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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3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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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犯不着这么张狂,我们进去谈。”我指着我的那间办公室,在男子的后背上猛拍一下。
“谈就谈?”男子甩着膀子,似乎早就忘了还有一个小女孩跟着他,大模大样地走在我前面。这让我想到了先前引领着我们往二洋马库房里走的小筠,小筠那样子,也有这么一点甩甩的味道。
未开口,我先给男子递过去一支烟,并为其点着火。男子美美地抽烟,那贪婪的样子,就像十年都没过上烟瘾似的。如果只从外表上看,我觉得小筠跟这男子还是蛮般配的;小筠天生丽质,个头高,比胡新高了大半个头,和胡新搅在一起,怎么看都有点“下嫁”的意思。
直到我和男子进去坐下,坐了足足半分钟,胡新才似猛然醒转过来,突然向我们这边疾走,中途又突然停下,扭头对小沈小林说:“你们,别进来!都别进来?”之后又接上刚才的动作,木偶般地走过来。
……别以为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好看的、惊天动地的故事。这之后,没有任何离奇的故事发生。
我给男子沏了茶,又让小林去楼上,给小女孩拿了一瓶酸奶。男子受到礼遇,不免受宠若惊,但那张嘴到底是刹不住车,还是把胡新好好地奚落了一通,说蒋筠芝都下过这么一个崽了,你难道就看不出来,从她肚皮上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及时调整男子的心态。我说你有事就谈事,别扯这么多,扯多了,烦人。这样,我们就把话题落到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上来,“钱”。男子其实正是冲着钱来的,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十万。胡新一听就泄气了,说你要觉得她值这么多,那你就把她带走,我也不想要了。男子很狡黠,说你让我带走﹖你有钱,我是穷光蛋,我把她带走了,她长着腿,再跑回来,你不是一分钱不花,净赚吗﹖我瞧着这人虽然狡滑,但更愚蠢,就提了一个折衷的意见,一万到两万之间。这一建议立刻得到两个人的赞同,他们很快即在一万五千元上达成了共识。
事毕,胡新和男子订了个书面协议:男子把女孩带走,从此不找小筠麻烦;胡新一次性付给男子人民币计一万五千元整。协议一式两份,双方分别用钢笔签字,各持一份,从此两清?
胡新是几天以后才缓过劲来的。胡新说:“二哥,这次多亏你,不然的话,我不掏八万,起码也要掏五六万。”
我避开这个话题,故意拿腔拿调地说:“我都跟你说过一百遍了,别‘二哥二哥’地叫,当心我跟你动拳头。”
春节过后,还出了一件事。
税务所副所长张成立被抓起来了?
春节期间,张成立去南方旅游,在一个县城的宾馆里嫖娼,被当场抓获。这小子腿软,关进去没几天,就把嫖娼的经过以及此前他在单位里发生的经济问题,和盘交代出来了。公安机关逮着这么一条不算大的鱼,也挺兴奋,已作为刑事案件移交给了检察院。目前张成立正关在那个县的看守所呢。
毕竟关系非同一般,胡新得知消息后,决定即刻动身,去县看守所。胡新说,沈经理林经理,你们看家,正常开展业务,我和刘经理去一趟,那边我有两个朋友,看他们能不能通融通融。
胡新尚未布置完毕,我接话了:“我不去?你要去你去,你好好玩去?”
这话因为蹦得太快,太突兀,也太刺耳,胡新竟诧异地伸直了脖子,愣住了。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件很失面子、很失威风的事,因此他不假思索地说:“这个公司,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不行,去?”
看来胡新是没有考虑后果。如果他考虑后果的话,他也许会采取紧急措施,以最快的速度勒令自己冷静下来,收回这句有点“甩”的话。但他由着惯性,发展下去了。
“听到没有,准备一下,马上动身!”
“我不去。”
“不去不行?去?”
“我说不去就不去?”
“你说﹖哼?”
“哼什么﹖不去就是不去?”
“好,你走,我不留你。你嘴大,比我厉害,你走?”
“走就走?胡新你放心,我要是再踏进你这个门一步,我是你孙子!”
丢下这句话,我不再搭理他,径自回我的办公室,收拾东西。这一收拾才发现,除了胡新送给我的一把电动剃须刀,抽屉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我自己的。既然是他的东西,我还要它干什么﹖所以我连剃须刀也不拿,空着手出门去。
胡新当院站着,仍旧在思维的下坡道上,作惯性的下滑状,见我从办公室里出来,不理不睬,看着我走出院门。
我现在解脱了,解放了。真的,彻底解脱、解放了?我要这个徒有虚名的“副经理”干吗﹖我充当人家大款的打手干吗﹖我已经在里面蹲了八年了,现在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还叫我踩着钢丝走路干吗﹖我真不明白,明明知道那儿有陷阱,我还往前走干吗﹖八年前我是那样的人,八年后,我还屡教不改,还坚持要做那样的一个人吗﹖
“这下你该对我放心了?”
“我不干了?”
“我不在他那儿干了?”
三个肯定句,掷地有声,既是我对我老婆金花谈话的开篇,也是我对她言谈的结束。牛得很。底气足得很。
“不干……就不干吧。”停顿片刻,金花这么回答。
这一回答令我不甚满意。金花应该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才对。人家克林顿,美国前总统,都闹出那么多绯闻来了,他老婆还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呢?
随后几天的经历,证明了我对金花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的。经过商量,在双休日,我们先后去了好几家施工工地。我们不耻下问,问谁是负责人,再问招不招临时工,要不要像我这样有力气的大块头……跑了整整两天,只有一家勉强同意,说可以试试看,但有言在先,由于工期太紧,所以每天工作肯定不止八小时,工资当然也不高,每天五块钱,按天计算。金花一听,先就失了信心,说累死累活,还比不上卖报纸收入高呢,哪能干﹖
……金花似乎神经变得脆弱起来,再也不跟我商量找工作干的事了。
到了三月上旬,天气略微转暖,八九将尽,九九将至,胡新居然唐突地登了我家的门。
“二哥,二嫂?老弟得罪二哥了?老弟我负荆请罪,今日上门,特意来请二哥回公司。请二哥赏脸?”胡新说着话,放下手里拎的东西,寻个矮凳子坐下。本来就矮的胡新,一下子就比我、比金花矮下去大半截。
我看一眼他拎来的东西,两袋“大礼包”,一盒巧克力饼干,都是给我儿子小喜吃的,不是很值钱,就迅速将视线移开,移到他那张颇显尴尬的笑脸上。有道是君子不打笑脸人。人家已经这样说话了,你刘宝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还能对他怎样﹖你还能下逐客令,逐客出门吗﹖
“胡新你有话就直说,也没必要讲这些客套话。”还是金花脑筋转得快,一句话解了我的窘迫。
“没别的意思?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就是想请二哥回去,回公司。”
“你什么鸟公司?”我又重复起先前说过的话。
“二哥你要这么说,我胡老六就难做人了。”胡新苦笑起来,笑出一脸无辜,“我这样,不也是为弟兄们好吗﹖”
“可你是走钢丝。你不可能不知道的,你是在走钢丝。”我追上一句。
“二哥这么说,就叫我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了,”胡新两手一摊,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二嫂你是有工作的人,知道外面的行情。二嫂你说说看,现在大贪官都大到什么程度啦﹖连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克杰,都敢贪,我们做点小生意,凭本事吃饭,既不偷,也不抢,二哥还来指责我。二嫂你说说看,你们想叫我怎么做人啊﹖”
我一时被他的话噎住,接不上话。金花也不言。我知道她为什么不讲话,她是另一种心理。我能猜出来。
见我们都不说话,胡新站起来:“二哥,你有什么要求,或者什么想法,尽可以说。跟老六我,你还有什么不好说不好讲的﹖”
(续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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