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从等待开始

纳兰容若

      听一首歌，总是要听到绝望，等待一个季节总是要等到心力交瘁……

　　据说节气是准确得惊人的预言，立春刚过，我便满怀欣喜地盘算，就可以听见呢喃的春事，就可以看见破土的春绿，就可以坐在靠窗的椅上拥一怀融融的春光。本来所有的预言都可以如期实现，假如不是那场扬扬洒洒让人又喜又恼珊珊来迟的春雪，在长江以南，这个冬天无雪的城市。

　　冬天结束以前，我精心准备了一段空白，小心翼翼怕错过第一棵吐绿的嫩芽，第一声春鸟的啼啭，第一响春雷骤雨，本来一切的奇迹都可以出现，假如不是那场突如其来让人无所适从肆无忌惮的寒冷。

　　清晨，望向窗外那条在城市中穿梭的河流，希冀着一泓了无生气的冰凉透彻在晨光下涟滟川流，每天，我在窗前殷殷盼着，而两岸高大的榕树枝桠伸展，固执地挂着满树焦黄的叶，皱皱巴巴在风中发出脆响，瑟瑟的让人心碎。

　　我几乎已经等不及要见到春的盛装熠熠，等不及触摸春的脉搏，感应春的吐纳，我在窗前焦灼不安，每一次的眺望都让人失望得快要落泪，而这个迟到的春天还有心情和我捉谜。

　　如果某天早晨醒来，有明亮的阳光照耀我的眼睛，我会打开衣橱，开心地检阅柔媚的春装，迫不急待要着一身轻装在春风里倘佯。拉开帘幕，阳光喷洒而来，那是怎样的怦然心跳，可是远处依然萧瑟，大地在一整夜的沉睡里没有增加一抹颜色，风，依然凉彻，我只能忧伤地把春装深锁。

　　阳光灿烂的日子总是让我感动，尤其这样一个阴多晴少的时节。我试图开始在天空寻找风筝的倩影，而阴晴不定的气候屡屡挫伤着我脆弱的神经，我想我已经没有勇气站在窗前期待碧水微澜，没有勇气在静寂的夜里期待春芽轰然破土的声音。

　　假如等待一个人，在他迟迟没有出现以前，已经做好准备在他来时怎样抱怨他的不守时，准备好吵吵嚷嚷向他宣告自己是多么焦急多么孤单，可是当他真正出现在视线里，却又忘记了一切飞奔向他张开双臂的怀抱，所有事先准备好的埋怨都消失在迎面而来的风里。

　　可是那一队青衣，吹着号角，唱着"阳春曲"，已经走了好远，我还没有等到春天。我想我是太过性急，太沉不住气，我等待的那个春天总是会来的，我甚至开始生自己的气。

　　假如春天来临，实际上春天从来没有停止过它的款款步履，它不过是希望用一种最美好的姿态在最令人惊奇的日子里舞蹈，就在我开始拳拳期盼，就在我开始焦灼等待，春天已经朝我微笑着走来，就在缓缓流动的微凉的水底，在每一片叶子的脆响里，在阳光的日渐温暖里，春天无时不在轻舞着斑斓的舞衣，弹拨着满园关不住的春的绝响。

　　我想，春天已经来了，就在痴痴守望夜以继日的等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