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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恐怕不止一起医疗事故那么简单。”等马酥走了,张小川轻声对颜丹沉道。
  颜丹沉想想,道:“是啊,听马酥说黄主任主刀近十年,从没出过纰漏。难道是故意报复,公报私仇?”
  张小川摇摇头,道:“不大可能。你想他这一刀下去,十来年的名声可毁了大半了,真要是公报私仇的话,万一被查出来,还要负刑事责任。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我想黄主任不可能这么笨。”
  “马酥不是说,事后黄主任还一个劲儿扇自己耳光,并称当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颜丹沉分析道,“再说一个已经退休好几年的老干部和这么个事业正当头的医生之间能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呢?我看也不像故意做的。”
  “那么确实是一起医疗事故了?”张小川试问。
  “怎么,激起你警察的本性了?”颜丹沉道,“这回可没你的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郝乡乡扑扑地跑进来,道:“刘队,找到了。当年孙小红的助手叫孙大伟,孙小红死后接任了文化局局长一职。”
  “你慢慢说。”刘笑远看郝乡乡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有点想笑。
  “不过已经退休好几年了。”郝乡乡喘了口气,又说,“你要亲自去找他吗?”
  “去,当然去。”刘笑远欣喜地说。
  
  
  孙家大门紧闭,敲了半天,没有人答应。
  “不在家?”刘笑远看看郝乡乡。
  正好楼道里走过来一位大嫂,刘笑远赶紧问:“大嫂,请问孙老局长在家吗?”
  大嫂扫了刘笑远等人几眼,没好气地回答:“你们找他?前天在第一人民医院做手术,听说出事了!”
  
  
  
  
  刘笑远没想到上午才离开这里,下午又赶了回来。
  “现在怎么办?”郝乡乡问。
  刘笑远也用眼光在询问张小川。
  “我上午就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张小川看了看颜丹沉道,“那个病人既然是当年孙小红的助手,很有必要去查一下。医院这边我再找找马酥,那边你们去查查。”
  “可是目前情况来看,还只是一起民事纠纷,”郝乡乡问,“我们这样贸然去会不会不妥?”
  张小川想了想,说得也是,道:“小颜,不如你以记者的身份去吧!不过千万别让他们认为你是冲着这次事故去的。”
  “我?”颜丹沉愕然地说。
  “这里只有你最合适,”张小川道,“该是你这个大记者显显身手的时候了。”
  “好吧!”颜丹沉倒不是不愿意去,而是担心张小川,不过张小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能拒绝。
  “看看孙家的人离开没有,最好今天就去,抓紧时间。”张小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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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酥,我有点事得到你办公室去谈一下。”张小川给马酥打了个电话,“很重要的事儿。”
  马酥听她这个老同学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同意张小川下床。
  “马酥,你能带我去见见那位黄主任吗?”这是马酥见到张小川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你见他,干嘛?”马酥发现张小川可比上午的时候严肃多了。
  “最近有个案子刚好追查到孙老局长那儿,”张小川知道如果不说清楚,这位老同学不一定能如了他的愿,“你看,孙老局长就莫名其妙被黄主任给切死了。”
  “啊,”马酥叫了出来,“你该不是怀疑——”
  “所以你一定要带我去见他。”张小川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我要不要去通知院长?”马酥问。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懂吗?”张小川回答。
  马酥点点头:“那你跟我来。”
  门外的牌子显示他们将要推开的是普通外科主任的办公室。
  “吱——”门是虚掩的。
  “你们是来找我的?”一个古怪的声音从还未完全打开的门后传出。
  门缓缓打开了,里面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条凳子,一个中年凸顶的男子坐在椅子上,微笑着望着门口的两个人。
  “黄主任——”马酥一时没想到怎么开口。
  黄主任抬起手,做了个“嘘”的动作,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马酥一脸愕然,不解地望着张小川。
  难道他已经知道刑警介入了此事?张小川纳闷。
  “张队长,你进来坐!”黄主任拉过一边的凳子,用衣袖拂了拂,“小马,你有事就先去忙你的吧。”
  马酥看看张小川,张小川道:“你去忙吧。”
  张小川刚落坐,黄主任就开口道:“张队长,你是找我看病的吧!”
  难道他知道我在住院?正想开口问问手术的事情,黄主任又接着说:“张队长,你病得不轻啊!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恐怕有性命之忧!”
  耸人听闻!难怪连做个阑尾手术都会出差错。
  “黄主任,听说前天你有个手术失败了?”张小川终于插了一句。
  本以为他不会正面回答,谁知道黄主任居然轻松地回答:“没什么。哪个医生这辈子没有过一两次失败的手术!那天手术时我明明只切了老孙的阑尾,可他们硬说我切的是他的心脏。”
  切到别人心脏,还把人切死了,居然这般所无其事。
   “你以前认识孙局长吗?”张小川问。
  “认识,”黄主任若无其事地回答,“他还没做局长时我就认识他了。”
  “孙局长事前知道是你给他主刀吗?”张小川问。
  “知道,”黄主任回答,“还是他专门挑的由我来主刀呢。”
  “那么说他非常信任你了?”张小川继续追问。
  “是啊,”黄主任抬抬腿,拂了拂脚上的尘土,“不是我自吹,整个北市的外科我绝对可以排上前三名。”
  “可是你这次失败了。”张小川密切注意着黄主任的表情。
  “我不是说了吗,再高明的医生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成功。”黄主任回答。
  “你不怕大伙儿以后不再相信你了吗?”张小川问。
  “相不相信又不是你说了算!”黄主任似乎有点生气,“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不,不。”张小川刚想解释,黄主任霍地站起来,道:“我要下班了。有事你明天再来。”说罢就径直走了出去,临到门口,居然转过头来,留下一句:“张队长,我看你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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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颜丹沉正在采访孙老局长的老伴儿刘阿姨。
  她的借口是报社要做一个关于优秀共产党员的报道,孙老局长作为为北市文化事业奋斗多年的老干部,特别要对他进行专访。
  “小颜啊,”这是在颜丹沉的要求下,刘阿姨才这样称呼的,“你可不知道,我们家老孙最近出事儿了。”
  “啊,”颜丹沉故意大吃一惊,“孙局长发生意外了?”
  刘阿姨吱吱呜呜了半天,只说孙局长已经去世了,可是没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看来,医院那边已经封了她的嘴了。
  “那我可怎么做这期报道啊,都预备好了。”颜丹沉痛惜万分地说,“孙老局长可是现在的党员干部学习的典范啊。”
  刘阿姨似乎怕颜丹沉不报道他家老孙,连忙说:“要不,你有什么事问我也行。我们家老孙啊,一辈子为人民服务。临走前晚还在读‘三个代表’的学习文件呢。”
  颜丹沉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真不该来骗这么一位老人家,都怪张小川;不过回去后看看能不能在报社争取一个版块儿,真的给孙老局长写点什么。
  “刘阿姨,孙老局长鞠躬尽瘁这么多年。他去了,局里应该隆重追悼他吧!”聊着聊着颜丹沉这样问了句。
  “我呸,”刘阿姨愤愤不平地说,“人走茶凉啊。老孙在位的时候吧,他那些下属一天屁颠屁颠地跟着,叫着,巴结着。你瞧瞧现在,老孙都走了两天了,文化局几个领导没有一个来过,都说在出差呢。要是没有老孙,他们能有今天?我看他们的良心都叫狗吃了。”
  “现在的干部跟以前的干部比起来,素质确实差了些。”颜丹沉说。
  “别看他们文凭高了,”刘阿姨似乎仍不解气,“可道德低了一大截儿。想当年,老孙前几任局长走的时候,咱家老孙可是亲自上门去嘘寒问暖。”
  “孙局长可真是个好人。”颜丹沉回应道,“孙局长的前任也去了?”
  “死了十几年了。”刘阿姨回答。
  颜丹沉一喜,终于谈到正事儿了。
  “孙局长肯定和他的前任领导关系处得不错。”颜丹沉趁机说。
  “那个唱戏的,纯粹是小人得志。”刘阿姨提起他家老孙的前任,颇为不削。
  刚才还痛陈狠批人心不古,转口又开始这样说。这就是人心!
  “唱戏的?”颜丹沉故意惊道。
  “怎么?”刘阿姨看看颜丹沉,“你不知道啊?老孙的前任叫孙小红,以前是京剧团的戏子。20几岁嫁给了已经50多岁的贺书记,从此平步青云。咱家老孙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居然还在一个戏子手下当副职,说起来可真够憋屈的。不过那个戏子也没嚣张几年就报销了。”
  “怎么死的?”颜丹沉问。
  “出车祸呗。”刘阿姨似乎没有发现她们的谈话已经越来越偏题了,“连贺书记也一起死了。”
  “那个孙小红做了几年局长?口碑如何?”颜丹沉又问。
  “有两年多吧,反正时间不长。戏子出身,哪里有什么人民政府官员的样子啊!”刘阿姨回答,“整天在局里哼哼呀呀,也不会做事,很多事还不都得老孙帮着带着。”
  “那孙小红当局长后,和她原来京剧团的人关系如何?”颜丹沉问。
  “这个我不大清楚,”刘阿姨想了想说,“不过听老孙说起过几次,孙小红曾经多次给剧团增拨经费,还经常去剧团。”
  “那孙局长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孙小红出车祸前可有什么异常行为吗?”颜丹沉问。
   




 在和刘阿姨告辞的时候,颜丹沉忍不住问了一句:“刘阿姨,张局长和第一医院外科的黄主任熟吗?”
  刘阿姨愣了一下,道:“我们以前都只听说过他,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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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张小川办公室。
  颜丹沉最后一个赶过来。
  “就等你一个了。”张小川说,“说说你那边有什么成果吧。”
  “据孙老局长的老伴刘阿姨回忆,孙小红生前和剧团关系相当不错,”颜丹沉回答,“我觉得唯一反常的就是,孙小红在车祸前一个多月好象没有去过剧团一次,而此前她隔三岔五就要到剧团去视察。”
  “我不是问你这个,”张小川道,“我问你手术的事儿。”
  “刘阿姨闭口不提手术的事儿,我看是已经和医院达成默契了。”颜丹沉回答,“不过临走时我问刘阿姨认不认识黄主任,她说不认识。”
  “啊——”张小川大惊。
  “怎么了?”大家一致问道。
  张小川想起刚才的问话——“你以前认识孙局长吗?”“认识,他还没做局长时我就认识他了。”
  怎么这两个人的口吻完全不一样?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可是问题在哪儿呢?
  张小川没注意到,外面夜幕已经降临了。
  
  
  北大街改造现场的民工开始吃晚饭了,一些人吃了饭还得加夜班。
  这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休闲时光,大家开始交流一天的感想见闻。
  “二哥,有件事儿挺奇怪的,说出来又怕你们笑话。”一个有着黝黑皮肤的年轻民工不好意思地说。
  那名被称为二哥的汉子呵呵一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敢情是想媳妇儿了!”
  一起吃饭的民工轰然大笑。
  年轻民工埋着头,向嘴巴里填了口饭,边嚼边说:“大伙别笑。这两天夜里,我老听见在这片有个女子的声音,哼哼唧唧不知道唱个啥。”
  话音刚落,所有的筷子都放下了。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都很震惊。
  年轻民工听见吃饭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抬起头来,愕然看着大家。
  良久,二哥才说:“你也听见了?”
  突然,一个幽怨的声音若隐若现在工地上升起。
  “二哥,听。”年轻民工似乎感到了一点害怕,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向人群靠得更近。
  没有一个人出声,那个声音渐渐清晰——“法场上一个个泪流满面,都道说我窦娥死得可怜!”
  “谁在这里装神弄鬼?”二哥霍然而起,看来他是这里的头儿,“大家别吃了,跟我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大家在二哥的鼓励下,都站起身来。
  寻着声音,他们到了白天劳动的地方,一座扎满了脚手架的建筑前。
  里面,似乎有个白乎乎的影子在左右摇摆。
  二哥举起手电扫了扫——
  
  
  大家看张小川一言不发,知道他一定想到了什么,都没有打扰他。
  郝乡乡过去接了一杯水,示意颜丹沉喝一口。
  回来半天还没来得急喝上水呢,颜丹沉确实有点渴。
  不知道是不是喝急了,居然把水滴到了裤腿上,颜丹沉抬起脚,伸手轻拂了裤腿水滴。
  张小川盯着颜丹沉的举动,眼睛都没眨一下。
  颜丹沉斥道:“你看什么?”
   “我在和黄主任交谈的过程中,看到他曾有过类似的动作,”张小川学着样子抬腿轻拭。
  “这个有什么不对吗?”颜丹沉问。
  “我学不来,”张小川道,“可是我觉得他的动作太像京剧里那种甩水袖。”
  “是不是黄主任也是戏迷?”郝乡乡说。
  “绝对不是。”张小川反复回忆着黄主任的种种表现,渐渐发现离奇的可不止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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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你趴在窗台上干什么?快下来。”一位母亲怒斥道。
  那名叫冬冬的孩子大概两三岁的样子吧,被母亲训斥了却依然没有下来的意思,反而嚷道:“妈妈,快看,那边开过来一辆大汽车,好多人正在上车呢。”
  母亲走过来,抱住孩子,伸出头向外看了看,对面北大街改造工地上只看见一片昏黄的灯光,没有一个人影。
  “胡说,哪有什么大汽车。”母亲把孩子抱下来。
  “真的,妈妈,就在对面。”孩子辩解道。
  今天是七月十五。母亲心里一凛,赶紧捂住儿子的嘴,迅速把窗子关上了。
  
  
  
  
  “小颜,你马上联系马酥,务必要她提供黄主任的电话和家庭住址。”张小川安排道,“笑元,你带人去医院;何平,你带人去京剧团;马上行动。”
  马酥只能提供出黄主任的手机号码。张小川赶紧拨过去,对方关机。
  “马酥,你无论无何得找到黄主任的住址。”张小川亲自拨过去提出要求。
  马酥联系了好几位同事,终于找到了黄主任的住址。
  
  
  
  吴雁雄家,老两口正在吃饭。
  “终于捱到今天了。”吴雁雄感慨地说,“希望今天过了,就一切都好了。”
  于再芬接道:“18年前有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今天又会发生什么呢?”
  
  
  “铃——”
  “刘队,你的电话!”郝乡乡提醒。
  “哦。”不知道刘笑远在想什么,居然没听到电话在响。
  “笑元,你那边怎么样?”张小川在电话里问,“原来黄主任就住在公安局隔壁。刚才我已经去过了,他老婆说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我们还在路上。”刘笑远回答。
  “那我再联系一下何平。”张小川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刘笑远刚合上手机,“铃——”又响起了。
  是谁?刘笑远对陌生的电话号码已经开始敏感。
  “你好!”刘笑远摁了接听键。
  电话里先是沉寂,然后咿咿呀呀响起了一个女声清唱——“法场上一个个泪流满面,都道说我窦娥死得可怜!”
  
  
  
  
  忙碌了大半个夜晚,没有任何发现,黄主任全然不知去向。
  “张队,”郝乡乡悄悄报告,“在车上时我看刘队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我看他当时脸色很难看。”
  怎么没听他提起这个情况,张小川纳闷。
  “笑元,刚才还有谁给你打电话了?”张小川拉过刘笑远,问。
  刘笑远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才说:“不知道,可能是谁打错了吧。”
  张小川注意到了刘笑远的神态变化,马上追问:“真的是这样?”
  刘笑远又是沉默,终于,他开口道:“张队,是不是我的电话号码有问题。为什么我总能接到这样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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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13X44220078!
  这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手机号码,到底是电话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
  大家都在猜测。
  张小川听完刘笑远的描述,一拍车身,道:“怎么把那里忘记了。快,去北大街。”
  
  天色亮起来的时候,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又开始了新的忙碌。
  他们惊讶地发现,昨天还一派繁忙的北大街工地上一片死寂,周围已经被警方全部封锁。
  
  
  吴雁雄亲自主持召开会议。
  “这次,市里非常震怒,”吴雁雄严肃地说,“刚才市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要求必须在半个月内拿出结果。”
  半个月?从张小川到下面的每个人都低头不语。
  “我这把老骨头倒没什么,”吴雁雄继续说,“大不了回家休息。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我可真替你们担心啊!”
  然后,张小川代表专案组汇报案情的最新进展情况。
  “昨天你还见到了黄医生?”吴雁雄突然打断张小川问。
  张小川点点头。
  “你看看这个。”吴雁雄把一份资料啪地丢过来。
  黄主任的尸检报告,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死者死亡时间已经超过50小时。
  那么说自己见到黄主任时,他已经死亡十几个小时?
  张小川惊住了, 昨夜在北大街那栋正在改造的古建筑里发现穿着白大褂的黄主任尸体时,他已经有所预感。只是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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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黄主任早在给孙局长做手术时就已经死了?”颜丹沉同样非常吃惊。
  “从时间上推测确实如此。”张小川道。
  “那么昨天你见到的是谁?”颜丹沉问。
  “鬼知道。”张小川转过头去,沉声回答。
  
  
  黄主任的妻子闻听丈夫遇害,稀里哗啦大哭起来。
  前两天孙家家人还不依不饶要找黄主任算帐,如果他们知道现在的结果不知会有何感想。
  “你节哀。”张小川安慰她,“你能提供一些黄主任的信息吗?这对我们的工作会有极大帮助。”
  黄太太带着哭腔回答:“咱们家老黄忠厚老实,医术高超,在医院口碑很好,没听说和谁结过仇怨。”
  “黄主任生前认识文化局的孙老局长吗?”张小川问。
  “不认识,”黄太太摇摇头,“老黄近些年和政府的人极少往来。”
  近些年?张小川马上问道:“那么以前黄主任以前?”
  “哦,”黄太太补充道,“十多年前老黄曾做过市委班子的保健医生。”
  张小川又和黄太太聊了一会儿,基本了解了黄主任的情况,于是又安慰了黄太太几句,起身离开。
  黄太太送张小川出了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张小川说:“张队长,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干的?老黄他哥哥前几天也死在那里。”
  
  
  
  
  回去的路上,张小川眼前不断浮现出这两天的片段。
  如果不是恰好在医院,那么很可能不知道孙老局长的死讯,在这段时间里,仅仅只是一个孙老局长吗?会不会还有李老局长、张老局长?
  刘笑远正在焦急地等待张小川回来,因为他刚刚接了个电话,居然是林利利从南市打过来的。
  “张队,”所以的当张小川的车刚进公安局大院,楼上的刘笑远已经招呼道,“有新情况。”
  “林利利?”张小川听到这个名字,埋怨道,“最近怎么把她给忘了?她电话里说了什么?”
  “上次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当年她会相信一个小女孩的话离开精神病院吗?”刘笑远道。
  张小川想起确实这样问过,记得刘笑远曾转述林利利的话,说那个小女孩曾准确预见过几起事情,才使得她对小女孩的话深信不疑。
  “难道,她曾对林利利提起过当年的命案?”张小川心里一动。
  刘笑远点点头:“上次她跟我提起过,当时我也没太注意。刚刚她说,她回忆起小女孩曾准确预见了当时贺书记的车祸,还曾说,自作孽,不可活。”
  自罪孽,不可活!这句话说得究竟是谁?是贺红雷,是孙小红,还是另有所指?
  “乡乡不是反映过孙小红死前的情况吗?”刘笑远在一边说,“她车祸前会一反常态,不再去京剧团视察也非常可疑。”
  “可是孙小红不具备做案动机啊,”张小川说,“她已经退出京剧团,当上了书记夫人、文化局长,按理说她犯不着和剧团的人过不去。她不还多次给剧团额外照顾吗?”
  “现在咱们不能按常理来推断这些事情,”刘笑远反驳,“整个事件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想象范畴,所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么重点调查目标应该转移到这个孙小红身上?”张小川问。
  刘笑远点点头。
  但愿这次的目标选择正确!张小川暗道。
  “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张小川说,“刚才黄太太提供了两条重要信息,黄主任就是黄达的弟弟,还有黄主任曾做过贺红雷的保健医生。”
  刘笑远张了张嘴,但没说什么。
  “贺红雷、孙小红的家属还在北市吗?”张小川知道他这个助手既然已经把目标对准了孙小红,那么相关情况应该已经有所掌握。
  “我已经查过了,”果然,刘笑远道,“孙小红从小在剧团长大,没有亲属,与贺书记结婚后也没有留下子女。不过贺红雷的前妻曾给他留下一子一女。”
  “他们现在在哪里?”张小川问。
  “他儿子几年前患病去世,女儿现在掌握着南市最大的地产公司中的一家。”刘笑远说,“我市的北大街改造就是由她的公司承建的,她正在这边处理北大街的事。”
  正好,可以去访问访问这位地产大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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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富婆!郝乡乡暗暗打量了一番。果然,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让郝乡乡觉得就算这位妇女站在人才交流会的人潮中,她都会一眼把她认出来。
  不过化装掩盖不住她淡淡的疲惫,看来北大街的事把她折腾得够呛。
  双方礼节性的互相介绍后,都坐下来。
  “张队长,刘队长,你们是为北大街的案子来的吧?”生意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开口就直奔主题。
  “贺董,你对北大街的事故怎么看?”张小川也不想饶圈子,如果她对当年的事有所了解,应该不会对此事无动于衷。
  “我就是为这事过来的,”贺冉的态度相当谦恭,没有一丝傲慢,“我的工程都是保了险的,我们已经知会保险公司对那些工人进行理赔。至于案子嘛,还要烦劳张队长你们费心。毕竟这个工程我们已经投入了很大的资金,停一天就得遭受一天的损失。”
  “贺董,你建设家乡的热心让我们很受感动。”张小川道,“北大街的案子涉及很广,还和之前的个别案件有关联。我们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贺冉一愣,不过她还是挥手屏退了身边的几个人。
  等她的手下人离开,张小川问:“你知道工地上死的那个大夫是谁吗?”
  “谁?”贺冉问。
  “相信你一定还记得他,”张小川说,“黄飞。”
  “黄飞?”贺冉略一思索,脱口而出,“是他?”
  张小川点点头:“黄非死前颇为奇怪,一个著名大夫居然做一个阑尾手术把人做死。我怀疑有人故意害他。”
  当然,张小川这么说是为了增加贺冉的信任。
  “手术的死者是文化局退休的孙局长。”旁边的刘笑远补充了一句。
  “老孙?”贺冉道。
  “怎么?贺董也认识孙局长?”张小川没想到还会问出新发现。
  “他以前曾是我父亲的秘书,后来去了文化局。”贺冉解释道,“算是老熟人了。不过好多年没联系,想不到——”
  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张小川回头看看刘笑远,刘笑远对他微微点头。
  “这么说来,孙老局长和黄主任应该是旧识吧?”张小川追问。
  贺冉点点头。
  这样说来,刘阿姨说不认识黄主任确实是在撒谎。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张队长,”贺冉问,“你认为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首先会给贺董你造成相当大的损失,”张小川为贺冉分析,“怕就怕他的目的不止这么简单!你想,为什么遇害的都曾是你父亲贺书记的亲密下属?”
  “你的意思是,”贺冉毕竟见过大世面,说得仍是不动声色,“他们的目标还有可能是我?”
  “对!”张小川说,“我们甚至还怀疑十几年前贺书记那起车祸也是人为造成的。”
  贺冉沉默不语,良久,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不会的。我父亲确实是在车祸中遇害的,没有其他原因。你们的推测缺乏依据,我不相信。”
  张小川大失所望,不过既然来了,就得抓住机会多淘点信息。
  “你能给我们介绍介绍你父亲当年的事儿吗?”张小川问,“比如他和孙小红是什么认识的?”
  贺冉开始显得不耐烦,面有愠色地说:“张队长,你要查的是我工地上发生的案子,可不是我父亲和孙小红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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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冉好象不愿意提起她父亲的事儿。”路上,刘笑远说。
  张小川叹气道:“现在我也觉得很糊涂。贺冉不愿意提当年的事儿,却热心地回来搞北大街开发,她到底对当年的事知道多少?还有刘阿姨为什么要说谎?难道我们一直以来连方向都没走对吗?”
  郝乡乡在一边建议:“我觉得刘阿姨刻意隐瞒了什么。不如再去找找她,她那儿可比贺冉这里好说话得多。”
  张小川和刘笑远都点头同意。
  
  
  颜丹沉又以做报道的借口到了孙家。
  孙家已没有了前日那种悲伤,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人。
  刘阿姨对颜丹沉的到来表现得非常热情,还一个劲儿问报道什么时候才能登出来。
  看来刘阿姨是当真了,颜丹沉暗暗叫苦。
  闲扯了一会儿,颜丹沉开始问:“刘阿姨,孙小红那么年轻怎么嫁给了贺书记?”
  “贺红雷是个戏迷,常去剧团听戏,一来二去不就勾搭上了。”刘阿姨回答。
  “那么说,孙小红肯定非常漂亮吧!”颜丹沉问。
  “没有几分姿色怎么做戏子。”刘阿姨鄙夷地说,“不过他们团比她漂亮的可不少,当时的杜离花就比她漂亮得多。”
  “你知道杜离花?”真是渐入佳境,颜丹沉觉得今天肯定收获不小。
  “怎么不知道,号称北市一枝花。”刘阿姨说,“不过命不好,跟个林黛玉似的,听说有心脏病,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这是颜丹沉第一次听人说起杜离花的死因,她恨不得马上告诉张小川。
  “杜离花和孙小红关系怎么样?”颜丹沉稳住声色,又问。
  “那可不清楚,”刘阿姨说,“不过咱家老孙帮孙小红找过好几回治疗心脏病的偏方,不知道她是不是给杜离花找的。咱家老孙是个热心肠,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了。”
  “那后来杜离花病死了,孙小红岂不是很伤心。”颜丹沉故意用遗憾的口气说。
  “可不是,”刘阿姨说,“孙小红还以文化局的名义在剧团给杜离花开了追悼会呢。听老孙说孙小红还致了悼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剧团不是还有个程金定吗,阿姨你记得她吗?”颜丹沉问。
  “听说过,不过不大清楚。”刘阿姨说。
  “那么说孙小红和杜离花的感情很好,而和程金定比较疏远了?”颜丹沉说。
  刘阿姨想了想,摇摇头说:“这个不清楚。杜离花倒是听老孙提起过几次,可姓程的这个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颜丹沉微微有些失望,程金定好象比杜离花还要神秘。
  “那你知道孙小红和贺书记的感情怎么样?”颜丹沉只得转而问道。
  “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刘阿姨不削地说,“不过那个戏子还不是看上了贺红雷的地位,想一步登天。”
  谈论了一会儿,颜丹沉决定把最后的问题说出来:“刘阿姨,上次你说不认识黄主任,可黄主任那边都说认识孙局长。”
   “啊——”刘阿姨喏喏半天,终于说道:“老孙生前吩咐过我,有人来问黄主任的事都说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什么事,让孙局长刻意回避和黄飞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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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那具尸骸真就是杜离花了!”颜丹沉已经赶回来汇报了战果,张小川听完后分析道。
  刘笑远点头称是:“氯胺酮长期服用会造成一种心脏病的假象,杜离花与其说是心脏病而死,不如说是被人毒死的。”
  “现在的问题是,谁毒死了杜离花?”张小川说,“难道以后的一切事故都是杜离花在鸣冤叫曲吗?”
  张小川想起了周寒成留下的警告——杜二小姐作祟,速速离去。
  “以前我还怀疑过孙小红,可是现在看来,其后那个程金定更有做案的动机。”刘笑远分析,“孙小红已经退出舞台,和杜离花没有直接的厉害冲突,二来根据刘阿姨描述,孙小红和杜离花感情相当好。而程金定作为B角,和杜离花有争戏的冲突;并且杜离花和孙小红的良好关系很可能引发程金定的不满,从而导致程金定对杜离花的报复;还有长期给杜离花下麻醉剂肯定是比较近的人做的,程金定也符合这一点。”
  “那么,程金定又去哪里了呢?”张小川问,“杜离花的事可以解释是剧团的人都以为她死于心脏病,程金定呢,她死了为什么也没有人报案?”
  “可不可以做个假设:程金定因为疯狂的嫉妒害死了杜离花,而此后杜离花冤魂不散,回过头来找程金定报了仇。”刘笑远打着手势说。
  “如果是这样,剧团的人根本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张小川反驳,“杜团长宁可死,也不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所以事情远不止你说的那么简单。”
  刘笑远想了想,耸耸肩道:“假设失败!”
  “这其中必然隐藏更为复杂和惊险的斗争。”张小川又说,“任伯不是曾提起过他们还发过一个毒誓吗?如果他当时肯说,现在就不用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打开剧团把帮老家伙的嘴吗?”刘笑远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
  “我已经安排嫂子多对他们进行旁敲侧击,”张小川说,“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
  “不过案情有了进展,应该高兴才是。”刘笑远说,“今天我请客,大家一起去新开的那家馆子尝尝手艺。”
  “今天该我请,你可别跟我争。”张小川笑道
        “何平,把嫂子叫过来,一起去‘呼朋堂’。”张小川对何平说。
  呼朋堂环境真的不错,装潢也很考究。
  张小川要了一个包间,大家一拥而进。
  点完菜后,大家忍不住又开始讨论起案子。
  “嫂子,你那边可有什么新发现?”张小川问戴若容。
  戴若容摇头道:“你张队长都没有办法,我更是束手无策。无论怎样旁敲侧击,他们就是一个字都不漏风。”
  这个结果早在张小川的预料之中。
  “小川,孙局长为什么会刻意回避他和黄主任的关系呢?”颜丹沉问。
  “我也觉得奇怪,看来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说不定正是本案的关键。”张小川说,“你们还记得李芳的叔叔吗?”
  大家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提起李芳的叔叔有何用意,都望着他。
  “李芳的叔叔曾经多次为杜离花掏钱买票,至今平安无事;”张小川说,“据刘阿姨说,孙小红生前也为了杜离花多方奔走求医,甚至孙局长也曾费心为她寻找药方,可是这两个人却双双未得善终。这是为什么?”
  “或许杜离花后来复仇心切,已经完全疯狂了。”颜丹沉猜测道,“你看昨天北大街的民工还不是跟那事没半点关系。”
  “怕就怕这其中另有蹊跷。”张小川说,“现在咱们一起想想,怎样才能让嫂子那批下属开口说话。”
  “给他们点苦头尝尝,看他们还嘴硬不?”颜丹沉说。
  “小姐,你把咱们这伙人当土匪啊?”张小川说。
  
  
  “老吴,还不放心啊?”于再芬对正在屋里跺来跺去的吴雁雄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吴雁雄问。
  “奇怪什么?”于再芬诧异道,“北大街那边不是已经死了一大拨人了吗?你可别忘了十八年前七月十五那场大火一烧,就天下太平了。”
  “可是,十八年前那场大火死了多少人?”吴雁雄说,“整整死了近一百个人啊。而昨天晚上死了多少?才十来个而已。”
  “啊——”于再芬放下手里的东西,“你的意思是这还不算完?”
  “林利利曾说过,一场大火换十八年平安,可没说下文啊。”吴雁雄说,“十八年前我不相信,现在不得不信。要真是有冤屈,这又积了十八年,只怕会越积越深。”
  “如果真的没完没了,那么你以前的良苦用心可都是白费了。”于再芬紧张地说,“这好不容易才熬过十五啊!”
  “人老了,能躲就躲。也许小川他们是对的,勇敢去面对,总比我们这样提心吊胆好。”吴雁雄感慨。
  “咱们跟年轻人可没法比啊。”于再芬说,“真希望你的猜测是错误的。”
 
  饭间,大家分析后一致认为,与其像现在这样摸索着迟迟得不到结果,不如硬撬剧团那帮人的嘴巴。如果当时他们肯和警方合作,说不定北大街的惨剧就不会发生。不能再对那帮老家伙心慈手软了,正是由于他们的隐瞒,才导致案情迟迟没有大的进展,从而致使更多的人死亡。
  一时间,众人都觉义愤填膺,好象就是那帮老家伙害死了那么多人。
  “咱们饭吃了就去。”刘笑远迫不及待地说。
  张小川点头同意。
  “都都都——”刘笑远的手机响起。
  因为连续接过好几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他已经换了一个铃声。
  “救命,救命!”电话里一个凄厉的女声,“我在采富班,救救我!”
  刘笑远的大脑一片空白。
  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们听见了吗?”
  大家奇怪地看着他,都在摇头。
  “北市哪里叫采富班?”刘笑远问。
  戴若容大惊,道:“我们团解放前叫采富班,已经很久没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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