为,这北辽的将军,怎么也会是一员如虎的猛将。可现在看到的人,和他身边的侍卫比起来,都可以称的上是秀气了。

  他长的不错,剑眉入鬓,双眼明亮,挺鼻薄唇,嘴角似笑非笑。

  他的样子非常慵懒,身体后仰,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放在身侧,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好像无意识的轻轻的划着。那样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态,却又和这帐营里肃杀的氛围奇异般的和谐。

  “天启先锋官任宵,见过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那姓任的一脸的媚笑,低头哈腰地给眼前的男人行了礼。

  “免了。”这个宁王连声音也带着股懒散的味道。

  他用眼扫了一下后面站成一排的我们。“你家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这是我家高将军的亲笔手书,请王爷过目。”说着,任宵从袖口里抽出一封信,双手奉上。那个宁王爷右边的侍卫上前几步,接过信,然后转身递给了他。

  他不紧不慢的拆开看了看,冷笑了一下,便扔到了一旁。“也亏你们家将军想的出来。不过,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北辽本也不缺这些。”

  “那是那是!这些也就是给王爷尝个鲜,解个闷儿的,王爷喜欢就赏个脸,不喜欢就犒劳给下面的弟兄。我们家将军不过就是向您表示个诚意。上次跟您说的事情,您看...”

  “高承志就这么肯定,我会接受他的条件?”

  “这个,王爷,怎么说,魏阳的行踪也是我家将军透露给您的...”

  “魏阳虽然是有些麻烦,可也不是不能对付,不过是费了点时间而已。”他开口打断了任宵,“可你们家将军许诺的事情,他做的了主吗?”

  “嘿嘿,王爷您该知道,我家将军是高太后唯一的亲侄子,深得她老人家的宠爱。所以,只要这次您能赏个脸,拖个一个月,等我们将军胜利还朝之后,自然亏待不了王爷。而且,只要有我家将军一句话,魏贤那个老家伙,这辈子也翻不了身。”任宵委琐的笑道。

  宁王爷想了一会儿,对他说:“好吧,我就姑且给高承志一个月。不过,你回去告诉他,只有这一个月。过时不候。”

  “那是自然!只要有王爷您这句话,就足够了!您就放宽心好了。”任宵喜笑颜开的连连冲宁王行礼。

  那个宁王的脸上露出了些淡淡的厌恶。他不耐的摆了摆手说:“好了,你回去吧。”

  “是是!小的这就走!那这些姑娘?”

  “既然是你家将军的心意,我也就不勉强了。就留下吧。”

  “谢王爷赏脸,谢王爷赏脸!”说着,唯唯诺诺地弯着腰出去了。

  帐里有一阵子的静默。我的心跳渐渐的开始加速。抬眼悄悄打量那个宁王爷,正好,他的眼神,扫到了我这里,和我撞了个正着。我心里一颤。这个男人看起来总是带着微笑,一副温和亲切的样子,可那双眼睛,是那么的冰冷锐利,里面一点笑意也没有,却让我感觉到残忍和嗜血。他注意到我在看他,脸上的笑又加了两分,嘴里却说:“庞威,前些日子折损最重的是那个营?”

  “是老罗的骑兵和步兵营。”他左边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应声答道。

  他伸手向我们随便指了指,对他说:“把她们送到老罗那里去,让他那些猴崽子们舒缓一下筋骨。”

  然后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接着又道:“这两天就算了,专门给他们用吧。你的那些人可别又憋不住去强。为了几个女人,成什么样子!忍忍,过两天再轮到你们就是了。”

  “王爷教训的是,是卑职管教不严,卑职一定...”

  “好啦,”宁王爷笑着拍拍庞威,这时,他的笑容好像才是真实的,“你什么都好,就是整天太拘束了。行了,带她们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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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我听了,在心里疯狂的喊。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我仿佛又看到碧玉浑身血污青紫的躺在我面前。绝对不可以在让她们遭受这样的事情!不行!不管怎样,我都要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我张口就喊:“宁王爷!”

  上面的男人,听了一愣。他肯定没想到,还有个女人敢在他面前说话。他看了看我,笑着说:“你在叫本王?”顾不得看他冰冷的眼神,我上前几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正是民女。”

  “雪儿!”我听见碧玉在后面低声叫了我一声。我背过手去,向她挥了挥,示意她不要说话。其实,我现在心跳如鼓,紧张的双手都是冷汗。我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心里明明知道,可能说什么都没用,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被送走,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有事吗?”他在我头顶懒懒的开口。

  “王爷,我们是高将军特地送来孝敬您的,难道您就不打算,先用用看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想,做一个男人的妓女,总比在无数男人身下做妓女要强的多。至少,身体健康有了些保障,不会因为被太多男人蹂躏,而得了一身的病。那真的是,好脏!

  “呵呵,庞威、怀安,你们听听,有人要专门伺候我呢!”他戏谑的声音再我儿边响起。“你今年多大了?”他有些玩味的问。

  “民女蓝雪,今年十五岁。”

  说完后,一阵的沉默。

  “你姓蓝?”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只是这次却感觉不到笑意。

  “是,王爷,民女姓蓝,蓝天的蓝。”有些奇怪他为什么问我这个,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正低头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眸光,好像在想什么。

  他右边的那个瘦些的侍卫,应该是叫怀安的,靠近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的脸色变了几变,却又恢复成刚才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挑高些眉毛,非常感兴趣的看着我。他的目光,让我想起猎人,在看已经在他掌握之中的猎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想让她们当军妓,是吧?”

  既然已经看了,我也就不再回避,仰着头直视着他道:“我想,这世上还没几个女人是乐于从事这种行业的吧,王爷?”

  他看着我笑了,那笑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胆子很大。这样吧,既然你这么愿意当英雄,那本王就成全你。”他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又说:“你就在这儿伺候我的侍卫吧,也不多,这帐里站着的,也不过十来个。你如果能做到,我不但饶了她们,而且以后都不会让人骚扰她们。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别怨我不客气。如何?”他看着我的神情,就像是只猫,要捉弄已经抓在爪子里的老鼠。

  “雪儿!”碧玉和春杏的声音同时在我背后响起。我没理她们,只是抬起眼,死死盯住宁王说:“民女命如草介,自是无足轻重,但王爷乃身份尊贵之人,要是王爷失言,传扬出去,对您的声誉....”

  “你不必用言语相激。本王一向一言九鼎。”

  “那蓝雪在这里,谢王爷成全!”说着,我就给他磕了个头。然后抬起头又对他说:“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呵,你倒是得寸进尺。算了,讲吧!”

  “请王爷把我身后的姑娘都请出帐外。我怕我的姐妹们会受不了这个场面,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让您看笑话。”

  他听了,微微一愣,然后笑得更开心了:“可以。庞威,让她们在外面候着。”

  “雪儿!你不可以!”碧玉冲上来拉住我的手。

  “出去。”我回过头,平静的对她说。

  “我不!你绝不可以这样!让我来,反正我已经是...”

  我抬起右手来,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这样,你是不是就清醒一点了?”我笑着看她,“承蒙宁王爷看得起,这是我的荣幸。你可不要跟我强呦。还不快出去?”

  然后我小声的在她耳旁低语:“你忘了?疯狗而已。”

  碧玉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我注视着她,心里说:乖!快出去!这是我们唯一能逃出升天的机会!

  她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然后站起身,拉着已经哭的泣不成声的春杏,转身当先跑出了大帐。

  等她们都走了。我慢慢的起来,走到宁王跟前的一块大地毯上。一会儿会有很多人,怎么也得有一会儿才能完。这么凉的地面我可受不了,还是在地毯上比较好,而且这个也比较吸水。只希望自己的血留的不要太多,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全,我可经不起再流太多的血了。然后,我脱下鞋,放在地毯旁边,光脚走了上去。

  开始脱衣服。先脱上身,再脱下身。全部脱掉后,整齐的叠起来,放在鞋子的旁边。最后,把头发挽好。

  所有准备工作做完,我看着大帐里面的这些面无表情的侍卫们,笑了笑说:“这是蓝雪第一次伺候男人,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各位担待。要是不喜欢血的话,就排后面,感兴趣的,就请先来。”然后我弯下腰,缓慢的躺在了地毯上,双手放在身体两边,眼睛直视着帐顶上的花纹。那花纹是一圈圈蓝色的,仿佛水波流动的纹路,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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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零落成泥碾做尘 第二十一章 银牙咬碎,咬碎银牙

“呜呜呜...”堵住了嘴,我双手反绑,头朝下,被裹在被子里,再加上疼得我冒汗的肩伤,现在我真是两眼冒金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悲哀地想,不管他想干什么,现在的我都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他说薛二,薛二是谁?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我这才想起来,为了救阮纤纤,我杀的那个人,好像就叫薛二。

  正想着,我感觉他停了下来,在低声跟什么人说话:“请回禀高将军,就说人我已经送到了。”“好。”然后,听见他掀开了帐帘的声音。又走了几步,他一弯腰,便把我从他肩上扔了下来。我仰面朝天,感觉好象摔在了一张床上。这时,他才打开了包着我的被子。

  我睁眼一看,这也是个帐营,类似于魏阳的帅帐,但更大,更华丽。帐子四周点着好多很粗的蜡烛,用纱笼罩着,使这营帐里非常明亮。我看着这个绑架我的人。只见他狰狞的冲我一笑,说:“你就好好享受吧!”然后转身就出去了。

  我知道这次恐怕真要出大事了。这个人看来是要给那个薛二报仇,所以才这么干的。他应该是瞒着魏阳。魏阳现在在哪儿?如果他知道我被人绑架,肯定会来救我。可现在跟本没人知道我被带到了这里!怎么办?

  肩膀疼的我眼前一阵阵发黑。我怎么这么倒霉?别人穿越,都是好吃好喝供着,一堆帅哥围着,怎么我就一直旧伤未好,新伤不断,受尽折磨?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我当初就在电梯里摔死完了.....

  脑子里正在乱糟糟的想,耳朵里却听到帐外有人喝了声:“站住!什么人?敢擅闯高将军的帅帐?”

  这时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启禀军爷,我是今天刚来的姑娘。刚刚有人吩咐我们说,将军今天要在帐中用膳,派我来给将军送饭。所以...”

  “哦,原来是你们就是那些姑娘。嘿嘿...”

  “军爷!”不知出了什么事,碧玉的声音有些惊慌。

  “哼!装什么清高!”

  “老余,算啦。今天她们可是伺候将军的。你等等吧!”另一个声音响起,大概是帐门外的另一个侍卫。“哼,进去吧。”

  然后就见帘子一撩,果然是碧玉。她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她一进来,放下食盒就冲到我面向,拿下了我嘴里塞着的棉布。“雪儿!你还好吧?”

  “我没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喘息着问她。

  “我和春杏给你拿吃的回来。在远处看到帐门口的卫兵不见了,我就觉得奇怪,结果就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扛了什么东西从帐中出来。”她边说,边给我解绳子,“我跑进帐一看,果然你不见了。便赶紧追了出来,看见他进了这里。放心!我已经让春杏去找魏将军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一起离开这里啊。”我急道。

  “我知道,所以咱们换一下衣服,你拿着食盒出去。外面天黑,他们不会...”

  “不可以!绝对不行!”

  “难道你还有什么好方法?”

  “总会用办法!你不是让春杏去找魏阳了吗?待会儿他就应该能...”

  “可要是他赶不来怎么办?”她的眼睛灼灼的盯着我。我心里突然一阵止不住的心慌,一把抓住她的手:“不会的,他一定会赶来...”

  可这时,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将军!”

  “恩,里面,人,没动吧?”

  “嘿嘿,哪里敢哪!那可是专门为您准备的。”

  碧玉一听到帐外有声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把我从床上拖了下来,然后硬推进了床下。

  “碧...”

  我挣扎着想从床下爬出来,她狠狠捂住我的嘴,把我按了回去:“无论怎样,都不许出来!”她轻轻的,但无比坚决地说。

  那将军已经迈步进了营帐,一股浓重的酒味,立刻弥漫在空气里。虽然床上有单子垂下来,可以遮住我,但碧玉仍然跪在床前,正好挡在我的前面。“你,咯,就是薛二带来的那个,什么雪?”我听见那人打着酒咯说。

  “民女正是蓝雪。”

  我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好,你起来。”说着,那男人好象伸手拉起了碧玉。碧玉站起来的时候,背过手,甩掉了我抓着她的脚的手。我把那只手,握成拳,塞进了嘴里,用牙咬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只听见“砰!”的一声,头顶的床晃了一下,紧接着是碧玉的一声闷哼。他把她摔到了床上。我趴在床下面,看到那个男人的两条腿,分别抬起,消失在我面前。他连鞋都没脱就上了床。

  然后,我听到撕裂衣服的声音,身体的碰撞声,床被摇晃而发出的“咯吱”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可自始至终,碧玉都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好像死了一般。

  我觉得牙齿间有一股腥甜的味道散开,我已经把嘴里的右手,咬出了血。

  可我一点也没觉得痛,只是浑身发着抖,木呆呆的看着地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啊!”那男人发出一声低吼,床随之猛烈的晃了一下,便静了下来。

  我看见那没脱鞋的两只脚,慢悠悠的从床上下来。然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接着那两只脚便往外走。

  我在心里喊:快点,快点出去!

  可他刚走到门口,那门帘一动,又走进两只脚。“将军,怎么样?”

  “你个臭小子,这么候急?我还没吩咐就闯进来了?”

  “嘿,将军,这可是您说,要让兄弟们过过瘾的。”

  “好啦,去吧。”

  “谢将军!”

  “哎,怜香惜玉一点啊。”

  “遵命!”

  我从床单与地面的缝隙之间,数着走进来的脚,一双,两双,三双,四双,一共,是八双。我只听见碧玉呜咽的说了一声:“畜生!”然后就被这些脚的主人们大声的谈笑和喧哗声完全掩盖了。我觉得牙齿已经咬到了我右手的骨头,可我依然还是没感觉。我用左手的指甲在地上扣,每扣一下,就在心里说一遍:九个人,九个人,九个人!

  帐内点着蜡烛,明明很亮,可我眼前看到的却全是黑暗;帐内有很多人,明明很暖和,可我只感到澈骨的冰寒,冻住了我全身的血液;帐内欢声笑语,明明气氛很好,可我只觉得,仇恨像燎原的烈火,已经把我烧成了灰烬!

  到第四双脚爬上床后,帐外突然响起声音:“站住!没有高将军的吩咐,不许任何...”

  “让开!”几声手掌相击的声音,然后是几声“砰砰!”的响。一双黑色的靴子快步走了进来。

  “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

  那些脚慢吞吞的往外走,其中一双脚嘟囔道:“还没轮到老子呢...”

  “还敢说?!”接着就是“咚!”的一声,那双脚一下子从那双黑靴子旁边,摔出了帐门。

  这时其他的脚才安静下来,纷纷走了出去。

  帐里只剩下那双黑靴子后,我“呼!”的撩开了床单,从床下跳了出来。

  “你?!”魏阳惊讶的看着我。

  “请将军转过身去,我要给碧玉穿衣。”我的声音,如此的平静,平静到连我都认不出,那声音居然是从我的嘴里发出来的。

  魏阳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守在了门口。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转过身,然后再睁开眼。

  我知道,那眼前的景象,会成为我永远的梦魇,纠缠我一生一世。

  碧玉赤裸的仰面朝天,四肢张开躺在床上,遍身都是青紫,两腿之间都是血污。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床上,眼睛定定的看着上面,可那眼睛里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有的只是空洞。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嘴唇全破了,血凝结在唇边。

  她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就像是,失去了生命的苍白。

  我去拿被扔到一边的衣服,拿了两下,都因为手抖的厉害没拿起来。总算拿好了她的衣服,我把她扶了起来。她就象是个木偶一样,听凭我的摆布。我想把她扶起来,可手上就是没有力气,没能让她站起来。这时,她死寂的双眼转动了一下,仿佛现在,她才看到了我。“手...”她说了这一个字。我看了看,这才注意到,我的右手已经被我自己咬得血肉模糊,而左手的指甲,全部翻了起来。而肩膀上的血更是早已经透出了衣服。

  我笑了一下,抬头说:“魏将军。”魏阳闻言,马上转了过来。

  “麻烦你被碧玉回去。我的手,现在没有力气。”

  “好。”魏阳点了点头,走了过来,蹲在了碧玉跟前。但碧玉看到他,就一脸的惊恐,吓得往后缩,嘴里喊着:“滚!滚开!”

  我用双手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乖,我们,回去洗澡。”听了这句话,她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顺从地爬到了魏阳的背上。

  被拦在外面不让进来的春杏,一看到我们走出帐外,赶忙迎了上来:“怎么了?碧玉姐,你怎么了?!”“嘘!”我竖起食指,对春杏示意,让她安静。春杏瞪大了眼看着我血肉模糊的双手。

  我笑着对她小声说:“别着急,我们要回去给碧玉洗澡。快,你先跑回去挑水啊。”

  “啊,好。”春杏好像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其实我的样子一点也不可怕,我可是一直在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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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守在炉子前烧水。这是碧玉的第五次洗澡水。春杏把我的手包上,然后她帮碧玉洗澡,不让我碰水,我就拿着个瓢,舀水帮碧玉冲身子。

  洗完了,我问她:“要不要再洗?”

  她就直着眼看着澡盆说:“要。”

  然后我就到炉子旁边盯着烧水。

  魏阳亲自给我们打水。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是一桶接一桶的给我们送水。

  洗到第七遍的时候,春杏再也忍不住了,她扔下手里的布,抱着碧玉嚎滔大哭,边哭边说:“不要再洗了!再洗你的皮都要洗掉了!!”

  碧玉仍然看着盆发呆。

  我弯下腰,平视着她说:“说点什么好吗?出点声音好吗?骂我两句好吗?”

  她听了,抬眼看看我,然后从盆里抬起已经被水泡得发皱的左手,抚上了我的脸:“雪儿啊。”

  她张口,仿佛在说梦话,“我想,要是再有一次机会的话,我还是会把你,塞到床底下。”

  我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用右手紧紧的抓住她的左手,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我一下子松开她,站起来,拼命地向外跑了出去。

  我使劲的跑,也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我只是觉得,我的心已经裂开了,疼的我只能用奔跑才能缓解。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我的身体就往前跌。但我没有碰到地面,一双手臂接住了我。

  “蓝姑娘!”魏阳焦急地看着我。

  我推开他,还想跑,可双腿却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抬起头,漆黑的天空里,连星星的踪影都很难找到。

  “啊啊啊啊啊!!......”我张嘴拼命地,嘶声力竭地喊,好像这样就能把心中的悲伤全都喊出去。可直到把嗓子喊哑了,我的心还是痛,更痛!

  “蓝姑娘...”魏阳迟疑的在我身后说。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右手抡圆了给了他一巴掌,冲他疯狂的喊:“你为什么来的那么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忽然,只觉得脑后一疼,我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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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以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春杏脸上带着两个黑眼圈,眼睛已经哭得红成了两个烂桃子一样。我翻身坐了起来,可眼前又是一阵发黑,春杏赶紧扶住我。

  我问她:“碧玉呢?”

  “她还再睡。”

  “带我去看她!”

  “雪儿!”

  “不许去!”

  春杏和魏阳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我闭了闭直冒金星的双眼,低声说:“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动吗?!你的伤口还没长好,就又绽开,流了多少血,你知道吗?!大夫说,要是你再不卧床休息,就别想活着再看到任何人!!”魏阳带着怒火的吼声,回荡在营帐里。

  我无力地靠着春杏。她也在我耳边急道:“雪儿,你放心,我会照顾碧玉姐的!你的身体真的不行了。碧玉姐已经...你要是再出什么事,那我该怎么办?!”说到后来,语声中已带了哭音。

  “我的伤真的这么严重?”我轻声问。

  “不仅是严重!简直就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魏阳铁青着脸说。

  我抬眼看了看他:“还疼吗?”

  “什么?”魏阳听了一愣。

  “我那一巴掌,对不起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我该打!!那个畜生说要跟我讨论军情。结果说了没两句,就借口要拿地图,把我晾在那里,还派人拦着不让我离开。我早该猜到....”

  “他跟你有什么过节?”我轻声打断他。

  他踌躇了一阵,才说:“他的故妈,就是当今的高太后。而太后一直与家父不和。这次边关易将,就是太后...”

  “够了!”我仰声阻住他下面的话,“再告诉我,昨天晚上,除了姓高的以外,那八个人是谁?”

  “他们是高承志的亲随。”

  我问了他们的名字,然后一一把他们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

  “蓝姑娘...”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放心,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要说报仇。连这个帐子都走不出去的。”我笑看着他说,“我现在要养伤,把身体养得健健康康的。”

  “蓝姑娘,对不起...”

  “究竟你是不是应该道歉,我都不知道。细想起来,这些事情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可又件件因你而起。呵呵,真是可笑。”我轻声笑着把脸埋在了春杏的肩膀上。

  “我...”

  “不用说了!”我止了笑,抬起头,平静的看着门外的天空,“不管是巧合也好,命运也罢,都无所谓。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想整死我们,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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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阳派兵把我们住的地方严密包围起来。我在床上又睡了四五天,才有力气再爬起来。我叫春杏扶着我去看碧玉。

  “碧玉姐她...”春杏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说吧,她怎么了?”

  “她一直不肯说话,只是在帐子里呆着。”

  “我们去看看她。”

  碧玉穿得整整齐齐的坐在椅子上,只是像个木雕一样不动,不说话。这就是我进入帐门后看到的。

  我坐在她身边,把她的身子转过来,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这么做是为了救我,对不对?即使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这么做,对不对?”

  她愣愣地看着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抬起右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左肩说:“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把这个伤口,再撕开,我说到做到!”说着,我就把簪尖,使劲儿地往下扎。

  “不要!”春杏和碧玉几乎同时握住了我的手。

  我送开了手。碧玉用绝望的目光看着我:“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没想让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说这么一句话: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她奇怪的看着我。我又把簪子举了起来:“说不说?!”

  “好,我说。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再说!”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大声点儿!再说!”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再说!!”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再说!大声说!!”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说!”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喊出来!!”

  “我让疯狗咬了一口!!!!”

  碧玉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这一句,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出来的。然后她呆呆的看着我,眼泪慢慢的出现在眼眶中。我看着她,一字一句,用力地,坚定地说:“你,只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我,失声痛哭起来。我轻轻地抱住她:“哭了就好,哭了就好。”

  良久良久以后,我扳过过她的脸,轻柔地擦去她的泪水:“现在不想寻死了吧?”

  “谁说我想死了?”碧玉抽咽着说。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我向你保证,你所受的任何折磨,总有一天,我都会帮你千百倍的讨回来!!”

  她看着我,嘴唇不停的抖动:“雪儿....”

  “你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我信你!”她轻声说。

  吸了口气,她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看着我的肩膀问。“你的伤?”

  “我还以为你永远记不起这个呢。我没事啦,都休息就好了。”我笑看着她,然后回头对春杏说:“你帮碧玉收拾一下,她一会儿会和我住到一起去。”

  “你一向睡眠不好,晚上还是一个人安静些。”碧玉听了赶紧说。

  “咱们现在是两个病人,你也要想想春杏吧,看把她累的。我们住到一起,也方便她照料啊。”碧玉听了,这才没说什么。

  后来春杏给碧玉收拾东西时,我趁碧玉不注意,给春杏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她的枕头。其实我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枕头边儿露出的一小结儿绿色的东西,是她常用的腰带。我想,她一直都没付诸行动,只是还担心我的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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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告诉了魏阳关于薛二的事情,并跟他描述了那个绑架我的人的长相。

  他听了先是惊讶:“竟然是顾福!”

  接着他恨恨的又说:“怪不得姓高的说,想把他要过去当亲随,原来是这样。我帮你把他...”

  “算了。”我拦住了他。

  说到底,这件事的起因其实是我。如果我没有去救阮纤纤,就不会发生后来所有的灾难。可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还会不会这么做?我苦笑,我肯定还是会的。就像碧玉的答案一样。

  顾福不过是个小人物,现在算帐于事无补,而且还会让魏阳与高承志的关系更糟,这对我们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那个姓高,虽然和魏阳的官衔一样,但现在他才是朝廷任命的,对北辽做战的总指挥,所以其实魏阳还要听他的调遣。

  我们一根汗毛都动不了他,鲁莽行事只能死得更快。所以现下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忍。

  魏阳很忙,经常要领兵做战,难得有时间来看我们。但事后一个月,我们在他派人保护的营帐中过的很平静。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睡觉养精神。醒的时候就和碧玉开玩笑。她渐渐的开始和我说一些话了,只是人一下子瘦了很多。我知道她还在担心什么,所以在将近一个月后,得知她的月事来了,我们三人都如释重负。

  他寄出的找子轩的信,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音信。他本想把我们,连同剩下的那些姑娘一起派兵护送回京州。那天他一早来找我们,告诉我们他的想法以后,就去准备此事,可直到傍晚才回来,且脸色极为难看。他盯了我半饷,才吐出一句话:“对不起。”

  我问他:“不行是不是?”

  他只是沉默。

  我轻笑:“没关系。”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我不怪他。我知道是姓高的在找他的麻烦,可他不跟我说,我也就不问。只是我心里明白,这些日子以来,为了护住我们这些“军妓”,他费了多大的心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我的伤养好,我才能有力气与天斗,与地争,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他抬头看看我,又扫了一眼一直在旁,专心致志低头缝衣服的碧玉,跺了一下脚,转身便出去了。

  如果我知道,这是我在天启最后一次见到魏阳,当时,我一定会告诉他,我真的,非常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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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零落成泥碾做尘 第二十章 绑架

在一个黑暗的走廊不停的走,忽然前面两个方向出显两道亮光。该往哪边去?我听到有人在焦急的呼唤:“雪儿,雪儿!你醒醒!醒醒啊!”
  雪儿是谁?我的名字是雨珊呀。没理那个声音,我举步向左边的光亮走过去。渐渐的,我看清了,光亮中是我的爸妈。他们的神情非常憔悴。

  出了什么事情?我快步向前走,可就要进入那团光的时候,却被弹了回来,就好像撞在了一面玻璃上。

  这时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雪儿,雪儿!你醒醒!醒醒啊!”这声音可真是吵,讨厌死了!到底是谁在喊?我朝发出声音的那个发光的方向走去,想看看是这么回事。本以为那边的光亮我也走不进去的,可没想到,那里一点阻拦也没有,我一脚踩空,从黑暗的走廊猛地摔进了那一片光明之中...

  “睁眼了!总算醒了!”

  “雪儿,你觉得怎么样?还疼不疼?饿不饿?想吃什么,喝什么?”身边一阵带着无限喜悦的声音包围着我。

  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是奇怪刚才为什么不能回到爸妈身边,而摔进了另一边。转了转头,看看周围,只见两个女孩子又是哭又是笑的趴在我的身边。

  “你们是...”我想问她们是谁,可张嘴说出的话却毫无气力,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啊?雪儿,你想吃什么?碧玉给你熬了你最喜欢的鸡粥,我现在就去端过来!”其中一个女孩子说完后,转身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碧玉...呵,终于想起来了,我现在是蓝雪啊...

  “雪儿,你怎么样?想要什么?”我看着碧玉,她瘦了一大圈,双眼红肿,但此刻却是一脸的快乐。我想起来,刚挣扎的动了一下,就被左臂的刺痛给惊了一下。

  “别动!已经给你上了药,包扎好了。幸亏还算及时,那大夫说,要是再晚一点,不但你这胳膊保不住,人也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说到这儿,她忽的停了嘴,然后使劲儿的拍打自己的嘴巴说:“呸呸呸!我可真是乌鸦嘴!你都没事了,我还说这些!”

  我看着她笑了,张嘴费力的说:“没事的。”然后,我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坐肩,果然用白布包的厚厚的,隐隐地还有血迹露出来。我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胳膊...

  呓?我的手表呢?我说怎么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马上转头看着碧玉。

  看到我摸着胳膊,眼里带着惊愕盯着她,碧玉马上明白过来。

  她从袖子里拿出了我的手表:“因为要给你包扎伤口,所以我就把手镯摘下来了。而且那上边都被血染红了,我帮你擦干净了。这些日子一直照顾你,倒把它给忘了。”

  说着她托起我的右手:“你现在左手不方便,我就给你戴在右手上吧。”

  她帮我把表轻轻地戴上了。我看着手上的表不由得苦笑,看来就是因为我没戴着它,所以才被弹了回来。这可能是唯一一次回去的机会,却这么被阴差阳错的丢掉了,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在这个不知名的异世界里挣扎....爸妈他们,都好吗......

  “我看见了春杏,她说蓝姑娘醒了?”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拉回了我有些哀伤的思绪。一个人撩起帘子走了进来。我抬头一看,立刻皱起眉头,因为,那居然是魏阳!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蓝姑娘不太高兴看到在下。”他看了我的表情,笑了笑说。

  “雪儿,是魏将军救了我们。”碧玉对我说。

  看我疑惑的看着她,她又解释道:“那天你晕过去,我真是以为咱们要死在那里了。过了不久,又听到有军队过来。开始我还以为那些北辽人去而复返,可没想到是魏将军亲自领兵来救我们!”

  他?来救我们?我像听了一个再荒诞不已的笑话。看了看碧玉,又看了看魏阳。

  魏阳被我的眼神看的有些尴尬,咳了一下说:“我,我看到你驾着马车冲出战场的时候,派了身边的一个亲卫跟着你们。他后来回报给我你们所在的地方。我把敌军打退之后,就带兵去接应你们了。”

  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会仍下那么多的粮草来救我们这些毫无价值的女人?!

  碧玉看着我急道:“雪儿,是真的,真的是魏将军...”

  我转过头打断她:“碧玉,你去帮我看看春杏怎么还没来。”

  “啊,好。”碧玉听了,微愣了一下,但马上点头答应,站起身了,走了出去。

  我这才注意到,我现在是躺在一个帐篷里。“你现在是在我的营帐中。”魏阳注意到我的眼神,解释道。

  “坦白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听了,苦笑了一下说:“在蓝姑娘心目中,魏某就是这样的人吗?”

  “那你觉得我应该对你有什么好印象?”我沙哑着嗓子,可仍然讥讽他。实在是看到他就来气。

  “你,真的很特别,竟然能自己逃跑。”他听了没有生气,却看着我,有些困惑地说。

  我听了,轻蔑的笑了一下:“谢谢夸奖。我不过是比一般人,更加贪生怕死罢了。你可别说,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

  他迟疑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的说:“我,只是想去救你而已。”

  我奇怪的看了看他:“那你就这么扔下那么多粮草,跑来救我们?”忽略掉他用的单数人称,而不是复数。

  他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抬起头,极其诚恳的说:“这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你们了。”他突然这样子来这么一句道歉,真把我给搞愣了。

  他站起身来,背冲着我,看着帐外的方向接着说:“其实,这次我押送的并不是粮草。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个诱饵而已。”

  “你,你什么意思?!”我听了,瞪大了眼睛惊奇地问他。

  “本来我是要押送粮草去幽州的。但后来我接到了密报,说有间细透露了我们的行踪,北辽的人要来偷袭。于是我就将计就计,依然按照原来路线走,让他们来强粮。可实际上我带的全是沙土。真正的粮食早就由另一位副将,带兵乔装改扮,从别的路线运往前线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魏将军经常这样,把军事机密告诉外人吗?”他回头,又坐了下来,并不再意我的嘲讽,继续说:“北辽派精锐骑兵来劫假的粮草,我就用兵拖住他们。同时放出信号,我军在前线的其他部队,趁机偷袭了他们的前哨阵营。本来可以一鼓作气打过去的。但他们的人也很聪明,一发现有问题,就立刻收兵回撤。不过这次他们受的损失也不算小了。”说完,脸上略微露除了些得意的神色。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声东击西,一石二鸟。好计,好计,真是好计!”我笑着使劲儿夸他,然后突然冷下脸来:“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本来是很高兴地看着我的笑脸,可没想到我的表情变得那么快。听了我的冷冷的问题,一时有些呆住,就像吃了什么东西被咽住了一样。他的表情可真是,好玩儿。

  我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描述他现在的样子。他一个领兵打仗威风凛凛的将军,被我问得像个憋红了脸的孩子。我不由得翘起嘴角,轻笑了起来,但马上又使劲的让自己严肃下来,现在可是我质问他的时候,一定要严肃!

  他整了整面容,认真的看着我说:“你们的出现,纯属意外。”

  “意外?怎么个意外?”

  “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这次我的计划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你们。可朝廷上有人硬把你们这些姑娘塞给我,让我带到幽州。我也是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带上你们。”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我,然后好像下了什么决定的样子,继续说:“蓝姑娘,开始的时候,我魏阳确实是有些瞧不起你们。可这一次,我要向你道歉,而且还要感谢你们。北辽军劫粮时看到你们,就存了轻敌之心。你们这一跑,更分散了他们的兵力和注意力,所以这次我军的伤亡要少了很多。你们真是帮了我很大的忙。”

  听了他的话,我仔细想了想,又问到:“你是故意把我们丢下的?”

  他这时长叹了一口气说:“把你们丢下的时候,我是想尽可能的集中兵力,拖住北辽兵。没想到...”

  “没想到我们会跑,还顺便帮了你的大忙?”我张口打断他的话。

  “对。”他郑重的回答。

  我又想了想,说:“你现在之所以可以告诉我这些,是因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不能再算是军事机密了,对不对?”

  然后我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来救我们,但我知道,如果我们不跑,你也不会起了来救我们的念头。所以,总而言之,”我顿了顿,微眯了眼睛,冰冷地看着他:“最后救我们的还是我们自己。我讲的这些,对不对,魏将军?”最后不是问话,而是肯定语气的陈述。

  他深吸一口气,双眼凝视着我:“抱歉。”

  我咬了咬嘴唇,又问到:“一共有几个姑娘,还在?”

  这次他避开了我的眼睛,微侧了头说:“有十二个。”

  我闭了闭眼。北上的一共有将近一百人,最后包括我在内只剩下了十二个。而我用马车救下的就占了八个人。所以剩下的那些,只活下了四个人...

  再睁开,我已面如死水:“你不用对我道歉,把我们丢下本就是你该做的事情。至于感谢,那我更是担不起,不过是误打误装而已。”

  看他还想说什么,我赶紧拦住他:“魏将军时间宝贵,若误了军机大事,小女子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他张了张嘴,但最终只是又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就能到幽州了。”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因为我只觉得头疼,而且疲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现在我只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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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碧玉告诉我,我已经足足昏睡了五天五夜了。现在我躺在魏阳给我专门准备的马车里,碧玉和春杏在旁边照料我。也不知春杏从哪里给我找来了那么多被褥,把马车里掂得软软的,尽量不让颠簸的车伤到我的左臂。

  昨天魏阳走后不久,我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光顾着生气,竟然忘了,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蓝子轩的事情。因为碧玉和春杏光想着照顾我,全忘了我们来幽州的目的。可直到今天傍晚,我都没有再看到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问问...

  正想着,车马缓缓的停了下来。“怎么了?”我问。碧玉撩开车帘看了看,说:“莫非是已经到了?”我听了,心脏一阵快跳:“真的到了?”可以见到子轩了?!

  这时,走过来一个兵丁,在马车外说:“将军吩咐,先请蓝姑娘到他的营帐休息。他正在和幽洲守军办交接。”“有劳这位大哥了。”碧玉谢过之后,放下了车帘。我兴奋的抓住她的手:“听到没有,我们终于到幽州了,我们咳咳咳...”太过激动,结果口水呛到了嗓子里。这一咳,又牵动了左边的伤口,疼得我次牙咧嘴的。“好了,知道了。已经到了,你就更应该好好养伤。要不然公子看到了,肯定会心疼死的!”碧玉笑着安慰我说。好不容易喘上气来,我闭上了眼,轻轻地自言自语道:“真不敢相信,我终于到了幽州....”

  我们被魏阳派来的人,领到了他的帅营。碧玉扶着我从车上下来,我问那个兵丁:“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将军吩咐说,请蓝姑娘先在此歇息,他一会儿就回来。”我点点头。

  碧玉和春杏把我扶进了帐营躺好。等到天渐渐黑了,魏阳才回来。他一进帐营,我就挣扎着坐起来说:“魏将军,民女有要事相问。”

  “什么事?只要魏某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他真诚的看着我说。

  “你是否听说过一个叫蓝子轩的人?”

  “蓝子轩?”他皱着眉重复这个名字。

  我又急道:“他,他是我哥哥。因为我们蓝家获罪,所以被流放到了幽州。听说他现在在这里的守军将领魏...魏什么的手下。”一时情急,又忘了那个守军将领的名字。

  他听了一愣:“你说的,可是威武将军魏贤?”

  “对对!正是他!你知道他?”

  他笑了一下:“何止知道,那正是在下家父。”

  我瞪大了眼睛:“什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太好了!那你可知道我哥现在在哪里?”

  “不知令兄是何时被流配到此地的?”

  “他是去年八月份被发配,应该是九、十月份到的这里。”

  他听了,凝神仔细的想了想,说:“去年我并没有在幽州任职。今年年初才到的这里,而且只呆了几天,便开始领兵,一直在外奔波。直到现在才回到幽州。和家父书信往来中,倒不曾听他提到过有令兄的名号。不过,也有可能是令兄并没有在家父手下任官职,只是作为师爷一类的谋士。这样吧,我现在就修书一封,帮你查询一下此事。你不用急,先好好养伤,很快就会有消息。”

  怎么还要修书一封?“你爹不就在这里吗?”

  他听了,苦笑道:“家父在半月前,已经自辞了首将官位,回京州述职去了。现在的幽州首将是高承志。”

  啊?!我张大着嘴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费尽千辛万苦,差点把命送掉来到这里,居然、居然是这种结果?!我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只能坐在床上发呆。

  “蓝姑娘莫急。既来之则安之。你伤的这么重,切不可忧思过重。我现在就写信,用快马给家父送去。他现在应该还在路上,十日内必有消息回来。”他看了我的表情,马上安慰我。然后就走到桌子前,伸手磨墨铺纸,提笔开始写信说完,便低头认真写信。

  直到现在我才提起兴趣打量他。魏阳长的很有男子气概,一张脸有棱有角,特别显的坚毅。听声音他年纪应该不大,但脸上却满是风霜之色,可能是长期领兵在外奔波的原因吧。他严肃的时候很有气势,笑起来却也显得很亲切。要是按照我原来的世界的标准,他应该算是很man的男人......

  这么看着他瞎想一通,他已经把信写完,封进了信封里。“来人啊!”他仰声向帐外喊。

  “末将在!”

  “六百里加急,将此信送给回京州述职的魏贤魏将军,一定要亲自递到他手中!”

  “是!属下遵命!”说着,那位副将便出去了。

  “蓝姑娘,你就在此等候消息就行了。”

  “谢谢你。”这次我的感谢是发自肺腑的。

  他看了我一眼,真诚的笑了笑:“能为你做点事情,是魏某所一直盼望的。”

  我也笑,因为已经谢过了,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忽听见外面有人唤道:“魏将军!”魏阳听了,向我点了一下头:“我先出去一下。”便掀起帐帘走了出去。他与外面的人,就站离帐口不远的地方说话,所以我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我现在没有偷听壁角欲望,只听见他们提到高将军,然后魏阳的声音就变的不大愉快。然后我就不再注意外面,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一会儿,魏阳走了进来,对我说:“高承志高将军有事邀我过帐相商。蓝姑娘,今晚你先歇息吧。令兄的事不用挂怀,耐心些就会有消息的。”

  “哦,真的是有劳将军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魏阳向我们拱了拱手,便离开了帐营。

  等他走了之后,碧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雪儿,你刚才跟他说话,真是很客气呢。”我白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跟人说话不客气啦?!”她和春杏听了,都笑而不语。

  我被她们笑得有点尴尬,就沉了脸:“喂,你们没别的事了吗?我现在可是伤员啊,伤员肚子饿了,还不快去给我弄点吃的?!”

  “是!遵命,我的大小姐!”春杏和碧玉这才笑着走了出去。

  她们走后,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真的跟魏阳很有礼貌的说话呢,只是因为,突然之间,有点对他凶不起来了......

  躺在床上闭着眼,朦朦胧胧的快要睡着之时,我听到脚步声,睁眼问到:“碧玉吗?饭拿来没....”

  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那人抓起我的双手,反被在我后背,几下就用麻绳把我捆了起来!

  我的伤还没好,混身虚弱的动都困难,跟本就无力抵抗。他把我的手反绑在背后,真是疼得我冷汗直冒,感觉肩上的刀伤,肯定是开绽了。

  我回头怒目看向偷袭我的人,可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我根本就没见过!

  他把我捆了起来,又用被子把我一蒙,然后将我头朝下,像背麻袋一样扛了起来,走出了营帐!

  边走边听到他低声恶狠狠的说:“臭婊子!居然又敢去勾引魏将军!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嘿嘿,你杀薛二的时候,绝没有想到还有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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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零落成泥碾做尘 第十九章 逃,拼命地逃

好,太好了!我们就这么被抛弃了!当然了,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粮草才是军队的血脉,所以该舍弃的时候就毫不犹豫!
  不,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我咬紧了牙,因为过于紧张和气愤而眼前有些发黑。不能这样,我在心里喊到,蓝雪,你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我抬头向四周张望。我们的马车已经不能用了,因为刚刚那一阵密集的雨箭早就连车带马被钉成筛子了。我眼前一亮,在我右边十几步的远处,有一辆双马的马车上,靠里面的那一匹还没死!

  立刻行动。我对碧玉指了指前面那辆马车,又指了指地上那些死人手里的刀。她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和春杏说:“雪儿让我们快拿兵刃,冲到前面的马车去!”说完马上弯腰扒开脚边一具尸体的手,把刀拿到了手里。春杏还犹豫了一下,但看到我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刀,掰掉上面连着的被砍下来的一只手,便也咬咬牙照做了。

  我扯下自己的裙子,这东西太碍事了。然后从上面撕下一片衣襟,把自己的口鼻蒙上。这股子浓重的血腥味道,刺的我的鼻子很不舒服,待会儿肯定会更严重,还是现在蒙上点儿好。我回头看看后面哭天喊地的其他女人,皱了皱眉,碧玉问:“叫上她们吗?”

  我还是点了点头,能救一个是一个,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碧玉便仰声喊道:“想活命的,就拿上刀跟我们来!”

  这十几步仿佛要走一生那么长。

  大部分北辽的骑兵都到前面追截粮草去了,后面的追来的虽然人数不多,可对我们来说,绝对是致命的威胁。我在前面开道,碧玉和春杏护在我两侧。不知道后面的那些女人能不能跟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多么庆幸平常我都有运动身体,灵活性、柔韧性、灵敏度和力度都还不错,刚刚敌人冲来之前还吃了肉干和饼,再加上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刻,我的双手仿佛充满了力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往前冲!冲到马车那里就能跑了!所以我见人就砍,不管他是敌是友。

  鲜血不断的喷到我的脸上,手上,身上。我已经麻木了,只知道举刀往挡我路的人身上挥,跟本就连看都不看一眼。

  大概因为我们这些女人突然冲了出来,让那些男人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也就没怎么抵挡。可即使是这样,也够我们杀一阵子了,其中有个家伙举刀格了我一下,顿时震得我手臂发麻,刀差点脱手而飞。

  我愤怒地破口大骂:“SHIT!怎么这么有劲儿?”

  就在他又举刀向我砍来时,右边寒光一闪,他的脖子就断了一半,倒下去的时候还一脸的不相信。春杏站在右边,满脸血污的冲我笑:“雪儿,我还行吧?”

  行!简直就是太棒了!我对她竖起大拇指,外加使劲的点了两下头。

  总算是冲到马车旁了,我的汗已经湿透了后背,在衣服上蹭了蹭因为满是汗而有些拿不住刀的手,我举刀,砍断了连着那匹死马的缰绳,推开马车边儿上趴着的死人,跳上了车。

  “快上来!”我沙哑着嗓子对碧玉和春杏喊。她们也利落的爬上了马车。我又回头看看。还是有几个人跟来了,阮纤纤也是其中之一。我数了一下,算上我们,大概不到十个人,还可以,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刀。我便对碧玉说:“叫她们都拿上刀,要不然呆会儿被人砍下来可别怪我!”

  碧玉冲她们喊了话,她们听了,有刀的立刻手脚并用的爬上了车,没刀的赶紧去捡了刀,然后也爬了上来。就这么会儿工夫,敌人越来越多,我已经挥刀砍断了两个人的手。碧玉左臂上也吃了一刀,我看见了,心里一痛,张嘴问:“你...”

  她却马上坚定地冲我喊:“快走!”

  我转头一拉缰绳,举刀刺了一下马屁股。那马本就被周围环境吓得有些惊了,又被我这么一刺,吃痛地前腿高抬,嘶叫了一声,然后就撒开四蹄疯狂的向前跑。

  周围的景物飞快的向后飞跃。我根本就不会驾马,只能任它自己瞎跑。在车上左摇右晃,我努力稳住身体,不让自己掉下来,心里祈祷:“诸天众神,观音菩萨,耶稣基督,甭管是什么,保佑我们冲出战场吧!”

  隐约见到左前人马最是稠密,可这该死的马偏偏就往那里冲!我心里一急,右手不由自主地一下子使劲拽紧了缰绳,这马被我拉了一下,便偏了方向,向右边人少的地方跑了过去。

  我在心里骂:靠!什么破神都不管用,关键的时候就得靠自己!

  快跑,快跑!把那些畜生都甩的远远的!风吹散了我本就梳得不紧的头发。脸上蒙的布巾,已经被血浸透了,现在风一吹,就紧紧地贴在我的口鼻上,让我喘不上气来,干脆伸手把它拽下来扔掉。“驾!”我使劲的抖动缰绳,那马真是不错,在这紧要关头它没让我失望,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速度给我带来无法抑制的快感,完全忘记了刚刚的恐惧、惊慌和疲惫。怪不得在我的世界里那么多人喜欢开快车,果然是减轻压力的好方法!眼看着就要冲出战场,我兴奋地笑了出来,大声喊到:“碧玉,春杏!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这时候我才惊觉,我居然从刚才就能够发出声音了。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太好了!

  忽地,耳中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而且是个男人的声音。匆忙之间,我回头甩了一眼,远远的,仿佛看见魏阳横刀立马,站在战场中央,正在眺望我们这里,是他喊我吗?我冲他的那个方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魏将军,你就在这里英勇战斗吧,我只是个小女人,现在要逃命去了,咱们永别啦!

  眨眼间,眼前一阵开阔,我们的马车已经闯出了后面如地狱般的战区,跑进了一片小丘陵地带。我和碧玉,春杏刚刚松了口气,可突然“嗖!”的一声,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声:“啊!”。

  碧玉回头看了一下,跟我紧张地说:“后面有人放箭!”

  该死的,为了追我们这么一帮女人,居然开始射箭!我举目向前看去,左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赶紧到那里去,就能躲躲箭了!想着,我便催马向树林的方向跑。箭射得越来越密,我和碧玉,春杏只好尽量俯低了身子,让身后马车的车壁帮我们挡一挡。这辆马车虽然已经没有了顶蓬,但四壁还在,所以也能将就抵挡一阵子。

  我为了驾马掌握方向,稍稍抬了一下头,只觉得左边推了我一下,我向右一歪身子,几乎与此同时,一支流箭擦着我的脸飞了过去,带下了我一缕头发!我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转头对碧玉感激的说:“谢谢!”

  “雪儿!专心驾车!”碧玉闪着晶亮的眼睛看着我说。我一笑,便站正了身子认真驾车。

  可等我们钻进了树林,我才觉得不好。因为树林的道路非常狭窄,马车不好走,我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而且我要想躲开箭,最好是钻到密林深处,可这样的话,马车根本就没有办法走那里。不能这么下去,一定会被身后的敌人追上的!我急出了一头的汗。

  这时春杏喊了一声:“雪儿,那边是个悬崖!”什么?我听了,抬头一张望,果然,在右边不远处有条岔路,岔路尽头大约几十米的地方路就断了,正是个悬崖。

  心念电转,我拼命对碧玉和春杏喊:“跟她们说,我数一二三,咱们就一起跳车!”

  “什么?啊!好!”碧玉听了,马上回头跟后面的人说。

  没时间了!我也不知道她们懂没懂我的意思,就开口数:“一!”“二!”“三!跳!”

  话音刚落,春杏往右,我和碧玉往左,使劲跳下了马车!

  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耳中同时听到“轰隆!”一声,那车连着马一起翻下了悬崖。

  还好这树林里的落叶很厚,再加上草,所以地上不是很硬。可我仍然觉得摔的不轻,浑身的骨头都好像给摔散了一样。

  心里知道现在不是喊疼的时候,后面的追兵还没甩掉呢。我一个咕噜就翻身趴了起来,先去看碧玉:“你怎么样?”

  “我没事!去看看春杏!”碧玉也爬了起来。

  看她没什么事,我便转身往春杏哪儿跑。春杏听见我的声音,也支持着站了起来。我上下看了看她,除了擦伤以外,也没什么大事,心里一喜:“真是万幸!咱们现在都没什么大伤!”

  然后我才转身看后面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的女人们。

  她们倒是听话,都跟着我们从车上跳了下来。

  我冲她们大声说:“我怕那翻下去的车只能瞒得一时,他们一会儿还会追来,咱们还是跑得越远越好!”然后也就不再管她们。

  我照顾不了那么多,为了活命她们一直跟着我们到了这里,那接下来只要手脚完好,就没理由不继续跟着我们跑。我捡起掉在地上的刀。这可是救命的东西,一定要带着。向春杏和碧玉一点头,就举步就往密林深处钻。

  我们要找树多的地方走,而这种地方,蒿草也长得特别高,特别茂密。路越来越难走,阳光都被挡在了密林外面,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阴森森的。我怕后面的人走散了,所以每次都先用刀劈开草,弄出一点空间,才继续前进。就这么走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身上的衣服都被草划破了,手上胳膊上被划了无数道血痕。我的两只胳膊已经累得僵硬了,都快感觉不出那还是我的手。现在我只是机械的挥着手里的刀,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我,那就是:一定要活下去!

  可是,大概老天偏偏想跟我做对一样,我忽然听到身后隐约传来人声。难道他们发现了又追上来了?这些家伙怎么像水蛭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看着手里的刀,心想,可能是因为我们要前进,用刀砍了不少的草,结果留下了痕迹。

  现在怎么办?绝对不能束手就擒。我咬咬牙,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这么向前走。就算只有哪怕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努力!我喘着粗气,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雪儿,我好像看见前面有个房子!”左边的春杏指着她前面的一个方向。我仔细一看,果然,那边朦胧中露出一个院落和房子的样子。

  “好,那就到那边看看!”说着,我转了方向,向那个房子走过去。

  到了近前之后,我这才看到,这是一个已经荒废很久的房子,可能是以前山里打柴人住的地方。屋顶都塌了一半,外面有一圈篱笆墙,也歪歪扭扭的非常破旧。我推开柴门就走了进去。除了进门时惊飞一群鸟以外,房子里什么都没有。穿过茅屋来到后面,是一个篱笆围起的院子,在茅屋和篱笆交接的角落里,堆了一人多高的,厚厚的柴草。院子里还有口井。我举起一块大石头,仍了下去。很快“咚!”的一声,我眼睛一亮,这是口不是很深的枯井!我拉过井辕上的大木桶,拉了拉上面的的绳子,还算结实。

  “你们都过来!”我冲其他人喊。她们都围了过来。

  “这是口枯井,你们从这里下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看着她们都有些犹豫的样子,我生气了,脸沉了下来,厉声说:“都跟我跑到这里了,难道还怕我害你们吗?!想活命的就给我下去!”她们听了,这才一个接一个地爬进桶里。

  放下去五个人后,外面便只剩下我和碧玉春杏。我让春杏先下去,可她不肯。这时,我已经能听见远处噪杂的说话声和踩踏草丛的声音。我咬牙切齿地对她说:“听话,下去!要不然咱们一个也别想活!”硬是把她塞到了桶里,和碧玉把她摇了下去。

  等把空桶摇上来,后面的追兵已经到了茅屋的门口,“咣!”的一声,是踹飞柴门的声音。我脑子里只闪过一个想法,不能让他们发现这井里有人!于是一手拎起木桶,一手拉着碧玉,钻进了墙角的柴草堆。才刚在里面蹲好,追兵就闯进了院子。

  他们离我如此的近,近到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气声和噪杂的说话声。我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心里不停的默念:老天保佑,不要注意这里,不要注意这里...

  但每次我向天祈祷的时候,好像都不能如愿,而且就是要跟我做对!

  耳朵里清楚的听到一个人沉重的脚步声向我们这边走来。接着我听到他拔出腰刀的声音。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刀锋贴着我的右脸颊,刺进了身后茅屋的土墙。

  又一刀捅了进来,这一刀却是正照着碧玉的右肩膀。因为我就蹲在她的右肩旁边,那一瞬间,我几乎是本能的把自己的左肩向左边轻轻一靠。

  只觉得一个薄薄的,冰凉的东西扎进了我的左臂。碧玉看着我,张大了嘴。我抬起右手死死的捂住她的嘴,狠狠地瞪着她,用嘴型说:“不许出声!”

  外面的那个人大概是感觉出扎到了什么东西,于是把刀一转。

  好疼!!疼死我了!!

  刚开始刺进来,凉凉的还没觉得怎么样,这下子,刀锋在我的左肩膀里转了半圈。大概刀已经扎到了骨头了,我都能感觉到刀尖在肩骨上划过!那种痛,就算我再活十辈子都忘不了!冷汗立刻就湿了衣服,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心想,也不知道这胳膊会不会就此废掉......

  刀停了,外面的人要拔刀。我忽然想到,不好,让他看见血迹就全完了!心到手到,我右手拉起上衣的下摆,覆在了刀背上。那人一拔刀,正好从我的衣服里擦过,擦下了所有的血迹。

  那人拔出刀后,在外面不知和同伴说了什么。结果又走过来几人。我心里顿时一片绝望:怎么这么拼命,到了到最后,还是逃不过!

  刚想到这里,忽然远处天空中传来刺耳的,类似于鞭炮的爆炸声。外面的几个人大声嚷嚷起来,语调带着些惊慌,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听不到他们的马踢声了,我都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可我仍然一直不敢说话,等到太阳下山,我才和碧玉互相搀扶着从柴草中钻出来。因为一直都没有做任何止血措施,鲜血已经浸透了我左边的整个袖子。

  开始觉得很冷,我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碧玉急得小脸白得象纸一般。我看了看她说:“可能你现在的脸色比我的还差。”

  “现在还说笑?!你为什么替我挡着那一刀?”她带着哭音说到。

  我朝她的左胳膊上已经干了的血迹瞥了一眼:“你已经受过一次伤了,这回也该轮到我了吧?你看,咱们现在都是左胳膊受伤,可真不愧是好姐妹哈...”

  越说声音越小,觉得头好沉,眼皮好重。心里不停的说:不能睡,不能睡,睡了说不定就醒不过来了,可那眼前的黑暗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最终把我席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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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零落成泥碾做尘 第十八章 遇袭之 牺牲的,永远是女人

现在的场景是这样的:中间的两个女人,左边一个衣衫被撕扯的破烂,右边一个一手扶住她,一手提着把带血的钢刀,身上手上也沾满了鲜血。外面一圈儿,至少围了二十个士兵,人人都亮出兵刃,指向中间的这两个狼狈的女人。
  今天天气很好,冰冷的刀刃反射了阳光直刺我的眼睛,让我无法抬头看清迎面高高在上,骑着马走来的魏阳。微眯了眼,我便不再看他。低头看看手里的刀。上面鲜红的血迹已经开始变黑,手上的血也快干掉了,觉得又粘又干,很不舒服。我手一送,就把刀仍到了地上。

  “把刀都收起来!退后!”听见魏阳仰起声音说了这一句。

  士兵们闻言,动作整齐划一地收起了兵刃。 魏阳下了马,走到我们面前。

  这时,我身后一阵脚步零乱。回头一看,原来是有人已经发现了被我刺伤的那个士兵,有几个人把他抬了过来。看到那个人腰腹之间全是血,而且现在还在往外冒,我心里琢磨,大概是刚刚扎到了他的脏器,造成内脏大出血什么的。看他一脸死灰的样子,估计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我自嘲地笑了笑,第一次用刀就干掉一条人命,不知道我是否该为此庆祝一下?不过心里倒是半点歉就也没有的,他本来就是活该!

  魏阳看看地上的那具尸体,又看看我们,皱起了眉头问到:“怎么回事?”

  冷不防阮纤纤突然跪了下去。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她这么一跪,差点把我拽了一个跟头。歪了两下才站稳。

  我抿了抿嘴低头看看她。真是的,你跪你的就好了,跟我说一声啊,害的我差点摔跤!

  却听见她惊慌失措的冲魏阳说:“将军大人,民女什么都没做!是她杀的人!跟民女毫无关系!”她的声音因为惊恐而变的尖细,一边说着她还一边用颤抖的手指拼命指着我。

  我皱了皱眉。我杀人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你吗?怎么就这么没担当,急着撇清自己!不过....算了。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胆小怕事的女人罢了,怎么能要求她跟我这样一个来自不知几百年以后的灵魂做一样的事呢?这么一想,我的神色便又软了下来,只是有些悲哀的看着她。

  魏阳又看看我,问道:“你有什么可说的?”

  我?能说什么?想说也说不出来呀。我耸耸肩,冲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后摇摇头,告诉他我不能说话。反正人也确实是我杀的,只是目前的状况,明眼人一看就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可魏阳沉默了一下,然后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我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如果你杀了我的人,总要有个原因吧?”

  我翻了个白眼。拜托!你怎么这么笨,到底怎么回事不都是明摆着吗?怎么非要问?我看看跪在地上还在浑身颤栗的阮纤纤,唉,看来是不能指望她了。我手上都是血,也不方便去到他的手上写字。想了想,只好做做动作解释一下了,希望他抽象的理解能力比较强。

  于是我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又指了指阮纤纤,然后做了一个类似于猛虎扑食的动作,冲着阮纤纤虚抓了两下,意思是告诉魏阳那个男人要对阮纤纤无礼。

  接着我跳到一边,向着阮纤纤的方向走了几步,做出一个看到什么东西一脸惊讶的样子,意思是这个时候被我发现了。

  然后我便一脸焦急,对魏阳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摇了摇手,接着便四下张望。看到地上那把刀,便快速捡起来,先用刀背对着那边那具尸首虚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不能说话,所以没法儿叫人来,就拿了那个士兵的配刀,但是我一开始是用的刀背。

  接下来,我又指了指地上的死尸,在他的位置附近自己做了一个从地上跳起来的姿势。之后我又跑回到原来站的位置,双手握刀,向前平伸,做了个刺的动作。

  全都做完后,我已经累出一身汗了。妈呀,表演可真是累呀,还是杀人简单的多。

  我看着魏阳,眨眨眼,又呲牙咧嘴地笑了笑,张嘴无声的问:“你明白了吗?”

  魏阳看了我半天,然后转头对旁边的一个副官说:“本将军早有严令,押送粮草关系到我军命脉,不可有丝毫大意。且这些女子是朝廷送往前线之人,因此与粮草等同处理,不能为了她们,祸乱军心。薛二不顾军纪,仍然意图不轨,遭此下场,也算咎由自取。我军将士必以此为戒。”

  停了一下,他又道:“把尸首抬走埋了。通告全军:薛二行为不检,已被处死。今后谁若是再犯,就以他为榜样!”接着他看了看我们,严厉地说:“只次一次,下不为例!”说完,转身就上了马。

  我抬了抬眉,赞赏地看了看他。不错吗,通情达理,赏罚分明。看来能当上将军,也不是混出来的。他又看了看我,一拉缰绳,掉转马头便走了。临走时,我仿佛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笑意。不会吧?我杀了他的人,他还很高兴?

  回到我们的马车旁,碧玉和春杏马上围了过来。“雪儿,你可吓死我们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先给我打点水,把这血洗一洗。黏乎乎地粘在身上,难受死了!”我抓过碧玉的手,在上面飞快的写。

  春杏听碧玉说了我要干什么,赶忙去打水。碧玉看看我,说:“那我去给你拿套衣服,待会儿换一下。”我点点头。

  转过身来,就看见了站在离我不远地方的阮纤纤。她一脸踌躇的样子,想过来,又不敢过来。我冲她一笑,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来。她见了,急忙几步上前,伸出双手要拉我的手,可我手上全是血,她看了,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可又不好意思收回手去,只好改变方向,分开两手,握住了我的双肩。

  “雪儿,对不住你了!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说着,眼圈一红,眼泪在眼框里转呀转,就是忍住不落下来,身子微微颤抖,那可真叫一个我见犹怜,看得我都心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她了呢!

  我冲她笑笑,摇了摇头,用嘴一个字一个字的做出口型:“没关系,我明白。”

  “呜呜....谢谢你,雪儿!好人一定有好报的!”现在她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总算流了出来。我看了也松了口气,总算是哭出来了,你这么憋着,看得我也不好受啊。

  洗掉了血迹,换了衣服,总算是舒服了。我坐在火堆旁,拿起碧玉给我找来的饼,大口吃起来。虽然刚才那些血让我有些反胃,但现在体力最重要,吃好了才能有力气活下去,我使劲儿的嚼碎干饼,咽了下去。

  春杏看我吃的挺香,便开口问:“雪儿,刚刚是怎么回事?”

  “春杏!”碧玉喊了她一声,递给她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她不要问。

  我边嚼着饼,边抓过碧玉的手,在上面写到:“刚刚你都看到了吧?”她点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告诉春杏吧,别让她担心。”

  碧玉沉吟了一下,对春杏说:“刚才应该是雪儿发现有人欺负阮姑娘,雪儿说不出话,就用刀,厄...杀了那个欺负阮姑娘的人,对吗?”说完后,看看我。

  我点点头,对她树起大拇指。聪明!果然是我的碧玉。

  春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雪儿,你不怕么?”我无所谓地摇摇头。

  确实没觉得太害怕,可非常生气是真的。大概当时光顾着生气,忘了产生害怕的情绪了。等到不生气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春杏又看看我,小声问到:“杀人,是什么感觉啊?”

  我笑了。真不愧是跟了我许久的人,已经被我潜移默化地影响了。要是别的女人,早就吓的晕过去了。春杏现在还有心情好奇,不错,不错!

  我冲她眨眨眼,慢慢的对她无声的说:“要不,下次把机会让给你?”

  “不要,不要!我不敢!”春杏一看懂我说什么,就立刻张惶地使劲儿又是摇头,又是摇手。她的样子真是可爱,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差点把饼咽到嗓子里。一阵咳嗽,赶紧拿过碧玉递来的水,几口喝下去。总算是舒服了。我摸着胸口顺了顺气。这时才发现魏阳骑着马巡视到了我们这里。他大概是看到我刚才肆无忌惮的笑了,所以骑在马上,一脸毫不掩饰的诧异。我低下头不理他,继续跟我的大饼奋斗。反正我也不在乎形象,他怎么想跟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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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阳的军队继续向北走。时间虽然已经到了五月底,可这北边的天气依然很凉,早晚的温度都很低。即使是中午艳阳高照的时候,也不觉得热,只是晒得人暖融融的,很舒服。

  我掀起车帘看了看前面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再看看我们马车周围的那些个面无表情,一脸僵硬,仿若磐石的士兵们,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魏阳就重新派了人过来护卫我们。这回来的士兵特别规矩,绝对是目不斜视。他巡视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骑马过来的时候,常盯着我看。可我把目光对上去的时候,又发现他没有在看我。难道是我的错觉?

  那件事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说什么,就这么过去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估计是魏阳把这事给压下去了。本来吗,当事人一个死,一个哑,一个差点受辱,都说不了什么话,知道真相的外人也就是魏阳了,他不提,自然也就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想问也不敢问。心里还是挺感激他的,就算我欠了他一个人情好了,我这么想着。

  放下帘子,看了看特意坐在我和阮纤纤之间的碧玉和春杏。其实我倒没什么,可她们俩大从知道阮纤纤在我救了她以后的表现,便极其为我愤愤不平起来,也开始非常鄙视阮纤纤,再也不跟她说话。路上我还间或和阮笑一笑,就连这个,她们看了都生气,干脆挤坐到我们之间,把我和阮纤纤隔开。这种孩子气的做法惹的我微笑不已,不过我知道她们也是为我好,也就随她们去了。只是这一路更加变的无聊,马车颠簸的厉害,想睡又睡不着,这么长时间坐着真是难受。我在心里感叹,做古代人可真是受罪!我的骨子里不安分的因子又跳跃起来,便趁着队伍停下来休整时不长的时间,带着碧玉和春杏又练起了我以前自创的体操。因为守在周围的人太多,我也不想太惊世骇俗,毕竟已经杀了一个人,够惹人注目的了,现在还是低调点的好,所以也就是弯弯腰,压压腿,抻抻筋骨什么的,可即使这样也好受多了。

  听说,再有几天的路程就能到幽州的后备营地了。已经引入幽州的地界,这里是天启驻军的地盘,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事情,到时候只要将粮草和我们这些女人一交给幽州的守军,魏阳的军队就算完成任务了。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士兵们的表情轻快了很多,魏阳严肃的脸上也开始偶尔闪过些轻松的表情。

  今天有点奇怪。本来进了幽州以后,魏阳的军队就一直走的是官道,很宽敞,也很方便,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大早,队伍就换了方向,走进了旁边的山路。听碧玉说,这官道幽州内到冻马河最好走的一条路,也是最短的。魏阳突然改道绕远是因为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可又一想,我瞎操什么心?天塌下来也有这些男人们挡着,我们可也是他们要保护的“货物”之一呢。他的兵看起来挺强壮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到了中午,队伍在山中的林地找了个地方停下休息。碧玉和春杏拿出馍和干肉掰给我。刚吃了没两口,突然就觉得地面开始振动,一阵隐隐的类似打闷雷的声音从地面传来。振动也越来越剧烈,震得我手里的水都洒了出来。然后远处就传来杂乱的喊叫声,也不知道在喊什么,但听起来,却让我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那声音里,带着那么明显的,杀戮的兴奋。

  “嗖!”的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一支羽箭插在了我的双脚前面,不到三十厘米,羽箭的箭尾尤自不停的颤动。

  “有人偷袭!!”这个念头闪入我的脑海。

  果然,有士兵嚷嚷道:“北辽来劫粮草了!”

  魏阳的军队质量果然不错,他们已经全都兵刃出鞘,面朝外把我们团团围了起来。还好,我定了定神,现在我们是在军队里面,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碧玉和春杏的脸色已有些发白,肯定是被刚才射过来的那支箭吓的。但她们看我没动,也坐着没敢动。

  收起吃的东西,我在碧玉的手上写:“别慌!以不变,应万变!”

  她握了握我的手,点点头,又回头安慰了一下春杏,两人慢慢镇定了下来。

  其他的女人们都慌了神儿,有很多已经开始哭了。

  这时一个带兵头领模样的人,大吼一声:“都他妈的给我安静!”她们这才吓的噤了声。

  可这时,那些骑着马的敌人,已经得越来越近。

  他们的穿着和天启的军队是如此的不同,黑色的铠甲之间是用熟牛皮连接的,头发不是束在头顶,而是辩成两个辫子盘在头的两侧,类似我所熟悉的历史上的北宋时期,辽国人的打扮。头上戴的头盔上,插着的可能是山鸡的羽毛做的缨子。

  他们有的一手挥刀,一手驾马,怪叫着向我们冲过来。还有一些双手干脆离开缰绳,就这么骑在马上,搭弓射箭。每射出一箭,必有天启的士兵哀号倒地。

  他们都长的极其彪悍,给人粗犷不羁的北方汉子的感觉,如果和天启的军人比较的话,我只能说如果我是个将军,我会更喜欢面前这样的军人,因为他们显的更有力量,更一往无前,也更嗜血。

  他们跑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近到我可以隐约看到他们那因兴奋而通红的双眼。

  头顶的箭也越来越密,最后像下雨一样往我们这边落。我已经拽着碧玉和春杏躲到了马车后面,只听得一阵急促的“咄咄咄咄”,那是箭钉到了身后木制马车的车壁上的声音。这些射箭的人的臂力都大的惊人,箭射到马车上,连带着把马车震的不停的晃动。有一支箭居然穿透了两层的木板,箭头露了大约半指的长度在我们躲的这一边,把正好站在那旁边的一个女子吓得尿了裤子。

  终于,箭雨停了,可停了下来是因为,他们的人马已经猛的冲进了天启的军队围在外围的保护层。喊杀声顷刻间震耳欲聋。

  我左手握着碧玉的手,右手抓着春杏的手腕,站在马车的背后,一动不动,可我知道,我们的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在电视上看一百遍战争场面,也比不上亲自经历一次。

  有一瞬间,我周围的景象,仿佛变成了慢动作。我左前方的一个天启的士兵,挥刀迎战迎面骑马而来的北辽人,可只两个回合,就被马上的人从右肩向左,一刀劈下了一半的身子;我右边的北辽士兵,在马上正和一个天启的骑马将官斗的难解难分,后面趁乱跑来一个天启兵,抡起大刀,砍掉了他的战马的两条后腿,他一下子仰面朝天从马上栽下来,随后便被一涌而上的天启兵挥刀垛成了肉块儿。

  浓重的血腥味儿漂浮在空气里,呛的我的鼻子有些痒痒的。

  周围的女人中除了我和碧玉春杏三人还站着以外,其他的全都吓软了腿,有些早就晕了过去。这场战斗开始了也就十几分钟,天启的军队就有些支持不住的样子,慢慢的开始向后退。

  本来我们这些女人的车队是在军队护卫的偏后方,即使有些北辽的骑兵冲到了我们这里,但很快就被天启的军队杀掉了,所以我们的损伤应该不大。可现在他们一退,就把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渐渐的暴露在了北辽人的眼前。

  远处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和哭声。“不好!有姑娘被杀了!”我脑字里像闪电一样划过这个念头!

  我举目看去,只见远处已经冲进车队的北辽骑兵确实在挥刀斩杀后面马车上的女孩子。可是,他们只挥了几刀,就发现我们这里全是姑娘,便立刻停了手,叽里呱啦和周围的骑兵说了些什么。之后,那些骑兵们就露出了因更加兴奋的而显得狰狞的笑容。一大半的骑兵催马向退后的天启兵追了过去,一少部分骑兵被分了出来,专门冲向了我们,见人就抓!

  这时,我猛得看见魏阳骑着马向我们这边奔来,心里顿时雀悦不已。还好,他还在这里,那我们就应该不会太惨。现在得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至少碧玉春杏和我一定要躲过这一劫。其他的人我也管不了了,现在这自顾尚且不暇的接骨眼,大家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正想着,魏阳已经骑马到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只见他一脸的血迹和油汗,右手倒提着一把长柄战刀,上面的血正滴滴答答往下流。他冰冷地看了一眼我们一眼,挥刀砍飞一个正冲到他面前的敌人的脑袋,大声的对他的士兵们喊到:“保护粮草最重要!不用管这些女人了!都跟我到前面去!”

  他?!

  说?!

  什?!

  么?!

  我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他扫了我们最后一眼,那眼神中居然连半点儿愧疚都没有,只有理所当然的冷漠。然后便策马重新冲向了前面敌军最多的地方。

  我冲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拼命的喊了一句无声的话:“KAO!YOU SON OF BIT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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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零落成泥碾做尘 第十七章 北上路漫漫


接下来的几天里,梅妍楼里鸡飞狗跳,不管白天黑夜总有人或哭、或闹、或歇斯底里。我特地挑个时间,跑到后院,拦住厨娘周嫂问了个明白。
  “哎呦!作孽呀!也不知道这些大老爷们都在想些什么?这上次的仗,刚打完不到十年就又开战了!最后倒霉的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周嫂,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仗吗?”我好奇地问她。我的声音这两天有点哑哑的,可能是着凉,扁桃腺有点起来了,我也没在意。

  “还能为什么?抢地盘、抢粮食、抢金银、抢女人呗!那些男人们,整天就琢磨着这些事情,只苦了我们这些女人!这一打仗就到处抓军妓,那哪里是人做的事情,就算是窑子里的姑娘也吃不消啊!更何况窑子里还能赚点钱,这要是抓到前线去,那十有八九就是白干哪!”

  “那这次朝廷要把她们抓到哪里去?幽州吗?”

  “好像就是那个什么幽的。哎!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别担心,刘金花虽然人不怎么样,可她这次肯定不会让你去的啦!”说着,周嫂笑眯眯地拍拍我的头,安慰道。

  我心想,你恐怕不知道,其实我还想去呢。

  傍晚的时候,我敲响了刘金花的门。“谁啊?”

  “妈妈,是我,蓝雪。”

  她听了,把门打开,看了看我:“进来吧。”

  进屋以后,刘金花坐在椅子上看我,我乖巧地站在她面前说:“妈妈,雪儿听说这两天的事情了。我知道妈妈现在正在为难......”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她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我一愣:“妈妈知道?”

  “行了,你放心好了!我让谁去也不会让你去的!”

  说着,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刘金花虽不是什么大善人,可也不会做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我看她义愤填膺地样子,着实有些好笑,可心里也确实感动了一下。

  “可是妈妈,听说现在官府追地很紧,你真能...”

  “好啦!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

  她用手蹭了蹭我的脸,又说:“咋咋,这么嫩的皮肤,送到那种地方,可是太暴殄天物了!你留在我这里,将来一定是花魁!”

  啊?!我听了,差点儿没把嘴气歪了!敢情刚才我白感动半天,还以为她真的是有良心,原来不过是觉得把我送走太亏本儿!

  低下头,使劲儿翻了个白眼,然后抬头说:“妈妈,其实雪儿可以...”

  “行了!有妈妈在这里,你就安心的睡觉吃饭,什么都不用管!”说着就把我从她房里推了出来。

  我好不容易回过身,想跟她再说,这时一阵脚步杂乱,伴随着一个龟奴张慌失措地嚷嚷:“妈妈不好啦!丽花上吊了!”

  “什么?!”刘金花听了,顿时两眼瞪得溜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上辈子我可真是欠了你们了!人死没有?”

  “好像还没,刚刚给救下来。”

  “什么叫好像?你个猪头!死了就是死了,没死就是没死,到底看清楚没有......”一边讲,一边和那龟奴快步离开,把我晾到了一边。

  唉,本以为刘金花会是最简单的一关,没想到从她开始就不让我去。那该怎么办?要不然偷偷地跟着?不太好,她们肯定是坐马车,那我怎么跟得上?转念一想,这件事情人人避之不及,那么我随便找个跟我身形类似的姑娘,跟她调换一下,不久得了?嘿嘿,心里不由对自己的主意有些得意。可人算不如天算,后来的两三天里,刘金花因为怕再有人寻死,在每个挑中的去前线的姑娘门口,都安排了两个膀大腰圆的护院看守,严禁任何人接触,而我自然更是一点接近她们的机会都没有。

  明天一早,这些姑娘就要上路了,可我还是没能想出办法,急得我直在屋里打转。又不能把这事情告诉碧玉和春杏。这倒不是我提妨着碧玉,只是这件事本就与她们无关,要冒险也应该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想把她们拉进来。正在我没着没落的时候,小香敲着我的门道:“雪儿,你在吗?”

  “啊,在!”赶忙打开门,“姐姐有什么事?”

  “小姐叫你去一趟。”

  “哦,好,我这就过去。”

  跟着小香上了楼,心里奇怪,这么晚了,王月萧找我会有什么事?

  上了楼,只见王月萧正在梳妆台前梳头。她见我们来了,便对小香说:“你先下去吧。”等小香走了以后,她站起来,不慌不忙地把香炉里的檀香点上,这才回过头来对我说:“这两天,急坏了吧?”

  我笑了笑:“奴婢不知道小姐的意思。”

  她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明人不说暗话,蓝雪,你想去幽州找你哥哥,对不对?”

  她想干什么?难道想帮我吗?我可没那么天真,以为她大发善心了,肯定又有什么阴谋。

  我故意睁大了眼睛,一副惶恐的样子:“小姐切莫说笑,奴婢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没理我,接说:“其实你也真是的,能帮你的人就在眼前,怎么就不知道问一问呢?”

  她真的要帮我?我有些狐疑地看看她。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不信任,她冲我微微一笑:“雪儿,你觉不觉得,现在有点头晕?”

  我一楞。什么意思?可是,我居然真的开始觉得头晕!今天的檀香味道,好浓...

  “你,你的香...”我沙哑地说,接着,已经一个坚持不住,跌倒在了地上。我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旋转,恍惚中,看到王月萧轻移莲步,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傻丫头,不把你迷晕,怎么把你送走呢?”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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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阳光灿烂中,我在一片大海上飘荡,摇摇晃晃,一直没能到岸,阳光晒的我出汗,海浪摇得我反胃。觉得有人轻轻的用手绢擦我的脸,我用手挥了一下,那个人捂住了我的手:“雪儿,你醒醒!”

  谁在叫我?声音很熟悉...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晃过一片阳光,刺得我眼疼,赶紧有又闭了起来。

  “醒了,好象醒了!”怎么听着像春杏的声音?我缓缓地再次睁开眼,这回总算看清了两张焦急的面容。左边的是碧玉,右边的是春杏。

  “这是怎么回事?”我张嘴问到,可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碧玉看懂了我的意思,忙说:“雪儿,现在我们是在去幽州的马车上,和,所有被挑中的姑娘一起。”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才看出来,我是躺在一个很大马车内。马车很简陋,就是几块木板钉在了一起而已。除了我们,车上还有其他的一些女人。我静了静,慢慢地想起了王月萧和昏迷前那浓重的香味...看来我是被她迷晕了,然后送到这里来的。可碧玉和春杏是怎么来的?

  “你们怎么来的?”我又问到,可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现在我觉得不对劲了,我挣扎地坐了起来,碧玉赶紧从旁边扶住我。我试着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声音!我说不出话来了!我变哑了?!

  心里一下子急了起来,拉着碧玉的手,无声地喊:“怎么回事?我怎么说不出话了?”

  看着碧玉焦急疑惑的眼神,我赶紧抓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我说不出话了!”

  碧玉这才明白怎么会事,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雪儿你怎么了?”

  春杏这时也在旁边急道。“雪儿的嗓子哑了!”碧玉压低声音告诉春杏。

  春杏一听也是一惊:“怎么会这样?”

  我定了定神,认真的想了想。这恐怕都是王月萧搞的鬼了。她大概是怕我不反悔,不想去幽州,所以才下这个手。估计她在走之前那几天就动手脚了,那些日子我的嗓子发哑,看来不是着凉,而有可能是中了什么慢性毒,直到现在才发作,把我弄哑。想到这里,我镇定了下来。反正我也是要去幽州的,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偿,只是不知道这毒能不能解...

  “雪儿,你没事吧?”碧玉担心地问我。我摇摇头,又在她手上写到:“我们现在是在哪里?你们是怎么来的?”

  碧玉说:“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现在我们早已出了京州,正在北上。”

  春杏这时候接口道:“这些姑娘要走的那天早上,碧玉姐跟我说不放心你,就拉着我去寻你。结果你不在屋里。问小香,她说也一直没看到你。碧玉姐就急了,说雪儿你肯定是要跟着去幽州。正好,月萧姑娘的胭脂用完了,看见我们,就让我们帮她去买。”

  又是她。我皱了皱眉目,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我看着春杏,示意她接着说。

  “出来以后,我们在北门那里,看到了正在整装出发的车队。碧玉姐真是聪明,她一眼就看出那个冯婆子是管事的。上去跟她说,我们姐妹两个要去幽州寻亲。正好他们人数也不够,所以冯婆子就答应让我们也跟着走了。”

  我看着碧玉,在她手里写:“你们真笨!怎么可以这么就跟来!以后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碧玉笑笑握住我的手:“雪儿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姐妹三人可是一路同甘共苦走过来的,怎么能让你一人只身犯险。”

  “就是啊!雪儿,这次是你的不对!居然信不过我们,想自己先跑!”春杏也假装生气的说。我赶紧说:“才不是呢!”当然又是没有声音。“知道啦!反正,只要咱们能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春杏笑着说。

  我抓住她们两个人的手,同时在她们手心写到:“谢谢。”

  “你再这么客气,我们可就真的生气了!”碧玉脸色一正说。我笑笑,便不在写字。只是心里,真的,很暖。

  车上坐的其他的女人,是从京州其他妓院挑出来的。碧玉告诉我,和我们同车的,是轻烟、淡粉、柳翠楼里的姑娘。另外还有很多女人,在后面的几辆车里。我发现,和我们一起的,其实都长得很不错,有几个还非常的美丽。心里有些诧异,按理说去做军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怎么还会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去呢?后来问了才明白,她们大多都是官府亲自去抓来的,楼里的老鸨跟本拦不住。而有少数的一两个,是因为被人排挤陷害才来的。

  其中一个叫阮纤纤的,最是美得楚楚可怜。据说,她家里也是因为四皇子叛变的事情受到牵连,被没籍流落青楼。结果遭楼里其他人的妒嫉,被害到了这里。她们以为我本来就不会说话,我也就不解释了,就顺着她们的意思,让碧玉告诉她们说,自己因为是哑巴,在楼里妈妈嫌我没用,就把我扔到这里来了。

  阮纤纤听了,拉住我的手,泪眼汪汪地说:“妹妹也是个不如意的人哪!唉!我们怎么都这么命苦啊!”说着就嘤嘤地哭。

  我看着她心想,真是可怜,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就这么毁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车队越来越往北,天气也越来越凉。我让碧玉打听了一下。这次来接我们这些姑娘的是一个叫魏阳的将军。其实魏阳将军本来是要押运粮草到前线的,我们只是顺路带上而已。可是我们这些女人都不能骑马,又娇滴滴地总要休息,所以他的人马比原定的计划慢了很多。有很多士兵已经心存不满,看到我们就骂骂咧咧的,甚至还有人动手动脚。幸好魏阳治军甚严,把对我们不敬那几个兵砍了双手,我们这才少了很多麻烦。记得那天,我们几个都对及时赶来的魏阳道谢,可那个家伙理都没理,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哼!我心想,看不起我们?我还看不起你呢!那么年轻就当了将军,一定是朝中有人走后门。打仗绝对打不赢,就该让你押一辈子粮草!

  这一路上,魏阳的军队管的很严,根本就不允许我们去任何地方,累了就停车,让我们下来休息一下,稍微好一点就立刻上路。我除了能撩开车帘看看风景以外,什么也干不了。起初的一段时间,经过的市镇有些还挺热闹,虽然不让我们下车,我们多少还能看个新鲜。可是越往北走就越荒凉,进入与幽州相邻的庆州以后,就不时地能看到衣不遮体的流民了。我心想,看来情况比我预料的还要糟糕。

  我的嗓子依旧不能说话,但渐渐地已经能发出一些声音了,看来我中的毒可能不是永久的,时间一长就失效了。想到这一点,总算让我觉得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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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魏阳下令在一处小树林里休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走小路。小路非常颠簸,这一路把我的骨头都快颠散了。下了车,我一边和大家一起烧饭,一边在心里不知第几百次的骂那个姓魏的。吃完了,我和阮纤纤一起去树林里小解。我很快就完事了,可她一直没起来。我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结果看到她满脸通红的蹲在那里。仔细一看我才明白,原来小解变成了大解了,可又没有东西擦。

  我跟她比划了一下,“啊”了两声,告诉她我去帮她拿些草纸来,她红着脸说:“有劳雪儿妹妹了。”我笑着摇摇手,叫她别客气,便跑回马车。

  找到草纸,我就往阮纤纤那里走,可快到近前,突然听到她闷闷的声音:“救命!救命!”显然是被人捂住了嘴。我一惊,赶紧往前跑,没几步就看到她被一个士兵压倒在地,衣服都被撕开了,那个士兵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正忙着解裤带。阮纤纤的双手拼命的推打那个士兵,可一点用都没有。

  我急红了眼,可又喊不出来。我四下张望,想找个什么东西把那个士兵弄开。这时,我突然看到那个士兵扔在旁边的配刀。我一把抓在手里,拔出刀,用刀背照着那个男人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这一下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居然还是没把他打晕!他怒吼一声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这下子我是真的生气了。他干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被我教训,竟然还要反抗?!刚刚我打他的那一下,应该是有点用。他跳了起来,可一时脚步虚浮,眼神有些涣散。此时不做,更待何时?!我双手握刀,用尽全力照着他就刺了过去!

  我怕没怎么伤到他,再让他有机会伤我,所以一感觉刀子扎在了软软的东西上面,就握着刀,快速的向后退。然后我就感觉到,手上被喷上了热呼呼、粘腻腻、闻起来腥腥的液体。低头一看,刀上连同手背上,全部沾满了鲜血。好恶心,胃部好像在痉挛,但看来是扎透了。第一次用刀砍人,总算效果还不错。我心里这么想着。

  我并不害怕血,也不怎么怕死人。因为我原来世界的父母都是医生。还不识字的时候,我就拿家里的那些医学书上的解剖图,当卡通画儿看。不知道多少次我去单位找他们,而他们则穿着血淋淋的手术衣从手术室里出来,嘱咐我他们来不及回家,晚饭应该吃什么。六岁开始,跟我爸医院同事的孩子们玩儿捉迷藏,我就知道要躲到停尸房,肯定没人能找到我——知道了也不敢找。

  抬头看去,那个士兵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双手捂着咕咕冒血的伤口,慢慢的倒在了地上,外面的裤子都没来得及提起来。

  我喘了两下,甩了甩手上的血,也没甩掉多少这恶心的东西,只好作罢。走过去把已经吓傻了的阮纤纤扶起来。然后跟她比划,问她有没有什么事。

  她还是一副傻呆呆的样子,我叹了口气,看来是吓的不清,还是先回去吧。便扶着她一步一晃地往回走。

  马车旁的其他姑娘看到我们的时候,都惊叫起来。几个士兵看到我满手是血的拿着把同样带血的刀,立刻拔出他们的刀,把我和阮纤纤围了起来。阮纤纤腿软了一下,我使劲扶正她,冲她鼓励地笑了笑,让她别担心;又看向远处焦急的碧玉和春杏,摇了摇头,让她们不要过来。

  这么一会儿工夫,魏阳已经骑着马到了我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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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零落成泥碾做尘 第十六章 疑问重重

他看着我的笑脸,眼神有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但马上冷静地道:“不妨说来听听。”
  我慢慢地说:“只要你送我去找我哥,我就把自己——送给你。”

  本来想更直白的说:我可以陪你上床,只要你送我去找蓝子轩。不过,现在这个意思,也是比较明显了吧?

  我仔细权衡了利弊。此去幽州,路途遥远。而且我身无分文,长得也还算不错,这独自上路的风险太大,这也是我迟迟没有离开梅妍楼的一个原因。可如果他能送我过去,那就是再好不过。这对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他自然不会白白帮我,肯定是要付出些代价的。目前我所有的,也就是这副皮囊了。那片薄薄的膜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如果能用其换到一条捷径,也算是物尽其用。

  另外能让我有恃无恐的,还有一个原因。蓝雪的身体发育的很晚,虽然已经时四岁,但月事一直没有来,所以现在也不用担心怀孕的问题。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用?现在只希望他能对幼女有些兴趣。我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听了我的话,起初有些诧异,继而又恢复成毫无表情的样子,只一双眸子微微眯了眯,再睁开时,目光变得深沉而冰冷,仿佛两道寒光,直直地看到我的心里去。被他看得心里稍微有些发颤,但我马上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

  怎么?觉得我下贱吗?付出本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是桩买卖,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又没让他白帮忙!

  他就这么看了我一会儿,又笑了,虽然那明显的是皮笑肉不笑:“你就这么肯定,”说着,左手拿着折扇,抬起了我的下巴,“你值得我这么做?”

  我被他的折扇顶得抬起了头:“这本就该是件你请我愿的事情,若王爷觉得不值,我也没有办法。”

  他忽然站了起来,背对着我说:“是不是,只要有人可以送你去幽州,你就可以这样做?”

  我皱了皱眉,这件事我还真没想过。今天其实完全是被他勾起了这个念头。

  其他人?我想起了那个总是满嘴蒜臭味的吴老爷,心里一阵恶心。看来我还没我想的那么坚强。这种事情,总还是要找个长得称头的人才行。不过这话我怎么跟他解释呢?可又一想,干吗解释?他的想法和我又没有关系,我唯一需要关心的就是,他同不同意我说的这桩交易。

  这么一阵子的沉默,大概就被他当成了默认。他一甩袖子,桌上的茶杯被他的袖尾扫掉了地,摔得粉碎。可他看也没看一眼,几步走到房门口,推开门就要走。

  “三王爷!这么说你不同意我的条件了?!”情急之下,我赶紧开口唤住他。

  估计是没戏了,可眼下他是唯一一个能给我些希望的人,这么放过太可惜了,所以还是确定一下的好。

  听见我的问话,他在门口站住了,良久没有说话。直到我等的快要跳脚时,他的声音才传来:“威武将军魏贤在幽州冻马河驻扎了二十万军队,蓝子轩在其帅帐下当了一名师爷。”

  我听了,惊喜莫明,立刻跪倒在地给他磕了个头说:“蓝雪谢王爷!!”

  他听了,也没有再回头看我,甩开门便快步走了。

  我站了起来,扶着桌边坐下,心脏仍然快速地跳个不停。刚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真的告诉了我子轩的下落!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应该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吧。毕竟我只是个无足轻重地小人物,欺骗我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好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最后还是告诉我了...

  但是我的脸又苦恼的皱了起来,知道这个消息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呢?冻马河在幽州的什么地方?我应该怎么走这千里之路?用脚吗?天哪!猴年马月我才能走到啊?!更重要的是:我身上没钱!!没这个东西,甭管你是在什么时代,都一样的寸步难行!

  像我们这一类犯官没籍的子女,下场都是被人买去,终其一生为奴为婢。买我们的主子供给吃穿用度,所以跟本就没有工钱一说。所以我们这一类人,与那些大户人家从人芽子手里买的下人相比,要更惨。人家至少还能签个契约,每个月能拿到些月钱,时间再长,也有自由的一天。可我们能有个息身之地,就要偷笑了,哪里还能要求其他?!刘金花到现在还没逼我接客,已经是我的大幸了,可要想从她那里抠出钱来?天!还不如让我自杀算了!

  “唉!”我抱住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这个可恶的三王爷!他不说还好,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没什么想头。现在既说了,我又去不了,岂不是更折磨我?!

  忽然,我感觉到有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头上。我抬头一看,原来是王月萧。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

  赶紧站起来说:“小姐,三公子已经走了。”

  她看了看我,说:“我知道了。”然后她就不再言语,只是坐了下来,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心情也不好,只想赶紧回屋睡觉,便给她行了个礼:“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奴婢先下去了。”

  她听了,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于是我转身离开。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把我叫住,问到:“雪儿,你和三公子,谈了很久吗?”

  我站住,低头转身,恭敬地对她说:“三公子也没和奴婢说很多。”我顿了顿,“只是奴婢按捺不住,问了问奴婢兄长的下落。”

  我不知道王月萧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如果她回来的早,那肯定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那么跟她说谎是很不明智的事情。虽然我和三王爷不只谈了这些,可毕竟这是核心内容,那么这样说也就不算撒谎。如果她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那是最好不过。但我仍然选择说这个答案。她今天上午提到蓝子轩,不就是这个目的吗?这样我就算是如她所愿了,她应该会因为觉得自己的计谋得逞,而快乐无比吧?若如此,我以后在她身边也能过得轻松一些。

  她听了,只是淡淡地说:“是吗?那他告诉你了吗?”

  “奴婢苦苦哀求公子,公子看奴婢实在可怜,所以大发慈悲,告诉了奴婢兄长的下落。”

  “那么,恭喜你了。”

  “不敢!若不是因为三公子来看小姐,奴婢哪有机会遇到三公子?!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小姐对奴婢的恩德更大!”说着,我就要给她行礼。

  “好了好了!不用了,你下去吧。”她似乎有些不耐,对我摆了摆手,就让我下去了。

  回到屋里以后,我整夜几乎都没怎么睡。第二天,好不容易熬到上午在王月萧那里伺候完,中午我连饭都没来的及吃,就跑到后院去见春杏和碧玉。告诉她们昨天发生的事情,当然,我略去了和三王爷讲的条件——还不想吓到她们。

  我问到:“你们觉得怎么样?”

  春杏瞪大了眼睛说:“公子真的在那个什么马河的地方?”

  我点点头:“估计他不会骗我。只是我对那个地方一点概念都没有啊!到底在哪里?”

  碧玉看了看我说:“小姐,我觉得三王爷不会无缘无故地告诉你这些。上次在后院,他对你的态度就不一般。这一次居然又透露了大公子的下落...雪儿,你,不会瞒了我们什么吧?”

  我抬手拍了她一下:“瞒你个头!别瞎猜!我瞒你们这个干什么?!我只是觉得,这种王孙公子不是我们惹得起的!至于原因吗?大概是他看我可怜啦!哎!你知不知道冻马河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碧玉太聪明,随便几句话就让她觉出不对劲,我不想让她知道得太多,只好转移话题。其实我明白问她也是白搭,像她们这种养在深闺的丫头,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事情,可现在也只有这件事情能拿出来堵堵她的嘴。“那个地方,我...听说过。”没想到,碧玉忽然这么说。

  我刚喝下一口茶,差点儿呛在嗓子里。赶紧咽下去后问她:“你怎么会知道?”

  “我姑妈的婆家,就是从那个地方迁到京州来的。”

  “真的?!那你快说说,那是个什么地方?”

  碧玉想了想,慢慢地说:“据我所知,幽州离这里确实很远,骑快马日夜兼程,也要走将近一个月。而冻马河,实际上就是在幽州在其北部与北辽的边界线。因为非常靠北,所以那里的气候比京州要寒冷很多。那个地方说是河,可实际上并没有河,只是一个地区的统称。那里还有个外号,叫‘三不管’”

  “那是什么意思?”我瞪大了眼睛,催促碧玉赶快说下去。

  “因为那里毗邻北辽,每次天启与其开战,必会经过那里。而休战以后,又会从那里退回。北辽也是如此,所以那个地方就成了两个国家约定俗成的空白地带。”

  “‘空白地带’又怎么讲?”

  “就是天启和北辽,谁也不管那个地方。”

  “不对啊!那怎么三王爷告诉我,哥在那个地方,而且还是在一个将军手下呀?”我皱皱眉又问道,难道他骗我?

  “我想,三王的意思应该是,魏将军现在正驻扎在紧临冻马河的地方。因为,一般我朝最前线的边界驻军,都是在那里。”

  “哦!原来是这样!碧玉,真是有你的!怎么原来没看出来你知道的这么多?!”

  “雪儿以前也没有问过我啊!”碧玉笑着对我说。

  又跟她们两个聊了一会儿,我才回房。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真没想到这次居然知道了这么多的消息......

  不对!!!

  我突然在房里惊跳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刚刚听完碧玉的话以后,我就总是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我刚刚跟她们说这件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提过冻马河的那个将军姓甚名谁!因为连我自己都没记住,怎么可能会告诉她?

  我站起来,在屋里烦躁地走了两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碧玉早就知道了蓝子轩的下落!她是怎么知道的?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连串的疑问像火花一样,从我的脑子里蹦出来。

  天哪!我颓废地坐在了床边。我周围到底隐藏了什么?怎么连我自认为,现在关系最近的人,都突然变得这么可疑?!

  “沉住气,现在不是慌的时候!”我喃喃自语道。我想起这几年来她在我身边的点点滴滴。她应该不会想害我,如果要害,以前不知有多少机会,早就应该下手了,还用得着跟我进天牢?又被卖到这梅妍楼受苦?想到她和我同甘共苦这么长时间,我激越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也许,也许,碧玉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可究竟有什么隐情让她连子轩的消息都不告诉我?!

  越想头越疼,结果一晚上辗转反侧,又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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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三月底的时候,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我依然照旧,时不时的给春杏和碧玉拿些吃的,和以前一样跟她们说说笑笑。只是子轩那件事情,我再没有提过。春杏问过我有什么打算,我推说,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好计划下一步。碧玉听了,也没再问什么。我观察她的神色,一切如常。

  时间一久,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精神过敏,想得太多。我那天是不是跟她提了那个将军的名字,而我自己不记得了??

  王月萧再没找过我什么麻烦,不知道她是酝酿着下一次对我的打击,还是真的打算放过我了,不过最近这段日子,我过的还是比较舒心的,当然,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疑问以外。

  三王爷再也没有来过,看来他是对我不大感兴趣了。每每想到这里,心里就松了口气,可又有些莫名的失落。算了,反正他跟我是扯不上什么关系,何必想这么多!

  这两天梅妍楼的气氛有些不对,总好像有种人心惶惶地感觉。这天上午,我去给王月萧拿丝绢,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刘金花愁眉苦脸的往前厅走。难得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时好奇,便跟在她后面也去了前厅。

  我从帘子的缝隙往里看,只见刘金花低头哈腰,满脸是汗地在跟一个男人说话。那个人,头戴后有两个尾翅的黑色官帽,身穿着灰黑色,上面好像绣了鹿的官袍的,腰系青绿色玉带,紧皱着眉毛,看着刘金花,一脸的不耐烦。

  只听他说:“不是不给你通融。可这是上面交代的意思,本官职责所在,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刘妈妈应该明白本官的难处。”

  “是,是!我明白!可是胡大人,梅妍楼怎么说也是这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应该轮到我们这里啊!吩咐那些乡下小地方的窑子准备人也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我们...”

  “大胆!”那个胡大人眼一瞪,脸色阴沉了下来。刘金花吓的身子一哆嗦,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

  “你居然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然后他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跟刘金花又说:“你可知,这次边关吃紧,已经连败了几阵!圣上已经龙颜大怒。现在前线又传来这样的消息,堂上的几位大人都要火烧眉毛了!”

  然后他委琐地笑了一下:“刘妈妈,何必这么想不开。说句实在话,其实你的那些个姑娘,在哪里不是一样卖?说不定到了那边,还有机会攀附上个校卫,百夫长什么的,到时候可就是野鸡变凤凰啦!”

  刘金花腰弯得更低,小声嘀咕:“我这里的姑娘,身子不比乡野私窑里的壮实,恐怕...”

  那个胡大人神色一正,低声怒道:“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可知道我这还是特地提前赶到你这里,通知你做个准备!其他的那几个楼,都是大人派的手下亲自去抓人的!”

  刘金花脸色一凛,口里赶忙说:“那可真是有劳胡大人!我这里先谢过您了!”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些纸张,塞到他的手里。

  那胡大人一看见手里的东西,立刻眉开眼笑:“妈妈太客气了!咱们谁跟谁啊,还用得着这样?”可嘴里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都掖进了袖口。

  我正看得诧异,背后突然被拍了一下,吓了我一跳,回身一看,原来是小香。她看着我问到:“雪儿,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小姐叫你拿的东西呢?”

  “哦,在这里,在这里!”我举举手上拿着的丝绢,“刚刚拿到,我这就回去!”

  和小香一起离开了前厅往后面走,一路上心里一直在想,好像是天启在打仗。那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刘金花这么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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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十五章 又见三王

进了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梅妍楼的花园里,池塘波光粼粼,树木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花儿也开始含苞欲放。我搓了搓自己那双怎么也捂不暖的手,沿着回廊向前院儿走。自上次王月萧见过严柏涛后,如果说我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春杏和碧玉觉得,我的笑容依然,只是比以前沉默了一些。还好,我还没有失去笑的能力。
  虽然王月萧待我依然如故,但过后几天,我实在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小心翼翼地问起她关于那天的事情。但她听了反而歉意地笑笑说:“那天只是因为弹琴,突然想起以前曾有人称赞沈绣贞,所以随口就感叹了一下。未曾想会触到你的伤心事,对不住了。”

  我赶紧诚惶诚恐的说:“岂敢!能让小姐想起,是雪儿的福气。”

  但我心里百分之百肯定,她那天是故意问起严柏涛关于我爹的事情的。不知道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害我吗?但蓝仲文被斩首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不过是让严柏涛再次证实了他的死而已。那么她是什么意思?从严柏涛嘴里说出来的事情中,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有关三王爷为我爹求情的事情,那么她是想告诉我,三王爷帮了我家?那她和三王爷又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一直在我的脑子里转。这些问题不可能直接去问她,我也只好暂时装在心里。

  今天是梅妍楼举行花会的日子。每年春季开始时,梅妍楼都要办一个这样的花会。说是花会,实际上我在心里称呼它为女人展览会。本来吗,不过就是把今年新买来的姑娘们包装一下,在各个大爷面前展示展示。若有清倌,就竞竞价,狠狠卖一笔,跟拍卖货物没什么两样。如此恶劣的行径,还非要附庸风雅,弄些诗词歌舞什么的,真是好不要脸。当然,这样属于梅妍楼集体性的活动,王月萧就是再摆谱,也是要给些面子参加一下的。听说她要蒙面在大厅的台子上弹奏一曲。

  远远的就听见刘肥婆那尖嗓子:“我说你是猪脑子是怎么地?!这桌子怎么可以放在这里?!摆那边去!哎!这花瓶贵着哪!小心点!要是摔了,把你卖十次都不够赔的!”

  一掀帘子,我走进前厅。只见一片忙乱,下人们都在忙着搭台子布置场子,刘肥婆站在中央,脸涨的通红,一手插腰,一手平举,指了这个骂那个,满头是汗。那样子,活像个冒气儿的茶壶。

  在角落里低下头先笑够了,然后使劲整整表情,尽量显得严肃些,这才走到她跟前。“妈妈,小姐派我来拿东西。”

  刘金花才看见我:“鲁师傅早就来了!你怎么才过来?!要是误了事情,我有你好看!”

  哼!不敢冲王月萧发脾气,就对我恶声恶气的。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硬挤出些笑:“早上小姐起得晚了些,所以耽误了。妈妈莫怪。小姐说了,误不了晚上的花会。”

  听了这话,刘肥婆的脸色才好看一些。她招呼过坐在一旁喝茶的绸锻庄的鲁师傅。他是专门给王月萧做衣服的裁缝。

  “这两身衣服是用新近江南出的料子做的,月萧姑娘穿在身上,我鲁某保证,就是那月里嫦娥也会自愧不如...”

  “那真是有劳师傅了。”我打断这个唠叨地矮胖子,接过衣服,给他行了个礼,“我们小姐还要试妆呢,我这就先回去了。”

  “啊,那是,那是...”鲁师傅搓搓手,“那个,今儿晚上的花会...”

  “哎呀!不是跟你说了吗,给你在西北角留了个位子啦...”

  我快步走出前厅,把刘金花聒噪的声音留在了身后。

  回到浮云阁,把衣服给了小香,她便开始伺候王月萧试穿。穿好后,小香又给她梳头。这些事情我都不会做,好在她好像也知道,所以从没有要求我动过手。小香梳头的时候,我举着另一面铜镜,无精打采地站在王月萧身后,帮着她照着后面,好让她看到效果。我最近晚上的睡眠不是很好,梢有惊动,就会醒过来。所以白天的精神也不是很振奋。

  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只听得王月萧漫不经心地说:“你哥哥,可真是个青年才俊呢。”

  我身子一震,手里的镜子差点掉到地上。稳了稳心神,我低头轻声说:“谢小姐夸奖。”

  “这可不是我夸奖。当初你哥十六岁就高中榜眼,在金殿上不卑不亢,与先帝侃侃而谈,对答如流。后来又进宫当了伴读,当时惹得不知多少闺阁小姐芳心暗许啊。”

  我笑笑:“没想到,小姐对我家的事情,这么了如指掌。”

  王月萧没理我的讥讽,若无其事地看了看镜子:“只可惜啊,这么个人才,就被流放到幽州去了。这千里之路,可不容易啊。而且那个地方在国界上,一向不安宁。唉...”说到最后还叹了口气。

  我握着铜镜的双手微微发抖,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看着她镜子中幽雅美丽的容貌,我心里却一阵反胃。从没有觉得她这么面目可憎过,所谓诛心之痛,也不过如是!如果她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来折磨我,那么我应该恭喜她,她办到了!

  闭眼,吸口气,再睁眼,我已经压下了所有的情绪,依然是一脸平和的说:“蓝家犯下涛天大罪,对不起皇上。能有如今的情形,蓝雪已经感恩不已了。”

  她想干什么?套我的话吗?那她可一定会大失所望了。

  这时候小香已经梳完了头,放下梳子问:“小姐,您觉得如何?”

  王月萧看看镜子,笑到:“小香的手真是越来越巧了!不错,我很喜欢。”

  然后她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转身对我们说:“你们下去吧,我还要准备一下晚上要弹的曲子。

  我和小香一起行了个礼:“是,小姐。”便一同下了楼。

  我本以为她还会再说些什么,可是她就这么放过我了,就好像刚刚点起一把火,却又立刻硬生生的闷住,不让它烧起来,真是让我心里堵得不舒服。那她刚刚说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绝不是心血来潮,无缘无故地讲这件事。她有什么目的?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我的脑子里不停的思考这个问题,可始终没有找出个合理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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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华灯初上,梅妍楼里热闹非凡。我和小香帮王月萧披上最后一件轻纱披肩,她自己拿起一方半透明的丝帕把脸蒙好,就准备出发去前厅了。可正要走出浮云阁的大门,迎面走来一人,王月萧没注意,差点撞到他身上。那人伸手扶住了她。我站在王月萧身后,连头都没有抬,只是听到他叫了声她的名字:“月萧。”就立刻认出他是谁了。

  抬起头来看过去。虽然是晚上,但梅妍楼里挂满了大红灯笼,视线很好。只见三王爷身穿一件靛蓝色的长杉,右手拿着一把折扇。此刻,他正双手扶住王月萧的双肩,而王身子微斜,脸向前倾,似乎靠到了他的胸口。她向上仰起头,看着三王爷,而他也回目注视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好像时间静止了,在这一片淡红的灯火中,两个如此出尘的男女,隐隐绰绰地站在我面前,很有些,美的,不真实。

  “你这是要去哪儿?”他开口问到。

  “你怎么忘了,今天是梅妍楼的花会啊。”

  他这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又有些后悔似的说:“忘了,忘了,竟然忘了。光顾着想过来看看你,居然忘了今天你不能陪我。”

  王月萧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我也可以...”

  才说到这里,只听得一阵脚步零乱,刘金花人还未到,尖细的嗓音已经传了过来:“哎呦!我的祖宗呀!你怎么还不过去啊?!镇国公的大公子已经要拍桌子骂娘啦!大小姐,你要是再不来,他把我吃了的心都有啊!!”

  三王爷苦笑了一下:“恐怕你非去不可了。那个小霸王连我都头疼,只有你能震得住。”

  刘金花赶到了眼前才看清是三王爷,顿时吓了一跳,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但马上堆起满脸的媚笑:“这不是三公子吗?我的爷呀!您怎么现在来呀!这不是要我老太婆的命吗!今儿个这里的主儿,我一个也得罪不得,可真是...”

  “妈妈别急,我不会为难你。月萧不会误了今天的表演的。”

  然后他又低头轻声对王月萧说:“我就在你屋里坐会儿再走,如何?”

  王月萧点点头,幽幽地说:“也只好这样了。”

  转而又想起了什么:“至少让我给倒杯茶啊。”

  “没事,随便留个人伺候就行了。”

  他抬起头,随意的用手一点我,说:“就她吧。你快过去吧,再晚了,那个家伙就要放火烧房了。”

  王月萧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将他引到楼上,我恭敬地行了个礼说:“王爷请稍坐,奴婢这就去沏茶。只是不知王爷喜欢什么,龙井、茅尖,还是碧螺春?”

  他好象没听到我的话,只是站在我面前说:“现在这差事,你好像干得还不错。”

  我依然低着头:“蒙小姐看得上,奴婢自当尽心竭力。不知王爷喜欢什么,龙井、茂尖,还是碧螺春?”

  现在从我的视线角度,只能看见他双手把玩着那柄折扇:“你就这么一句话能对我说吗?”

  我平淡地说:“如果这些王爷都看不上,奴婢这里还有铁观音、大红袍、菊花、茉莉花......哎!!”

  我轻呼出声,因为,他把折扇放在了桌上,转手握住了我的双手,拉到眼前仔细的看。他的手,干燥而温暖,不象子轩那般柔软细腻,但是,也很舒服...

  “恩,还好,伤都好了。你的手,总是这么凉吗?”他的话把我从思绪恍惚中拉了回来。

  赶紧想抽回手,可是他却把我的手密密实实地包在他的手中。抽不出来,只好放弃,反正他的力气比我的大,何必白费劲。

  “在想什么?”

  “你的手还挺大的。”他一问,我直觉地就答了一句。

  他低声的笑了出来,声音闷闷得从他的胸腔传入我的耳朵。没办法,现在的我太矮了,只能到他胸口。要是以前的我,应该能到他的耳朵...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我就抬了头看向他。他目光闪动,嘴角上仰,这一笑起来,脸上原有的冷硬线条都消失了,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以前看见他时,他总是太过严肃,就显得老气横秋的。现在一看,实际上他很年青啊,比子轩大不了多少。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个穆容成,其实长得挺好看的,不比我哥差。

  直到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我才回过神来。心里一个劲儿地骂自己:蓝雪,你可真是花痴!又不是没见过帅哥。现在这么一副傻呆呆的样子,真是给穿越时空的姐妹们丢脸!

  赶忙神色一正,对他说:“王爷想干什么?”

  他一抬眉毛,盯着我:“你怕了?”

  笑话!我会怕?!我冲他一笑:“我累了,咱们有事坐下说,可好?”

  “好。”他也笑。

  坐下的时候,我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去搬凳子。他也没有再坚持,松开了手,一撩衣摆坐在了我旁边。

  咳了一下,清清嗓子,我说:“王爷今日来的真是不巧,小姐要参加...”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他打断我,自己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残茶喝。

  “哦...”现在我该说什么?

  我盯着他看:“王爷是来找我的?”直接问他,看他怎么说!

  “对。”他放下杯子,平静地看着我。

  一时有些错谔,没想到他这么大方就承认了。

  “那小姐她岂不是错付了芳心?”我嘲讽地说。

  “月萧要见的人很多,不止我一个。”

  我闭上了嘴。刚刚那个问题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因为总觉得那其中,带了点酸味儿。

  看着我有点尴尬的样子,他眼中闪烁着点点狡诘地光芒,感觉,好像刚刚跟他过了一回合,而我,落了下风。

  想耍我?没那么容易!我的脑子开始迅速的转了起来。他找我干什么?为什么?最近出过什么事情是跟他有关的......

  这时才忽然想起上次严柏涛来过的事。我有些恍然,赶紧站起来,给他跪下。虽然我最讨厌别人给我下跪,更讨厌对别人曲膝,可他这次算是对蓝家有了大恩,跪一跪也不吃亏。

  “王爷为家父在皇上面前求情,又为家父收尸,此大恩蓝雪今生纵是万死亦不能报万一,唯有盼来世再为王爷做牛做马,以谢此大恩!”

  这么番话说的可是很有技巧的。不错,我是感谢他为蓝仲文求情,可我不能让他就因为这个讹上我。所以我说“今生纵是万死亦不能报万一”。这话咋一听很唬人,可实际上是很有水份的。我很明显的指出,这么大的恩情,我这辈子肯定是还不了了,所以当然就期待下辈子啦!至于下辈子吗,嘿嘿,还不知道有没有。反正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从不信那些怪力乱神,所以,那些神啊鬼啊,前生后世什么的是吓不着我的,随便说说也无妨。

  他倒是吃了一惊,赶紧伸手把我扶起来。他的右手碰到了我的左上臂,结果摸到了我戴在那里的手表。感觉他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放开了我。

  “我送你的那块玉呢?”

  “那块玉,太珍贵了,戴在身上我怕弄丢了。况且,我总要干活,要是磕了碰了也是不好,所以我就把它收到箱子里了。”我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

  听了我的话,他没什么表情,又恢复成了惯常的那副冰冷面孔。也不知他信不信,可目前我也只能这么说了,总不能跟他讲实话,说我嫌带着那东西麻烦吧?

  “你,很想念你大哥?”

  我一愣,这还用说?那可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突然,我的脑子里闪过白天王月萧的话。她为什么今天跟我说那些话?偏偏晚上三王爷就来了?难道说...

  我猛地抬头,盯着他问道:“你,你知道我哥的下落吗?他现在怎么样?在幽州的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向茶壶伸手。我此刻心里急得很,便赶紧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放下茶壶,我紧紧地盯住他,等他回答我。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姿势很幽雅,可现在我只觉得他这种幽雅,很可恶。快说啊!我看着他,在心里大声喊。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瞟了我一眼,忽地,嘴边溢出一丝微笑,冰冷冷的笑。“你爹,曾在临刑前,跟我说了一句话。”

  我刚刚因为期盼知道子轩的消息,而雀跃异常的心,忽的定了下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到我爹?我冷静地看着他,问道:“我爹,他说了什么?”

  他淡淡地道:“他说:‘我的雪儿,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我一愣。这句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蓝仲文怎么会在临死前说这么一句话?

  还没想完,只见他盯着我,一字一句的又说:“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究竟珍贵在哪里。”

  现在我反而变得极其镇定。我看看他问:“你想怎么样?”

  “我可以把你赎出梅妍楼,还可以让你脱离乐籍。”

  “条件?”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看:“跟我回府,从此再也不见蓝子轩。”

  当然不行!绝对不可能!!先不说我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即使没有这一条,我也不可能答应就这么跟他回府。我算什么?他买的歌妓、丫头、妾室,还是个玩物?

  转眼间心中闪过许多念头,他为什么不想让我见到子轩?他有什么目的?照理说,蓝子轩是我的亲哥哥,可他为什么对他如此防备?他会不会对子轩不利?

  “如何?”他喝了口茶,问道。

  这时我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认真地看着他,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倒有个建议,不知王爷是否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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