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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周这一去,就是整整的一个礼拜。她回去的这些天里,我和李蓓能不待在宿舍便不在宿舍待着,甚至互相结伴相约去自习或者吃饭。苏周不在,内心除了落寞更多的是担心和猜度,心绪似乎总是杂乱难平的,晚上也无法睡的安稳。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给我们打电话说她当天晚上回来。
    
        我和李蓓去火车站接苏周。
    
  一路上苏周的脸色很难看,也不和我们说话,除了在车站看到我们的时候微笑了一下,脸上再没有过其他的表情。
    
  “姐姐她……怎么样?”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命是保住了。但是比以前更……”苏周的眼圈立刻红了,声音也哽咽了。回到宿舍,苏周洗了脸以后就坐到我身边。“夕年,给你看样东西。”她掏出一个硬皮抄给我,看样子有些年份了,画面上的卡通人物都是在记忆里流行过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翻开随意的看了看,图文并茂的日记形式,挺有意思的。
    
  “是我姐的日记。”苏周声音瓮瓮的说。“这次她住院,我去了她的屋子。以前都不敢在她屋子里翻找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们小的时候,她总是在衣柜顶上一个盒子里藏她的宝贝。我这次去翻找了那里,发现了它。”
    
  听她这么一说,我停止了翻看,捧着它在手心,觉得心都跟着开始沉甸甸的了。那本蓝红皮的硬抄本就静静的躺在我的手心。仔细的打量了好半天,再度翻开它的时候心情是不一般的复杂……
    
    
95年9月13日
    
  今天开学报道,理应满开心的,可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个楼里的新生不多,可也不少啊,怎么偏偏把我一个人分在这个宿舍呢。楼道又湿又黑,这屋子又在楼道尽头。看到它的门牌上漆脱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淡淡的201三个数字。站在门口的时候,就一直在揣测,这门背后有多少故事呢?
    
  四张床随便自己挑。倒是犹豫起来了。还是选了一张靠窗的床,尽管知道这采光效果不好,起码要点通风吧。
    
    
95年9月20日
    
        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搬进来的那个同学,今天慌慌张张的就搬走了,还很惊恐的样子,我问她她也不和我说话,还躲我,好不容易以为有了室友可以不用寂寞了,看来日子最终要回归到我一个人的时候。
    
    
95年9月22日
    
  今天很开心,一回屋子就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穿着蓝衣黑裤坐在我的对床上安静的看书,她跟我说她叫洪沁娣,是我的新室友……我们还聊了很多很多的关于文学和美学的话题,觉得她的知识好丰富啊,想象中的新生活要开始啦……
    
    
95年9月27日
    
  很奇怪的,沁娣好像从来不喜欢和别的同学交流。我的性格就已经够内向了,没有想到她比我还要含蓄内敛。她总是很安静的坐在角落,记笔记或者看书。
    
  好在我也不是很喜欢参加一些课外活动,好像也没有什么人找我参加活动,除了沈宾会打些电话来。
    
  一般就和沁娣一起去图书馆看书。目前看来,这样的生活,和我所想象的大学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
    
    
95年10月5日
    
  今天郑景到宿舍里拿资料,我跟她说起沁娣的时候突然不知道沁娣去哪里了,明明之前和郑景说话的时候还看见沁娣了,转头就不见她人了,真是神速啊,郑景还觉得我是不是在逗她玩呢。郑景走后不久沁娣端着脸盆进屋来,说她去水房洗衣服去了因为不喜欢和别人聊天的。呵呵,看来她有些自闭呢。
    
    
95年10月17日
    
  我真的是精神有什么问题么?这些天总是接连着做恶梦,乱七八糟的,醒来的时候却总是记不清楚。只是记得梦里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奔走着,又或者是奔跑更贴切些。白天就觉得很疲惫,好像晚上真的是耗费了体力似的。身体状况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啊,同学们传闻的奇怪的事情一个也没有在我身上发生过。
    
  ……
    
  日记的很多页都是画的简单的漫画,勾勒出的样子和苏媛还真是有些相似。翻到一页的时候我正要跳过去,苏周按住了我的手,指着纸上说:“就从这页开始,我觉得很不对劲的!”我低下头,看着,是啊,这画看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呢,可是一下子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让我感觉不对的。“怎么不对了?”我抬头望向苏周,她表情凝重,指了指画上苏媛身边的那个女孩。“这应该就是沁娣吧,没什么啊!”自己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了!苏媛身边那女孩,眉眼间,那么熟悉,细看就是我的样子啊!我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苏周希望她能够给我一个答案,可是她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我微微的点了点头。
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是有遗憾的,因为遗憾,我们才生活在一种错过的美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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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的望后翻看着,顾不得看文字的部分,专门在有图画的地方让视线停留。有不少张都是画的被苏媛称作“沁娣”的女生,那钢笔勾勒的眉眼,一副副重复的叠加,我顿时觉得有些眩晕,为什么,为什么这张张画儿,都那么像我?
    
  苏周翻指出一张,“你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画面上没有苏媛,只有沁娣在镜子边梳头的样子。可是镜子里,却没有沁娣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苏媛省略了没有画,还是……我疑惑的看着苏周,苏周也同样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想看在这之后的文字部分,可是没有了,除了几张不知所以的画以外,就是空白。
    
  和苏周讨论到深夜,也一直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况且苏媛现在,俨然是竖起了全身的刺,完全拒绝任何人进入她的世界,不管是否善意。看来,我们很难从苏媛那里找到突破口了。“也许我们能够找到沁娣……或者郑景?”我向苏周提议,千头万绪中,即使有一丝的希望,我们也会试试。
    
  “嗯……明天再说吧。咱们该睡了,明早还有课呢。”苏周看来已经满是疲惫。我也不好再和她说什么,毕竟我们的讨论来回来去都还是那些话,实质性的进展是看不分明的。再说,估计她还没有从姐姐的阴影里走出来吧。
    
  睡着朦朦胧胧的时候,好像又和苏周手拉着手,从外面回宿舍。一前一后的走着,突然感觉耳根有丝丝的凉意,头发像是被捋起一束往下轻轻的拽着,扭头来回看了看,周围又什么也没有,头发好好的搭在肩膀上。
    
  再往前走,这样的感觉又一次被清楚的感受到,我猛一激灵,掉头环顾依然是一切如常正常的很,我不禁问苏周:“苏周,你为什么老是拉我头发?”
    
  苏周缓缓的回过头,定定的看着我,摊开双手:“怎么可能呢,你看看……”她说话的当儿,耳根边那再度袭来的凉意使得我没办法再冷静,而此时的苏周,长长的头发根根竖起,朝不同的方向快速延伸,“刷”的一下直冲我梭来,我舞动着双手拼命的喊着:“苏周不要~不要啊!”
    
  苏周只是冷冷的冲着我笑着逼进着,她的发丝一根根一缕缕的缠向我的手腕,我的脖颈……我无力挣扎,使劲的甩着头,缠在身上的头发却是越来越紧越来越多!我猛的一抬头,面前的哪里是苏周,分明是我自己……
    
  一跳,就从床上坐起,看看四周,才醒悟到之前全是梦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是手腕胳膊肩膀脖颈,都酸痛无比,甚至眼睛都酸涨的睁不开。大概是睡的太晚了,想的又太多的原因吧,我不得不自我安慰一下。这时李蓓从被窝里伸出头来,起身瓮声瓮气的让我们帮她请个假,说是肚子疼,她说话的鼻音很重,脸色又确实不好,估计是受了凉。
    
  上午两节古代文学课,我和苏周不停的在纸上传递着我们的疑问,下课的时候,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也画满了问号和感叹号。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苏周让我先回去看看李蓓,她去食堂炒几个小菜打包回来大家一起吃。
    
  回宿舍的时候,李蓓正半坐在床上。“希年,我拉肚子拉的厉害,你帮我找点药吃吧!”“好的。”我爬上床找装药的小袋子,发现止泻的药早没有了。“李蓓,你在苏周柜子里找找吧,她药多。”我坐在床上对李蓓说。“好。”李蓓的柜子和苏周的柜子挨在一起,正打开苏周的柜子的时候,苏周推门进来了,看到李蓓在翻她的柜子,脸色一变,把手里拎着的饭盒往桌上重重一放:“你翻我柜子做什么?”“我肚子疼,找点治拉肚子的药。”李蓓解释说,“希年也知道的。”苏周急急的把柜子关上,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要随便翻我的柜子!”李蓓顿时怔住了,回头求助的看着我,我也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暗自对苏周反常的反应寻找着合理的解释。
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是有遗憾的,因为遗憾,我们才生活在一种错过的美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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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希年生病的时候你就那么细心的给她准备药吃?对我你就漠不关心呢?”李蓓坐在床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估计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恶劣的心情使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我已经说过了,从今以后,不管是谁,都不可以翻我的东西,拿我的东西。”苏周这时说话的语气和平常相比,基本上可以用‘恶狠狠’来形容了,她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小瓶药,扔到李蓓的床上,随手关上柜门,居然顺手挂上了锁!“好了,吃药吧,以后需要药就跟我说一声,但是不要再翻我的东西了。”苏周又强调一遍,爬下床来,站到桌边拿着饭盒把菜均匀的分到我们三个的饭盒里。“来,吃饭了。”苏周把饭盒递到李蓓手里,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过火,她的语气平缓下来。
  “苏周……”我觉得今天苏周的无名之火有点奇怪,但是又想不通她是为什么。心里是知道她这段时间实在心情不好,换了是谁,可能都会在平时不会注意的小事情上变得冲动易怒,要是我,也许比苏周更夸张呢。这么想着,也就释然了,给李蓓使了个颜色,便爬下床,坐下来和苏周一起吃饭,一边安慰着李蓓,一边从脑海中搜寻着有趣的事情讲给她们听,李蓓的心情似乎慢慢的改善了些,可是苏周的神情却一直那样的严肃凝重,直到饭菜吃完,她的脸上始终没有绽放过丝毫笑容。
李蓓拉肚子的症状持续了好几天都没有什么缓解。我们好说歹说终于把她拽到校医院输液,不知道怎么回事,李蓓特别怕去医院。从医院回来,回到宿舍,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寝室门口!揉揉眼睛再看,没错,真的是妈妈!
  “妈……”我高兴的跑过去,一把抱住妈妈:“您怎么来了?”
  “给你个惊喜啊。”妈妈拍着我的后背,笑着说。
  “阿姨好!”苏周走到我们身边,“我是苏周。”她自我介绍着。
“好,是苏周呀,常听希年说起你,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呵呵,原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看起来比我家希年还小一些呢。”……寒暄一番后,妈妈带我们出去吃饭。
  “妈妈,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看呀,您不光是想我了吧?”我给妈妈夹了一筷子菜,问道。
 “傻丫头。这次来,不光是看看你,其实,也是想来看看淑华。上回听你说起她,我这心里头啊,就一直记挂着。总觉得淑华肯定是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过得不开心了,所以才断然的舍弃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她也不主动给我来个电话……”妈妈黯然的说。“想起当年,淑华的人缘挺好,人踏实又善良,大家都很喜欢她,也没有闹过什么矛盾,当时我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啊,我打心眼里觉得她好……”我吃着饭,津津有味的听着妈妈讲那些过去的事情。这时苏周猛的拉了我一下,我看看她,读懂了她目光里的含义,于是对妈妈说:“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和您一块去看望陈阿姨吧。”
  “哎……你们这些小孩子,还是别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妈妈说。
  “哎呀妈妈,我保证,我和苏周不会打扰您和陈阿姨叙旧的,再说,您不还得需要我这个向导么,您就带我们一起去嘛。”我对妈妈施展着自己修练了十几年的撒娇功夫,知道妈妈一定拗不过我,肯定会带我们去的。妈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高兴的倚在妈妈肩头:“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晚上又一次走在去陈阿姨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和上次相比已经变得好了许多。
  相信这次苏周的心情也会和上次有很大的不一样吧。其实我们都怀着积压已久的企盼,企图能从这次去探访陈阿姨问出点什么,相信不会像上次那样失望吧。
  这次陈阿姨倒是很快就开了门。看到妈妈,她愣住了。“淑华——”妈妈轻轻的叫出了她的名字,眼里激动的闪着泪花。
  “宇婷?是你么?”陈阿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互相揉搓着不知道往哪里放:“快,快进屋里坐!”陈阿姨一把我们迎进屋,就立刻去忙活着给我们泡茶。
  “淑华,要不是希年,我还找不到你。这么多年了,你过的好吗?”妈妈端着茶杯,还没顾得上喝,就问到了这个困惑她多年的问题。
  “你也真是……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自己无意中错在哪里了,怎么连跟自己最好的淑华,都会突然失去联系了呢?我一封封的给你写信,一次次的去收发室问信,可是你,就吝啬的再没给我半点消息……”妈妈叹了一口气,从头到脚看着陈阿姨好几个来回,似乎在寻找着多年前记忆中的那个青涩少女。
  “唉。都别再提了……宇婷,不知不觉,我们都已经老了。”陈阿姨的眼圈红了,看着妈妈的时候,神色里多了几分愧疚。
  妈妈看了看四周,我们也随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内部。
  屋子里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基本上没有任何装饰性的摆设,大至桌布窗帘,小到电视机罩,全是单一的颜色毫无花式。
  “维国呢?你没有和他在一起吗?”妈妈问道。
  “啪”的一声,陈阿姨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茶水四溅开来,我和苏周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景。
“怎么了?”妈妈十分惊讶:“没烫着吧?”
陈阿姨回过神来,蹲在地上收拾起来,声音哽咽:“别提他了……”
  
  
  
  “淑华!到底怎么了?”妈妈赶忙过去安抚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陈阿姨掩面抽泣起来。
  
  
  
  “宇婷,晚上就住在我这里陪我好吗?”许久,陈阿姨抬起头,拉住妈妈的手,望着妈妈恳切的说。妈妈没有反对,转过头来对我和苏周说:“你们两个回宿舍去吧,今晚我住阿姨这里了。”虽然我和苏周还想着……但是看到这样的场面,我们也不得不暂时打消了念头。
  
  退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陈阿姨,她像个孩子一样伏在妈妈的膝盖上恫声哭泣,好像心里积压许久的苦痛终于找到了出口,即使在那么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白发也是那么赫然,我突然开始自责起来,如果释放会带来如此大的钝伤,为什么不让她继续自我保护着隐藏呢?
  和苏周走在回去的路上,夜风习习的很是有些凉意。“你觉得陈阿姨是不是有很多秘密?”“可能吧,那个年代的事情,她们毕竟是刚经历完文革的第一代大学生,有很多事情都不像我们现在这样嘛。”“唉……看陈阿姨,好像是有什么苦衷的……”“对了,那个维国是什么人?”就这样,我和苏周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到了宿舍里。看到李蓓裹着被子在床上缩成一团。
  “李蓓,打了针以后好点了吗?”苏周上去摸摸她的头。李蓓的头滚烫滚烫的,烧的不轻。“报应……报应……”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是苏周却仿佛不认识似的,她边往旁边躲边迷糊不清的喊。
  “李蓓!”苏周大喊了一声。“嗯?”李蓓身子微微震了震:“你们回来了?我的头好疼……”
  苏周从药盒子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些药来,“希年,你倒点水,给她吃点退烧药。这些是你的,你也预防一下。”苏周把药装在两个小药盒里,分别放在我和李蓓的桌上:“别弄混了啊!”她交待着。
  “到底是什么病啊?早上校医明明说是急性肠胃炎,怎么这会儿就发烧了起来?”我边倒水边说着。苏周想了想:“可能她吃坏了肚子,又受了凉,也可能是受了凉,才又拉肚子又发烧的吧?”我把药和水杯递到李蓓的手里,她斜坐起身子吃了药,又躺下了。
  夜深了,伴随着她胡乱的梦呓和轻微的呻吟,我们昏昏的睡去。
  夜里醒过来一次,有着片刻的清醒。拧开应急灯,又翻看了一次苏媛的日记。拿着自己的照片对照着苏媛漫画的沁娣,真的很像。窗外有风声呼啸,从窗缝里透出来的风,轻轻的掀起窗帘。
  我爬下床,走到窗台边,紧了紧窗户,凉飕飕的风吹在手上,异样的像是抚摸。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惨白而瘦弱的手臂,透过玻璃伸进来,轻轻的搭在我的手背上,却没有重量。我惊的连喊都喊不出来了,想抽出手来,猛甩,却怎么也甩不掉。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脸浮现在面前,那是一张和自己多么相象的脸啊,我惊讶的忘记了害怕,呆呆的注视着。
  这张脸是如此的平静柔和,“她”的眼睛同样注视着我,在“她”的眼底,却流淌着无法言谕的忧伤,她张嘴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见,或者说,我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松开手,无声的坠入了夜色无边的黑暗中。
  我打开窗往楼下望去,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分明。风呼呼吹进来,拍打着窗户哗哗的发出响声,苏周醒了,坐起身来打量了我好半天:“又看到什么了吗?最近好像只有你一个人特别的异常。”
  那双幽怨的眼睛在我脑海中盘旋来去挥之不去,我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关上窗,爬上床。“‘她’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沉沉的睡去,直到天色大亮。
  广播不停的响着,我们都洗漱完毕了可是李蓓还缩在被子里,探探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大概是身体虚弱太过疲倦吧,还是不要打扰她,让她多休息一下。
  “李蓓在吗?”响起了几声敲门声,门被推开了,是同学小言。“小言,你不是在外面住吗?怎么回来了?”苏周问她。
  “我……我来看看李蓓。”小言小声说,走到李蓓床前,放下一兜苹果:“蓓蓓……你好点了吗?”李蓓沉沉的睡着,没有搭理她。“她病的挺严重的,先是肠胃有问题,昨天又烧的厉害。”苏周撇了她一眼,似乎言语间不能自制的敌意。
  “啊?怎么会这样?都是我不好……蓓蓓……”小言轻轻的拍了拍被子里面的李蓓,李蓓翻了个身,微微的响起了鼾声。
  “你怎么不好了?”我不禁觉得好奇,小言难道还能故意让李蓓生病不成?
  “我……哎呀……我真不该吓她。”小言说,继而又自言自语的嗫嚅:“不可能和我吓她有关的啊,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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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吓她什么了?”苏周问她。她正想说什么,楼下小言男朋友叫她下楼了。“我先走了,麻烦你们照顾好蓓蓓,我到时候再来看看她。”小言拎了包就匆忙的走了。

“莫名其妙。”苏周不太高兴的关上门,随手把门反锁上。

“难道李蓓是被吓的?”我问苏周。

“吓?怎么可能呢?她平时也常常自己吓唬自己,除了会晚上睡不着抓我们陪她说话,什么时候病到现在这样啊?估计就是她吃啊什么的没有注意,抵抗力下降了才病的吧。”苏周说。“嗯。”我答应着,拿出妈妈带的食品和苏周分享。“一会问问你妈妈关于陈阿姨的事情吧?我想经过这么一个晚上她应该会和你妈妈说些什么吧。”苏周拿起一片鱼片嚼道。

“这是当然的,我都忍了一晚上啦。”我也满怀期待的说。

中午下课后,接到妈妈电话说要我和苏周一起去校门口田园饭庄里吃饭。

我和苏周兴冲冲的赶过去,一进屋,不出所料,陈阿姨也在,气色看上去也很不错,她朝我们点了点头,招呼我们随意吃喝,看来,经过一个晚上的释放,她心情理应改善了许多。

桌上的饭菜着实丰盛,陈阿姨和妈妈还饶有兴致的叙旧。“我说,我第一次见到希年的时候,就觉得她……很眼熟,呵呵,没想到她是你的女儿啊。真是缘分。”陈阿姨一边笑着,一边来回的打量着我和妈妈,像是在把我和妈妈的脸做一个细致的对比。我不由得下意识的看了看妈妈,坦白说,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五官的轮廓和妈妈的渐渐的不再那么相似了,虽然有着母女必然的共性,但是……也许,是心理某些因素在作用才会这么感觉吧,我自嘲说。

“嗯,淑华,反正现在也退休了,以后咱们也该常走动走动。”“是啊……终于退休了,这么多年,就像是一场梦。唉,真是羡慕这些小孩儿啊,正当青春年少。”“想咱们年少那会,你也是个风流人物呢!”妈妈笑着喝口饮料。“呵呵,别提了。都哪年旧事了……”陈阿姨和妈妈说一些往事的时候,嘻嘻哈哈的,彷佛都回归沉浸到少女时代。看苏周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我笑笑,为了解我的嘴馋,不停的夹着菜吃。

吃完饭,陈阿姨先回去休息了。我和苏周领着妈妈参观学校。走到宿舍的时候,妈妈对我们说,当年她来的时候,这个楼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用的是绿漆,也没有这么高。“可能是后来重新翻修的吧,总觉得这暗红色的漆不如从前让人感觉舒服啊。”妈妈感慨道。“阿姨,这楼好多奇怪的事情呢!”苏周插话道。“嗯,以前也听淑华说过一点,当时都当作笑谈来着,现在都不记得了。现在也听希年说过,神乎怪乎的,都是你们自己吓自己吧。”妈妈笑着摇摇头。

下午的时候大概从妈妈那里知道了陈阿姨的一些事情。原来当年陈阿姨的父亲和学校某领导是生死之交的战友。陈阿姨作为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考进这个学校以后,和父亲战友的独子卢维国顺理成章便成了校友。两家大人觉得机缘巧合,便有意无意的培养下一代的感情。都是年轻人,又是新时代的大学生,陈阿姨和卢维国很快确认了恋爱关系,当时所有的同学都认为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

当时的第一批大学生年龄的层次比较混淆,年纪大的有拖家带口的,年纪轻的就诸如陈阿姨这样的。从小生长在又红又专的家里,升学也比较顺利。两家人结亲心切,第二年就把婚事办了,陈阿姨家也搬到了这个城市。

陈阿姨毕业的时候,由于活动能力强,学习成绩优秀,便顺利留校当了一名教师。但是结婚3年了,总不见陈阿姨怀上孩子。到了82年的时候,由于结婚的时候都还年轻,后来发现彼此性格差距很大,陈阿姨和卢维国的爱情走到了尽头,婚姻形同虚设。

但是陈阿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教育部门工作的卢维国居然和陈阿姨的一个学生恋爱了。这在那个年代是相当丢人的事。那个女孩口口声声主张自由恋爱,就是要和卢维国在一起。“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他!”那个女生的话深深的刺伤了陈阿姨的心。1982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卢维国带着那个女生离家出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这件事不知道被谁传播了出去,一时间舆论压力沸沸扬扬,学校也不得不出面干涉。这么多年来,卢维国只和陈阿姨通过几个电话,从来不曾回来看过陈阿姨。

突然想起沈宾同学会上的感慨:“……进校的时候就听说过的那个美谈,你们忘记了,好像多年前就有个学生呢,去老师家补课的时候爱上了老师的丈夫,后来好像是辍学了和爱人一起远走高飞了,在那个年代他们克服万难在一起,多么难得啊……”……原来,这个所谓“美谈”的另一个主角就是陈阿姨啊!

“哦……原来……那个传说中的陈老师就是陈阿姨!难怪……陈阿姨会当宿舍管理员,是因为她觉得这事很丢人啊!要我,我也是没有那个颜面站到讲台上了。”我快言快语,急忙对苏周说。

“也是。还记得那天我姐她们班上人的同学会,她们都知道这事,还拿出来说,可见影响是多么大了,这也是咱们学校的奇事之中的一件了吧。”苏周一边感叹着,一边饶有兴致的评论道。

“你们是不知道陈阿姨心里有多苦啊!”妈妈戳了戳我的脑门。“难怪……把自己隐藏起来,不和我们联系。唉,淑华,真是不容易啊!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心事忍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这些年她到底受了多少苦多少罪啊!现在老了还是一个人……”妈妈不禁唏嘘伤感起来。我和苏周都不再说话。

妈妈陪陈阿姨住了一个礼拜,上了回家的火车还不停得发信息过来,让我和苏周多多的去看望陈阿姨。这倒也正是合了我们的心意。苏周认为多去拜访陈阿姨肯定会有收获,我则觉得陈阿姨怪可怜的,孤身一人,也需要人陪陪。

李蓓的病在连续打了三天的点滴以后终于完全好了。

小言又来看她,这次提了一兜桔子。两人在走道上神神秘秘的耳语絮叨了半天进来,小言好像不愿意在寝室多待似的,进屋里没坐会就走了。“对了,李蓓,前两天你发高烧的时候,小言也来看过你,还拎了一兜苹果,不过我们趁着你睡着的时候把它们偷吃了。”李蓓把桔子拿出来分给我们的时候苏周说道。

“没关系,吃就吃了,我肠胃炎拉成那样子,没准还是因为吃了没洗净的水果的原因。还是这种需要剥皮的水果好啊!”李蓓说着剥了个桔子。

“听小言说,是她害你生病了?”我问李蓓。李蓓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说:“没有的事。她能害我什么啊?”

“她不能害你,还不能吓你了?”苏周看着李蓓说。李蓓哆嗦了一下:“今天好冷啊。”继而瞪着眼睛看看苏周:“没有,她哪吓我了?她吓得着我吗?”

苏周疑惑的看向我,我也疑惑的看着苏周,我们四目相对的交换着问号。看来李蓓是不想和我们说了,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有着什么事情。自从她搬进这个寝室,她也没有和我们说几次心里话,不知道是防着我们呢还是另有难处,总觉得和李蓓的相处不是那么交心的。

梳头的时候,梳下了不少的落发,可能是精神焦虑的原因吧。捋下来一小团头发给苏周看,苏周有点担心的说:“不是缺乏维生素吧?掉这么多头发不太正常啊!”说着她便爬上床,打开柜子拿出一小瓶药来:“我这有复合维生素,你吃点吧,不会有坏处的,看看会不会有改善。”说着她便倒出一颗药丸,放在我手心:“以后每天监督你吃一颗。”我顺从的用水送服下,感动的看着她,有这么个贴心好友,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呀。

“苏周,咱们能不能想什么法子找到沁娣或者郑景?”再一次去上古代文学课的时候,我们从湖边绕了个弯。早上湖边的学生很多,大多是听英语广播和背书的。空气好的沁人心脾。杨柳随着微风依依……走在这样的小路,不啻是一种享受。可是不知道怎的,我就是不敢往湖面看,总是害怕着那些记忆中的漂浮物。

“我给沈宾打过电话了,可是他说他也不知道郑景的联系方式。也许是个说辞,就是不想给我罢了。”苏周踢着脚边的石子儿,漫不经心的说。

“就是,不知道他为了什么掖掖藏藏的。”我说。

“不过……我问他,他们系或者他们那一届的学生里有个叫洪沁娣的,他认识吗?他说他并不知道有这么个人。”苏周接着说。

“也难怪。沈宾的性格那么开朗,平时又那么活跃,而从你姐日记里的描述来看,沁娣是个安静而内向的人,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很奇怪。从日记上看,姐姐和沁娣关系如此之好,喜欢姐姐的沈宾经常接触姐姐的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好朋友叫沁娣呢?你觉得这合理吗?”苏周反问我。

我点点头,立刻疑窦丛生。“一定要尽快查到!”苏周咬咬牙:“不然……”

“不然什么?”我追问。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越快越好。不然如此久的精神恐慌,我们会受不的。”

“嗯,也是。”

走进教室,同学们已经来了大半了。我看见李蓓和小言在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小言还不时的看看我和苏周。我顿时很不悦,这样的鬼鬼祟祟未免让人生疑。和苏周说起,她只是淡淡的望了望李蓓她们,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时间倒也是个奇妙的东西,今天一个好像快的出奇,很快就到了夜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夜晚开始变的格外敏感。

洗漱,睡觉。睡了不知道多会,迷迷糊糊的想要醒来。屋里有着不知道哪里散发的光线,使得任何东西都大致的浮现一个灰灰的轮廓。我的床帘中间浮起一块……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人的脸,我屏住呼吸,仔细的看,那眉那眼……是苏周!不过苏周的脸怎么在我的床帘中缝呢?像是她站在我床边,只探半个脑袋进来。

我心里打个冷战。在这样的暗夜里,即使是再熟识的脸,靠近的如此贴近,还是会觉得害怕。
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是有遗憾的,因为遗憾,我们才生活在一种错过的美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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