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麦子的消息从远方传来

水岸河边

有关麦子的消息从远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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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5-1-24 14:51:59 ??作者：乙小乙 　　来源：天涯杂谈


　　天空灰蒙，空气中燃烧着麦子成熟的气息。王晓海穿越田垄见一个乡下老人，他就站在黄色麦田的另一端。他看见老人扶着一根拐杖，根一棵低矮的树木差不多。麦子散发出来的气息让王晓海心醉，他觉得自己快晕倒了，就要晕倒在柔软的麦田当中了。王晓海知道这是麦子一生当中最灿烂的季节，好像怀春的女人，等待最后一次至关重要的交合。她们就要孕育种子了。他听见全体麦子差不多都喊起来，我们熟了！我们熟了！

　　王晓海现在没有心思理睬麦子，他要去见麦田另一端的老头。九天以前，王晓海收到一封信。传达室王老头把信送到王晓海办公室的时候，眼睛里闪着一贯的小心翼翼。说老实话，王晓海不喜欢这个王老头，他整个儿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圆球。肥胖而谨慎，衣服永远是干干净净的，一年当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要戴着一个蓝色帽子。这个帽子把他和时不时从乡下来的那些人区别开来。有一次，王晓海从门口过，听见王老头的远道而来的同乡说，你的帽子真好，呢子质地吧。王老头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回答。王晓海觉得王老头有些拿捏，他故意跑到窗户边，大声说，老王，大热天，不怕捂出蛆啊。

　　从此王老头见了王晓海就有些怕，躲躲闪闪的，反正不拿正眼看他。王晓海是这个院子的牛人，他要是惹了王晓海他害怕挨揍。你想想看，王晓海把局长追得满院子跑呢，何况一个王老头？那天王晓海手里拿着一跟拖把，把局长追得像个狗，嘴里还骂呀骂的。局长一个屁都不敢放。

　　当然了，谁都知道王晓海他爷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孤儿王晓海从呱呱坠地开始，就是党和政府养大的。他爷爷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各种战争回忆录中，人们提起王晓海的爷爷就像是说自己的爷爷。王晓海从幼儿园到中学毕业，每年都有唯一一次在市里大会说话的机会。说什么？就是说我要继承我爷爷的革命精神，好好学习，将来长大了建设富强国家。王晓海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睛里一般都要流几滴眼泪，台下那个掌声哗哗哗哗的，数都数不清。

　　王晓海到这个单位就是市里领导说的话。他说，像王英雄这样的大人物，是本市的光荣，他创造了今天的幸福生活，他的后代我们一定要管好！于是王晓海就到这个单位来了。王晓海第一天到单位上班，就很严肃的批评了局长一顿。他说，局长，你这人名声不好，以后要注意点。既然我来了，你就要注意点。听见没有？注意点。

　　谁都知道王晓海天不怕地不怕，从幼儿园开始就拿砖头砸小朋友头。学习成绩么，那就不说了。要是提起打架呀什么地，王晓海就跟狗熊一样威风。老师经常说，王晓海有他爷爷的勇敢，没有他爷爷的智慧。王晓海说，那我爸爸呢，我妈妈呢，我有他们什么？老师拍拍王晓海的肩膀说，他们啥也没有。

　　王晓海经常打人，在学校打小朋友、打同学，在社会上打大人、打小偷，现在到单位，还没有打过人呢。说不定哪天把他惹毛了，他就会把谁鼻子打歪呢。所以单位人都害怕他。每次王晓海拖地板或者打水，都会有人说，来来来，王晓海，让我来，你歇会吧。王晓海眼睛一瞪说，歇球呀，早上才来就歇？王晓海一米九零的身高，快二百斤重，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窗户上玻璃都好像要跑的样子。

　　王晓海朋友多的遍天下，就是没有女朋友。谈一个不行，再谈一个也不行。妇联的王主席每次给王晓海介绍女朋友都会说，王晓海，这个女娃娃长得漂亮得很，你可不敢再错过机会哦。王晓海说，嗯，王阿姨，你放心吧。可是过不了多久，王主席就会打来电话说，你骂人家姑娘干嘛呀。王晓海很不服气地说，什么呀，我还准备揍她呢。王主席说，凭什么揍人家啊。王晓海说，她明明看见小偷偷人，还把我往走拽。我打小偷呢，她跑了，也不帮个忙。王主席哭笑不得。快挂电话的时候，王晓海说，漂亮顶个屁，都是没心肠。

　　好啦，扯远了，回到美丽的麦田吧。王晓海现在继续行进在黄色的麦田当中，他伸出手扒拉着麦子，麦子好像很羞涩的样子，纷纷低头弯腰的抿着嘴。王晓海觉得麦子比他见过任何一个姑娘都好看，都耐看。王晓海说，麦子，真漂亮，真香。她听见麦子格格地笑起来，麦子说，你还会夸人呢。

　　王晓海的裤子包里装着老头儿给他写的信，内容很简单，就说我快死了，你来我这儿我告诉你关于你爷爷的一些事情。后边署着一个名字，叫王黑狗。王晓海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笑，但他笑不出来。他觉得很纳闷。一个老头儿，要告诉他爷爷的事情？那他是什么人？他爷爷都死了，他怎么还活着呢？为什么要等他快死了，才告诉自己呀等等。王晓海把头都想肿了，也没有想出个道理来。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喝了一瓶白酒，才呼噜呼噜睡着啦。

　　王晓海现在快走出麦田了。他已经能看见王黑狗老人笑眯眯的嘴巴了，他还能看见老人的拐杖了，他还看见老人旁边趴着一只黑色的狗呢。王晓海觉得很好笑。王晓海说，你要告诉我什么呀。你要告诉我什么呀。老头儿依然笑眯眯的看着他，嘴巴一动不动。王晓海走到老人跟前说，你告诉我什么，赶快说，我还忙着呢。他一屁股坐在田垄上，擦着一头一脸的汗。王黑狗老头还是不说话，他直挺挺的倒了下来。王晓海连忙扑上去，摇着老人的肩膀说，你说话啊。你说话啊。摇啊摇，最后王晓海才知道，王黑狗已经死了。

　　麦子成熟季节的阳光是银白色的，它照在一望无际的麦田当中，闪耀着炙热的火焰，好像一个热情的远方来客，有很多话要对王晓海说。但王晓海没有心思听。王晓海看见整个麦田以快速奔跑的姿态向西北方向绵延而去，就像奔跑的无数女子。

水草

谁是英雄
谁也不是

谁能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