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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12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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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雨伞,飘逝在时空深处(小说)
原文出处〖 深呼吸 〗
作者:郑远星
1
十八岁的大姨春笋般鲜嫩,眼波盈盈,窈窕动人,乌油油的大辫子两边摆悠。那个天色阴郁的早春上午,脸抹青黑锅灰的大姨,没有躲过日本兵的搜查,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她显露了原形——面如阴云笼罩的皎月;湿漉漉的蓝布衫上,现出高耸而饱满的乳房轮廓。
“花姑娘!”两个日本兵眉开眼笑,欲火炽烈。大姨浑身颤抖,满脸惊恐,像一只面临宰割的小羊。颧骨高耸的外婆忽然出现,一手拿着那把红雨伞,一手抓住大姨的手,飞快跑入茅草屋后的竹林中。到手的鸭子飞走,两个日本兵十分恼怒,端着三八大盖紧追。“叭叭叭——”,清脆的枪声震落一片片竹叶,惊飞一群麻雀和斑鸠,而外婆拉着大姨早不见了人影。
2
外婆所在的山村离铁路线不远,日本兵就是打铁路上开过来的。这个与我生命密切相关的村庄,流传着一个神秘的故事——很久以前,山区上空电闪雷鸣,昼夜不停,大雨倾盆而下,淹没了房屋牲畜和树木,男女老幼哭爹喊娘,在滔滔大水中挣扎。但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天空开始降下一把把红雨伞,伞柄落向溺水者的手心,带着一个个落难者冉冉上升……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谁也无法考证。
外婆一手拿着红雨伞,一手拉着大姨向北跑去,母女俩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跑了十几里地,融入衣衫褴褛的逃难人群。男人们背着锅碗赶着牛羊,女人们挎着包袱牵儿携女——狠心把一个个婴孩撂在路旁哇哇哭泣,母亲们心如刀剜锯割,泪流如河;父亲们唉声叹气,叫骂不绝,阴沉的苍天板着脸孔,一言不发……
外婆和大姨又累又饿,踉踉跄跄,不时回望那蛇一般蜿蜒的山路。烟尘飞扬处,一队日本骑兵很快追上来,大姨在劫难逃——她被一个胖胖的军曹抓住,撕光了衣服。外婆扑过来保护,被军曹一脚踢翻,鼻肿眼青,满嘴是血,那把红雨伞跌落在灰尘中。军曹把马绳系在脚上,把大姨按压在路边草地上,像老鹰叼小鸡一样……外婆挣扎着爬起来,艰难地撑开那把红雨伞,遮挡着遭遇耻辱的女儿。谁也没料到奇事出现,红雨伞如同燃烧的火焰,使那高头白马受到惊吓,只听它长嘶一声,扬蹄狂奔起来,把肥胖的主人拖得皮开肉绽一命呜呼……外婆朗声大笑,拉起赤裸的大姨跑进了野林中。
日本人“安民”过后,外婆和大姨又回到村里。失散的外公也回来了,他是满腹诗书的私塾先生,茅草屋的学堂又有了书声。大姨跟着外公看书习字,跟着外婆描花绣朵、下地务农。十八岁的大姨是村里的一道风景,男人们总要多看她几眼,有个年轻后生最痴迷,常在她水盈盈的眼波里游泳——他既是大姨的亲表兄,又是外公教过的学生。他是外婆姐姐的长子,家住山外一个村。这个穿青衫的白面书生,后来成为我的大姨夫。谁料这亲上加亲的结合,产生了不美满的结果——大姨生了一个哑儿、一个聋女,只有小姨妹一人健全,既遗传了大姨父的聪灵,又像大姨年轻时一样美妙动人。
3
那把红雨伞被油漆得鲜亮,放在了大姨的嫁妆中,但它并没能遮住她命中的风雨。大姨夫家在1949年前属于“地主”,拥有百亩良田和十几个佣工。大姨夫读书习画,养鸽子或打线衣——他打线衣的技术超过很多女人;他还有一样本领:在田边造两三人高的小画塔:四面体或六面体,各面绘有彩画或书写诗词;小画塔坐立于单调的田野上,成为乡土上的“人造风景”。但在1949年之后,大姨夫所有的闲暇和优越感,随好看的画塔一起崩溃。随着他成为“地主”,大姨也成了“地主婆”,经常和大姨夫一起被野蛮批斗。
时光的橡皮擦不去我记忆中的一幕——那一次,舅舅骑车带我去大姨家。太阳穿行在云翳中,天空明暗不定。鸟巢高悬的山杨树下,两间茅草房一间锅屋,房顶已被风雨熏黑,屋檐下悬着鸽笼,灰的白的鸽子唧唧咕咕,飞去飞来。屋里阴沉沉的,墙边摆放着三张土坯床和几个旧箱子,床上被子被面倒还整洁;墙上领袖像沾着灰色蜘蛛网……舅舅带来了糖葫芦,哑儿和聋女傻笑着,嘴角流着口水;小姨妹说大人开会去了,蹦跳着带我出门,来到村前打谷场,探头一看我顿时惊呆了——
会场中间的地上,五六个男女一并排低头跪着,其中就有大姨和大姨夫,大姨夫头上戴着高帽子,尖溜溜的像大辣椒;大姨脖子上挂着两只破鞋……戴鸭舌帽的队长,眼睛血红,麻脸放光,舌头发硬,分明是喝多了酒;几个“民兵”,头戴柳条帽,手拿红白棍,走来走去;黑压压的人群中,男人们或蹲或坐,烟雾缭绕;女人们或窃窃交谈,或一针一线拉鞋底;队长突然站起来,挥手带大家喊口号:“打倒‘地、富、反、坏、右’!”几个“民兵”走过去,对大姨夫等坏分子拳打脚踢;队长则走过去,一手抓扯大姨的头发,一手抓摸她高耸的胸脯,骂她是骚货……我再也看不下去,拉着眼泪汪汪的小姨妹跑了,当时我只希望有一只枪,向那些家伙射击,打他们个稀巴烂!
血淋淋的夕阳被夜色吞没,大姨和大姨夫到家后,笑着对舅舅和我说话,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大姨那宽厚而慈祥的笑容,永远定格在我的思念里。当时我已看过《水浒传》,感到大姨和大姨父的性格,有点像造反前的林冲。可他们不逆来顺受又怎样呢?……大姨系上围裙,到厨房忙活晚饭。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她让大姨夫捉两只鸽子,杀了招待我和舅舅。大姨夫不太情愿,见大姨生气,才狠狠心去捉他的宝贝。现在想想,不难理解——鸽子是大姨夫当时的精神寄托,是他那渴望自由的苦难心灵的载体。
那天夜里,黑幽幽的屋里早已响起鼾声。年少的我迟迟睡不着,白天的一幕幕在脑海闪回,一个个问号冒出来——难道大姨夫和大姨真是坏人?为什么日本男人和中国男人,都欺负漂亮的大姨?为什么会场那么多人无动于衷?……窗外忽然雷声轰轰,闪电如银树开花,大雨瓢泼而下,茅草屋顶漏雨了,一屋人都被惊醒。大姨撑开那把红雨伞,遮挡着床上的我和姨哥姨妹,她举着伞柄一直站到天亮。
4
大姨父摘掉地主“帽子”那年,我考上外地一所大学,姨妹也考取一所美术中专。暑假时我去大姨家玩,大姨的头发已花白,皱纹如网的脸上,挂着那宽厚而慈祥的笑容。外面下着活泼欢快的小雨,呆在屋里发闷,我想出去看大姨夫新造的画塔。姨妹陪我一起去,我们共打一把鲜亮的红雨伞——姨妹如春笋般鲜嫩,面如杏花,眼波幽亮,我仿佛看到大姨年轻时的影子,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们来到村前的田野,大姨父新造的红色画塔十分耀眼。我兴奋地观赏着雨中的画塔,以及眼前绿意朦胧的庄稼。随着几声闷雷,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荷塘里开着千万朵雨花,白浪跳珠,莲叶翻卷摇曳,雨声如一支欢快的歌。红伞挡不住风雨,我和姨妹都被淋湿。姨妹忽然紧抱住我,动情地问我:“表哥,你愿意要我吗?”她的眼底火苗闪烁。
“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姨妹顿时泪流如雨,猛跑出红雨伞,在雨中的田野上跑着……我的心里很难受——从感情上说,我十分喜爱姨妹;但从理智上说,我不想使我们的下一代,成为像她哥和姐那样的残疾人。
姨妹后来嫁给了一位有钱人,把大姨父和哑哥聋姐都带进城,开饭店、摆地摊,买了好几套房子,彻底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
5
大姨则永远居留在了黄土坡上的坟茔里,与漫山遍野的白茅草为伴。她生命的残灯将熄时,微弱的光焰在我梦中一闪而逝——我梦见一个面似大姨的老妇,跪在山坡上一处坟前烧纸。接到姨妹的电报时,我正在几千里外一个城市“充电”,没能及时赶回。身没赶回但我的心赶回了,在冷意刺骨的秋雨中出发,去无边的黑色中寻找大姨的魂灵,大姨原本来自于无边的黑色中。她是夏夜里一个美丽的流萤,是秋风中一朵自生自灭的野菊花……被无边的黑色吞吃去,回到那永生永世的黑色老家。听说大姨下葬时,棺材中放进一把红雨伞。我感到纳闷:在另一个世界里,红雨伞能为大姨遮风挡雨吗?
[ Last edited by 书蕴 on 2005-7-12 at 22: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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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莺飞草长。
去留无意,望碧空云卷云舒,我自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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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15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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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红雨伞为线,以大姨为写照,讲述了一个人,一段往事,牵出了一段段历史,让人不禁想到那个苦难的年代,还有那个疯狂的时期.这些必竟早已远去,但不应该成为遗忘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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