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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踪再现
小白,你要记着,这一生都不能太过执迷于一样事物或者一个人,那样的痴怨……太过沉重,那些念啊欲啊,它们会慢慢弥漫紧紧凝聚,化成这世间未了心愿的妖,然后就那样一生一世缠在你身边心底,侵蚀入肌肉骨血……
那样的痴怨……你承受不起……
哥哥的声音是凑在我耳边响起的,清聆如水流却又柔柔滑过:
所以,放手吧放手吧,他说,这样得不到你就不会太痛苦,放手吧。

虽然见不到阿红的日子显得漫长,但就算度日如年,一年一年还是会过去的,眼看离婚宴只有三天了,我的心情越发雀跃,就恨不得自己跳上天代替太阳升落。
而红月山庄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何止是焕然一新,简直就改头换面差一步属于重建了。
就比如我眼前这个小院落都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到几近罪恶。
我摇摇头,再度看去时已经充满了亲手装点新居的喜悦--虽然只有门前那两只大红灯笼是我踩着梯子挂上去的。
说起这需要我亲手挂上去就不得不提一下紫上先生,今天一直就没见到他人影,不知道跑哪去快活了也不事先知会一声,没人帮我扶着梯子还是很危险的…… 
我想着想着忍不住抱怨了两声,然后屋顶发出一声踩碎瓦片般的细响。
哪个不知道轻重的这时候还在上屋捣乱,不知道昨天才新铺了目前市面上要价最高的琉璃瓦么?
我恶狠狠想好的教训话语在抬头的刹那堵在了嗓眼,朝上绽开了一脸灿烂:“今天天气真不错,紫上先生这么早就起来锻炼啊?”
屋顶的紫衫男子淡定之中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丢下一句“别跟人说看到过我”就踩着昂贵的瓦片飘然西去。
还好还好,这次没听到碎裂声,我蹦达了两下看不到屋顶的状况,搬过梯子准备上去视察一下受损程度,刚爬了两步头顶又是“咯嚓”一响。
今天爬墙的人还真多啊,紫上我惹不起,这个总不会那么棘手吧?
我恶狠狠想好的教训话语在抬头的刹那再度堵在了嗓眼,继续绽开一脸灿烂:“紫上先生你还是好早啊,还在锻炼啊?”
屋顶上紫衣依旧飘逸的清俊男子本来就要一掠而过的身影停了下来,还不怕失足地在屋檐上蹲了下来。
然后,他看着我眼一眯,无端端便添了一分妩媚:
“小白少爷,你也早啊。”
“你……咳,早、早……”我立刻咬起舌头来。
淡紫衣衫的美人格格一笑,伸手撩起微乱的发丝:“小白少爷,你刚才见到阿紫了吧,他往哪里去了?”
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摇了摇头。
他耸了耸肩:“就知道问也没用,你要敢说才怪呢。”
然后他四下一望踏瓦东飘,同样的是留下一句“也别跟人说看到过我哦”。
……  
那个什么,好象是有谁说过花间会在这两天到……
那接下来登场的就该是……  
我一个激灵,只来得及从梯子上跳下却没时间移形换位,只能眼睁睁看着梯子直直地倒在我身上,半晌动弹不得,取代碎瓦的是那位魔王暴怒的吼声:
“喂,有没有看见花间那王八蛋?切,一年不见倒是越来越能跑了,还敢碰老子的阿紫,这次再让老子逮到,非废了他不可!”
明黄根本没看他发问对象的我就乱骂了一气,然后带着和他绝美容貌完全不符的变态杀人魔的神情狂飚着离去。
第四个的脚步声踏进来的时候,我还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眼都不睁的开口:“我没看到过你,你要到哪里去我也真的都不知道。”
“可是你必须知道啊,小白。”来人轻轻笑着,语声清聆,如水流。

来的不是唐果我也没太过惊讶,他会来早在我预料之中,我缓缓推开还压在身上的长梯站起,依旧是露出灿烂的微笑:
“哥哥,你来了。”  
那个和我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人今天的衣着是前所未有的华丽,绚烂奢靡的色彩,繁重复杂的图案,金绣银织出一个魅惑世人的恶魔。
太过美丽,我自己都要怀疑:如果我的脸也真是那副模样,怎么会没人被我迷得七晕八素神魂颠倒,连唯一的女拥簇都不过是认错人了?
好歹我也是个穿越过来的啊,不是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么……
“小龙啊,你看清楚点,那个真是我的小白?”哥哥突然一皱眉头,半是叹息地说,“我可爱的小白见到我可是恨不得把天撕个洞把地挖个坑,躲进去的。这么坦然还好象早准备好了就等我来的弟弟,我很不习惯啊。”
白无常的身影像在好不容易收到信号的电视中一样模糊着出现,直至完全清晰后他才翻了个白眼:“被你逼疯了吧?”
这种话肚子里可以尽情表面上可绝不能泄露一分半点的啊,就像我以前一样,看来几天没见,白无常和哥哥的关系也变了嘛。
是真的变了,哥哥听了只不过微微撇了撇嘴角,居然没说什么,连标志性的“秋后算帐”的奸笑都没浮现。
说实话,这样的哥哥,我也很不习惯……
“哥哥,如果我说我不是你弟弟你会信么?”
哥哥突然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嘻嘻笑起:“我怎么会认错可爱的弟弟呢,呵呵,是快结婚的人了果然长大了。”
他是指我也会反抗了么?  
那厚重的衣服又热又闷,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死命挣扎了一会才脱出魔掌:“哥哥,这么穿你就不觉得热啊!”
哥哥的脸部表情明显有一丝的僵硬,还微微咬了咬牙,连白无常都是一脸要吃人的样子,我不知道哪里又招他们惹他们了只有识相地干咳一声:
“那个……不想说就算了,你穿什么高兴就好……”
看这情形,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了。
哥哥穿成这丰富多彩的模样,简直比明黄还祸水,而且这么的华丽隆重,压根就像是来迎亲的新郎。
阿红,三年前你到底爱上了谁?
我心里一痛,该来的还是要来,我不是早就想好要去面对了么。
哥哥却不知道被我那句话勾起了什么不快的事,开始烦躁地撕扯身上重重的华衣。
那个样子,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原来哥哥也会有这正常人的喜怒,原来也可以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看着白无常轻轻揽过他的身子抱住他的头,那个俊美的鬼神一般的人神情居然是惶恐的,却又万分珍惜。
真可怜,他爱上哥哥了。
我半眯着眼,跟着阳光一起慢慢描画着哥哥微露出的半个脸庞,原来线条是那么柔和优美的,就连靠在男人怀里,都那么美丽。
我微微有些得意了,阿红,我也有着这样的容貌呢。
白无常的表情变幻了数种,终于下定决心地在哥哥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哥哥就恢复了常态,还毫不在意地看向我,神色自如地好象刚才的失常也是他在演戏:
“最亲爱的弟弟要成亲了,我这做哥哥的怎么能显得寒酸呢,怎么样,配得上红月山庄天下第一富的名声吧,还有小白你不是姑爷么,不好好休养生息怎么倒在做这种杂工?”
白无常的神情中颇有几分可惜,也是,那样的哥哥,估计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到了,姑且不管他是不是真在演戏。

他知道了,他知道要和我成亲的是阿红了,他会怎么办会怎么办?
当然我也知道,现在全天下都在热烈讨论着红月山庄少庄主的离奇婚事,他只要来到这个世界就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穿成这样过来的时候我会那么担心:
哥哥,你是不是想要抢回阿红了?
是的是的,我一直担心的不是阿红不爱我,而是他爱的不是我。
我一直都很庆幸自己还有点自知之明这样不算一无可取,可现在我已经分不清,自知和自卑,有什么不同。
阿红的感情那么深那么狂,我何德何能。
可是哥哥,如果换做是你换做是你……
我看了眼白无常,你知不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你,就算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是那么地怕你恨你怨你,他看着你的时候,眼里却是或许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感情。
你是最狠毒的妖魔,可为什么他们明知道在你眼里是那么可笑,还要奋不顾身地爱上你呢?
我三年前高考奋斗的惨烈还历历在目,阿红也已经忆起所有,一切却都没变,仿佛延续起三年前断掉的线……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三年前,阿红爱的,是你……
不是我。
你那天,是不是也穿这般华丽的衣,跟他说我们成亲?
然后,他痴痴等了三年,就为一句:我们成亲。
你们为什么要爱上哥哥呢,我明明好得多啊。
“……小白,你骗了我,该怎么罚你好呢?”哥哥压低了声音,扯着我的脸拉回神智。
我狠狠瞪着他,居然没对他话里的惩罚有反应:“我是不会把阿红让给你的!就算他爱的是你我也不会把他还给你的!爱我要好多了,我是不会让他那么伤心那么痛苦的!”
哥哥难得一头雾水地眨巴了下眼睛,神情无辜,我当然不会上当,依旧跟猫一样竖起了全身的毛从喉间发出威胁的嘶吼。
“好象真的傻了……”哥哥半点被怨恨者的自觉都没有,转向白无常无奈地耸了耸肩,“不管了,先带回去再说。”
带回去?就算是脑子有点模糊的这时候,我心中还是警铃大作。
于是,白无常点头过来的时候我一边后退一边道:“我说过我爱上人了,已经离不开他了,你明明也同意不再带我离开的。”
“那是骗我的吧。”
“我只是没告诉你爱的是谁,这有什么关系,不都是爱上一个人么。”
“你爱上谁我都可以让你留在这儿,就他不行。”哥哥的表情十分严肃的,可他不知道,放在他脸上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为什么?”就因为他爱的是你?我会比你好很多好很多,让他心甘情愿爱上我。
可是如果他会像唐铃一样知道我不是你就离开的话,我就一辈子不让他知道,哪怕要一直骗他他爱的是我。
“解释起来很麻烦!”哥哥很没责任感地答了一句,然后过来拥住突然无法动弹的我朝白无常一笑,“小龙,走吧。”
白无常不知道从哪里拖出一件长长的披风把我们卷住,然后双手在空中虚空划起诡异的图案。
我不要走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阿红!我极力挣扎着,手脚却连移动一分都困难。
身体缓缓有了漂浮起的感觉,我真的要离开这里了么?
眼睛迷糊起来,像被什么蒙住了似的,我仍转动着它努力向下看去:如果,如果能再见到阿红的话,我会不会像那些漫画小说里的一样突然拥有无穷的力量?
不是眼花,我揉不了眼睛,却清清楚楚看到那小院落中站着一个火红的身影,他抬头仰望,直直对上我的视线。
我该欣喜他找到的是我不是哥哥,嘴角一歪,却笑不出来。
阿红眼睛又大又圆,清澈见底。
满满的,满满的,满是绝望。
然后是一种深深的痛,我真的有了力量,却只够动一下头,咬在哥哥抱着我的手臂上。
狠狠的,我不知道想吃谁的肉。

回去之后
“滴铃铃--滴铃铃--”
迷迷糊糊间,闹钟就催魂夺命般地叫起,我眼都没睁就随手一扫:我都到古代了还怕什么上学迟到啊……
等等,慢了几拍的大脑这才开始运作:这里是古代,为什么会有闹钟这种东西?
我很想骗自己说那是因为红月山庄贵为天下首富,有一两件稀罕的玩意也是正常的,唐朝或许更早的时候就跟外国有贸易往来了不是?
可惜进入视线的场景物件都熟悉到让我痛恨的地步:这确确实实如假包换地是我的房间没错。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我原来的世界,我揉揉眼睛,又倒在床上。
那一个多月的种种,是不是只若春梦一场,醒来便了无痕迹?
“你想得没错,确实只是一场梦哦。”卧室门突然被推开,哥哥拉着一张笑脸晃了进来,坐上床头,“小白长大了,也会做春梦了嘛--”
他把“春梦”两个字用高挑的音发出,意味深长。
就你才会做那种“春梦”!我暗暗翻了个白眼,没深究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哥哥那种妖怪连商场老狐狸的面具都能轻易拆穿,何况我这单纯少年的浅显心事?
所以我只打量了一下他四周:“那个白无常呢?”
“什么白无常?”哥哥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后“哦“了一声,“那也是梦里的吧,你现在已经醒了,那就把梦里的一切都忘了吧,只是做梦而已。”
哥哥看着我,语调放得缓慢轻柔。
“只是做梦而已?”我把手捂上胸口,心脏生长的位置,“那心也会真的痛么?”
“会啊。”哥哥看着我,伸出手在我眼圈下面轻抚而过,“有些人还会哭哦,虽然只是做梦而已。”
我揉过眼睛,所以知道自己没哭过,但是哥哥眼中的神情,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以为在以后漫长的祸害遗千年的日子里也不会再有的,认真的担忧。
但是我实在是没耐心再跟他把游戏装着玩下去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指着他鼻子开始数落:“哥,你如果要骗我这只是一场梦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你要跟我说现在流行复古么?”
没错,哥哥身上还是那件有着绚烂色彩繁复图纹的华丽古装,他连行头都不换一下就来招摇撞骗,真以为我叫小白就是小白了?
“切,失败了啊。”哥哥扭过头啐了一口,伪善的嘴脸神速收起。
我懒得问他都回现代了为什么还巴着那件怎么看怎么诡异的衣服不放,看看身上穿戴齐全就一声不吭地从另一边下了床出门。
“小白,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课,哎,你要去哪啊?我早饭还没吃呢……”
他以为我还会上学么?我回来了一切就会恢复原状地继续下去么?哼,早饭?饿死去吧!还穿那么白痴的衣服,早晚中暑中死你!
我歹毒地咒骂着,然后走出门抬头。
天空一明如洗,万里无云。
再走几步就是热闹的街道,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人来车往拥挤而有秩序。
楼口处小卖店的阿姨看到我热情地往我怀里塞了几包话梅还念叨着这几天一直都没看到你你哥说你病了看你还这么小就三天两头跑医院也不知道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别以为年轻就可以任性挥霍小白我看你一直是个乖孩子有病也应该不是像我家那个只知道在外面鬼混的死小子那样疯出来的之类等等等等。
我微笑着接受了她的好意,寒暄几句后走到了街上。
扔了一颗话梅在嘴里,钻心的酸。
我在街上漫不经心地踱着步,车子和行人在我身边来去依常,偶尔会有认识的人搭话,我浑浑噩噩地应对着,然后继续前行。
这里有我熟悉的街道高楼,我熟悉的衣着打扮,我熟悉的生活方式,可我却已经不属于这个熟悉的世界,再也不属于了。
这里,没有阿红。

人是会成长的,尤其有了爱情的动力之后。
所以纵使软弱如墙头草的我,也没有自怨自艾着缅怀那失去的感情让它成为心中最美丽的回忆,也没有在现代的人群中苦苦找寻他的转世来一场隔代之恋的浪漫……
我把时间都放在了最实际的上面:花了五天五夜的时间上网搜寻关于穿越关于同性爱此类准备找出点头绪积累点经验啥的,结果那叫一个五花八门色彩缤纷,我以前看到的那些小说漫画根本就是太阳底下的萤火之光,渺小可不计。
我拼了老命地念着“阿红在等我回去阿红在等我回去”然后把五天五夜硬是熬了过来,据说最后哥哥从网吧找到并把我拖回去时我已经两眼发直口吐白沫了。
回去我立刻整了整获得的信息,然后在休养生息了两天恢复一丝人形后再度踏上了孜孜不倦的“求学”之道:我才看了不到一半呢。
可是我再去的时候那家网吧老板居然拦在门口死活不让我进,还指天划地赌咒发誓说自己早不开网吧那种毒害青少年健康成长的十恶不赦之地好多年。
我当时没太在意,以为是自己前几天的样子把他吓着了所以怕过几天的报纸头条就是“某花样少年在XX网吧连包N宿暴毙,望广大青少年引以为谏”之类的才谢绝我入内,可从城北跑到城南兜了一圈,所有的网吧不是要装修就是要改行,居然愣是没一个让我跨进去半步。
然后我就反应过来是哥哥在作怪,没想到他已经神通广大到这地步了。
这样的哥哥,我有办法胜过么?
我望着天叹了一口气。
天空湛蓝而明净,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颜色。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门开着,哥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回来了?”
我向着天花板翻上了眼,绕过他走回自己房间碰地关上了门。
“他是为你好。”不出所料,一进屋,白无常就悬空了出现吊灯上。
自从我对哥哥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乃至无视的抵抗方针后,哥哥本人没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是放任着我对他不敬,倒是白无常看不过去,有事没事跑到我房里替他不平。
“心疼他的话让我回阿红那儿啊,”我躺倒在床上,这样正好直直看他,不用抬头太累,“那样就没人气他了。”
切,他会因为我对他的态度生气的话就不是哥哥了,看到我难得勇敢起来对抗他感到很新鲜才陪我玩玩的吧?
白无常从灯上跳了下来,我没跟着转眼,仍然望着摇曳不定的吊灯,怔怔出神。
“你还太小,不是第一次的爱恋就是一生一世的,你就那么肯定你以后不会再爱上别人了?你只是太小……”
“可是没有阿红的话,我就没有以后了。”
“……” 吊灯还在来回打转,眼角的余光扫到白无常的身形也微微一晃,“他就是怕你会那样深深地迷上什么,他是担心你以后会更痛苦……”
是啊是啊,小白,你要记着,这一生都不能太过执迷于一样事物或者一个人,那样的痴怨……太过沉重,那些念啊欲啊,它们会慢慢弥漫紧紧凝聚,化成这世间未了心愿的妖,然后就那样一生一世缠在你身边心底,侵蚀入肌肉骨血……
那样的痴怨……你承受不起……
所以,放手吧放手吧,他说,这样得不到你就不会太痛苦,放手吧。
可是我已经想起来了,那是我四岁的时候扒在玩具窗口赖着不走他在我耳边用阴沉的调子念着的,那时太小的我听到鬼啊妖的就怕了,以后再不敢缠着要求什么玩具。
可阿红不是玩具,我不是想要他,我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我转向白无常:“你也要跟我说这样执迷会招来鬼怪什么的吓我么?”
“吓你?”白无常俊美得异于常人的脸上突然漾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只是吓你的话,那你以为,我是什么?”
窗开处,有微微的夜风掠进,白无常几可垂地的银发蓦然散开,在眼前交织成一片璀璨的光影,妖冶的华丽。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我才低声问道:“你是说我是不可能和阿红在一起的,所以哥哥才要在我更痛苦之前分开我们么?”
因为阿红爱的是哥哥,不是我,所以他怕我痛苦?
“也可以这么说。”
“可我宁愿选择那样的更痛苦,而不是现在这样活生生的分离。”我看着白无常,一字一句:
“如果,如果你知道哥哥永远不会爱你,你就会选择离开他么?”
“……”
白无常定定地看了我很久,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然后,我听到他说:“让他回去吧,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怎样都能承受的……”
“你不是都知道么,难道还要我看着他也那样?”哥哥的声音冷静得有点过火,“我只有小白,这一局,我绝对不会输!”
“你都已经……”
“那不同。”哥哥打断白无常要出口的话,我走过去关上了门,隔绝那仿佛说给我听的对话。
哥哥,我一直知道你不会害我,所以我从来不担心,哪怕你把我送到多么奇怪的地方,我抱怨归抱怨,从来都是安心地接受的不是么?
我其实一直最信任的是你,就算我从不承认。
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不过哥哥,你跟谁赌了什么我都不管,我是一定要回到阿红身边的。

从白无常身边打开缺口的战略是成功了,可惜没有哥哥的话他绝不敢偷渡我过去的,我又鄙视了一下有那么大本事还被哥哥吃的死死的白无常后只有自食其力自己自足了。
网吧去不成不要紧,反正资料也收集得差不多了,看到第四天的时候我就发现后面就都大同小异,那剩下没看的里面估计也八八九九范不上一一细查了。
时间在你忙碌的时候总是过得飞快,我埋首于实验时,一晃就又是五天过去了。
“……”我一瘸一拐地从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哥哥身边走过,没忘了把手里的照片捏紧一点:看什么看,要不是你把照片藏那么好我也不用把房子翻成这样的。
身后传来哥哥冷冷的吩咐:“小龙,给我整理好,一分钟。”
白无常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偶尔现身而是几乎成为家中一分子了,所以也很光荣地顶上了我以前的地位接受哥哥的喜怒哀怨。
于是,我得以平安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爬上顶楼,定制的白袍--OK,草人--完毕,七寸钉--搞定,照片--到手……
所有诅咒道具一应俱全,我就不信上次只偷偷骂了一句哥哥就被活劈这次会没事。
可惜我刚把草人照片用钉子敲在一起拿在手中朝天狂笑时,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围了黑压压一大群人,居然还有警察拿着大喇叭冲着我喊:
“有什么事下来再说,千万不要想不开……”
黑线,谁想不开了,没看见我只是在进行黑魔术的诅咒仪式么!
可惜这区区的三层“高楼”加上我莫名其妙突飞猛进的听力实在阻止不了那群围观群众的私语不被听个清楚:
“这不是小白那孩子么,怎么会这么突然想不开了?”
“不突然不突然,他好象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吧,这几天一直祸事不断,前天被野狗群追着咬过了三条街,后来还被运输车直直撞上,昨天还掉进了没盖的下水道里。”
“还有还有,他好象还被一群不三不四的人纠缠着,对了,楼他不是三天前就跳过了么,就在国贸大厦啊。”
“说起来好象XX大桥他也爬过了……”
……
怎么说得我跟自杀狂似的?我不过是照着总结出来的穿越方法一一尝试而已,别人被狗咬了一下就穿了,掉个下水道也能穿,跳楼跳崖的就更不用说了,穿到你爽,碰上是第一千个或者五百位的整数的话还有优惠如自选地点身份等赠送,怎么我什么都去试过了,就半死不活地带了一身伤?
要索性挂了的话也许还会因为不在阎王名簿上安排个带忆转世之类的呢……
以上种种都失败之后我才把目标选定在这个无论几率还是准头都高居穿越之冠的雷劈上的,可惜唯有这,是可遇不可求,我只有从诅咒哥哥试起,指望老天再跟那天一样劈个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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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尽甘来
我突然想起凌岚绝顶那个邪魅又疯狂的少年,他独身站在那一览天下小的绝顶抬头仰天。
他眼里有决绝的哀戚,嘴角却微微勾起,嘲讽地笑。
红色的衣袂四下翻飞,浸出点点暗痕,如饮血的蝶。
阿红从来就不是适合红色的人,可他偏偏要用这最炽烈的艳在我心底灼上肆无忌惮的伤。
他说,我要和小白在一起,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这是我教他的,可是阿红笨蛋,我可不是真叫你去死啊,不是你老爹不同意你就真要去死啊,老实说其实我压根就想过你爹娘会谅解成全我们,走的时候就把明黄屋里值钱的金钱细软打包好做完私奔的准备了。
笨蛋笨蛋笨蛋,我不是真叫你去死啊,我们要活着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我不是真叫你去死啊,笨蛋笨蛋笨蛋!
我死死扒着门,可还是阻止不了身体下滑,手底是一如既往的软弱无力。
有时候流血,却无法悲伤。
那么便只有微笑,所以我弯起唇角,漾开最温柔的弧度:“这样,你满意了?”
淡紫色的衣袍优雅地在我眼前飘忽,婉转如烛火明灭。
紫上先生,这是你要的结果么?
他淡淡开口,声音清雅如昔,这在最近情感极不稳定的他来说真是难得:
“你在哭?”
紫上是受刺激过大傻了么?现在不去关心你那宝贝徒弟管我干吗?阿红可是在那儿放血快成人干了哎,而且我这么恩怨分明的笑容你哪只眼睛是看到哭?
“虽然我知道你很想我哭但真抱歉我确实是在笑的。”我把眼眯成彻底的月牙,“阿红那么爱我,我都高兴地要死了。”
缠绵抵死,缠绵抵死,一生一世,亦生亦死。
阿红,既然你是笨蛋,我们只有死也在一起了。
滴答,有血混着泪从唐果脸上滑落,在地上晕开冰冷的扭曲的痕迹。
……
“小白,你那天怎么就那么看着,难道你不怕珞儿真的死掉?”紫上手里拿着一朵硕大的艳红绸花,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上一点,对,还要高一点才行。紫上先生你的武功天下第一,轻功应该也差不到哪去,能跳更高才对吧,再高……啊,偏了,还是往右一点……”
知道看天下第一人在自己的指挥下上窜下跳左奔右跑的感觉么?就一个字,爽!两个字,很爽!三个字,非常爽!四个字……
再爽下去阿红该做寡夫了,所以在紫上爆出无数青筋后我识相地打住:“好了好了,这个位置简直太完美了!紫上先生你快下来歇会儿吧,我早给你准备好冰镇梅子汁了。”
紫上冷哼一声飘然落地,我立刻狗腿地把丫鬟送来的梅子汁恭敬地双手奉上。
他接过却没喝,斜挑着眉看我,我干咳一声:
“那个什么,我要是说我当时是想反正你们都不同意这种爱恋在这时代也是畸形的我还不如就这么和阿红一起杀身成仁免得活着给别人做话柄给你们添麻烦估计你也不会相信吧?”
紫上微一翻白眼,意思很明显: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我是想和阿红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的,其实得不得到你们的祝福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更甚至阿红得不到我也无所谓,我就是这么自私,所以我第一眼看到阿红的血时就想拉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走了,才不想管那些伟大的理由呢,什么不能同生但求共死,死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我还是喜欢活着和阿红在一起。”
“那你怎么没冲进去阻止?”
“脚软,动不了。”我看了一眼又用扇子掩住嘴的紫上,顺便也问了一句,“你呢?你那么宝贝阿红,我以为你会进去的,动作还一定最快。”
“……腿软。”紫上扭过头,极不甘愿地支吾了一声,好象和我用同样的理由多么可耻似的。

真是,有什么好害羞的啊,不过是太爱阿红了,所以那场面太过震撼,被抽去全身气力了而已,像红太爷他们不也无力到忘了阻止么。
说起来,好在我们还有脑子结构和正常人有些差异的明黄,当他如横空出世的英雄一般在堂中现身并第一时间抓住阿红替他止血疗伤的时候,所有人都同时松了气,连他后来指着我们破口大骂的形象都光芒万丈只可仰望。
然后红太爷再没二话,答应了我和阿红的婚事。
再然后阿红就放心地晕了过去,我也放心地直奔茅房……
虽然红太爷说了阿红一醒过来就给我们准备婚礼,但是现在阿红都活蹦乱跳好几天了,那个婚礼才准备没到一半。
这当然不是红月山庄的办事效率低,而是红太爷和夫人对他们家宝贝少爷第一次的婚宴太过重视,偌大的红月山庄几乎都被翻了个新,要全依红太爷的意思他大概想把所有的房子都披上一层金。
显而易见,这会是一场华丽辉煌到恐怖的婚宴。
最让我郁闷的是,只有十天前阿红醒过来的时候让我看了他一眼,此后就断绝了我们一切往来,说是婚礼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否则不合规矩。
我虽然拿了我们都是男的没有男女双方一说,可惜被无理驳回,甚至连后院都不让我再进一步。
算来算去,红月山庄只有一个发财跟我还有点见面之缘,可人家执掌的是大门的守卫工作,要他时不时进后院给我和阿红暗渡陈仓私通款曲明显太有难度了。
至于最后的绝招小唐果,因为那天惊吓过度一直窝着疗养中,我去看了他几次,那精神气是越来越差。
那个什么,主治医生和贴身护理都是明黄大人的话,也难怪……
没办法,我只有和紫上一起为婚礼的准备工作出点力,借着工作麻痹自己了。
这个工作搭档的另一项兼职就是监视我,不然在全庄忙得昏天黑地的当儿我溜去看阿红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当然在他眼皮底下我就一点小动作的可能都不用想了。
和他一起,由于级数的高低立见,那些上屋揭瓦窜梁挂彩的活当然是由他包办,我在下面撩撩眼珠动动嘴皮就行,几天下来,倒也察出了其中的乐趣:
指挥天下第一人的感觉那叫一个爽啊!
“紫上先生,今天阿红怎么样了?”我讨好地凑近紫上眨巴起眼睛,一脸纯洁的希翼。
和紫上一起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探听一下阿红状况,他现在对我的态度又缓和许多,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举动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得到宽恕,唯一遗憾的就是他始终不愿意给我们捎个情书口信什么的。
“和昨天一样,喝完药就睡觉,他本来身子就不好又失血过多,不好好休养怎么行。”紫上抿了一口冰镇梅子汁,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没别的事了么?”
“你还准备他有什么事?”紫上白了我一眼,“你指望他要见你再大闹一场?别说他没这个精力,就算有也不会再有机会了,你真以为红月山庄的人都是摆设?那天只是事出突然毫无预见而已。”
说到那天,他余恨未消地又白我一眼。
“不是不是,我只是担心他,我也怕他不好好听话养好身体……”我讪讪地陪着笑,当然不会把真有过这个念头的事招出来。
“小白,手。”紫上沉默了一会,开始近来养成的习惯。
我一边小声嘀咕着“干吗搞得像老师要打手心一样”一边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
紫上大概是迷上看手相了,这几天总会抓着我的手看上好半天一言不发地装神秘。

“紫上先生,我的姻缘线怎么样啊?”反正没事,听听他的研究权作解闷了。
他没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的手,然后指尖缓缓在上面抚过,温柔而多情,带起轻微的酥痒。
我慌忙地夺回手,然后一脸戒备地瞪着他:“紫上先生就算我以前是对你有过好感还求过婚但我现在已经有阿红了不可能再跟你怎么样的而且你不是也有花间大人了么要被他知道我绝对会死无全尸的你不要害我……”
紫上的折扇敲了上来成功阻止了继续下去,而施暴者却像个被害人一样皱着眉头看我,没半分好气:
“你胡扯什么!”
我只有可怜兮兮地抱着手:“那你那么色……呃,暧昧地摸我的手干吗?”
紫上格格地捏了半天扇子,终于还是控制住了没敲下来,不过倒是有再换一把扇子的必要:“你手上的伤,好象已经看不出来了呢!”
好好一段能表明爱心展示关怀的话他愣是说得咬牙切齿愤愤不已,果然越来越不像我初次见到的那个优雅淡然的脱俗高人了。
我翻了翻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已经只剩下几道淡淡的嫩红浅痕,不仔细都看不出来了。
那天阿红固然不妙,我倒也够呛,阿红被明黄抱走去急救后我就瘫软在了地上,然后才觉察那木刺扎到肉里是多么钻心的痛,紫上替我拔除的时候我一直是惨绝人寰地尖叫着。
“已经那么多天了,手上的伤嘛,好得总是快的。”我把手颠来倒去地看:这伤很快就会完全消失,即使没受到阿红那么好的待遇,它连半点痕迹都可以不留下。
明黄用了最好的药,鬼医保证阿红手上的伤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可他不知道,那不是伤,斩断手腕都抹消不了。
“那天我没点你哑穴。”紫上突然又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叫得太凄惨,全山庄的人都特意跑过来向我乱抛哀怨的眼神都没用,最后是紫上说了一句“你再这么叫阿红都要被你吵醒了”我才主动要求紫上点了我的哑穴好还世界一个清净。
“那样啊……啊?你没点?”我哦了一声,随即又惊叫,“你不是嫌我吵么?怎么会放过我主动要求的机会?”
“可你后来就再没吭过一声。”紫上看着我,眼中明净,清澈如洗,“在我没点你穴道的情况下。”
不是你说会吵到阿红么……
我嘀咕着,然后咧嘴一笑:“我连那都能忍,充分说明了我对阿红的爱啊。”
我以为紫上会不屑地鄙夷,可他却反而顺了我的意思还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其实一直知道你也是真心爱他的……”
……
那个什么,紫上今天一定吃错药了!我要不要建议他去给明黄看一下?
“如果你不是也那么爱珞儿,我早把你杀了一了百了。”紫上说起这话的时候依旧悠悠然然,丝毫不管某人听了后抽搐不已的嘴角。
“呐,紫上先生,如果那天我是阿红的话,我不会那么做的哦。”我干咳一声,引回紫上的注意力,同时暗呼侥幸。
“你的话,是会死缠活赖软磨硬泡吧?”紫上丢过来一个“我看你也没那个胆识”的轻蔑眼神。
“呵呵,也许吧,”我又小小声唧咕了一下“你还挺了解我的嘛”后正色道,“可我不会那么做是因为阿红看到的话,会心痛。”
我把手按到心口看着紫上,眼光炯炯。
那是说都说不出来的感觉,只是痛只是痛,看着鲜红的血在晶莹透白的肌肤上滑过,那么分明,那么分明的痛。
我怎么舍得让阿红去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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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了的线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真的。
虽然没经过什么排演预习,我还是通过自身的聪明机智把一个大方得体温文贤淑仪态万千优雅高贵的最佳媳妇形象展现在了红太爷和众位夫人面前。
虽然不甘愿,这还真多亏了在哥哥恐怖统治下锻炼出来的高超演技。
所以,在近半天的紧锣密鼓般拷问式品行调查结束后,各位夫人都争着把我拉过去嘘寒问暖,眼里满溢的都是对准儿媳的赞不绝口爱不释手。
我依旧用进退适宜的话乖巧到近乎圆滑地顺应着她们的意思,这种事对做惯墙头草的我来说是轻车熟路,于是愈发坚固了我在她们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想不到我也有这么尽心演绎当初被自己唾弃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任劳任怨最贤淑完美的古代媳妇品性的一天……
红太爷一直在旁边用带着过低寒意的眼眸不置可否地看着我,没开口问话也没出声打扰他兴致勃勃的夫人们,不动如山。
我也在尽可能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红太爷不愧是阿红的老爹也不愧是娶了这么多位又美又强的夫人们的最强人,的确是英俊潇洒相貌堂堂,年纪之于他不过更添了一分成熟魅力。
特别是他那双眼睛,颇得阿红真传--错了,是有其子必有其父,瞳眸清朗明澈尤胜少年,唯一不比阿红的,红太爷眼里,是深邃不见底的黑。
计划运行到这儿,就算有这么一点小小的瑕疵,总的来说还是很顺利的,起码诸位夫人已经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之下基本内定我为准儿媳了。
可是就在大夫人转向红太爷一脸慈祥微笑着开口准备介绍我的当儿,我最怕出现的人--唐果毫无预兆地蹦了进来。
他手里居然还拿了一根大大的棒棒糖,舌头舔上去的时候,陶瓷般细嫩的小脸上便满是心满意足的灿烂笑容,把小孩子的天真无邪展露得淋漓尽致。
然后,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眼珠后,把充满爱的目光定在了我身上,甜甜地甜甜地甜得不能再甜地偏又清脆无比地叫:
“爹--”
如果眼光能杀人,唐果早已万箭穿心。
如果诅咒能生效,哥哥早已十死无生。
可惜,如果永远是美好的如果,现在真正面临生命危险的只有我。
不说诸位夫人们瞬间凝成零下的温度,也不提红太爷本就刻意的杀人光线,最恐怖的是顷刻间架上我脖子的两把冰凉刀刃。
刀悬悬地挨着我的脖子,没真正碰上我的肌肤,饶如此,已是刺骨的寒,更有那不知何时会贴上来的心悸。
上次金钱帮的山贼们拿刀贴在我脸上比这简直显得儿戏,我敢打赌,这两把刀的主人随时会轻易割断我的脖子。
哪怕她们前一刻还牵着我的手赞不绝口。
到底是烟雨楼的顶级杀手,感情都能这么控制自如,哪像我,要让发软的四肢勉强撑着就不容易了。
“咳,他……这孩子是谁啊?我不认识哦,他也一定是认错人了!”在八九夫人的刀下,我连半分都不敢动,只有狠狠朝唐果使眼色。
唐果这罪魁祸首却像受了天大委屈似地扁起了小嘴,一下扑到了神色疑惑的七夫人怀里:“哇,小姨,爹他不要我了,还那么凶我……呜……”
他呜哩哇啦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收到七夫人越发凌厉目光的我可是在心底默默地淌着血啊!
“呵呵,果然不愧是看上我们珞儿的人,够胆识啊,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回去看过,倒是有点想四哥了呢。”
七夫人凤眼微眯,向我略抬了一下手中茶杯。
唐门前任姑奶奶,刚才就数她和五毒教前教主的二夫人递茶勤快。
那个什么,我可不可以上趟茅房先?

“我真的不是他爹……”肚内不停叫嚣要解放使得我的抗议虚弱无比。
紫上先生,这一切都是你和他们商量好了来整我的吧,不然夫人们不可能知道我百毒不侵特意给我下泻药的!
我之前卖力的淑女演出也不过整出闹剧的开场,那么,你看着可还满意?
其实我早知道紫上先生是不会轻易原谅伤害阿红的人,他时时都在传达着这个信息,一如红太爷明目张胆的敌意。
我想要看看阿红,他早在一进大堂就坐下了,夫人们的身影虽然纤细,仗着人数众多倒也把他在我眼前遮了个严实。
可是我想要看看他,看看他是不是也知道这一切会这么发展。
我在乎的,毕竟只有阿红。
只要他是原谅我的,其他人,与我无关。
唐果应该也是紫上的同谋,这会儿被他小姨搂在怀里不声不吭,只有偶尔飘向我的眼神有些微心虚的担忧。
“小八小九,你们先让开,可别这就吓坏了他。”红太爷一开口,八九夫人立刻收手退下,袖中伸出的刀尖也同时缩了个没影。
其他夫人自动让出了一条道,红太爷踱着步子缓缓走到我面前,然后剑眉一掀,不怒自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唐果真不是我儿子。”我很冷静很平静地看着他回答。
这下唐果真的哭了,不经意间瞥到七夫人浅绿衣衫上染开一大片深色,心里突然有点难受:不管怎么样,他是真把我当爹。
“这不重要,你既然扮了女人就该明白被拆穿的后果,你以为我们会让珞儿跟一个骗子在一起么?且不管你是别人的爹还是娘。”
“……”我没沉默多久,“能不能先让我上个厕所?”
“什么?”红太爷大概是没想到我这时候还能丢下重要的辩解机会冒出这种话。
说实话,我也不想在这关键时刻摆这乌龙加深他对我的恶劣印象啊,但是这个生理需求又不是我能掌握的,我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再不去解决的话形象怕是更加不可收拾了。
何况,装那么无辜震惊的表情干嘛?那泻药不是你们下的么……
“我要上茅房!”我再也无暇顾及红太爷瞬间的茫然和夫人们希奇古怪的神色,推开红太爷就冲了出去。
等我终于轻松了回去的时候,发现局势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又变了:
阿红端端正正跪在当堂,上半身挺得笔直,就算看不到他的脸庞,我知道,那浮现的是他惯有的骄傲,即使跪下也照旧的不可一世。
红太爷站在他面前,苍白了唇铁青了脸,连身影都微微有些摇晃,其他的夫人们都退在了他身后不远处同样跪着,只有大夫人在一旁扶着他,看向阿红的目光中带着心疼又加了谴责。
两个都是她最爱的人,必定是左右为难。
我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挨着阿红跪下。
红太爷连一个白眼都没舍得给我,他平了平气,再度开口又是那个冷静睿智操纵天下财富的第一庄庄主,他看着阿红面沉如水,一字一句:
“你再说一次。”
“我要和小白在一起,我死也要和他在一起,这辈子我除了他谁都不要!”
阿红照样一字一句,说得比他老爹更有气势。
这是当初我教他说的,阿红就是直脑筋,也不会换一个更震撼更有说服力更能打动人心的言辞,至少也该用一些凄美哀怨的华丽词句润色一下嘛,这样怎么能打动你爹?
我暗暗抱怨着,斜了眼看他,整个世界突然像是笼上了一层白雾,只有那艳丽的红色依旧嚣张地映入眼帘:
阿红笨蛋,这样说,最多只能让我沦陷而已……

你为什么会爱得这么简单干脆?让我连多余的感触都说不出来。
我当然说不出来,肚子又在咕噜咕噜乱叫,只有轻握一下阿红的冰冷的手,连滚带爬地跌撞出门。
身后传来红太爷有点疯狂的讽笑:“就为那种人?珞儿,他不配!”
“本少爷爱他他就配!”
我不在,阿红的口气就嚣张了那么多,他以为我会嫌他粗暴蛮横不要他么?真是笨蛋,只是那样的话我怎么会爱上他?
任性霸道的大少爷,才是我爱的阿红啊。
其实我该警觉的,阿红那么对上红太爷,那坚定决然的态度,是豁出一切的孤注一掷。
阿红,你到时你只要说死也要和我在一起除了我谁都不要,你的爹娘们那么疼你一定会同意的。
我这么教阿红说。
认为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因为无论怎样,我想和阿红在一起,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我这么对自己说。
然后我开始痛恨自己说过那些话,更痛恨我为什么连那么一会都忍不住(小白表太自责,那个的确不是能忍住的……顺便话说这是多么WS的一个方案啊……),以至于回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局势再度剧变,动一下都无力。
我扒着门,破裂声细微不可闻,绽裂的木刺争先恐后地扎入掌心指尖。
都说十指连心,我为什么什么都感觉不到?
没了蚀心蓝的牵绊,我真的连一点阿红的痛都不能分担了么?
大厅里,红太爷跌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脸色惨白没半分血色,刚才还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漂亮男子仿佛一下被抽光了全身气力,一下老了十多岁。
高雅端庄的大夫人也跟着其他的夫人们一起跪着,她伏在地上,纤细的双肩不停抽动,呜咽着不知在哀求着谁。
双方都是最爱的人,该怎么办?
我扒着门,木刺越发深入地扎进血肉,我仍然紧紧扒着不敢放手。
我已经连门都迈不进了,至少请让我站着。
站着看这一场,变相的战役。
阿红已经站了起来,左手的衣袖卷到了肘弯处斜斜伸出,露出的白皙小臂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蜿蜒而下。
唐果在他伸出的手掌下用了一个极奇怪的姿势仰着头,一动不动,那道鲜红就就那样顺着阿红细瘦的手腕流下,在掌心汇成细流,再凝成一线滴入唐果被迫张大的嘴中。
唐果白玉般的小脸因恐惧而扭曲得厉害,两眼肿大了汩汩流泪,和偶尔溅落嘴旁的鲜血混到一处,狰狞如鬼怪。
那一条鲜血汇成的细流慢慢定格在我空白的视线中,蜿蜒的痕迹袅袅绕绕,妖冶多情。
那是阿红今生的红线,它缓缓缠上我的脖子,一分分收紧。
缠绵抵死,一生一世。
然后红色蔓延到一天一地,鼻翼间有充斥的铁锈味,我扒着门干呕。
阿红,其实红太爷说得对,我根本不配,不配你那样爱我,我连这样看着,就有汹涌而上的昏眩。
这个时候,晕血像个不敢面对的可笑借口。
阿红,三年前你爱的人一定是个比我优秀了多的男子,一个配得上你的人。
可是可是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一无是处的我,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三年前只有这样的一无是处的我,你会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么?
“你要的不只是红家血统的继承人么,本少爷给你!”
阿红看着红太爷一字一句,他的声音虚弱没有底气,在一片静寂的大堂中有明显的颤抖和清晰的傲慢:
“如果你不满意,本少爷可以把他血管里的血全部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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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牢笼
有时候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你身边普通人一些平常的对话中,难怪电视里动画片中侦探们总会从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中找出头绪成功破案。
所以那两个大婶的谈话飘进我耳朵触发我的灵机之后,我双手叉腰朝天狂笑了三声:来吧来吧,我什么都不怕了!红月山庄怎么样,天下首富算个屁,阿红爱我就行!
又所以阿红拽着一个八字胡山羊帽经典算命瞎子形象的老头回来后,我很客气地婉拒了他打八折给我找最佳山头的好意,拉过阿红置办嫁妆去也。
“怎么样?”我把一下午淘到的宝物都装备上身,在众人面前足尖点地溜溜地转了个圈。
明黄一边捂住唐果的眼睛“小孩子不要看!”一边斜着嘴角抽动。
我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干什么像看到脏东西一样?我这身行头可是大把大把银子砸出来的,大方得体温文贤淑仪态万千优雅高贵,哪里少儿不宜了?
紫上就冷静多了,只是用扇子抵住了额头同时按着太阳穴:“什么怎么样?”
“我啊。”我双臂略伸再度卖力地转了一圈,身上头上的钗摇配饰玎玲咣啷应之生响。
紫上转向阿红:“珞儿,你不管他?”
阿红无所谓地道:“只要他别用那些红的紫的胭脂花粉涂成妖魔鬼怪就行,而且本少爷觉得小白这样还比较好看。”
“小白,你是男人……”紫上再度转向我,笑得勉强无比。
“为了阿红,这点牺牲算什么!”我大义凛然地一扬头。
是啊,为了阿红,放下区区男子的尊严扮女人有什么关系,我提了提及地的长裙以免绊倒:我又不是没穿过女装,何况这次心甘情愿。
“这样阿红带我回去的话红太爷他们也不会有话讲了吧?”我得意地撩了撩刘海。
路上那两个大婶谈的也是没理会从小定下的娃娃亲而私自和其他女子相恋的儿子的事,最后在儿子的以死相求下到底还是疼爱儿子的父母投降,认了那计划外的儿媳。
推人及己,我和阿红不也可以这么过关么?带一个陌生女人回去的通过率要比陌生男人大多了吧?
“……就算你是女人,红月山庄也不会让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做他们少庄主夫人。”
“可如果阿红执意要我他们不答应也不行吧?”我转向阿红笃定地道,“阿红,到时你只要说死也要和我在一起除了我谁都不要,你的爹娘们那么疼你一定会同意的。”
阿红哼了一声:“你是男的本少爷也不在乎。”
“我不想让你太为难。”我叹口气,阿红你还是太单纯了啊,你不在乎不代表你爹娘不在乎啊。
“是你不为难吧?”紫上凉凉地接口,“还真是好主意,这下你可是什么都不用承担了,你还是一样只知道赖着珞儿,这次回来我本来以为你会有长进的。”
“我是真的不想让阿红太难交代……”
“放心,我不会拆穿你的,”紫上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谁让珞儿那么喜欢你。”
我真的是想让红太爷容易接受我一点而已,女人比男人好太多了吧?为什么在紫上眼里,我就是纯粹的自私?
……其实,我是知道的,如果扮女装去红月山庄的话,我真的是把原本应该遭受的非议给抹消了,相应地,也逃避了责任。
如果红太爷他们接受我也是因为阿红,我什么都没做。
说我们成亲的是我,说要负责的也是我,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紫上先生,没有父母的你和花间不能明白得不到他们祝福的痛苦,所以就算你不相信,我是真的不想阿红为难。
“紫上先生,你认为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虽然答应过你的提亲变成了这样子,可我还是会去的,因为无论怎样,我想和阿红在一起,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恩,这么说很不错,有点不要脸可也算情真意切,我斟酌了一番用词准备和紫上交流交流以期加深理解。

还没出门隔壁阿红房间就传来了依稀的话声,是紫上。
鬼使神差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顺便去找他而是贴上了墙壁偷听他们说话。
“珞儿,他还是这么懦弱,甚至不敢直接面对他应该面对的事,这样你还要坚持么?”我知道那个“他”指的是我。
“那有什么办法,本少爷不想骗自己也不想骗你。”阿红的声音有点闷闷的,“本少爷就是喜欢他啊。”
我又不想听下去了,也没了兴致去找紫上,把自己重重地扔上了床,脑子里天花乱坠地一通胡思乱想,直到阿红踹门进来怒气冲冲地逼近。
我缩到床角抱起头,等待许久却不见拳脚上身,这才发现阿红只是坐在了床头,睁了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好半天,我才挤出这么一句。
因为紫上说上次的婚礼太过儿戏,没在红月山庄正式行礼前我们两个要以礼相守万万不可同住一室。
他说这话的时候用防贼的眼神看我,我心里那个冤啊,我在现代是健健康康取向正常的新好少年一个,连对女生都不知道怎么做呢何况男人……
“小白,我们认识多久了?”
“呃……一个月多一点吧。”我掰着指头算了算,明明才这短短几天我怎么觉得像过了好久,甚至像一直就是和阿红在一起的。
虽然这些日子是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不是说只会嫌时间过得太快么,怎么也不该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吧?
“一个月……”阿红亮亮的眼神倏忽一黯,“才一个月,小白你确定你已经那么爱我,爱到不惜一切了么?”
……
我只记得我给了他一个很烂很俗的理由,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然后我在床上四肢伸开躺成大字形,再然后一手慢慢捂上眼睛:阿红,他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包括三年前那被刻意遗忘的爱恋。
紫上也已经知道了吧,就算阿红的言行还是遵从着以往的蛮横少爷形象,紫上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他刚才会那么问恢复记忆的阿红,他或许是以为记起伤害的阿红不会那么坚持了吧。
可阿红一直不会变,他认定的事哪怕头破血流也要任性到底。
其实我更早就知道了,那天阿红抱着我,头挨在我的上方,低低地,用类似啜泣的声音说:
我们成亲。
恩。
我这么回答他,然后抬头望着他,再然后温柔地亲吻他。
其实我听到了,他是在低低地呢喃:
这是你第二次跟我说,我们成亲。
那时我就知道他已经记起了一切。
我们成亲,只是这么寥寥四个字,他就轻易地挣脱三年自缚,义无返顾地重拾那段痛苦。
三年前,究竟是谁要和你成亲?
阿红,我真希望我也是失去了那段记忆,等待有朝一日由你填补。

第二天,我早早就洗漱完毕准备好早饭,然后精神奕奕地到各个房里唤人起床上路,顺便警告了一下小唐果别再叫我爹以免露馅。
阿红恢复了记忆还是一样爱我这就行了,天没塌地没陷,日子还是要过,尤其今天还是我“过门”的好日子。
出发前我无视紫上他们各怀心思的神色,依旧按照原计划盛装打扮后一步三摇地摆着弱质芊芊的“风姿”上了马车,还成功收到了掌柜和小二窃窃私语的“原来是个姑娘家”的赞美。
扬州到回雁小镇本来就只有半天路程,加上明黄不知道给可怜的马喂了什么,一匹匹都跟吃了兴奋剂似地撒欢了跑,没几时就到了山脚下。
再次看到红月山庄富丽堂皇的大门,豪门深似海一去不复还的觉悟瞬间涌上了心头,感觉像是悲壮赴死的义士勇者。
看门的还是发财旺财,不过大概是太和平了居然双双趴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打瞌睡,直到我们走到面前才揉着眼醒了过来,然后就是一跃而起,动作那迅速让我不禁再度感慨红月山庄真是人才辈出,连个小小的看门人也有这等身手。
我还想要和发财叙个旧什么的,他们就各自抓起一面铜锣敲着打着冲进了大院,又把速度发挥到了极限,甚至忘了留一个下来迎接我们: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快通知老爷夫人们,少爷回来了!”
“他们是想你了。”紫上看了看阿红,“一会记得忍耐点,他们也只是担心你,你得体谅一下为人父母的心情。”
阿红撇了撇嘴角,颇不甘愿地“恩”了一声,小唐果则在听到“为人父母”的时候斜了眼瞟向我,唉声叹着气。
这小子,再抗议我也成不了你爹,叫我怎么体会“为人父母”的感受啊!
我想象着一会娘子军们蜂拥而上的盛况,不由琢磨起要不要先和阿红保持一点距离,心念转间,阿红那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悄悄伸了上来。
当下心一宽,我紧紧握住那伸过来的微冰掌心:怎么样都好,我这辈子都放不开这只手了。
“小白,你和珞儿先进去,我和大师兄他们把马车安顿好再过来。”紫上一手拉着嚷嚷“老子才不要留下”的明黄,一手圈住挣扎着“我要和爹一起”的唐果,示意我们先走。
不管他是真不想让那两个搞破坏还是只想让我单身面对,总之他这么做对我来说是利大于弊,所以我很承情地拉着阿红径自踏出了斗争的第一步。
才走没几步,红太爷就率领着娘子军外加一大堆丫鬟家丁类的角色浩浩荡荡地迎了上来,那群夫人也果然如我所想地前扑后续,那架势,根本视他身边的我于无物:
“珞儿,你可算回来了,娘想死你了!”
“在外面有没吃好喝好?紫上先生有没照顾好你?”
“哎呀,珞儿你瘦了,快给七娘好好好看看……”
“这儿有五娘给你炖的你最爱吃的‘水晶肘子’,快趁热……”
“珞儿旅途劳顿哪能吃那么油腻的东西,还是应该吃六娘这个‘燕窝雪鱼羹’……”
“就你那手艺也不怕珞儿吃坏肚子,还是我的……”
“……”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十个,于是,一开始的接风马上变质成了食物大战,十位夫人叽叽喳喳吵成了一团,也幸好这样,我和阿红才免除了被冲散的可能。
“珞儿,没事就好。”相比之下,红太爷就稳重得多了,只是看着阿红泛出微笑。
最重要的是,他没把我当成空气,转向我的时候笑得更是慈祥:“这位姑娘是……珞儿,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么?”
可他虽然是看着我在笑,笑意却未到眼底。
这情景有点类似我以王小明的身份和他对上那时,红太爷的目光依旧不冷不热,看得我一阵发寒,尤其当他的目光转到我和阿红相握着的手上时,那骤然一敛的瞳孔甚至让我感到了强烈的敌意。
红月山庄的人只知道三年前阿红为情所困弄得半死不活,据说没见到过那个人,这是紫上对我说的,他当时告诉我要庆幸真正知晓实情的只有他和花间,不然我早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露面就被剁成肉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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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山庄
我一直都知道红色是最衬美人的,但阿红打死不脱的红衣和锦被事件后,我已经彻底对他的审美观绝望了,也从来没指望这条公式能套用到他身上。
所以当红衣依旧的阿红在阳光下华丽登场,几乎要闪了我眼的时候,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偏偏还有大片大片绚烂如火的三日华在旁边不要钱地推波助澜,简直整一个乱世妖姬……不,妖男。
我的阿红,会被红衣压下三分艳色,而不是这样的锦上添花如诗如画。
都说女子结婚后恍若两人更添成熟魅力,难道男人也一样?阿红是因为我们终于成了亲得到了爱情的滋润才变得这么光彩照人连带一向起反作用的红衣都扬眉吐气地挥洒着它应有的华丽?
真是奇妙的视觉效果啊……
“阿红,你就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阿红。”直到大少爷不满地揪着我耳朵大吼“本少爷跟你说话听见没”的时候我才很没形象地尖叫起,同时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没被掉包。
“阿红,你已经成亲不是小孩子了,这么粗暴可不是做人妻子应有……哇!”
妻子两字一出口,阿红就让我亲身体验了一下粗暴的更高境界。
呜,怎么成了亲他反而下手更狠了呢?
最后我四脚朝天全身发痛地地倒在那一片灿烂至死的三日华中,阿红也跟着我躺下,好半天才装做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去?”
“恩?”
“……本少爷是说你什么时候去本少爷家提亲!”阿红的脾气真的是不减反增,就这么一句话就又摆揍人的姿势了。
“马上,一会就出发。”
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我就算想在还没摊牌前和阿红好好温存也不会有人允许,还是等过了这最后一关后再好好享受和阿红一起的幸福生活吧。
所以,我绝对不是看阿红捏起的拳头才那么说的。 
“你真要去本少爷家里提亲?”
“恩。”
我这么没信用的么?阿红怀疑的语气让我自尊心有点受损。
他没作什么表示,沉默了半晌后犹如背书般念叨:“本少爷七娘是唐门七小姐很多人知道你也听唐铃说过了,不过很少人知道本少爷二娘是五毒教前代教主,三娘是雪花神剑莫笑天的妹妹,四娘是苗疆蛊师的得意弟子,五娘曾是天一教左护法,六娘是关东一霸的独生女儿,八娘是烟雨楼的顶级杀手,九娘是她师妹,十娘是本少爷的云姨。”
……
红少爷娘亲门众多的职业我没全听明白,不过我还是能挣扎着得出一个结果:真这么去了红月山庄,我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对了还有本少爷娘亲,她是安阳王府的大郡主。”
阿红没看我死灰般的脸色,直截了当地补上最后一击。
一口气没接上,我翻着白眼华丽丽地吐了一口血,抱着对红太爷滔滔如黄河泛滥的敬仰晕了过去。
这么些个女强人,你……不,您是怎么搞定的?
“怎么睡了?那醒了再上路吧。”阿红的声音虚无飘渺地响起,顿时把我想醒过来的欲望打了个纷散。
那个什么,阿红,你这话真的没有歧义么?上路这词我现在听了渗得慌啊……
紫上先生,大家对红月山庄都忌讳万分不只是三年前那个疯狂少年的功劳吧?你居然什么都没告诉我!
醒过来的时候,我就用眼神死死盯着紫上无言控诉直到被一阵剧烈震动打断。
我这才注意到我和阿红还有紫上居然已经挤在一辆马车里了,照这个颠簸的幅度猜,要在现代这绝对是要抄罚单的速度。
阿红明明说要等我醒了才出发的,这这这这这这,这么快我还没做好赴死的心理准备也还没想好让红月山庄接受我的阴谋不是,是计划啊!

不过天山到红月山庄得二十来天,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我拍着胸口定下神的时候,紫上很好心地提醒:“我们现在在扬州境内,今儿休息一天明天再上红月山庄,你要置办什么聘礼--呃,嫁妆的话得赶紧,马上要见岳父岳母--呃,公公婆婆可不能太寒碜……”
扬州?那不是再一天就到红月山庄了?这玩笑开大了吧?
我一下没顾及身在车厢而蹦了起来,碰地撞出一声巨响彰示我此时的心情:“天山到扬州也得十几二十天的吧?不要告诉我有这么离谱的近路啊!”
“小白,你还记不记得你晕过去了?”
“恩。”一下子听到那么惊人的几乎是判了我死刑的消息有这种反应也是正常的,那是人类自我保护本能。
“你足足晕了三天都没醒过来……”
“才三天怎么就到扬州了?”
“你体内蚀心蓝同时发作,我们也在大师兄来了才知道,而且他还说那时已经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所以拖到昨晚才完全清除剩余药性,你果然今天就醒了。”
“所以……”
“所以我们真的已经到了扬州。”紫上朝我微一颌首,笑得优雅。
我一边在心里念着“冷静冷静你打不过他的”一边继续苛求我可怜的脑袋:快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吧,要不先说自己其实没全好还头疼肚子痛外加全身酸软四肢无力,这样还能多拖个几天吧?
打定主意,我一手抚额一手捂胸,凄凄惨惨地低吟起:“哎呀呀,我的头……”
“小白,你真的醒了。”一直闷声伏在紫上膝盖上的阿红突然冒起头,还维持着被紫上揉得一片蓬乱的发型就满脸遮不住的兴奋。
然后他又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不自在地红了脸哼了一声:“本少爷还以为你怕了才不敢醒过来呢,再不醒就要让老……师父把你扔下去了!”
“到徐州(请不要计较地理知识TT)的时候我是真的已经想把你扔下去了,所以珞儿不眠不休地守了你三天三夜,直到昨天我没办法发了誓不动你他才睡下的。”
紫上没理会阿红恶狠狠阻止的眼神,看着我把该说的都说了,然后掏出折扇悠悠一摇:“对了,你刚才说你的头怎么了?”
“我……”
紫上说了这些,再看阿红一听我头又怎么了就欲盖弥彰的满脸担忧,我怎么还装得下去?
所以我只有在心里呻吟一声,朝阿红展开一脸苦中作乐的欢笑:“没什么,我说我的头怎么突然这么神清气爽连很多以前不会做的题目想不通的定理都灵光一现有了头绪,果然不愧是有易筋洗髓功能的蚀心蓝啊,我现在就感觉换了个人一样,看我精神多好!”
为保效果,我还左三圈右三圈扭了扭脖子伸了伸腰。
我在阿红松气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当然也没错过紫上憋笑的表情。
车子自然是在扬州城里最好的客栈前停下的,我下车后才发现明黄和唐果居然已经等着了。
“他,他们为什么……”
“爹,我会和二--呃娘--不红叔叔!我会和红叔叔好好相处的,你不要不要果果!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真的!”
我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还没在地上站稳,唐果就眼泪汪汪地扑了上来,一边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一边还没忘记瞄着阿红的神情随时改口。
“老子是看他哭得可怜才带他来的。”明黄双手一摊,“又不是你扔下他他就不是你儿子了。”
“就算我带着他也不是我儿子!”我怒,明黄你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在天山就清楚他不是我儿子了,而且我看到紫上给你赞许的眼神了!
你就是故意带他过来破坏我和阿红的!

“爹,你以为果果一个人追不到你们么?”唐果还埋在我怀里,声音却突然低了下来,阴阴的,“我是不想爹你为难,天下紫上和鬼医明黄我没办法,红大少爷可手无缚鸡之力啊。”
这……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怀里的小鬼抬头对上我露齿一笑,尖牙森森地闪着寒光。
他阴笑的时候喉咙中还发着呜咽般断断续续的声响,仿佛在向我殷殷哀求,我能想象处于其他角度的明黄他们汹涌而出的爱怜之情,连阿红都皱起了眉。
我怎么看他被明黄玩得欲哭无泪就忘了他根本不是普通孩子而是唐门的小毒人呢?他只是拿明黄没辙不代表我也能享受同等待遇……
于是我僵硬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然后我捏着小唐果白生生的脸蛋,学着当初花间的手段拧过一百八十度,继续从牙缝里吱声:“你给我记着,今天以后不准在人前叫我‘爹’,要叫等没人的时候再让你叫个够,这是首要条件,做不到就给我回唐门去知道么?”
“知道了,爹。”唐果被拧得龇牙咧嘴地疼,还是扭曲着拼了一个笑容。
为什么要这么乖啊,我会下不了手的……
我悻悻地松了手,又补偿性地摸了摸他脑袋,刚才还阴阴地威胁我的小孩立刻笑得一脸明媚。
简直明媚地有点谄媚,差点让我都认为自己是个疼爱孩子的好爸爸……
午饭我吃得万分辛苦,不相信吃午饭还会辛苦?你躺个二十来天躺得手酥脚软后就直接去应付三只半--紫上的表现没那么可怕所以只算半只--饿虎接连不穷的点菜攻势试试看!
话说回来,要只有阿红一个,就算他要求的量再翻三倍我也安之如饴。
最可恶的就是,紫上吃饱喝足后就一脚把我踢出了店门,美其名曰“置办嫁妆以免寒酸,速去方可速回”!
阿红看到后,虽然还腆着肚子行动不甚灵便依旧追了出来,为了这趟“出门”不至于太过悲惨,在阿红朝我拿着的最后一个肉串伸出魔掌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他掉头就跑。
当然我没指望以我大学生百米冠军的实力挑战紫上那种级数高手的轻功,好在扬州热闹繁华行人众多,我拉着阿红一个劲地东绕西转。
看差不多后我才停下,阿红嘴里塞着肉串没空问话,我只有先开口为强:“阿红,陪我一起逛逛吧,我想和你一起……”
阿红含着肉串没说话,眼睛一溜转到了别处,手轻轻一挣反握住了我的。
身边有小贩们激情洋溢声色并茂的叫卖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这样平和的背景下,我和阿红手牵着手……逛街?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约会模式么?我的心一下飘忽飘忽地,没准这会紫上要我即刻上红月山庄我都屁颠屁颠地去了呢。
当然幸福是一时的,没踏几步路我就清醒了,然后一手牵着阿红的手一手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到底怎么办啊?我还想以后能和阿红一直这样牵着手的,才不想过把瘾就死呢!
“小白……小白?小白!”阿红喊了我几声未果后,恼怒起来踢了我一脚,“喂,又没听到本少爷叫你?”
我为什么要喜欢上他呢?呜呜……看了眼一脸蛮横的阿红,我叹口气:难怪人们都说爱是不可理喻的。
“阿红,我在想扬州城里最好的风水师傅是哪个……”
呜呜,或许我还真该考虑考虑这个了,我也学学那些时髦的来个今生无缘来世再续?
“这么要死不活的,本少爷去问!”
阿红哼了一声,丝毫没多想地转身扯过了人劈头问:“喂,这里最好的风水师傅是谁?带本少爷去!看本少爷干什么?还不快走!”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阿红就被一对中年妇女的谈话引去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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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成亲
那天晚上,我又是一身湿透地从床上坐起。
我现在的房间离阿红十万八千之遥,所以不可能又是紫上拎着茶壶干的好事。
天上无星无月,在一团漆黑中我摸索着换了衣服钻进被窝,把被子裹了又裹,紧了又紧。
梦里的哥哥慈眉善目,温柔尔雅,完全的良家少年。
可是我的记忆里,一开始他就没有少年的轮廓。
那样没有算计不存戏弄的笑,我是否真的见过?
小白,你一定不要太过执迷于一样事物或者一个人,那样的痴怨……你承受不起……
哥哥凑到我耳边,轻柔缓慢地细细低语。
所以,放手吧。他说,那样你得不到就不会太痛苦,放手吧。
我死死抓紧被子,不放手不放手,这次我绝不放手。
他们都说我是一个乖巧可爱从不需要人操心的孩子,长大后更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几乎要登仙的人。
是的,我得不到一个想要的玩具会伤心但不会大哭大闹,我考不到理想的成绩会难过但不会激动愤慨,我喜欢的女孩子和别人携手远去会痛苦但不会肝肠寸断,连被哥哥天南海北地抛弃都只会腹诽却习以为常……
哥哥,我一直都听着你的话,什么都不深入,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那些不是我真的不在乎,所有被封存起来的情感层层叠加,已经再藏不住了。
那么炽烈的痛苦和甜蜜,或许我真的承受不起。
可是哥哥,那都是你的错,若你当初让我一点一点地恋我不会陷入执迷,现在那些爱啊恨啊贪啊恋啊都紧紧地附着阿红了。
它们一旦醒来就再不愿死去。
哥哥,我已经放不了手了。
一夜,我就睁大了眼睛,紧抓着被子直到东方发白。
阿红他们起床到大厅后吓了一大跳,好半晌才由紫上代表发言:
“小白,我从来没想过到阻止你们成亲,你不必这么做的……”
明黄和唐果也连忙点着头表示立场,阿红则是“忽”地一下满脸通红。
他们果然是被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吓着了,我只是一夜不睡没事可干才找个打发时间的方法而已,至于么他们,搞得我要贿赂他们好进行阴谋似的。
不过紫上一说我倒是有了想法,笑嘻嘻地把他们一个个按到座位上坐好,然后拉过阿红塞了一杯酒在他手里自己也拿了一杯:
“在下一向自知没什么过人之处,万幸承蒙红少爷错爱,许以终身。今日这杯酒淡饭权作我们的婚宴之席,此后我白小白与红璎珞贫富贵贱相扶相依,生老病死不离不弃,恳在座诸位明证。”
我向他们举起酒杯,阿红看了我一眼脸一红,紧跟着伸出了手。
酒杯在半空中轻轻相撞,叮当脆响。
心中有什么像是被填满了,我傻傻地笑:那一会喝交杯酒的话我该兴奋到什么地步啊?不要丢脸到和上次阿红亲我一样晕过去就好了……
紫上微微皱了眉:“小白你这……”
“紫上先生,我以后会再给阿红一个满意的婚礼,只是今天,我希望你们知道我是真和阿红成亲了。”我朝紫上扬了杯子,“请你们记住,今天的白小白是真正的白小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是红璎珞明媒正嫁的夫……呃,妻、妻子!”
腰间又被阿红拧了一下,我连忙改口。
紫上看了看我,大概是被我气势和真诚打动,拿起身前杯子一饮而尽。
明黄和唐果也半疑半惑地喝了酒。
虽然简单,我心里一下大安,未饮先醉,笑得无限灿烂地拉着阿红教他怎么把手绕起弯喝交杯酒。
哥哥,阿红已经是我的了。
你日后再怎么样,我也是他堂堂正正的夫!
呃,妻也无所谓……

这天晚上,我喝了个昏天黑地,醉了个一塌糊涂。
最后,我居然还能拉着阿红回到房间没找错人没走错房,第二天自己都惊讶。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明黄在后面嚷嚷着叫,吃吃地笑。
我一脸暧昧地回眸,然后碰地在他们面前甩上门。
阿红喝得也不少,我和他互相推挤着走向床,手刚摸到床边就同时栽倒在地。
我其实没醉,所以倒在地上的时候我搂了阿红略显细瘦的腰一用力侧了身,垫在了他下面。
然后我眯着眼看他,这么美丽又可爱的阿红,已经是我的妻……呃,我的人了。
即使他睡得死死的,积威之下我还是不敢叫他是妻。
再然后,我朝着他的脸亲了又亲。
哥哥,只有今晚,请让我和阿红单独地过。
我挨了阿红软软的身子,一宿好眠。
我本来以为自己没醉,可是第二天醒来后刚跨进大厅就被告知我昨晚借酒撒疯,不但抱着唐果硬是叫哥哥,还拉了黑狗花花要紫上和花间也一起凑日子成了亲算……
我听着冷汗涔涔,第三天的衣服在没做噩梦的情况下依旧透湿。
看看紫上依旧铁青的神色我意识到:我还能活到现在绝对不是奇迹或者命大只是托了阿红的福……
然后我又为阿红由于宿醉还躺在地上没跟我一起过来的现状而捏了一把冷汗,悄悄地挪着步子离某位散着冰冷寒气的紫衣人能多远就多远。
“咳咳,那小黑……就是花花呢?”我吞了一泡口水,悄悄问透露消息给我的乖唐果。
小唐果的脸一下惨淡下来,不胜唏嘘却死活不肯告诉我了。
我很理所当然地认为它已经被紫上毁尸灭迹锉骨扬灰,生了一番兔死狐尤存的悲戚之感后也就没继续放在心上。
经过众人的一致推荐,料理午饭乃至日后所有大餐的重担很光荣地落在了我的肩上,我带着大家殷殷的希望和满腔的口水志得意满地出门,然后就是一个踉跄。
“这……这是……”我盯着门口绊到我的物体一阵发懵。
唐果上来默默地把我拉开,一副安慰的口吻:“我也知道瞒不住你多久的……”
刹那间,我又对阿红的存在抱以十二万分的感激,然后昂头挺胸目不斜视地往厨房直线行进。
可怜的花花,还好都夏天了它应该不会有冻死之豫,真到了冬天毛也该长齐了……
话说回来,原来黑狗的皮肉也挺白的啊……(看出来了么,紫上把花花狗的毛给剃了,= =+~~~~~YOYO你高兴么?就先拿它去玩吧~~~~~)
然后做午饭的时候我很不应该又很自然地想到了狗肉褒……
真是罪过!
今天午饭过后紫上又把我一个人叫到了药池边,他还真跟高中时狠铁不成钢而三番四次找我单独“谈心”的班主任越来越像了。
不过这次地点离宅子那么远,呼救都有难度,再看紫上淡然中带着一丝决然的神情,应该是有了必要时动用强制手段的准备了,看来我也得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
“小白,你到底想干什么?”紫上难得地收起了浅浅微笑的招牌表情。
那么严肃,他是又认为我有什么阴谋,要逼供?
认真回想了下,我和紫上相处的时间不长,期间的某些行为举止我自己想想都觉得白痴丢脸,这样居然还能给他留下一个智慧型犯罪者的印象,该说我做人成功么?
我正在自豪和自卑间犹豫,一声巨响把我拉回现实。
紫上身旁一块巨石在他掌下四散碎开,声势惊人,几沫碎屑擦过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我知道紫上的武功,让石头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化为细粉这种更高段的也轻而易举,特意搞这么轰动一是因为我走神二是为了造势。
于是我合作地缩起身子一脸惊恐,还打算尖叫两声配上音效,不过我嘴刚张开紫上就随手一拂,顿时喉咙一紧,再度有了资助残疾人公益事业的念头。

“阿红看样子还有一阵好睡,你那‘儿子’应付大师兄就自顾不暇了,让你叫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紫上看了捏着喉咙翻白眼的我,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按照惯例,紫上应该说“叫吧叫吧,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段经典的啊,虽然现在不是我能叫的情况。
这时候居然会想到这个,我自己都鄙视自己了。
不过一会我就振作精神,因为紫上也高明不到哪去:
他斯斯然拿了折扇轻摇,潇洒优雅:“你打什么主意还不说么?”
“……”
再聪明的人果然也有脱线的时候,我摊摊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紫上先生,你倒是也点了哑穴说两句示范一下……
紫上显然还没发现这个致命的错误,眉头一皱:“你昨天那番话,还有什么没说清吧?到底还会发生什么事?还有为什么这么急着和珞儿成亲?”
我是担心,但让我怎么说?说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是被哥哥一时兴起勾搭了白无常扔过来的?说出来也会被当成无稽之谈弄不好还会把我扔给明黄检查脑子有没坏掉吧。
而且那个梦,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了心里,时时散着寒。
可是虽然我这么怕着,虽然我赶着成了亲和阿红名正言顺也是怕你捣乱,我还是一直相信,对我真正的幸福你不会破坏的。
是吧,哥哥?
我一边想着念着,一边不遗余力地指手画脚表明自己的现状。
紫上又催了三四次后才醒悟过来,白净的脸庞微赫即用折扇挡住。
“你打算怎么办?”
“你要我怎么办?”
“上红月山庄正式提亲。”紫上眼神灼灼地看着我,仿佛要看出我慌乱犹豫。
“好。”我回答得干净利落,不过好象让他失望了。
“真不像你。”紫上沉默了一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你不是很担心红月山庄找你算帐的么?不应该答得这么爽快吧?”
“……那你重新问一次好了。”我虚心接受意见,这次一定拖到你满意再回答。
我明白我以前是表现得没用了一点,但人总是会成长的啊,而且紫上先生你不知道爱情是会让人有莫大的勇气让人奋发让人上进么?
“他们不会答应的,阿红是红月山庄唯一的继承人。”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么对紫上说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信心大增。
“我不会让阿红抛弃他的父母亲朋,我会补给他一个豪华盛大的婚礼,我会让天下人知道我今生只要他一个!”
“啪啪……”紫上噼啪一阵鼓掌:“你记着,我等着。”
嘲讽也不要这么明显啊,我是真的会做到的。
其实这三件事也就合归一件而已,要搞定了红月山庄,那盛大的婚礼还用我操心?天下第一庄少庄主和一个男人订下终身这么大的事就更不必我去宣传了,或许还能卖卖独家内幕发财呢。
我打定主意偷偷笑:并不是那么复杂的事啊。
紫上在一边看着我,似乎好笑似乎讽刺地弯起嘴角。
他还是不肯原谅我,也许他只是因为阿红爱上人受了伤才会对一切阿红爱上的人抱有敌意,三年前的那个人和我没丁点关系。
如果去红月山庄能让他释怀一些,我不介意那有多困难。
抬起头,给他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的时候,看到的是那灼伤人眼的火红。
“……阿红?你起来了?”
那是昨晚和我成亲的人,他火红的衣袂猎猎飞舞,阳光下光彩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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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之途
“小白……”
我睁着眼,当然睡不着,方才上床时短期怠工的大脑此刻正将功补过地高速运转着:该怎么自然又肯定地从床上下来呢?
还没出个所以然,红大少爷的声音居然带着点怯怯地响起,我一直没敢扭头看他,他果然也没睡着。
“我真的没办法……”他抓紧了我的手,声若蚊呐。
明黄说我们的爱不过是蚀心蓝的诅咒,阿红涨红了脸涨红了眼瞪着我说不是只有我被抛弃。
其实,那一刻,只有他被抛弃,相信蚀心蓝的是我。
他的不相信,却因为怕我相信而变成了不想相信。(看着迷糊的亲们可以去找水月镜花那章对照一下,OTZ偶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先前是怕阿红不接受,既然紫上都明明确确说了,我还做什么长期抗战俘获君心的打算啊,我当下心一横,转身就照着阿红的嘴唇凑了上去。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没有四射的激情也没有澎湃的缠绵,只是唇贴着唇,就那么轻轻地贴在一起,心中某个地方也蓦地柔软起来。
阿红的唇其实是冰凉的,但是相握的掌心却温暖异常。
阿红,我爱你。
恩。
那一晚,我却没睡好,因为做了噩梦,梦里面是哥哥看着我笑,没有阴谋没有诡计般的笑,他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就吓出一身冷汗,醒了。
醒来后发现全身真的湿透了,哥哥笑成那德行杀伤力简直是几何级数地递增。
我心有余悸地抹了把汗,抬起头才发现噩梦的源头:紫上站在床边,拎着一把茶壶平静而淡然地看着我。
我立刻缩小身子望里侧躲,同时双手伸过头作投降状:“我什么都没干!”
屋里还有明黄和唐果,我这么一说,连唐果在内三个人都撇了嘴,一脸鄙夷。
我马上改口:“我会负责的!”
这下鄙夷成了指责,唐果第一次从小脸上显露出“不想有这么个没道德没素质没责任没人性的爹”的神情。
负责,这不自己招认我真做了什么么,天可怜见,我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过算了,我也不想着挽回什么名誉了,反正还怕紫上不给我负责的机会呢,从昨天看来,他其实一直希望我爱阿红但又怕我伤害他。
“你要记着说过的话。”紫上看了我一眼把茶壶放回桌上,不知道是让我记住刚才的话还是昨天的。
小唐果皱了一会眉头,终于下定决心般走了过来,然后停在床前朝着刚醒来的阿红展开一脸灿烂的笑甜甜地叫:
“二娘--”
……
然后,我听到理智之弦“啪”地断掉的声音。
不是我的。
……
紫上和明黄不用说了,高手高手高高手,别说有什么伤啊破的,连衣服都齐齐整整半点褶儿都没起;唐果也终于展示出他真的是唐门中人的风范,全身上下完好无缺,还因为总算能够活动手脚而愈显神清气爽闪闪发亮。
所以,此次阿红初号机暴走的直接间接受害者都只有废墟下埋着的奄奄一息名唤白小白的生物一只……
说直接看我的累累伤痕就可以明白,间接的,明黄等硝烟散尽后第一件事就是戳着我鼻青眼肿的脸很没人性地说这些器物损坏房屋重建的费用都算我帐上……

“明明是阿红砸的啊……”我有气无力地抗议。
“你不是说了要负责的么?那当然是负责全部了。”
“……”

由于古人十三能结婚十四就生子的普遍性,我好说歹说了半天愣是没人相信唐果真不是儿子,我只有仰天长叹:晚婚晚育真的早就该提倡了!
没人理会在一边悲叹苍天作弄世道不公的我,紫上微笑着走近唐果,柔声细气地问:“孩子,那你娘是谁啊?我是说你亲生的那个娘。”
我怀疑他知道后会杀了她好替阿红除掉“情敌”……
“我娘叫唐绘。”
只听了这一句紫上就没再问,径自走到阿红身边拍拍他肩膀安慰:“好了珞儿,不用伤心了,的确不是他儿子。”
“哎?为什么?”感到奇怪的是我,先前我可是说破了嘴都没见他态度有一丝松动的。
而且阿红那叫伤心么?根本就是在试验他眼光的杀伤力啊。
紫上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唐家四少爷是出了名的爱妻善妒,下手又是唐门中最毒最狠的,就凭你也敢给他戴绿帽子?”
“……”
我该为洗刷了冤屈而高兴,不过紫上不屑的语气实在让我高兴不起来……
“唐门中人皆自幼与毒为伍,迷魂术之类对他们一向并无效用,如果真如小白你所说是着了人的道,那人的功力看来非同小可,我怕也解不了。”紫上皱起了眉头。
我要不要告诉他那是我哥哥耍我?
明黄托着腮帮子坐在唐果面前,孜孜不倦地和他一问一答:
“小糖果,你爹是谁啊?”
“他。”唐果毫不犹豫地指向我。
“那你娘呢?”
“唐绘……”然后他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阿红恶狠狠闪着凶光的眼神又看了看我,加上一句,“还有这个娘。”
他理解错误,以为刚才阿红的发飚是因为他只叫他二娘不满意,这次改了口称娘。
所以阿红的目光何止要杀人,活剐了再生吞的意思都满了,好在紫上在一边见机得早抢先摁住了他。
“那唐绘的丈夫你知道叫什么么?”
“唐秀。”唐果脱口而出后又觉得不对劲地看了看我。
“那你爹呢?”
“他。”这下他松了口气,很绝对地指向了我。
“那你娘的丈夫呢?”
“唐秀……”
“你爹呢?”
“他。”
……
最后还是紫上看不过去让明黄打住,可怜的小唐果才得以喘口气,不过看他的神情,绝对是吓坏了:他肯定不是娘和爹的私生子,那那个娘的丈夫唐秀又是谁?
“是我哥哥干的,他知道我喜欢阿红所以故意陷害我的。”我叹口气,哥哥也真是的,既然给了唐果我是他爹的暗示,也该别和其他记忆冲突啊,看唐果抱着头痛苦成什么样了。
我所剩不多的良心微微地有点抽痛:说到底,这孩子现在的可怜遭遇都是我造成的……
“你也有哥哥……”紫上看着我的目光中少了一分敌意,真好。
我有点庆幸花间也有个不讲理的哥哥了,自从告诉我那个故事后,紫上对我的态度一直就是不冷不淡怪渗人的,我还真怀念一开始他的亲切温柔。
摸了摸唐果的头意思一下让他心安,我走向阿红:
“紫上先生,我想和阿红成亲。”
紫上把还没来得及说话的阿红搂到怀里:“跟我说干什么。”
他看着我,眼里声里是温柔的,顿时天下大赦。
我转向阿红,饱含着深情,他从紫上胳膊下挣出一条缝,抿着嘴看我。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冲出门,丢下一屋子惊愕。
片刻之后我又更快地冲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朵花。
求婚的话没有花怎么可以,没有玫瑰,红花也将就了。
药池旁的花,似乎是吸收了那珍奇的精华,开得招摇地红,放肆地美。

明黄告诉我,那种花的名字叫三日华。
只活三日,便开尽三日。
昙花一现,是最美的瞬间,她却在生命的每一分,都极艳极绚地疯狂绽放。
只有三日,便不顾一切。

我捧了花,红色艳得晃眼,带着窒息般的香气。
我虔诚地奉上滴艳的花,单手放在胸前单膝跪地,优雅如王子般向我的公主发一生的誓:
“阿红,嫁给我吧。”
气氛是很微妙很妙的,中人欲醉,我的公主却一点没被打动,反而照着我当胸就是一脚:“嫁你个头,本少爷是男的!”
我侧身闪过:“那你娶了我吧。”
抱着他腿的姿势有点无赖,不过这样起码大少爷再踹不了人。
我抱了他一会儿直到安静,然后仰头朝他微笑:
“阿红,我们成亲。”
“恩。”
大少爷的声音如昨晚般细不可闻,却清晰非常。
紫上悄悄松开阿红拉了明黄和唐果一起离开,很体贴地给我们留下两人空间。
我准备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却看到他缓缓关上门,最后望向阿红,有点寂寞的身影。
是女儿出嫁前父亲的心情么?
我无暇考虑,阿红正俯了身,抱我。
我们互抱的姿势很古怪,却心满意足。
阿红的头挨在我的上方,低低地,有类似啜泣的声音,他说:
我们成亲。
恩。
我放开他的腿轻轻挣开他站起身,然后望向他的脸:
依旧是清澈透亮的眼,精致华丽的容,眼眶是微微的红,却没有泪。
我温柔地吻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然后紧紧抱住他。
阿红,我不会离开你,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他颤抖着的身体稍微平缓下来,我碰到的地方都是轻触生寒,冰冷入骨。
阿红,你为什么爱我呢?

“为什么这么快?”中午的时候,紫上把我一人叫到屋外,疑惑地问。
我跟他说过我要和阿红成亲,但他肯定没想到会这么快。
其实我从来就不是行动派,我会对一些小事考虑再三再三考虑,直到思绪过千,离题万里,最后一无所成。
“我喜欢不,爱他,那么想和他成亲然后永远在一起,不是很正常么?”我反问,“难道花间没有跟你求过婚--就是提过亲?”
“他只求过我爱他。”紫上摇摇头,然后皱皱眉,“和我家珞儿成亲可不是能随随便便的,你有准备了么?”
我知道,红大少爷的婚宴,有大片绚丽的色彩,大肆喧闹的乐声,一切一切华美如梦。
我知道,所以我当然有准备了,紫上一发问就把东西放到了他面前:“这些够不?不委屈你宝贝徒弟吧?”
紫上的一脸惊讶看得我心情大好:一直都是你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东西来吓我一跳,这次总算风水轮流转,该我得意一把了。
哥哥留下的包裹里,好东西可不少呢,置办一场像模像样的婚礼足够足够了。
“既然有钱就先还债吧,珞儿砸坏的可是老子的房间。”明黄突然冒出来一把抢过了包裹,然后一样样开始鉴赏,“咦,这个翡翠观音跟老子西厢那个好像,那个双龙吞珠的镯子年前也有人送了老子一个,还有这个……”
我的汗止不住地往下淌:哥哥,那个什么,你上次不会就洗劫了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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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至恋
“这药池里浸泡的都是世间罕见的奇花异草,能生死人肉白骨。”紫上对我耳提面命了一番后在药池旁的一块大石上拂了拂坐了,再度强调面前这温泉的珍贵。
“你说过了……”我小心翼翼地回,他不会是借这个来试我的记性,好提醒我不要轻易忘了今天我所说过的话吧?
紫上先生却很不满地白了我一眼,他今天的脾气真的很不好:“我知道!没让你说话你给我闭嘴!”
我第一时间把手捂了上去,严严实实。
“大师兄跟你说过阿红跟这个药池相冲的事吧?”见我点了头,紫上不再看我,“可这些明明都是功可起死回生的灵药,你不觉得奇怪么?”
是你给他吃太多补过头了物极必反吧?
当然我是不会傻到这么说出口的,只是又点了点头,紫上却根本没看就自顾自地接下去说,他只是要我也知道这些事实而已:
“谁都知道红月山庄的少庄主是天下紫上的最宝贝的徒弟,可惜自出生便罹患六阴绝脉注定一生无法练武,天下紫上搜尽世间奇药只为替他移经换脉好让一身绝学得以传承。”
我听着一边点头一边心酸,没想到我家阿红这么可怜,有个天下第一的师父居然不能练武……等等,刚刚紫上还说阿红要跟他练武的吧?他不要命啦?
好在有其徒必有其师,紫上的话很自然地来了个转折:“可惜没人知道,那些确是世间难得的奇药,却是世间难得的至毒奇药!”
他咬了至毒的音,语气至毒。
“什么?”我当即不顾自身危险地冲过去,且在他微一侧身后收势不住一头撞入了后边的温泉,溅起一阵迷蒙细雨。
来不及爬起,我站在池中大叫:“为什么?他不是你的徒弟么?你不是最爱他的么?”
“为了保住他的命!”紫上上前两步,冷冷看着我,“什么都不知道,真轻松呢。”
不知道明黄到底在池里放了些什么宝贝,明明是冒着烟气的温泉,却冷得刺骨,我泡在其中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许我我确实不知情的无辜表情说服了紫上,他终于不再针对我放猫眼死光,翻出折扇轻摇,又是一派清雅脱俗:
“你一直奇怪为什么说起阿红,大家首先想到惹不起的是经商的红月山庄而不是我这天下第一高手的紫上吧?”
这确实是我一直想知道的,不过此时,我却不想听下去了。
可是紫上是不会给我任何权利的,淡然清聆的声音依旧悠悠述说着,那一段往事:
“你当然也不知道,三年前,有一个武功至高至绝却又残暴疯狂的少年由南到北血洗了整个武林,当时那个少年尚未及冠,各派派去追捕他的高手却几乎被他一人屠尽,据说,他身着的衣袍都被鲜血染透浑然成了暗红……”
“紫上先生,请不要再说了……”我捂住耳朵,潜下水去。
我为什么要怕为什么要怕?紫上只是在说一些武林往事,我为什么要怕?三年前我还没来到这儿,阿红也不会武功,那跟我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我为什么要怕?
身子还没完全沉下就被一股大力摁下又提起扔到岸上,我掐了脖子拼命干咳着。
然后呛出眼泪。
最后,肯定是各派意识到危机,七大派八大帮高手联合一处把那魔头逼到哪个山谷断崖什么的地方,双方两败俱伤吧?名门正派,千百年来只会这一招。
“最后各派出尽所有高手联合围剿,呵呵,毕竟他虽然只是个少年,却更是作恶多端的魔头啊,”紫上轻轻掩住弯起的嘴角,“折了四派的掌门几位长老还有无数精英子弟后他们终于成功地在凌岚绝顶把他打至重伤,只余一息……”
凌岚绝顶,我记得紫上曾经在那儿只身会武挫尽天下英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我的心被揪起狠狠地来回着伤。

紫上寥寥数言带过,但不用想我也知道那会是多么惨烈的景,分明清楚知道他没事,还是空落落地等着那轻摇折扇一下不急不徐不喜不怒的紫衫男子发善心开口赦免。
“可是各派行将功成之即,红月山庄的人却横里出现,口口声声那少年是他们庄里的人,须带回自行处置,那时各派元气大伤且认定那少年决计撑不了多久,红月山庄少庄主又是极为护短的天下紫上的徒弟,于是卖了个人情就此罢手,当然他们那时候不知道天下紫上的师父还是鬼医的师父,没有他杀不死的人也没有他救不活的人,不过即使如此,那少年也足足昏迷了一年方才醒来。”
“再度醒来已是仿若两人,一般不都是会这么抛弃过往重新开始么?可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珞儿是不会变的,”紫上的扇子连眼都掩了住,“只有他一直都不会变……”
是的,那个少年是阿红,我知道,我一听就知道了,然后怕得不敢听但不能不听。
像紫上先生表明的那样:我没有权利不听,虽然我那时还不知道为什么。
呵呵,原来阿红的武功这么好,好到可以血洗武林,真不愧是天下第一人的徒弟。
我予有荣焉地傻笑。
“那个少年不能不死,所以江湖中人慢慢知道,红月山庄的少庄主其实根本不能习武,天下紫上为此一直在寻取世间灵药……”紫上飘移恍惚的眼神这才回到我身上,微微一笑,“可那是毒,专门压制他的剧毒,他从此不能提气不能动武不能离庄。”
“我……”
“红月山庄随便出这么一个少年都能把整个武林掀翻,你觉得还会有人敢不要命地去招惹么?”
“……”
“可是一开始,那个少年只是想去找他爱的人而已。”紫上依旧说着那个少年那个少年,仿佛那样就不必把阿红代入再感受一次那噬心的痛,仿佛那样就与己无关。
“可是他穿的是艳红的衣,不俗气不难看极招人极美丽的艳色红衣,那些名门正派啊,弟子真是多。”
他不说明我也能想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阿红一直都是招人的:招人爱,招人怨,招人嫉,招人慕,还有……
招人垂涎。
名门正派,干什么都有这块金晃晃的牌子照着的,旁人便被花了眼。
“可是其实他们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个少年武功的确是绝高的,那时也的确是癫狂的,人也的确都是他杀的,是货真价实的魔头了。”
可是……
可是为什么是三年前不是三天前?三年前的我只是在额头绑上“奋斗”白带的苦难学生一个,连看那些穿越玄幻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阿红,你是为谁穿的红衣为谁穿着红衣?
所以阿红,我不知道我到底欠你多少。

故事讲完,谜团解开,紫上深吸一口气,走到我身边,突然扬起手。
我看着他,也许隐隐期望着他就那样打下来。
武林高手,拳脚刀剑,想想我这一路走来,其实真是一点磨难都没有。
淡紫的衣衫迎头罩下,紫上的声音在外,恍如隔世:
“回去换衣服吧,你要冻着珞儿又该生气了。”
紫上先生,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向他求了婚,他从一开始就对我很好很温柔,会有意无意用幽雅的话语替我解围再把我逼入绝境,会为我对阿红的亲密而失态,会关心我抚慰我,会不动声色地为了阿红而杀我……
紫上也始终是紫上,阿红能摊上这么一个师父实在该好好珍惜才是。
我机械地把衣服往湿漉漉的身上套,紫上在一边看着,也不阻止,只是在放着左手的大石上有细细的粉末洋洋洒下:
“明明你不记得他他也不再记得你了,可以这么一直过下去的……花花真是多事!”
花间,不是他的话我和阿红的确不会走到这一步吧,应该会在解完蚀心蓝后分道扬镳,他继续当他的大少爷,我则在这时代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百姓。
从此再无交集。
所以花间,从缝隙间看到了那块可怜的石头,我在心中默念:你要有个什么万一我会每逢初一十五来上个香的。
“你当初见我会被我的‘迷魂眼’迷住,说明你没有爱着的人,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却又处处招惹他,小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和他结婚!”扯开衣服露出脑袋,我郑重其事地回答。
“什么?”
古代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我立刻换了个词:“我是说,我要和他成亲!”
“……”
紫上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喜的,总之是呆在那里我伸手在他眼前来回晃着眼珠都不转个圈。
是的,我要和阿红成亲,他会为我穿上艳色的红衣。
心惊心痛心伤,但是,就算再唾弃再鄙视那个让少年身穿大红的衣追去的人,我也情愿那就是我自己。
因为与其让他去爱别人,我宁愿选择由我来伤他。(看,小白有虐攻的自觉了吧?)
然后,我抬头仰望,天空还是一望无际的蓝。
缓缓闭上眼,便有大片大片血色铺天盖地,撕碎了什么一般洒得漫山遍野,在那个高高的山顶只有一个红衣翻飞的影子。
他同样抬头仰天,似哭还笑。
四周汹涌的鲜血是疯狂的火焰,嘶叫着要焚尽一切。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晕血的?

温泉旁有摇曳的花,开得荼糜绯艳,是滴血的红。

我到底和紫上先生呆站了多久不清楚,只知道清醒的时候,天际已隐隐浮上暗淡的酡红。
让我们回魂的却不是那绮丽的色,而是一个青衫双髻的小丫鬟,她匆匆地赶来,气喘吁吁:
“有人闯……闯庄,唐少爷受伤了,还……还有红……红少爷……”
听到受伤的字眼还有红少爷,没等她再说紫上就飞快地飘了出去,我只有边追边喊:“带上我啊!”
不知道是明黄的软筋散功用太多还是我的潜力委实过人,上次是怪力,这次居然能让我勉强跟上紫上的背影直到大厅。

我一直不喜欢看阿红穿着那艳丽到俗气的红衣,他十分的容貌在那衣服下就变成了大出血跳楼价。
尤其知道这红衣是他心底最深的伤之后,我确定我以后也不会喜欢看他穿那些衣服。
啊,成亲时例外。
不过那是要有魄力又美丽富朝气很热情还潇洒……喜气洋洋的大红,然后,他就不用再执着。
赤橙黄绿青蓝紫,世界是丰富多彩的。
阿红的话,应该很适合蓝色吧,天空的颜色,随其浓淡。

可我从来没想到要在这种状态下看到阿红卸下那一身扎眼的艳红。
我和紫上转到卧室的时候,只穿了素白里衣的红大少爷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深深沉睡。
漂移着步子走近去,他的身子那么瘦那么细,几乎要陷到被褥中去,连胸口的起伏都是轻轻的一点一点,像随时就要死去一般微不可见。
他脸上是让人心惊的苍白,连血管都凝结似的无色,仿佛之前活生生的他不过是红衣映衬下的假象。

小白稍安
唐果走过来叫我的时候我没理他,他在旁边静静候了半晌方才缓步离开。
然后,听到他清脆带稚气的疑问:
“爹他怎么了?蹲那个墙角都好半天不动弹了……”
“哇哈哈哈哈哈……”明黄的声音肆无忌惮地狂笑起,“不用管他没事的,倒是你,身上的伤已经没事了吧?放心,‘阳关三叠’的药效已经过去以后不会再发作的了,不过谁让你出门都不说一声的,下次记着了。”
唐果无可奈何地“恩”了一声。
我又把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愈发阴沉地画着圈圈。
是的,那个小丫鬟报告的是段落大意,那三个信息是并联的关系而不是串联:
有人闯庄没错,不过根据明黄这片彻底无视“面朝太阳春暖花开”这一基本建筑理念的房屋构造排布,那位可怜的勇者估计是在刚摸进大门就死当了。
他现在就被扔在我蹲着的墙角落,我有略瞄过一下,那两只眼睛还是蚊香状态呢。
唐少爷也的确受了伤,不过那是他睡醒时见明黄不在想趁机逃走可惜在窜上一棵大树时体内那个什么什么毒再度发作然后全身无力地从树下栽下结果左臂很不幸地被一块尖利的石头划破了……
至于伤势的严重与否,只来得及看到那裹了足足半斤纱布就差没打石膏的手臂的我实在不敢妄作判断。
还有红少爷……我现在不想提他……
真的。
又画了二百五十个圈圈后,我深吸一口长气平复了心情猛地起身回头: 
只是投来淡淡一瞥,紫上依旧坐在床头思考着什么,明黄依旧拉着唐果往怀里搂,只有小唐果看到我振作后惊喜又充满希望地伸出了求救的手。
虽然只有他一人作出了回应,我还是装做没看到。
走到床前看着那还在深深沉睡的大少爷,依旧是苍白而惨白,一直以来的健康红润好象只是艳丽红衣下的赠品,一旦失了主体就再无依附。
他眉间有隐忍的不适,脸上就有些微的扭曲,饶是如此,容颜仍然毫无疑问地精致。
阿红……阿红!
我狠狠地咬了会牙,终于还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跳上床一把揪住衣领把他拎起了凑在他耳边大吼:“还睡还睡,吃饱了就睡你不怕变成猪啊!”
然后在他迷糊着睁眼而紫上还没反应过来时转向明黄:“他吃撑了难受给他下点泻药巴豆什么的不就行了!”
所以的人都呆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我,紫上连宝贝徒弟被我吼得直翻白眼都没注意,明黄是震惊地松了手,而唐果则连这么个大好的逃跑机会都傻傻地放它溜走了……
没错,那个柔弱美丽可怜可爱的红大少爷只是在和明黄争夺食物的时候表现太过神勇,最后独享众多胜利成果吃撑了而已!
我当时是哪根筋抽了想到做满汉全席的?
许久,唐果稚嫩的声音打破沉寂:“爹这是干什么啊?”
他捅了捅身边的人,那人是他原本避之惟恐不及的明黄。
明黄也很神奇地没再动手动脚,而是托着下巴深思了道:“是恼羞成怒了吧?”
紫上最是淡定地从我手中接过阿红,再替他拍了拍胸口舒了舒气,当然没忘了把我从床上拽下--大家要相信我真的用了比较委婉的动词,然后看了趴在地上一时要起来有点难度的我,轻描淡写地补充:
“是热脸庞贴上冷屁股的恼羞成怒啊。”
是的,我承认我当时看到阿红以一副苍白着就要死掉的模样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是扑过去了,而且有点激动过头,连紫上上前都被我不要命地一手打开。

然后,就在我连那些谆谆的誓言都说不出只能呆呆地抱着他时,一滴水--谁说那是眼泪?出来单挑!--不受控制地滴落在他脸上。
再然后,阿红眼睫微微眨动两下,我还没大喜地叫出“他醒了”的劫后余生之必备台词他少爷就大手一挥“都说了本少爷肚子涨着别来烦了!给本少爷滚远去!”终于还是没施舍个一眼半眼翻了个身继续睡去并且还伸了一只手揉了揉明显凸起的小腹……
我的满腔痴怨还有那些生不能同时死亦要同穴的宏愿纷纷哗啦啦碎了个彻底,大大的屋子中顿时只有墙角显出了一丝亲切感……
但是,就算以上完全属实--只是这么倒叙的时候情感波动略有不同,我现在的恼羞成怒绝对已经变质了……
幸好我只是恼羞成怒而不是脑壳坏掉,对他们的刻意嘲弄也只有鼻子里小小地哼一声了事。
不过当阿红醒来第一句就是“吃晚饭啦”的时候,我真的有一手掐死他的冲动……
是夜,月明风清,天上地下一片明晃亮堂。  
所以我想装作没看见那边树下站着的人而悄悄走过去都不可能,只有干咳一声,赶在他开口前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月下踏步倒是别有风情,原来紫上先生也有此雅兴啊……”
这可是经过我再三斟酌才选定的经典语句,再加上一点现场描述,就算紫上先生今天情绪有点不稳,应该也不会触怒到他才是。
紫上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像是失笑,却又隐隐地含了一丝苦涩,他叹一口气:
“从大厅一直跟我到这了,你不要告诉我只是碰巧同路,还是你以为那几片叶子真的能挡住你?”
我扔掉手里抓着的树枝,干笑了几声:这个只是下意识的举动,虽然本来就没打算一直藏着不出现,但拿着点什么挡在前面总会觉得心里安心多。
“你有话要跟我说吧?”  
紫上从树下的阴影中走出,清冷的月光一点点细细勾画他清雅绝俗的脸庞轮廓,渐渐都变得温暖起来。
“紫上先生……”我知道他今晚肯定睡不着,所以才会跟着过来。
“不是他干的。”紫上看着我,眼睛是漆黑不见底的深,然后,他又定定说了一句,“不是他干的。”
那么坚定的咬字,也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要他自己相信。
那个闯进来的可怜家伙我也认识,小侠,花间身边那个眼睛亮亮的笑起来透着一股子潇洒侠气的青年。
他偷偷摸摸地想进来干什么我不知道,紫上他们也没逼问。  
我也同样坚定地看着紫上:“金钱帮那个帮主告诉过我,花间要我们消失一段时间。”
小侠是花间的直属,这时候跑到这儿来绝对不会是泡泡温泉那么简单。
我不是想刺激紫上也不是趁机打花间的小报告,但要涉及到阿红的安危,我没办法同时顾及紫上的心情。
“也是小侠传的话吧?”   
“恩。”我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你是说那不是他的意思,小侠骗了我们?”
紫上这次眼里有了微微的笑意,像是放了心:“太明显的陷害了不是么?花花不是笨蛋,派小侠杀你们的话任谁都会第一个怀疑他。”
你一开始不也很害怕真是花间要下毒手么,我暗暗摇了摇头。
紫上原来也会被感情所影响的,因为是真怕,所以就算知道花间不可能那么做也会怀疑也会担心。

“可如果真是花间的话,他也许是根本不怕别人怀疑他呢?”除了紫上,我不知道花间会顾忌什么,而紫上的态度,现在看来阿红真出了什么事,花间也能脱个一干二净。
到底,他还是爱花间多一点吧……
像我,就算现在七大派八大帮死去人的遗老遗少都在我面前哭诉,我怕也不会认为阿红有丁点的错。
“我爱着珞儿他才相信我是爱着他的,所以他不会害珞儿。”
紫上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看了我一脸茫然又笑了。(看过番外的知道什么意思吧?因为阿红是紫上那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爱的证明~~~)
“其实花花上次那么急着找我就是因为他的教主突然很注意珞儿,要我小心看着。”紫上翻出扇子,心事一去就悠闲起来,“你以为金钱多多真的只是为了钱才冒这么大风险送你们来么?那也是花花事先吩咐的……”
“啊!”
“怎么了?”
“那加上花间的死奸商不是赚了两份钱?他从我和阿红这里也捞了不少呢!”一想到这个我就恨得牙痒痒,金钱多多那死奸商,居然还跟我讨价还价那么久!
紫上显然很是不满我这横里打岔,扇子一敲我脑袋:“你就不会说些别的!”
“那小侠呢?他不是花间的手下么,这么陷害他不就是背叛?”我只有换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问题,虽然这个答案我自己都想得到。
“他是天一教的弟子,自然教主的话更是优先。”
我就说我猜到了,不是花间那肯定是那个注意阿红的教主嘛,不过像紫上说的,做得这么明显一看就是陷害,这教主也高明不到哪去,我深吸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花间为什么不自己送我们来啊,那样不是没这么多事?”
“他要闭关。”
切,更大的原因是不敢见到明黄吧?
今天耗得够晚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不过最最后还是忍不住:“紫上先生,虽然你明明知道花间大人不会害阿红,之前也是真担心吧?”
其实我知道,因为是真怕,所以就算知道花间不可能那么做也会怀疑也会担心。
紫上缓缓收起折扇,神色淡然的看着我久久不发一语。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而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悠悠轻叹一声:“原来我这么怕他不爱我了……”
是的,我知道,因为是真怕。
爱,一旦拥有过了,就会害怕失去。
我也一样,所以不管我和阿红的感情起源多么地可笑而不真实,我还是想牢牢抓住。
紫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天一教教主叫花慕容。”
花间本名花自寒,花慕容花自寒,只为阿红,花间的确没理由和他反目。
连这么蹩脚的挑拨离间都用上了,那个花慕容,很努力地想分开花间和紫上吧?为什么哥哥--这是我猜的,毕竟他是教主花间只是手下--总是要对弟弟干涉那么多呢?
这一下我就想起我家那个更可怕的了,唐果甜甜蜜蜜的“爹”仍然是我不折不扣的噩梦,真不敢想他要知道我骗了他会怎么报复回来……
我裹紧了衣服,忽视那席卷而上的寒意,快步回屋。
很幸运也很自然地,我一下就找准了阿红的房间,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不知道是知道阿红睡起来太死还是希望他醒来。
走近了床头看到阿红的睡颜,那么地安然又纯真无暇。
我的心也一下平静下来,盘腿坐下趴在床头,想了想又悄悄揭开被子握住了阿红的手。
他的手带了一丝微微的凉意,柔软异常,我忍不住捏了两捏,正要满足地睡去却发现阿红睁得溜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咳,睡觉不要乱踢被子,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我干咳一声准备撤走。
阿红却拉着我伸进去的手没松,看了看我把身子往里侧挪动。
我不假思索地躺了上去,还不客气地又把他往里挤了挤,惹来大少爷一阵不满的吭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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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月明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大亮,小黑就蹲在大门前使劲狂吠,其声之凄切高亢实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且绵绵不绝势如滔滔。
总之,它把大家吵起来在大门口聚集的目的是达到了,我穿了衣服赶到大门口一探究竟的时候那里已经站满一排了,连这大宅子里来无影去无踪的丫鬟家丁们都一应到场。
我挤到迷蒙着睡眼一脸不快的阿红身边小心问:“是有谁死了么?小黑哭得这么惨。”
我早听说过狗是有灵性的,如果附近有人死去或者即将死去就会朝着那个方向哀鸣不已,其声切切。
“你才死了了!”明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捶了一下我的头,“阿紫要来了,花花叫那么高兴你听不出来啊!”
……的确听不出来这是高兴,我捂了脑袋嘀咕,四下看看后还是良心不安地问起某个可怜的孩子:“呃,唐果呢?他怎么不在?”
“他睡了,老子怎么弄都不醒,只好让他睡着了。”明黄颇可惜地道,“本来想给阿紫看看的呢。”
我无言地叹了一口气:小黑这叫声加上明黄同志的“努力”都叫不醒他,那孩子下午真的是被折腾惨了……
阿红在旁边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还以为什么事呢,只是老头要来的话本少爷可要去睡了,还有,叫那只死狗闭嘴,不然本少爷真吃了它!”
小黑被阿红凶恶的脸吓到,立刻闭嘴只从嗓子里呜咽了几声,阿红冷冷斜睨着它,直到它耷拉下耳朵垂下头才哼了一声,有点得意地环抱起双手。
我可以很乐观地认为:他还在生小黑的气。
不过小黑瞬间又精神抖擞,嗷呜欢叫了一声朝着一团黑影扑了上去。
眼看黑影就要重蹈我昨天被压倒在地的覆辙,说时迟那时快,他横里飞出一脚,小黑的欢叫立刻变成了惨叫,斜斜地在半空划出一道乌亮的弧线。
黑影缓缓自暗处飘出,举止优雅容颜清秀,正是阿红的师父明黄的师弟紫上先生。
他轻轻摇着折扇,笑得欣慰无比:“珞儿,你能来接我,师父真高兴。”
“哼,本少爷才不是……”阿红正要否认,已经被紫上搂在了怀里一阵揉捏。
“阿紫,你都不想老子么?”明黄立刻凑上前伸手笼起两个,顺便一脚再度踹飞刚从地上爬起重扑上来的小黑。
等我从这“感人”的重逢给我的震撼中清醒过来时,大门口已经只剩了孤零零的被遗忘的我一个,连那堆丫鬟家丁们都不见了踪影。
夜风吹过,还真不是普通的凉。
好在阿红的咆哮和小黑的惨叫给我指明了正确的方向,我不一会就追上了他们,然后从这到回屋短短的一段路程让我的思想完成了从小黑到花花的这一彻底转变。
是的,我承认了,别说这不过是只黑狗,就算是白狗绿狗黄金狗也无所谓,它对紫上的爱从那屡扑屡飞屡飞屡扑的身影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绝对对得起花花这个名字……
到达大厅的时候,花花终于趴在门口出气多进气少再也扑不动了,只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紫上的身影哀哀低叫。
我俯下身伸手准备探探它的鼻息,明黄头也不回地道:“没事,放它在那明天就又会活蹦乱跳的了。”
从这一句话里我就明白,这种事已经是花花经历的家常便饭了,而且可能还是对两个花花来说都是……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问紫上为什么花花--特指狗狗花花--会对他那么依恋时,他微笑着给了如下解释:
“因为我们的师父是医武毒三绝,我学武,花花--我是说人那个专毒,师兄却是三项全能,我们都是拿花花--啊这是狗试招的,他们两个喂的不是毒就是比毒更毒的药,而我最多打断它几根骨头什么的,所以跟我比较亲吧。”
……
我半晌无语:这样花花还能活下来啊……
不过我又问到花间为什么也对他这么依恋时,紫上先生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我就这辈子再没敢提过。

趁着紫上和阿红明黄在大厅嘘寒问暖闲话家常,我钻到了昨天做晚饭时知道的厨房展开浑身解数。
能否收复紫上为我所用,成败就在此一餐了!
虽然阿红对紫上总是爱理不理的,但我相信他其实是很喜欢紫上的只是小孩子爱别扭又害羞而已,有紫上的同意就可以当是得到家长的祝福了,我没奢望红月山庄的那几位。
所以我超水平发挥做出了本人迄今为止的最高杰作:一桌看了就足以让人唾液直下三千丈的满汉全席。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在门口特意停下的时候,明黄和阿红一起离座冲到了我面前,紫上也悠悠地踱了过来。
那两个抢了饭菜倒嘴里后没再回座就直接冲到厨房解决那些还没拿上来的去了,我朝紫上为难一笑:“紫上先生,我一会再给你做一点……”
紫上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神情专注地我以为刚才做饭的时候把脸熏黑了,不自禁地摸上去蹭了蹭:“紫上先生,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小白,我有话要跟你说。”紫上清雅的脸上浮起我熟悉的淡定笑容,“方便么?”
我百分百肯定他知道我和阿红的事了,这样子,不是警告我别痴心妄想就是最后的谆谆嘱咐,根据他的微笑盘算到后者的可能性较大后我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应该要吃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我们还是找个清静点的地方为好。”
然后,紫上带我来到了那个温泉药池,那天的迷雾换成了隐隐约约的轻烟,若有似无地飘摇在药池上方,泉水清澈中透着微微的碧,宛如上好的翡翠。
紫上在泉边蹲下,掬起一捧水缓缓看着它顺指逢滑下,神情慢慢染上了一丝哀伤。
我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只有怔怔地看着。
“这药池里浸泡的都是世间罕见的奇花异草,能生死人肉白骨。”紫上突然转头看我,意义不明地一笑。
我打了个寒战:“那个什么,我相信,就不用试了吧……”
我还真怕他把我变成死人白骨扔下去测试其效用。
“小白,这次见面你好象很怕我,为什么呢?”紫上又撩了一把水,笑得诡异,“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赶紧摇了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不用想着骗我,你爱上阿红了吧?”紫上看着我微微笑起,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神却是冰冷冷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吓了一跳,虽然是想告诉他的,但这么突然说出来我还没心理准备呢。
“从眼神就看得出来了。“紫上把目光收回手中:“没什么好惊讶的,我是过来人。”
原来是这样,如果明黄也真能看清我和阿红的感情,他就不会那么轻易妄下结论说我们这些只不过是蚀心蓝作祟了,不过为什么紫上说的语气好象也在讽刺自己似的? 
“哦,”我点点头,然后试探着道,“紫上先生,你会……你会支持我们么?”
肩膀突然一阵剧烈的刺痛,紫上倏忽间飘到我身旁伸手狠狠抓住了我的肩头,几乎要把我骨头攥裂一般。
药池的水从薄薄的单衫缓缓渗透,冰冷入髓。
大概是看到我痛苦恐惧的表情了,紫上轻轻放开手走回池边:“小白,如果没有别人帮忙,你是不是就不敢去爱珞儿了?”
“当然不是!”我有点怒了,既然我自己已经确定了,那么就不会再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这感情的真假,“我爱阿红是我自己的事……”
“不是蚀心蓝的事么?”
“那只是挈机,挈机!”幸好我的脸皮不比哥哥薄多少,丝毫没有脸红耳赤的担心,“我现在是真正地爱着他,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总得有原因啊,对我和阿红来说那就是蚀心蓝了。”
“你怎么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紫上回头,嘲讽地笑,“除了告诉你和珞儿‘相爱’之外,这句话也是他要你说的?”
“谁啊?”我一头雾水。
“呵,这么快就连媒人都忘了?”紫上笑得越发讽刺。
“你是说花间?关他什么事啊,那句话明明是我想出来的,难道他也有说过?呃,我不知道不算侵权的……”
“连急于撇清责任的态度都一模一样,你和他还真是相象呢。”紫上轻蔑地看着我,“无缘无故的爱么?我明明一直都在证明给他看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象在穿过我看着谁,那个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花间。不过我不太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偶会在番外里讲明,同时也是紫上为什么对阿红这么好的原因)
然后,紫上恢复了那淡雅优容的微笑,“我只问你一句,你确定你会一直爱着珞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困难如何孤立无援都一直爱着他,不会抛弃他么?”
这瞬间,他优雅如最初见他,我却再没有被迷惑,不仅仅是因为看带他优雅表面下捏紧的仿佛我一迟疑就会扑上来掐断我脖子的手,更因为他那段话:
简直就是教堂婚礼宣誓的古代版嘛,我看了眼身侧,很可惜另一位主角并不在现场。
当然我还是屁颠屁颠地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我一百一千一万个愿意!!”
紫上好象不太明白我这现代式的表达方法,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我连忙又换上看上去比较有说服力比较诚心的正经脸庞:“我确定!”
紫上看了我好久才低低叹息一声:“希望你这次是真的,珞儿他……再受不了第二次打击了……”
“紫上先生,你说什么?”他说得太过小声,我没听清。
“我是说,你要记着今天答应过我的话,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哪怕你到天涯海角!”
这句话,他是盯着我的眼淡然而优雅地说出的,却有冰冷的杀意。
我确信他真会这么做,但奇怪地没半丝恐惧,因为我更确信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绝不会抛下阿红。
那时我不知道,我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根本什么都保证不了。
“缘来,原来真的半点不由人。”紫上叹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么?”
“因为紫上先生你是过来人!不想见我们为这份感情苦恼伤神……”
“闭嘴!”
说起来今天紫上先生一直很古怪,脾气也很暴躁……
“是因为珞儿喜欢你我才找你的,要只是你我才懒得管!”紫上丝毫不顾及他在我心目中的优雅形象,烦躁地挠乱了一头长发。
我也没顾及这个,喜滋滋地追问:“阿红他,喜欢我?真的喜欢我?”
其实不管真的假的,我都会照单全收权当真了。
“一直最讨厌武功的他刚才突然说要我教他了,还叫了两声师父……”紫上突然傻傻地笑起,一脸陶醉,然后又绷起脸看着我,“可那都是为了你!”
我再度一头雾水。
“他说他终于知道他一点本事也没有,没了我没了红月山庄就什么都保不了什么都护不住,所以他要学武功,那样就可以凭自己保护一些东西……”紫上顿了一顿,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比如说你……之类的了。”
从金钱帮中唐铃出现说他没有紫上在身边就奈何不了她起阿红开始闷闷不乐,然后一路到天山什么麻烦都是唐铃解决的他有时低落,然后是在天山上明黄揭穿我们的感情不过是花间的戏弄他的相对平静,原来都不过是他认为自己没有能力爱我,可他还是固执地要我做朋友,是因为这样还有在一起的理由。
是的,阿红一直没变,不相信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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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曙光
“小白……”阿红咬着下唇垂了头,欲语还休。
“恩?”我装得平静,其实心里早开了花:这情景这气氛,傲慢倔强的红大少爷这种表情言行,他一定是和我一样想通确定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了!
“本少爷好象找不到去厨房的路了!”既然说出口了,红大少爷索性不再扭捏,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十足“你有意见可以保留”的无赖架势。
我伸出准备迎接他飞扑的手臂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僵硬地绕回去挠了挠后脑勺:“哦……是这样啊……”
是啊,红少爷那诡异的思维逻辑我怎么还是没提防学不乖呢?
我叹口气找了个墙角蹲下画圈发泄郁闷,片刻后又跳了起来:
“啊?你……你不是要跟我说你迷路了吧?”
阿红狠狠瞪了我一眼:“本少爷只是找不到路了!”
那不就是迷路么?不过看了他大少爷的恶形恶状,我识相地缩了缩脖子:估计他带我跑了这么一大段路早憋一肚子气了,我范不上做这个炮灰。
也不知道阿红到底跑了多远,这个偏僻残破的小院只有一大堆形形状状古古怪怪的石头,间或有一阵风吹过,带起几片枯叶,完全是我此刻心情的写真:要多萧瑟就多萧瑟。
我和阿红蹲在了最大那块石头旁边,我是心里郁闷,至于阿红……我现在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这么短的时间不够我修补两次创伤的。
“小白……”
“恩?”我回答得有气无力。
任谁经过刚才的打击,哪怕他神经再粗,也不会立刻又对同样一句话产生妄想的。
“你会处理狗肉么?”
“恩?”
“本少爷饿了。”阿红把我一把从石头阴影下拽了出来,两眼忽闪忽闪地。
我这才发现,我和他的手一直就牵在一起,连刚才蹲下时都没松开过,我还没来得及幸福呢,就被他兴奋地抓着衣领使劲摇:
“就算这里没有厨房,也是可以像上次的蛇肉一样弄的对吧!”
他这根本就是祈使句,不给人说不的权利,当然我早就认为强势的阿红也很帅了,于是眼冒红心地cos了一下拨浪鼓。
要想抓住XX的心,先要抓住XX的胃。
很多名言,真的是要亲身领教过后才能体验到它是如何地真知卓见。
然后,我又领教了另一句至理名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总之,我调查了半天后,缓缓转向阿红:“其实狗都是有灵性的,尤其是黑狗,吃了他们肉的话,晚上会来报复的……”
“那是猫。”阿红不以为然。
切,阿红明明没半点常识的,居然会知道这个,我只有话锋一变:“这狗长得那么难看,吃了恶心,说不定还会做噩梦呢……”
“还好啊,毛蓬松松的身子圆溜溜腿肥壮壮的,很可爱啊。”阿红两眼星星地看着,然后擦了擦口水。
我汗,你真的只是认为它长得可爱?
“小白,你说要做东西给我吃的吧,那还不快去?”阿红自己没发觉,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居然没自称本少爷。
但听清楚的我则一下乐晕了头,拍着胸脯做了一个片刻之后让我后悔万分的决定: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我一会就给你来个一狗三做,让你吃过瘾。”
然后,在离那只让阿红口水狂流的狗狗三步之遥时我猛地清醒了:我刚才是为了什么想方设法让阿红打消吃狗肉的念头的?
话说我眼前这个乌黑的一坨真的是狗么?那个体积难道不是猪的标准么?别说一狗三做,连三十做的份都够了,明黄到底喂它吃的什么啊!

可是,我若在这头大黑狗面前展现出无畏的英勇气概,阿红会对我心折吧?
可惜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我刚傻呵呵地笑起,那只大黑狗就露出尖亮的利牙和血红的舌头,一个“饿狗扑食”整个庞大的身影当空向我压了过来,我随即不加思索地发出一声变调的惨叫。
不过我很讲究地没忘了阿红,看他着忙地冲过来的时候拼命朝他摇手:“阿红你不要过来,趁它吃我的时候你快逃,越远越好,早点找到明黄还能替我收个全尸……”
虽然这话里有做作的煽情成分,但我是真的不想阿红受到任何伤害,当然,也不排除其中还有在它开始吃我之前快找到明黄救我的意思……
可是阿红没有听,反而加快了脚步,那神情很有大狗怎么咬我他就十倍咬回来的气势。
阿红,你这么关心我我是很感动,但是一只大狗压我身上已经很沉了,你就不要扑上来了好不好?要不然我还没被咬死就先被压死了。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突然停在身前的阿红,就怕他对热狗有兴趣。
“小白……”阿红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表情逆光,黑压压一片阴影。
我莫名地有点发悚,干咳一声:“那个……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情况不是很方便回话……哇,”然后我醒悟过来,“阿红你别过来啊,我先顶住它,你去找明黄!”
阿红干干脆脆地蹲了下来,在旁边捡了根草戳我的脸:“喂,它很喜欢你嘛!”
“呃?”
“你们认识?”阿红朝我身上努了努嘴。
我这才意识到大半天了除了压得我不太顺气外,大狗对我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动作,放下心看去,这大黑狗居然正伸着舌头欢快地舔我的脸。
……
“小白……”
我默算着这是阿红今天第几次这么富有深意地叫我,然后发现我的妄想症或许真的没治了……
“它真的很喜欢你啊!”
我无语的看着还趴在我身上不肯动弹的黑狗,叹了一口气。
自从有段时间哥哥迷上狗肉硬逼我料理了几次后,我一出门不是被单个的狗隔远了怒视狂吠就是被结对成群的狗围殴群咬,从来没想到还会有狗喜欢我,果然不愧是明黄养的狗。
气氛在我感慨完后变得沉默又有点凝重,毕竟我们也算是刚解除关系的前任恋人,这么单独相处尴尬是免不了的。
“阿,红少爷,你还吃不吃了?”我悄悄那手摸索过去,拉住了阿红的手,这次就换我主动吧。
明明穿的是上好的袍子,他的手却冰冷冰冷,触手生寒。
被我这一拉,茫茫然出什么神的阿红眨了眨眼睛,恢复过来:“恩?”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阿红好象变了,虽然还是那个任性霸道的大少爷,但偶尔,他会涣散了那我最爱的清澈透亮的眼神,呆呆地回忆似地想着什么。
而只要他那个样子,我会觉得胸闷,仿佛那回忆是被我遗忘般地心慌。
“狗肉啊,你还吃吗?”我推了推身上的胖狗,它很合作地看着阿红摇起了尾巴。
阿红抽搐了一下嘴角:“不必了,既然是你的朋友……”
我连忙摇头否认我和大狗的关系:“我和它是初次见面,只只它自作多情而已,我对它没半点感觉的!”
呜呼,我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解释和一只狗的感情?这就算我再乐观,也不能幻想成是阿红在吃醋啊!
之后,又是一阵可怕的寂静。
“小白……”这次又轮到阿红先开口。
我们是掉到什么怪圈了么?如果你没什么想跟我说,就不要那么叫我了,真的,我会努力到你可以自在地这么叫我。现在勉强你自己,我听了不会好受。

“其实本少……我先前就是想跟你说的,”阿红脸上泛起艳丽的红晕,却还是直直地看着我,“你刚才叫了我阿红吧?”
“呃,刚才……刚才那是情急,红少爷你莫见怪!你知道的以前我们还……那个什么,就是以前说惯了。”我立刻不在乎地撇干净,不在乎地绕开敏感的话题,不在乎地吞下涌到喉头的酸楚。
不急不急,我会慢慢来,先不要吓着了我的阿红,只是,他已经连这一点也接受不了了么?
“是说惯啊……”阿红垂下头,我正想着要不要凑过去看看,他就呼地抬了起来,“那,今天起本少爷准你继续叫本少爷阿红,你是本少爷朋友啊!”
他的任命依旧霸道到不给人回绝的余地,我看看身上的黑狗,想着要不要提醒下他把自己和我身上这玩意归为同类了,最后还是朝他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脸:
“阿红。”
“恩?”
“没什么,只是叫叫。”
“哼,本少爷不是让你这么叫着玩的!”红大少爷不满地瞪起眼。
能看到这个熟悉的表情真是太好了,我笑眯眯地继续叫:
“阿红阿红阿红,我要一直叫下去的,一直哦。”
一直就是一辈子,不过头脑简单的阿红是不会去想到这个吧,所以我可以放心地说。
“随便你!”阿红扭过头,摆明对我幼稚举动的蔑视。
不过就算我没看到他上勾的嘴角,那满脸的绯红也骗不了任何人。
我的革命绝对有胜利的希望啊,而且还不在远方。
气氛由沉重变了甜蜜,可惜明黄的声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过来了:
“花花!花花!”
咦?那个什么?
叫声更近了,我确定了他叫的是花花,没记错的话,那应该就是花间的小名。
虽然不知道花间有什么目的也觉得他不会真对我们怎么样,但金钱多多那番话“他要你们消失一段时间”还是第一时间冒了出来。
明黄在找他,莫非他也已经来到这里了么?
我想去拉阿红的手让他安心,奈何碍于姿势所限只拽到他的裤脚。
不过那只刚驯服的大黑狗却是很讲义气地站起,冲向那月牙形的院门打了头阵。
小黑好样的!我们绝不会浪费你用生命换来的宝贵时间!
于是,我没有浪费时间去想象小黑遇上花间可能有的下场,快速拉着阿红躲到了角落的一块假石后。
别小看我找的这个貌似很搓的地方,其实厉害的人往往就不会注意到这么简单的地方,因而会很容易被骗过去哦。
“等花间过去,明黄来了就好了……”我低声安慰着阿红,虽然他并没有害怕的样子。
“恩?老子已经来了,怎么了?”一张漂亮到让人喷鼻血的绝美脸庞突然放大在眼前,然后,就是左脸被粗糙的大舌头一阵舔舐的湿软。
至于还夹在某人怀中的某人气若游丝的类似“爹”的呼声我选择忽略。
“还有,花间那王八蛋来了?在哪里?”明黄美丽的脸蛋瞬间狰狞无比,一把放下怀中某人顺便把袖子掖到了小臂上。
“不是你看到的么?”我和阿红对看一眼,“不是你喊着花花花花的我们怎么知道?”
“哼,老子要看到他了还会给他机会逃么?”明黄翻了个白眼,“是这个花花啦,老子说的是这个可爱多了的花花!”
他身边,是刚从我身上下来的小黑,听到主人的夸赞,它得意地摇起了尾巴。
“花……花花?”我盯着小黑干笑两声,明黄对花间还真不是普通的怨念啊,这可是一只全黑的狗……
“老子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么难看的狗的,正好配花间那王八蛋!”明黄叉着腰狂笑。
你刚刚才说它可爱的……我很识相地捂了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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