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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男生

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我已经休学。休学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连家人都不知道,朋友说我胆子真大,我一脸苦笑。这不是跟着谁学什么勇敢或者被称作什么壮举,我没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过着令人紧张的生活,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承受不了了,于是想安静地呆一段时间。   
        从2002年11月初离开学校开始,我一个人在外边租房住,当然也打工维持自己的生活。我不是为写小说而休学,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经后要当个作家,尽管小时候曾幻想过。但是当我一个人呆着显得极度空虚的时候,特别是晚上,我有种失落感。有时候甚至让我感到很害怕,我在自己的生活中找不到一丝亮点,活着究竟到底图个什么。为了维持生存,我卖命地打工,还要看别人的眼色做事,我在想,是不是等到大学毕业进某个单位后也是这么回事?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的书没必要念下去,文凭也不用拿,因为我现在的工作说出去还算很体面,一个商务公司的培训部经理,公司也用不着担心会倒闭。也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心里渐渐产生一种恐慌,我是不是来体验这种生活有些为时过早?难道一定要在大学里头呆上个几年时间才算修炼到家?   
        于是我开始写作,写些自己心里的东西,结合自己体验的和可以感悟到的就成了这部小说。但这不是传记,只是小说。   
            
        小说创作过程   
        从2002年11月份开始到小说初稿全部完成历时4个月,这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但从没放弃过。有时候晚上写到凌晨三四点钟,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想提笔。我的思维比较复杂,还有些担心,因为涉及到同性恋方面的内容,对于同性恋这一群体我并不陌生,因为自己很有几个朋友就有同性取向,他们也毫不避讳这方面的事情。   
        2002年12月底,我把工作也辞了,拖着行李回家,想专心写完小说。父母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就放寒假,我说没放假,只是学校课不多所以我就回了,再去学校就直接考试,他们信我,因为我以前太听话了。后来为了怕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我隔几天就往武汉跑一趟,在同学那里住一夜,第二天便回家,这都是做给他们看的。   
        从敲入电脑的第一个字开始,我就没看原来写的初稿,好象那些只是我的构思。随着自己不断地投入和思考,我又有了很多新的想法在里头。就这样,我常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直到熬直深夜,终于在2003年3月完成了全部小说。   
            
        小说中的泰迪   
        泰迪(Teddy)其实是我的英文名音译过来的,是初中老师给我起的,我一直比较喜欢,所以就用了这个名字。   
        小说中的泰迪是名同性恋,有着普遍学生拥有的虚荣心,甚至这些在他身上表现得特别明显,他很向往大城市学生的那种优越生活环境,同时又极力掩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他也是位综合能力很不错的学生,在大一的时候就已经被推举为三个学生社团的社长。可以说在他身上总能找到些不安分的东西,同时在一些细节里也可以发觉他纯朴的一面。   
        同性恋给小说中的泰迪一个特别的生存环境,这表现在他对感情的追求方面。同时小说也展现出在这个圈里的一些现状,让人不得不有些担忧。但是我写的和我想表达的只是针对泰迪这个人物而已。在小说中没有针对任何事情和现象发表评论。   
            
        关于小说取名   
        一次跟网友聊天,他发过来一张照片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照片中的男生很漂亮。他马上回复我“你评价一个男生怎么用‘漂亮’一词?”我想一般情况下,网友也都会说很“帅”,用“漂亮”只是我的一个习惯,可我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强烈。   
        起初我给小说的取名为《美丽的陌生人》,是因为小说中泰迪的生活是从网络开始发生转变的,既然是网络,小说就叫个“XXX陌生人”也就很容易想到。后来我想起小说是结合自己的生活而写的,我要突现出来的是另类的大学生活,而且自始至终泰迪一直是里面的主角,所以我就改名为《漂亮男生》。   
        在王小波的同性恋题材小说《似水柔情》中,我看到作者也用了“漂亮”一词来形容一个男警察。于是我就更加坚定不移地使用《漂亮男生》作为小说的名称。   
            
        关于同性恋   
        有关同性恋方面的内容这两年炒得特别凶,好象已经变成了一种时尚的代名词。文学、网络、电影等等都有这方面的题材。但我写这些涉及同性恋方面的内容不是赶着这个潮流,而是在我接触他们之后的一些体会。   
        在大学里我只呆了一年,但是在这一年里经历得却似乎比别人要多得多。我对新生事物总有种好奇,再加上我的胆量,我所见的,所遇到的一些事情让我的心长久不能平静。   
        在报刊、杂志里常看到有关同性恋方面的版块,在编者或着很多读者眼里,同性恋是个值得去研究得对象,甚至把他们当作另一类人看待。而我觉得这是一种逃避。我们可以去看看权威专家的统计数字或着一些资料,同性恋者在中国有多少,他的分布情况,还有他们的学历,家庭等等各方面的信息。其实他们就生活在我们的周围。也正因为这些,另一类敏感的人又发问——同性恋者在过着一种怎样的隐蔽生活?“隐蔽”这个词似乎有些针对性,只不过是那些喜欢炒作的人故意给这个圈子戴顶帽子。   
        只要是感情,无论同性、异性,都有自己真实的一面,爱与不爱,或者怎么去爱不存在什么隐蔽不隐蔽。同性恋也过着跟异性恋一样的生活,之所以始终有人发问是因为他们归根就没想过去了解同性恋者,或着说他们只是为了摆弄一下自身的某些东西而非要跟这方面的内容扯到一起。没有谁会无故公开说明自己是名同性恋者,因为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就像每个人都有生父母一样,是很自然的现象(至少在古代就已经有同性恋现象,《圣经》里也有大量同性恋方面的内容)。所以那些始终追着这个圈子不放的人老在问:为什么他们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然后跟我们异性恋相处在一起呢?这些问题真是可笑!无知!   
            
        关于我的大学生活   
        在前边我说过,这部小说是我所经历的和我所感悟的结合在一起。至于我本人是不是同性恋,我不回答这样的问题,对读者来说如果知道得太多反而影响他阅读的心得,带着一些遐想和猜测去阅读作品我觉得更有意思些。   
        我接触这个圈子是2001年10月份,也就是我刚念大一的时候。最初是从网络中发现这个群体。接着我见过一些网友,跟他们聊天,他们当中绝大部分像我一样是大学生,主要是因为我更愿意与同龄人交流。除了上网和见网友,当然还有自己的学习生活。也许是高中压抑太久,到了大学便疯狂寻找机会解脱自己,我的解脱是指做自己想做的,比如社团工作。其实我从不想跟文学打什么交道,因为我更追求物质方面的东西,但是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证实自己的能力。于是在第一个社团也就是校文学社招新的时候我去了,没多久便当副社长,到下学期居然当社长。后来文学社被我做得有些名气,校戏剧社,还有创业学社找我加盟,当时确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我全答应了。于是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我便是三个学生社团的社长。   
        我向来都认为文凭对于一个人的价值来说谈不上什么,但是不要文凭不等于不继续学习。我开始有些想法,也就是休学,我不愿意退学,是因为我要为自己负责,万一在经后出现什么意外我还是会回来上学。当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几位看似很了解我的学长讲的时候,他们说我应该好好读书学习,我很失望,因为连他们都不懂读书学习跟上学的区别。   
        于是我决定休学,没跟家人商量。我跟老师撒谎说我爸出车祸瘫痪了,妈又体弱多病,家里还欠了好多的钱,我要休学回家照顾他们,因为跟老师关系不错,加上他们很信任我,于是我的休学手续很容易办完。   
        就这样,我离开学校,在汉口租间小房住下。我看了报纸去一家武汉的商务咨询公司应聘培训部经理职务,是老总亲自面试,这时我发现过去的一年我的社团工作没白干,至少让我修炼得自信、大方,加上社团工作本身也是锻炼人的管理才能。当他问我的文凭时,我说我是广告专科文凭(我没敢说是学英语的,怕他考我,因为我的英语水平才大一!),因为学费没交,毕业证学校没发。他信我,我便很轻易地通过了。   
        但是后来确实是为了专心写小说,我辞职了。   
            
        关于我的未来   
        现在已经有网站邀请我去做网络广播主持人(NJ),是公益性质的,我很有兴趣。另外因为接触网络,我发现有很多的机会自己可以去试试,比如做网络编辑、策划等等,这些工作不在意应聘者的文凭,也正和我的口味。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想读书学习,在休学后我更加有学习的欲望,因为自己接触社会看到许多,也发现有很多的机会,但是我想学的那些东西是学校里没有的。   
        我很佩服那些不停出文学作品的人,文学在他们身上已经变了一种灵魂,是一种很自然的流露。特别是在我创作完这部小说后更加深有体会。我不知道自己经后还会不会写小说,至少不会再为了写她放弃太多!   
        我开始变得很现实,是不是庸呢?我不知道   
            
里边也说过,我是把一个现实生活中的现象很直接地展现出来,我所想达到的不是艺术效果,而是在社会中引起关注。   
            
        问:很想知道您和小说中的人物之间的关系,说白了想问一下小说中泰迪的原型是不是您自己?还是说您有这方面的倾向?   
            
        答:在《泰迪自述》中我说过,因为经历过很多,加上我能够感悟的东西就写成了这部小说。当然小说中的人物原型确实是我自己,至少我是三个校学生社团的社长,也确实最终放弃读书。接触同志这个群体也是很偶然的事情,加上自己有几个朋友有这方面的倾向,他们的痛苦让我不忍,于是我把同志这个帽子戴在自己头上,故事也就这样开始了.。至于小说是否成功,不用我说,连我哥看完小说后都认为我是同性恋,弄得我哭笑不得。   
            
        问:还有一点,也是很多朋友反映的,小说被您写得太实,是您故意这样吗?   
            
        答:是的。因为很多事情是我亲眼所见,本身就存在,我不想把它太虚化。小说的结构其实很简单,人物也就那些,但主人翁泰迪的思想很复杂,而且我要说在完成这部小说以前,也就是从我开始关注这个群体开始,我一共接触50多位同性恋网友。   
            
        问:那您跟这些同性恋网友接触是以什么身份?真名,还是假名?   
            
        答:同性恋者。我不是什么学者,专家或着记者,还能以什么身份呢?跟他们接触中,我用过假名,也用过真名。但没有用过“泰迪”。用真名开始很担心,,后来无所谓了。   
            
        问:那在您跟他们接触过程中,有没有遇到让您感到意外的?   
            
        答:没有。我刚开始的时候也很小心地防备着。后来发现绝大多数人其实感情都很脆弱,他们没有攻击性。   
            
        问:那您现在还跟那些网友保持联系吗?他们知道您写了这部小说吗?   
            
        答:大部分都保持联系。而且是很好的朋友,他们当中很少部分人知道我写了小说,是关系很好的一些。当然是我主动告诉他们的,虽然开始很诧异,但后来接受并且很支持我。   
            
        问:能不能简单概括一下您对同性恋的看法?对于社会上的很多人对于同性恋的看法,您要说些什么?   
            
        答:同性恋是一部分人的感情取向,这并不危害他人,也不危害社会。只要是感情都是真实的。有人反对同性恋,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乱伦,这很恶心。有人处于中立状态,他们无所谓,因为这不管他们的事情。但依然有人支持或着赞同同性恋,因为这是个事实,是个已经存在的现象,人们必须去面对。   
            
        问:有人说过“同性恋”的人是真纯正的,接近上帝很近的人,您怎么看他的这种说法?   
            
        答:我是无神论主义者!上帝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不太清楚。但我的个人观点是:同性恋仅为一个人的性取向问题,跟其他方面并无很大关联。在同性恋者中,有修养很高的人,也有道德败坏之流。   
            
        问:对于同性恋朋友您想说点什么?   
            
        答:我有两点想说,一是不可乱交;二是是否结婚问题。在同志圈里,一个人拥有几个性伙伴不是没有的。这种现象让人伤心,婚姻更是个让他们扎手的问题,我只想说拿点勇气来面对自己的生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行。   
            
        问:我们知道你的小说在网络中反应不错,能不能跟我们介绍一下情况?   
            
        答:小说于2003年3月份在网络中传开,至今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已有20多家网站刊登或介绍小说,近10万人次浏览过该小说。泰德集团的中华读书网和中文在线,辽宁日报集团的北国网,中国电信的阳光书屋,铜城信息港的海天书苑,黄金书屋,中国彩虹热线等网站均连载或刊登过我的小说,新浪网、中同新闻网等门户网站也以新闻的方式刊登过《泰迪自述》,应该说我对网络中的反应情况是很满意的。   
            
        问:而且我知道很多网友看过您的小说后还给你写信,是这样的吗?   
            
        答:这点让我很意外。他们中有北京的、上海的、深圳的、还有香港和国外的华人,而且通过一位读者让我认识了著名的社会学家、性学家刘达临教授,还有南京博物院院长梁白泉教授,他们给了我小说很高的评价,很感激他们。   
            
        问:有没有读者认为您的小说道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答:基本上都是这样认为的。而且很多读者说小说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问:您写这部书想对普通读者什么启示或者你对普通读者说点什么?   
            
        答:同性恋不是变态,也不是心理疾病,它只是人的一种性取向。另外我想说的是: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问:有没有出新作品的打算,是否有把小说出版的计划?   
            
        答:应该会的。而且《漂亮男生》我尽全力让它出版。在大陆这一类的书籍很难出版,这个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等时机成熟了,自然会有结果的。   
            
        问:虽然您已经说过你的想法,我还是想问一下您的未来,您准备再把书念吗?   
            
        答:前不久在街上碰到我的大学老师,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我说我不回去了。她说我要后悔的。我已经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已经达到做为社会人的基本要求,此时的我已经可以为自己的将来作出选择,而上大学是种投资,是种人生投资,用几年时间和几万块钱去买个文凭是否值得,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不强求别人赞同我,我也不会去说服任何人赞同我.更何况我那学校的文凭不值钱!   
            
        问:谈一谈你现在的情况吧?家里人现在知道你的近况吗?他们怎么看你现在的行为?   
            
        答:他们还不知道我休学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即使我说了他们也会很快接受这个现实的。我现在的生活还好,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工作,公司有宽带,每天都可以跟网友交流。    


正文  送礼

    已经是9月6号,当同学们纷纷去大学报道的时候,我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收到。家人几乎绝望,我更像一个丢了魂的壳。晚上,爸来到我的房间。   
        “泰迪,那个姚叔叔刚开了一家彩瓷印刷厂,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安排你到他那里去上班。”我睁大眼睛看着爸,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接着爸又说:“你在那里上班,我放心些。你爸没什么本事,也就认识一些人,明天我就带你去厂里看看。”说完,爸走了。   
        我爸是汽车驾驶培训学校的教练,这几年学开车的人很多,当官的、做老板的也都来学车,其中不少是我爸带出来的徒弟,我爸是个重感情的人,所以他带出来的学生也都很讲义气。这个姚老板就是其中一个,他来过我家,我有印象。我的一些同学,家里有钱的花钱去读好的大学,父母有权的找关系也进了不错的学校。高考究竟是不是很公平,我没有心思去想,想也没用。而“上班”对我来说还是个很陌生的词,我在怀疑自己。   
        第二天,我跟爸去了彩瓷印刷厂,见了姚老板。   
        爸跟我讲,整个武汉市也就这一家彩瓷厂,这产品的市场很大,他们计划是到年底时把投资的钱都收回来。我问爸这个姚老板以前是做什么的,爸说他是做建材生意发财的。   
            
        其实我以前的成绩都还不错。初中时,我当选了三年的学习委员,考试也排全班前几名。那时我学习很吃苦。因为我文艺方面有些天赋,班里只要办什么活动,班主任首先就想到找我。像什么文艺晚会、知识竞赛等等,从策划、编导、再到主持,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包办的。后来还被推选到学校去组织活动。快要中考的时候,班主任找了我。   
        “泰迪啊,做为老师,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学生将来都有出息,但每个人的路可能都不一样。给我的感觉你在文艺这块很有潜力,我建议你去报考文艺方面的中专。”“中专出来有什么用,能包分配?”我很草率地回应他。老师很不解地盯着我看。我到觉得自己很有志气,当时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你自己选择也行,老师尊重你的想法”。班主任的热情降到冰点。   
        我一如既往地把考重点高中作为自己的目标,因为父母教导我要我这样的。   
        中考成绩出来后,我的分数离我们县城唯一重点高中的录取线差4分。因为过了调节线,爸硬是东筹西借花了4500块把我送进那所重点高中。这期间还有个小插曲。成绩出来后,老师让我们填志愿,我的想法很简单,因为初中被老师宠惯了,所以我更情愿进二类高中。我跟父母说过我的想法,他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这要花一大笔钱,对于家境不太好的我确实需要考虑读重点高中的费用问题。填写志愿时,我很自信自己的选择,在第一志愿我填了县里一所普通高中,而把重点高中放到二志愿栏。谁都知道这就意味着我跟重点高中无缘。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所有来我家的客人都说我应该读重点高中,他们说花几个钱算什么,孩子读书才是大事情。爸似乎被他们说动心了,但还没有做决定。我真担心会发生什么。只到快开学,爸突然来一句——“读重点!”不仅如此,他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安于现状,没有追求,还说人的一生长得很,要把眼光放远些!我乖乖地听着,觉得老爸说的也对。当天晚上,爸给我活动关系去了。   
        做了那所重点高中的学生,我没有什么兴奋感,也正如我所料,那是个不需要文艺的地方,学习成绩才是第一位。因为学校还有一部分借读生,所以我的成绩还可以排在中游。我没有初中时的任何优越感,读了大半学期,我那位化学老师还不认识我,他只会对我说,那位同学,就是你,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因为他在看我,还指着我,所以我才知道站起来。我是谁,我没名字?我觉得很好笑,他忙得连自己学生的名字也记不住吗?老师常跟我们说,苦了高中这三年就好了。回到家,父母会跟我说,泰迪啊,你要好好读啊,花了那么多钱,不读出个样子来怎么对得起人。所以我从没有放松过自己。但成绩就是不见效。高一下学期,我的成绩已经落到全班的最后面。父母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因为我很用功,为什么会这样?可他们从没有想过,在那所高中里我没有任何尊严可谈,没有人会在乎我这个不起眼的学生,因为他们只看中成绩,而我无法接受被人忽视的现实。   
        学校寝室晚上按时熄灯,还要锁入口的铁门。所以很多学生去老师家租房,这样可以换个自由,他们觉得很值。因为是刚迁入新学校,教学楼、行政楼、实验楼等都有很多空房间,我早注意到很多关系户学生住到里面。我跟爸说了我的想法,看能不能托点关系也住进去。那样的话我可以多点时间学习。爸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关系户。因为我的物理老师是副校长,所以爸又说让我去给物理老师拜年,送点礼什么的。我说好。   
            
        那是大年初二的晚上。家里没有客人。妈在洗衣盆里搓衣服,爸在客厅坐着一个人抽烟,我在他旁边,很安静。爸好象在想什么,没有任何表情,他吐出的烟圈一层层的,飘飘然。我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去校长家拜年。因为爸已经说过要去的。这些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要看父母的态度。这安静给我的感觉很冷清,过年了,应该有些气氛才是。时间似乎很情愿凝固下来。这样不知持续了多久。   
        “走,给校长拜年!”爸的脸色突地变晴了,笑着说。难道他刚才也在考虑这事情?说着,他从屋里拿出两个盒子。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茶叶,我都舍不得喝,你拿去给老师拜年。”很有韵味的包装。我很喜欢。接着爸又抱出一些东西。   
        “这两瓶精装的枝江大曲你也拿去,还有这条阿思玛的烟。你看够不够。”“够,够!”给校长送礼也得这些东西。他是个大人物,至少在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面前。接着爸里三层外三层把礼品用塑料袋装起来,还用尼龙线绑得紧紧的。   
            
        爸的教练车停在学校门口,他说让我一个人去比较好。校长家的门是开着的,好象在等谁。一进门就看见校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我径直走进去。   
        “朱老师,新年好!”“哦,泰迪来了!坐,快坐!怎么想到跟老师拜年啊!”校长笑了,我也笑了。我顺手将礼品放在桌上,然后在校长旁边坐下来。   
        “朱老师,新年过得还好吧!”我知道这些都是必须重复的客套话。   
        “好,好,你爸妈也好吧!”“还好!朱芳不在家吗?”朱芳是校长的女儿,跟我一个班。   
        “她出去了,你感觉学习还跟得上吗?”“有点吃力,不过还是有信心的。”“有信心就好!我记得高二刚开始带你们这个班的时候,我在花名册上面看到了‘泰迪’这个名字,我就想是不是当初进我们学校的那个‘泰迪’。”这让我想起那时我爸是找过关系才送我来这所重点高中的。   
        “当初我读高中找的是您啊?!”我感到很意外。   
        “恩——”校长笑着点头。我也笑了,既然是这样,我这次的问题肯定就可以解决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个罗叔叔跟你爸是什么关系呢?”他指的罗叔叔就是跟我爸关系还不错的一位朋友。他在教委工作。我知道我爸当初找的就是这个罗叔叔,只是没有想到,那罗叔叔最终找的是我的这位校长。   
        “也没什么关系,罗叔叔的哥哥跟我爸是小学同学,以前一起长大的,关系很不错,是这样我爸才认识罗叔叔。”我如实地说,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哦,是这样啊,我跟你罗叔叔经常一起开会,见面。”校长笑着说。   
        阿姨给我削了一个苹果,我双手接过来了,并说声谢谢。这时又来了一位给校长拜新年的老师,他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姓唐,他在学校领导面前以敢说敢做而出名,连我们学生都知道。寒暄了几句后,他在我对面坐下了。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展开自己的话题,特别是这位唐老师来了后。校长随便聊了几句,便把视线落在了我身上。因为有个先来后到,所以那唐老师没什么说话,只是附和着笑了笑。顿时,我全身发热,我觉得我要说话了,要衔接住这个气氛。爸还在外面等着,我鼓足了胆量。   
        “朱校长,那些实验楼里面有很多的空房间,您看能不能安排一间给我住,我想晚上多点时间学习。”我涨红了脸。唐老师笑了,笑的声音很大,有点夸张。   
        “那——那不就是违反了校纪校规吗?”校长笑着说,笑得有点难看。接说他又说,很平静地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想学习是件好事情。我几次在开会的时候跟他们老师说,一定要严管学生晚间休息。我记得我以前带班主任的时候,晚上跟同学们在一个寝室睡,看谁敢吵,敢闹——”校长在讲他的一些观点,可我发现这跟我想住实验楼房间的动机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实验楼不存在熄灯,我晚上可以有更多时间学习,这跟谁吵,谁闹有什么关系。我想是因为那位唐老师在场,所以校长也不好正面回应我吧。我没有再次提起,我听着,还不时点头,证明校长的观点是对的。   
        “朱校长,新年好啊!”这时又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感觉他们是一对夫妻,而且也是学校的老师。   
        “一样,一样!”校长站了起来,笑着迎合他们。我发觉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继续自己的话题,很尴尬,觉得自己该走了。   
        “朱老师,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走了。”我紧跟着校长也站起来,红着脸说。   
        “好,好,我会考虑考虑的!”在那一片相互寒暄中,校长贴近我,笑着小声说,这次笑得很得意。这笑给我很多信心。似乎已经说明什么。   
        爸在外面等我。他问我情况怎么样,我说应该没有问题。爸说不要有太大的指望,不行就算了。我笑着。没理他。回到家,妈也问了起来,我说没问题。   
        “对了,校长还问那罗叔叔跟爸是什么关系?”我补充说。爸妈竟一下子全盯着我看。   
        “你怎么说的?”妈很紧张地问。   
        “直说呗!我说罗叔叔的哥哥跟我爸关系特好!”我感觉自己说错了,不然他们怎么会有那种反应。   
        “真笨啊,你就说罗叔叔是你的亲叔叔啊!”妈妈很失望地说,这种失望的语气让我觉得给校长送的礼是白送了。可要我跟那罗叔叔扯上什么关系,却始终让我难以启齿,因为我不是个很爱撒谎的人。那些寒暄的话已经够让我受的。但校长最后跟我笑着说的话已经给我一些信息,我这么认为。   
            
        开学了,校长在我们班上完课就离开,他没有找到我说些什么。直到一个星期后,我耐不住了。每次上完课,我都想上前去,可我不愿意成为同学视线的焦点。那样会让我很难堪的,在那所重点高中,我已经习惯做个沉默寡言的人。上课时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我一站起来就感觉到若干目光落在我身上,仿佛灼热的光线照在我身上,全身发热,脸颊通红。我给自己鼓足劲说如果不行就算了。   
        那天做完实验,同学们走了,校长还在整理东西,他也似乎看到我在教室最后一排安静地坐着。我小心翼翼走到校长旁边。   
        “朱老师,我那房间的事情,您看可以吗?”我红着脸,看着讲台上那张校长的脸,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但我看到已经有些烦躁。当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眉头有些皱,让我感觉他很为难。   
        “你过两天到我家去去,好吧!”他的手无意识地把粉笔盒里的粉笔理顺了,还是皱着眉。   
        “好的!”我无法继续问下去,虽然我很想。我离开了。   
        淘是我同桌,跟我关系还不错。他爸是我们县XX局的副局长,我跟淘说了我给校长送礼的事情,我还说是为在实验楼里找个房间住下来,晚上可以多点时间学习。淘似乎很感兴趣,他很惊讶地问我,那实验楼可以住人?学生?我点头说是,我还说,我已经有几个高一同学已经住进去了。我想淘要是通过他爸的关系肯定没问题。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淘就从我们住的寝室搬了出去。如此快的速度让我觉得不可思意。我真羡慕他,我也领会到什么叫权力。谁叫他爸当官呢?   
        两天后,我去了校长家,因为我迫不及待。   
        “朱老师好!”是校长亲自开的门。他没有笑,很严肃的样子。   
        “你坐,坐!”他边说边向阿姨示意什么,我不明白。我跟校长挨着坐在一起。阿姨很快来把一包东西递给了校长。   
        “你想搞好学习是个好事情,下阶段学校会在学生就寝方面下大力气。这些东西你就拿回去!那两瓶酒老师就留下来!”说着,校长把东西往我手上塞。阿姨在旁边笑着插了句,“你就带回去,酒——朱老师就留下来。”“这怎么行,这是送给您的东西怎么能拿回去呢?那房子的事情不行就算了,我以后用心学习,没关系的!”我当时没有过多的想,只是觉得应该这样说,校长也许有他的难处。我已经站了起来,没有接校长的东西,朝门走去。我已经不记得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但当我听到校长家的门关上的时候,眼泪涌了出来。我不清楚。只觉得父母说得很对,不要有很大的指望。为什么父母这么没有信心?因为别人在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的利益可图?我已经不忍心继续想下去。强烈的自卑感让我无地自容,我恨不得躲到哪个无人知晓的角落,不要让别人发现我的存在。   
        我哭了。是在哭自己,也是在哭父母,哭跟我一样的人。   
        如果当初我说那罗叔叔是我的亲叔叔,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但我不后悔。我就不相信我非要把别人往自己脸上贴才会活得像个人样!我沉默了,比以前更沉默,因为我想证明什么东西,我也说不清楚。   
            
        回家后父母问了起来。我说学校现在不允许学生在实验楼住,都要搬出来的。更多时候,我是一个人安静地呆着,不想多说什么。我不想让父母那种很市侩的气息带给我,我不需要。   
            
        我依然住在寝室楼。晚上寝室断了电,我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趴在床上开始学习。无数次想起去校长家的时候,眼泪就会流出来。我也没有再跟淘提起这件事情,他也没有提,似乎事情就这样过去,但在我心里留下了一道伤疤。我是个很有忍耐性的人,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我做完三本学习资料,这些足以让我感到满足。正是这种满足让我产生自信。高二下学期的调考,我的名次上升到全班第10名,这个名次在这所重点高中意味着可以读重点大学。我的那位校长对我的成绩很惊讶,这表现在他看我的眼神中,很明亮的,很清晰的。高三是个关键的一年。我在充实中感觉到有些希望。这一年只有一件事情去做,那就是不停地做题,虽然老师一再强调不要搞题海战术,但是每天发给我们的还是试题。我不太懂。   
        在枯燥与单调中我走过了那一年,我发誓,即使可以让我上清华北大,我也不想回到过去。   
            
        谁也不会认为我很差,甚至落榜。等我的高考分数下来的时候,我全身发颤。泪水顺着脸颊滚了出来——淘的高考分数只有我的一半。后来碰到他,他跟我说他爸找了关系,花了几万块钱给他找了个学校。是什么学校,我也没在意。等他去上学的时候,我还在家呆着。   
        我发现老天喜欢折磨人,特别是喜欢折磨我这样的人,我开始有些厌世。当我感到自己支撑不住这现实给我带来的打击的时候,我没有依靠任何人让我自己变得清醒。我情愿让眼泪在一个男孩的脸上不停地出现。    


正文  终于,我又上学了

    这彩瓷印刷厂的老板跟我爸关系好,我多多少少可以得到一些照顾。而且这老板还单独找我聊过,他对我说要对自己的将来有信心,考大学只是一条捷径,但不是唯一方式。   
        我喜欢看书,特别是成功人士的人物传记。   
        我很崇拜吴士宏。最初了解她是通过《读者》杂志中一篇《从打工妹到打工皇后》。她是自修的英语大专文凭,先是进IBM做后勤工作,后获得锻炼机会,能力在工作中不段得到提升,后来做了IBM华南区的总经理,接着去了微软——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虽然曲折,但却适合自己。我决定去买一本《逆风飞扬》,因为是吴士宏写的。那天中午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书店。我们这个县城并不大,书店也就那么几家。   
        “老板,有吴士宏写的《逆风飞扬》吗?”“谁的?”“吴士宏的《逆风飞扬》”。我特别咬准音再说了一回。   
        “没有,没有”。老板很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也懒得理,走了。接下来的几家也都是这个结果。小书店,我一般不想去,到是这回我觉得应该带着点运气去看看。在电影院门口,我停下来,因为有家小书店,很窄,报刊到很多。   
        “老板,有吴士宏写的《逆风飞扬》吗?”我没有丝毫的信心认为这儿会出现什么奇迹。到好象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才来问问。   
        “有,有”我眼前突然一亮,这里真的有?女老板很热情,她马上从书架上取出来。这老板我到在什么地方见过,确实在哪见过。她把书递给我。我按捺不住内心这股惊喜!笑了。我把书翻到封底,到是那定价让我哽着似的。   
        “老板,可以便宜点吗?”我笑着对她说。   
        “我们卖这书也就赚一两块钱,这不好便宜啊!”老板笑着说。   
        “您是不是住在电信局宿舍里面啊?我见过您的。我伯伯跟您住一个院子。”这是我最后的法宝了。我真的想买下来。   
        “哦,你伯伯叫什么”那女老板很好奇地问。   
        “王x”我有点得意地说。   
        “哦,这样啊,好吧,既然是这样的关系就跟你少两块钱!”“行,谢谢老板!”   
            
        我在印刷厂的工作很简单,但却很累。就是把印好的半成品摆放在货架上面,不停息地这样重复,而且还要记清这些、那些分别是印了几次,不能混淆。我们的工作时间按照规定是8个小时,但是我上班的第二天开始,老板就要求加班。因为要调试机器,要赶着出产品,所以我们一般都是晚上12点才下班,同事们都是在厂里住,我还住家里,爸说过一段时间等厂里的新宿舍修好了再让我搬到厂里住。所以晚上下班后,我就一个人独自骑着自行车回家。   
        夜里,空气给人的感觉很清爽。我有点不想回家,工厂的嘈杂声让我没有丝毫的睡意。想到自己已经远离了学校,心里就酸酸的。我没有多想,这样会让人难过的。虽然我竭尽办法让自己忘掉很多,但眼泪还是划过脸颊,流进嘴里,咸咸的。我相信机会还很多的,说不定哪天我就走大运了。我笑了,这笑是送给自己的。每天的工作都让我身体疲惫,四肢无力,但精神却好得很。一有时间我就会拿出《逆风飞扬》看看。慢慢地,我也似乎懂了什么叫做企业管理,什么叫做市场运作等这些专业术语。而且我发现自己喜欢上这类东西。   
            
        无意识中,六天过去了。我的生活依旧在家与工厂之间重复着。   
        这天中午,我回家吃饭。爸把饭菜都已经放在桌上,他神秘兮兮地笑着看着我。我觉得莫名其妙。没理会。   
        “你干嘛不问问你妈去哪儿呢?”爸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对啊,妈去哪里呢?我看着爸,没作声。他好象想说什么,却故意瞒着我。没劲儿。   
        “等等你妈,等她回来一起吃饭”。爸再没说什么,只顾吸烟。我也没问什么,也不想猜。   
        妈终究还是回了。爸很快迎了上去,而且在向妈示意什么,妈没有回应他,兴奋得只顾大声地喊:“是英语,是英语!”什么东西?我不明白,但是却被妈妈的神情给吸引住,她可很少这样惊喜的样子,像中了什么大奖似的。爸从妈妈的手里接过什么东西在看,我睁大了眼睛也想看出点什么名堂出来,但却没想过要上前看个究竟。   
        “伙计!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爸笑着跟我说,妈也笑了,很喜庆的样子。我却楞住了。什么?录取通知书?我的?爸递给了我。   
            
        “泰迪同学:您已经被我校英语系正式录取。并在我校英语专业(三年制专科)进行学习!   
        XX大学“   
            
        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有些恐慌,不知道为什么。爸妈很快坐下来看着我,而此时的我特想躲开,因为我感到好不自在。我依旧沉默,什么也没有说。我有些激动,这是肯定的,因为我的手拿着通知书在颤动,微微地。   
        “今天早上,你们班主任的爱人打来电话说你的通知书到了,我就让你妈去拿,我们事先商量好了,如果是英语专业我们就跟你讲,如果是被调剂到什么别的专业,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爸如实地说。我被他们的“计谋”震惊了,他们又在把他们的想法实施在我的身上,我有种无奈感!   
        “你想不想去读大学呢?”妈问我,这让我感到无地自容。我怀疑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父母,真的有这种感觉。我特想大声地哭。   
        “让他自己决定吧”爸说话了。没有谁说要吃饭,大家都很安静地坐着。我什么也没有想,头脑空白。时间一秒秒地过去了,似乎只有等我决定了才会开始下一个节目。   
        家里没钱了,这是我知道的,因为我如果现在上班的话,不仅可以不花家里的钱,还可以为自己赚点生活费。父母的想法已经很现实,现实得让我失望,再到绝望。我的路一次次被他们左右着,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渴望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很矛盾,我不知道什么叫自私。不顾父母的艰难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算自私吗?包括上大学?我已经习惯他们的现实主义。上大学也算不上很高尚的事情。但是,我相信大学毕业后一定有更多的机会等着我。更促使我决定的是上大学后我就可以离开他们,真正走自己的路。   
        “我想读大学!”我小声地说,但我相信屋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到,因为当时真的太安静,感觉空气都凝固,停止了流动。   
        “好!吃饭!”爸先站了起来,爸笑了,有点不自然,我感觉有些压力。   
        “下午就要去拍登记照!要快点!明天就要去报名”妈说,妈很高兴的样子,却很勉强。他们在想什么,我感觉得到。   
            
        晚上,当我们再次坐到一起的时候,我开口了。   
        “现在可以助学贷款,我想去试试,看行不行。”我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我爸是个爱面子的人。   
        “哪那么容易啊!”妈说。爸没作声,只顾吸烟,烟雾还是飘飘然的,在慢慢上升。妈在帮我准备衣物行李。我也清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要试就让他去试吧!”妈又开口了,是说给爸听的。   
        “那就先把钱带上,5000块,应该够吧,万一明天贷不了款再交!”这是爸说的。随通知书寄来的报名须知中有学费价格,是4400块。   
            
        第二天,我跟妈一起去了学校,只是去报道,并没有带行李,因为学校在武汉市区,离我们县城不算远,爸说他晚上叫辆车子再把我的行李送到学校,我说好。   
        英语专业学生报道的地方很显著,在大厅里面。我让妈在外面等我。妈知道我的意思。我径直走了过去。   
        “老师,请问助学贷款怎么办理手续?”一个年龄教大的老师接待了我。   
        “你要到学生处去找李处长,他负责这个事情!”说着,他站了起来,指引我去学生处,在门口那老师走了。   
        “请问李处长在吗?”办公室的人很多,我胆却地问。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声音从一片嘈杂且繁忙中冒出来。那说话的人瞪着眼睛看着我,他应该就是李处长,接着其他的人也都把目光扫了过来,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我想办理助学贷款!”“哦,好!你等一下”说着,李处长带着我出了办公室。外面的人依旧很多,但都是忙着报道。   
        “你是什么地方的?”李处长问我。   
        “我是黄陂的。”“学费也不能一分不交啊,至少要交一半,2000块,你带了吗?”“带了,那怎么办理贷款手续呢?”“要开三个证明材料,一个是你们县民政局的,一个是你所在街区派出所的,一个是你父母单位的。办了这三个手续就可以贷款。”那李处长很熟练地说了一遍。我用心地记下了。   
        “证明材料有了,还是找您办理手续是吗?”“恩,那你今天就先交2000块吧,也是在我这里交。”“钱在我妈身上,她还没来,我等一会再来找您,您看可以吗?”“行,那就这样了”。   
            
        妈在校门口站着,她穿着一件自己编织的红颜色毛衣,两手紧紧握着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的是钱和录取通知书等等。妈在那一群家长中像朵枯萎的花,她的脸给人的感觉很灰色,没有光泽,她的眼睛里面看不出有任何的喜悦,甚至有些忧伤。我低着头走过去,只到靠近了她,妈才发现我回来了。   
        “怎么样?”她脸上凝集一种期待的神情。   
        “可以办贷款,不过要三个证明材料,一个县民政局的,一个派出所的,一个单位的。”期待瞬间变成了失落。   
        “算了,还是把学费都交上吧!”“为什么?可以让爸找人开证明材料,爸不是认识那些人吗?”我疑惑地问。   
        “你爸找人帮忙还不是要花钱!”妈似乎早已经准备好这句话,只等我继续问。我没有再说什么。妈问在哪交费,我指给她。看着妈离开的背影,一股热量涌上心头,眼前顿时透亮,没有人发现我的表情,所有的人都忙着报道,交费。我用手抹去将要掉下的眼泪,并强迫自己要平静下来,我不想让妈看到什么,这也会让她难过的。   
            
        “看,有90元的平安保险,保三年的!”妈朝我很快走过来,美滋滋地说,就像是跟卖菜的小贩讨价还价占了便宜一样。我勉强地笑了。   
            
        我所就读地这所大学是武汉的地方性大学,由四所武汉的院校合并组成,新学校正在加紧建设,学校老师说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搬到新学校去。而我就读地就是四所院校中的一所,以前叫武汉A学院,现在叫XX大学A校区。因为是地方性大学,可想而知,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是武汉市的,而且是市区的,像我这样由下面县城里来的还比较少。   
        我所在的A校区由南院和北院组成,我们上课在南院,住在北院,这之间需要穿越几条闹市街道,大约15分钟可以步行到。因为学生寝室数量很紧张,市区的大一学生被学校要求走读。而我所在的寝室,更像是一间大教室,里面摆放着9张双层床。在办完了手续后,我跟妈回家了。
小鬼论坛

我开始有一种满足感,这缘于我对新生活的渴望,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我没有把藏在自己内心的喜悦表现出来,因为父母的眼神让我有些忧郁,有些不忍。晚上,一辆白色的富康车停在家门口。爸跟我介绍那司机,我喊了一声叔叔好,爸说他是XX厂的厂长,这车是他自己买的。那人30多岁的样子,确实很富态。   
        我们出发了。爸坐前排,我跟妈坐后面。爸妈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发自内心的。我很激动,因为我从现在开始可以更接近自己的梦想,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我曾幻想着有这么一天,而这天就已经来到了,似乎有点让人觉得太突然。爸跟那司机在说些什么,爸笑了,大声地笑。那司机却没有任何反应,我从后面看到他的半边脸,很死气的样子。这让我感到有些冷,他的脸让整个车内的气氛很沉重,妈似乎也感觉到了。我开始注意听他们的谈话。   
        “小周,你今年赚了几十万吧?”爸很客套地笑着说。那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开着车。他没有听到爸在跟他说话吗?爸收起来难堪的笑脸,沉默了一会。   
        “什么时候把爱人,小孩带到我家去吃个饭!”爸又说了起来,依然是一张难堪的笑脸。那人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不是笑,因为我感觉还是很冷,让人心寒。妈附和着爸笑了。像是在帮爸完成某一件事情。眼前这位,好象不是我爸,也不是这司机师傅之类的,他像个街上伸出肮脏的手向行人要钱的乞丐,那窘态简直一模一样。我在想这个50岁的男人,是不是平时也这么哄着他周围的人开心的。   
        我的眼泪被一种失望抑止住了——不知什么时候,车已经开到学校,爸妈慌忙一阵子后离开。寝室的同学都来了,似乎就等我一个。我在整理东西,那些陌生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直到让我心烦。他们长时间的盯着看我,发现我不是个怪物后,终于收回那些对我来说是骚扰的眼光。我自在了。    


正文  漂亮的君

    开学的前三天进行思想教育课程,也就讲一些大学里的规章制度。按老师昨天跟我说的,应该是在操场集合,我们班都在那里。于是我一个人摸索着路线来到上课的南院。   
        到了南院,我发现自己来得太早,寥寥的几个人。我扫视整个操场,突然一个男生抢占我的视线,他很高,标准身材,穿着很阳光,很靓,给人的感觉很有活力!他应该是市区的学生,直觉告诉我。可他站在我们班集合的地方,他跟我一个班?当我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我被他的脸吸引住了。他的眉毛很粗,很浓,像金城武的,搭配他的眼睛,很完美。他朝我看了一眼又把头偏了过去,我们来得很早,旁边再没有别的人。   
        “你是英语专科班的吗?”他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他用眼睛很快把我全身扫了一遍,我都有点措手不及。我穿的是一件灰色T恤,裤子是妈妈高中时候买的,穿了两年,都已经有些变色,脚上穿的是球鞋,很旧。跟他站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用我介绍别人也知道我是乡下的学生。所以当他在看我的时候,我变得惶恐。   
        “我们是在这里集合吧?!”我不确定,所以再一次问他。   
        “恩”。他是一个很安静的男生。安静得让人觉得他还是个小孩似的。我到是喜欢这样的人。渐渐地,人多了。一位很时尚的女生提着一个手袋过来,很抢眼,她化过妆。   
        “大家到1409教室去,老师马上就到!”她很大方地说,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她很漂亮,很像个明星什么的。我跟那男生一块走。   
        “我叫泰迪,泰国的泰,邦迪的迪,你叫什么?”我笑着问他。   
        “君。应该是一个王字旁加一个君主的君,但是字典里面查不到这个字。”他笑了,薄薄的嘴唇两边往上微微地翘起。   
        “啊,查不到这个字?!谁给你起的名字?”我很好奇。我看着他,他确实很漂亮,我已经有些嫉妒。   
        “我爸起的,我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找出那个字的?我平时就用君主的君。”我们都笑了。到了教室,我跟君很默契地坐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们都被留下来学唱激昂的民族歌曲。结束后我回北院,而君会乘公交车回家。我们会在一起走一段路程。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我的心就跳得厉害,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多跟他讲讲话,在那很短的时间里面。   
        “你喜欢听谁的音乐?”“我喜欢的都是那种不很出名的类型的。”他说。   
        “我喜欢王菲的。”我告诉他。   
        “你有女朋友没?”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选择这个问题来问他。   
        “没有,曾经到喜欢过一个,我跟她说‘我喜欢你’,她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他还挺直爽的!   
        “那她就是默认了啊!”我笑了。   
        “怎么可能呢?”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似乎没兴趣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也就没问了。   
        走到公交车站,他主动跟我说BYEBYE!原本想陪他一起等车,反正我又没什么事情去做,但他已经开口跟我说再见,我还能怎样,如果我再主动去说我陪你一起等车吧,这会别人觉得很怪异的,一个男生陪另一个男生等车?想着想着,就是觉得不妥,所以我回北院了。可我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想他。他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依旧很清晰——   
            
        一天,在听力课上,他拿出了一盒磁带,好象是音乐带。我凑过去。   
        “钟汉良?你喜欢他的歌?”他点头,认真地看着歌词和里面的照片。   
        “我听过他的歌,还不错!也看过他的MTV.”他丝毫没有在意我在说什么。   
        放学后我去了音像店。我只会在盗版磁带中挑自己喜欢的,因为便宜。我找到那盒钟汉良的专辑。拿在手里,很想买下来,因为君喜欢他的歌。当我用心的看着专辑的封面照片时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让我惊讶的秘密:君的眼睛和眉毛,还有他的那张脸其实更像钟汉良的。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君才喜欢钟汉良的歌?这是我的直觉。我几乎可以确认是这么回事情。我买下了那盒磁带。回到寝室,我还在为自己的这个发现得意,真想早点证实我的猜测。我看着歌词里边的照片,仿佛在看君,真的有这种感觉。他很漂亮,有些单纯,有些安静,有些让我说不出来的内涵,真想用手触摸他的脸,让我感受一下他的真实。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也就不再幻想什么。但是我自己却真的已经被君的某种东西吸引着,他的身影常不自觉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第二天在课堂上,君没有听课,他在翻阅杂志。我像只猫似的静悄悄地凑到他耳边。   
        “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听钟汉良的歌。”我带着几分神秘的语气小声对他说。   
        “喜欢就喜欢呗!”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脸到是红了。因为他很安静,安静的人都很害羞。我很想跟他说因为你长得像钟汉良,所以就喜欢他的歌,我想证实一下。但他的反应让我不忍心去揭开这个秘密。我希望看到他快乐,所以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就在此时,我却发现自己爱上了君,我都觉得好笑,我爱上他的什么,但当我确定下来是这么回事的时候,我有种恐慌,我会失去他吗?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晚上无时不在想着他,想着第二天跟他见面,一起上课,然后就可以观察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   
        可我又在告戒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需要的是学习,我没有精力去面对那些事情,哪怕在时间上。我开始在逃避这一切,我觉得我应该离开君,一定要离开,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我却做不到这一点。我已经不能自拔。   
        在他面前,我沉默了,他似乎也察觉到,但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而我有时有些冲动,冲动得想跑到君的面前去说君,我爱你。但是我没有那个勇气,那似乎就意味着失去,失去君。我不想,我更愿意沉溺在我们之间这种朦胧的感觉中,虽然他并不这样觉得。在接下来时间日子里,我已经变得不很清醒。没有心情去做任何的事情,我在想他。我又在自责,为什么非要说自己在爱他呢?为什么要把自己往里推呢?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满脑子里都是他的样子?   
            
        终于在一天晚上,我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狂躁。我给君打电话。   
        “君,我是泰迪!”在电话筒里,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很大,于是我压制住自己,跟自己说要放松些。   
        “哦,你怎么想到要给我打电话呢?!有什么事情吗?”他在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很耐听,瞬间我的全身发软,而且在颤抖。   
        “我,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简直难以启齿!我没有足够的勇气。   
        “怎么了,你平时不是这样的,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啊?我们是朋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能做的就一定做到。”我需要,需要什么?我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像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一样。我在想象着电话另一端他的神情,很单纯的样子,这越是让我有些不安。   
        “你说啊,怎么了啊,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让我觉得好可怕,不会发生什么吧?”他的声音很冷静。   
        “我,我想退学!”我确实有这种很突然的想法,于是就说了出来。因为我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君,已经没有平和的心态去面对学习生活,拿着家里来的那些钱,我来干什么呢?还不如回家。去印刷厂上班的那几天,我还不熬过来吗?   
        “不会吧,你要考虑好啊,你家人把你送来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你要替他们想想。不上大学,你以后怎么办,这是你的前途!”他很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却一阵冷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替父母想想?前途?他在不停地劝阻我。我没有再说话。我真想告诉他,君,你知道吗?我的父母不是你的父母,他们很现实,现实得连家里的灯都不让我亮久了,我妈说电费很贵。前途?我的前途还能怎样,有钱的花钱读大学,有权的找关系进个好学校,我有什么,什么也没有,连自己想得到那份感情也不可能有。   
        我挂了电话。一个人走在街上,那些繁华的东西与我无关,我算什么,我在这里什么也不算。我没有阻止自己的眼泪,毫无顾及地哭了出来,谁要看就看个够吧,我已经不在乎那么多。我还不停地回想曾经那些在家里受的委屈,还有那给校长拜年送礼的事情,还有那开车送我来学校的那位有钱人冷漠的脸。简直让我心寒!越是这样想,自己的眼泪越是往外狂涌。不知过多久,眼泪哭干的时候我已经全身无力。回到寝室,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君很早就来了,他在等我。我低着头。   
        “你怎么了啊?”他的声音像个小孩子,很可爱,他看着我,我只在那一刹那偷偷地看他一眼,他的眼神让我感到一些欣慰,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我还是很爱他。真的,我不想骗自己。   
        “君,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知道后,我希望你不要改变对我的看法,我们依然是朋友,好吗?”我已经没有任何顾虑,因为昨天的眼泪已经让我彻底抛弃那些沉重的东西,心里面的。   
        “当然,你说吧!”他依然看着我,我的视线落在前方的地面上。   
        “我喜欢你!”我鼓足勇气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些不安。他什么也没说,两个人注视着对方。   
        “你知道吗,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喜欢你,我常逗你开心,是因为我太在乎你。昨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想你,我无法正常的学习生活,因为我已经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我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但是我做不到。”他的眼神有些无赖,是因为我,应该是的。   
        “这就是我想说的。对不起!希望我们还是朋友!”他依然不动,只到我开口说去上课吧,他才和我一起去了教室。后来,他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们之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我苦笑着对自己说,他终于不接受我了,因为我太可怕,我居然爱上了他,想着想着,眼泪就会流出来,不过已经没有心痛的感觉,到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好好读大学。    


正文  我很棒!

    我所在的A校区有个文学社在招收新会员,我报了名,还要面试。我想凭着自己以前做过的一些事情,进这文学社应该问题不大。面试是在晚上,所谓的考官也都是高年级的学长们。   
        “首先,你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正对面的一个师姐对我说。还有几个男生和女生,我跟他们面对面坐着。像是在审讯一样。   
        “我叫泰迪,泰国的泰,邦迪的迪。毕业于黄陂X中。高中参加湖北省中学作文竞赛得过市级二等奖,有过个人作品发表在《武汉晚报》上,还有很多作品刊登在校刊上。上了大学,一直盼着有机会进入学生社团,这是一个舞台,我可以发挥自己的潜力做些事情。”我很少对别人说我是黄陂X中毕业的,因为那会让我难堪,重点中学的学生怎么也考到这么一个地方性大学来了。但是在某些时候我必须说明我是哪个高中毕业的时候,我还是会很心虚地说出来,没想到的是同学们的反应让我有些哭笑不得。他们说泰迪啊,你真不错,重点中学啊——他们是真的很羡慕,绝不是什么讽刺。可我无奈地对自己说,重点中学的我还不是来这里读大学。   
        “那你加入社团以后,想在哪方面有所发展,或者说你想具体做哪一方面的社团工作?”还是那位师姐在问。其他的人,有的在记些什么,有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的心跳有些加速,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进学生社团,也是第一次面试。但我的语言似乎早已经准备好,虽然表达得有些快,让别人感到我有些激动、紧张。   
        “如果我进了社团,我想在社团的管理、策划方面有所作为,我想一个文学社团不可能都是几个所谓的文人在那里研究着什么东西吧,而应该让它有活力,体现大学生的东西。我到不是想通过社团让我的文笔有所提高,而是综合素质。”我不敢相信一个在高中沉默了几年的我也会说出这些话来。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很快扫视了面前一排人的眼睛,很明亮,很有神,还有些惊喜的感觉。接着他们轮流问些其他问题,我都很轻松应答。   
        “行,这样吧,你写一个社团的发展计划给我们,就这两天吧,然后我们再联系你!”那师姐笑着对我说,很满意地笑。我也笑了。但是我还不确定我是不是被他们看中。带着几丝疑惑我离开了。   
        回到寝室,我就已经在想着写发展报告的事情。我对大学里面的社团根本就不了解,怎么写?我去找谁请教呢?在这个学校,我到现在还没有碰到以前的同学,学长也都一个不认识。而在我手里的只有一份刚出来的文学社报纸,黑白印刷的,还是油印的,很单薄的几张纸。尽管如此,我依然盼着某一天自己的文章可以在上面被登出来。于是我看着那几张让人心酸的报纸写起我的发展计划。也不知道写了多久,跟我一个寝室的室友都睡了,他们一般可是学得很晚的,我看了看表,已经凌晨2点钟。而我已经满满写了8页纸,似乎是一气合成,从报纸内容、栏目、印刷再到整个社团各部门职能,能想到的,我都写了进去,全是自己的想法。我不停用手轻轻地摸着写满发展计划的稿纸,我在想象当社长看到我的计划书时是什么神情,会觉得我的东西跟别的不一样吗?会很惊讶吗?希望吧!   
        第二天,我就交给了社团里的人。那人就是那天面试时坐在我对面中的一位。我不好意思地问他,我被录取了吗?他只是笑了笑,说让我等。   
            
        像往常一样,放学后那些市区的学生都一群群地离开学校,有的是回家,有的跟着伙伴逛街去,或者有的在某些我见都没见过的地方过着另一种方式的生活,比如酒吧、迪厅。那些我不敢奢望,那不属于我的生活,永远都不可能。在上课以外的时间,我很少碰到君。有时候见了面,他也都会很用心地把视线从我的身上转移,毫无顾及地转移。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难受,他就不能原谅我吗?更何况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任何事情。可他就这么绝情地对我,从他的眼神里边,我看到我自己,很肮胀,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他的眼睛在告诉我,泰迪,你离我远点。   
        我过着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人走进我,我习惯一个人呆着,就像高中一样。可是大学的学习很松散,一天就那么两节课,有时候调课后一天都没有课。一个人的时候,我在想别人在干些什么。以前学的英语现在被分成了几门课:《精读》、《泛读》、《听力》、《口语》。每天都面对着这些枯燥的字母,我丝毫没有兴趣。我都有些后悔选择这个专业。但别人都说这个专业好,现在很热,以后好找工作,所以我爸说让我读英语,我说我想学新闻,他说我容易犯思想错误,以后写什么不好的文章不好办,我再坚持自己的意愿,爸就开始吼我,说我懂个屁。   
        在读大学以前,别人都说大一是玩过来的,怎么玩都不过分,谁都可以理解,因为新鲜感;到了大二就开始回归校园,用心地谈一场恋爱;大三就好好抓学习,再不学就完了;大四就开始筹划着未来,踌躇满志地走进社会。想着想着,就是觉得好笑,那些是说给本科生听的,我只有三年,我的三年怎么过?   
        晓,是后来才来我们班的,他住我隔壁寝室,虽然他也是市区的学生,但他家在武昌鲁巷,跟我回家要花的时间差不多,所以他也住读。他很高,很瘦,两条腿就像竹竿似的。因为我们都很喜欢欧美音乐,所以我们常可以在一起扯些话题。那天他硬是要我陪他去上网,我们学校附近上网都是2块每小时,要知道2块钱已经可以吃顿饭,而且我还不会上网。我说不想去,可他连拖带拉把我往网吧拽,他说他请客。这话一说,我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下去一半,不花钱就去吧,我跟自己这样说。   
        他很熟练地操纵着电脑,像是彼此都很认识的朋友,看着他热火朝天地跟网友聊天,我觉得很好笑,干嘛那带劲啊!又不是真的!他突然偏过头来,睁大眼睛看着我。   
        “你怎么不聊啊?”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两手还放在腿上,丝毫没有要上网的样子。我的脸红了,因为我知道自己根本就不熟悉电脑的操作,QQ聊天就更不会。我开始埋怨高中时学校没有好好教我们操作电脑。那时我们一个星期才一次电脑课,即使这样,老师还要隔一个星期上一次理论课,所谓的理论课就是在普通教室上课,连电脑都没有摸的。   
        “我没有QQ号!”“早说啊,我有很多哟,你等我一下,我来找给你。”他很得意地打开他的邮箱,里面密密麻麻的很多东西,我问他是什么,他说都是QQ号,我吃惊得看着。他问我要几个,我说有一个就够。他让我挑了一个号。我问他怎么会有这么多QQ号,他神秘兮兮地笑。   
        他让我记下号码还有密码,我拿出笔跟纸,很听话的样子。接着,他又专心地聊天去。可是即使有了QQ号,我还是不会操作。但我没有问他,装做很懂,用鼠标在上面瞎点。我担心他又会偏过头来看我,所以我很认真,很专注。直到点得我心烦意乱的时候,还没摸透是怎么个玩法。这时候我发现有道光线从旁边正对准我,灼烧我的脸,让我感觉很烫。我偏过头接过来,是晓,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不会吗?”他轻声地问我,声音很小,可我害怕有人听见,朝四周看了看,还好,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谈话。我没有回答他,他明白了,就用我的QQ号随便找个人聊起来,我仔细的看着。我庆幸自己第一次上网是和晓呆在一起,不然的话那会让我很难堪的。不过在网上跟一个陌生人聊天我觉得完全是没有谱的事情,谁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多大?即使说了,谁又相信。我没有兴趣聊下去,我凑近晓。   
        “可不可以登陆什么网站去看看啊?”我用一双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你想看什么网站?”他迷着眼看着我笑了。   
        “你想哪去了,我是说去一些有名的网站瞧瞧!”我马上解释道。   
        “哦,搜狐、新浪、网易,还是别的什么?”他偏过头去,边说边跟网友聊天。   
        “搜狐!”搜狐网站的CEO是张朝阳,电视里头知道的,在报上也看见过他,对他我还有点崇拜。   
        晓很快替我输入网址,便又跟他的网友聊天去。我很惊喜的看着网页,内容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现在不都流行用E-mail通信吗?需要注册,还有很多的条款,让我的眼都花了。   
        “你想要邮箱?”晓看着我。我说恩。他居然很快帮我注册了一个。当我亲自打开邮箱时,有些激动,我有邮箱了!后来回到寝室,我还特别去问室友,看看他们有没有邮箱,他们都说没有,于是乎我就更加得意。   
            
        那天中午下课后,我交给他计划书的那个人在教室外面等我。老远就对着我笑,是不是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   
        “社长看了你的计划书直夸你,看来他很看重你啊,以后好好干!”我笑了,终究没让自己失望。   
        “那天面试坐我正对面的师姐是做什么的?”“她是主编,社长在旁边,你没注意?”“男的?”“恩,我们下周想办一台晚会,你也跟我们一起参与进来,一起策划行吗?”他看着我,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我直点头。   
        第二天,我就在光荣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我跟他们几个负责人经常一起商讨着晚会的事情。这样持续了几天,直到晚会要举办的那天中午,还是那位学长,他又来找我。   
        “今天的晚会我们还加了一个节目。”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让你作为今年招收的新成员代表发言。”我?在晚会上发言?这像是玩笑似的,我怎么能上去发言啊?看我这个样子?我疑惑地望着他,到希望这是个玩笑,我可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丑。   
        “怎么了?这没什么的,发言嘛!就像那天面试一样就可以。”我还是有点紧张地看着他,那眼神在示意他看能不能把这个内容删掉。可他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好开口跟他讲明白我的想法,毕竟我刚刚进社团,如果现在就这样,他们会怎么看我。但是我这个样子在那么多市区学生面前,我把自己往哪搁啊,一副穷酸相。整个下午我都在想,会有多少人去看晚会呢?都是些什么人,有老师吗,有自己班里的同学吗?哎,不管怎么想,都有些不自在。晓跑来找我,我跟他说社团晚上有活动,我说还有我的发言,他到是兴奋得不得了,他说他要去看。我翻开自己的那个用了好几年的破箱子,里面装的也都是些自己的衣服,不值钱,谁偷啊,可是每次我都会很小心地锁上,算是对自己负责。我找出了一件薄外套,灰色的,那是去年妈给我买的,花了90元,记得当时买下这件衣服整整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因为妈跟那老板在讨价还价,我就在一旁等着。裤子就穿上开学时穿的那条裤子。鞋,我还真的没有一双像样子的鞋。上一双鞋还是前年9月份买的,现在已经快穿破。晓到是有几双不错的鞋,是“双星”的!可我不好意思去向他借,借这些东西怎么好意思开口。我决定还是穿自己的。   
        我打水洗了澡,晓一直在催我快点。我说让他先去,他却不肯,硬是要跟着我。   
        晚会是在我们A校区最大的阶梯教室举办的,可以容下300多人。我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都是陌生的面孔,这让我有些紧张。   
        “准备好了吗?”学长问我。准备?天啊,我似乎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一下午我都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忘记自己是要准备发言的。   
        “还行吧!”我的脸涨得通红。我丢下晓,偷偷跑到后台,演员们都在准备着,有的在化妆,有的在简短地练习,我一个人坐着,我必须在很短的时间里把要说的话都想好。但像这样的发言都很老套,能说什么呢?不过都是瞎扯几句,感染一下气氛罢了,也就没必要一门心思地去想。可还是有些紧张,这是我大学里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场合出现,不能失态。时间终于熬到我的登场。   
        “每年我们社团都要注入一些新的血液,新的生命力,今年也不另外,下面就有请我们新成员代表泰迪同学发言,大家欢迎!”台下一片掌声,是在欢迎我,我走向前台,当所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心惊肉跳,步伐都有些不稳,我看着台下的同学,很多人,模糊的,而整个舞台就我一个人,这让我觉得不可思意。而他们正在看我,看我的衣服吗?鞋子?   
        当掌声在参差不齐中消失时,我的心还在跳,可是我的嘴已经在开始说些什么,再次响起掌声的时候,我飞快地离开,像是在逃命似的。跑到后台,我用力地呼了口气。然后晚会看都没看就回去了。   
        晓说我很棒。我问“真的”?他说是。    


正文  第一次“约会”

    我已经开始一个人去网吧,因为跟晓一起,他会请客,我会觉得不好意思。我的QQ上还是没有人,偶然有人加我,我也没兴趣聊,我到很喜欢去浏览一些网站,可以看看新闻。我点击搜索,结果就出来很多分类,能想到的好象都有,我仔细的一个个瞧着,觉得网络真是魅力无穷,想了解什么都可以在网上查到,有一个小版块叫“情感绿洲”,很有兴趣的点击,结果又出现很多分得很细的栏目。突然有一个词从我眼前掠过,像是什么东西刺激我的神经一样,我怀疑自己看错了,是幻觉,当我再次把视线放在上面时却发现这是真的。我看了看周围的人,都在忙着上网,没有谁在注意着我。我点击一下,结果出现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词汇,随便点击一个后便跳出一个网站,接着再点击,又出现另一个网站。那些网站都是关于同一个主题的内容的。顿时,我心跳加快起来,再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任何动静。我便小心翼翼地看起来网站的内容。里面有很多关于艾滋病的东西,也有新闻、文学,还有交友,但更让我全身灼烧,发烫的是里面的图片版块。我就像个贼似地偷偷浏览。有很多明星、模特,国内国外的都有。更令我咋舌的是有时候会跳出些裸体照片。我吓得脸都红了,马上将页面关掉,还斜视一下旁边的人。   
        晚上,我睡不着,在想着那些网站,还有那些图片。对于我来说这真是个发现,让我有些意外,这一类东西原来网上也有。我发现自己已经入迷了,特别是那些性感的图片。想起来,就让我全身发烫。于是开始想入非非。   
            
        第二天放学后我一个人偷偷地来到网吧,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似的。我重复着昨天的那些步骤,很快又看到那些网站和图片。那些性感的图片让人产生一种冲动和欲望,我浑身不自在,但却愿意沉溺在其中,像是在吸食毒品。我开始看些其他的版块,在交友信息里面,我居然看到有武汉的,而且也是学生。那些交友信息像是在征婚,这里也有真正的爱情吗?我不相信,所以轻蔑地笑了。他们的信息中基本上都留下QQ号,E-mail。我很有兴趣地一条条浏览,到是有几个词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听说:BF、不C、419等,我不懂。   
        我又回到那些照片版块去,应该说像这样的照片以前都很少见到,偶然也在是报纸上看过,但在这里真是太多了,我贪婪地满足视觉欲望。甚至有时候幻想着如果我也变得这么有活力、阳光,该有多好!   
            
        妈一个月给我220块钱的生活费,在学校食堂里面吃饭,这些也就够,但要是想买点别的什么东西,就要更节省些。因为自己已经迷恋上网络,于是我决定每天的早餐不吃了,中午再多买些米饭就行,这样我就可以节省一部分钱下来上网。而且我发现每天早上去网吧价格是1块钱一小时,对于我来说,这诱惑太大。所以有时候我连课都懒得去上,那些也都是些公共课,像《思想道德修养》、《经济应用文写作》等,老师开学就跟我们说这些课是开卷考试。   
            
        这天下午我找不到晓。一个人在寝室还真有点无聊,我算算自己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有些不够,不能再去网吧。我无奈地看着报纸,室友每天都会去买。“国庆节放假安排”,在第一版很小的一个角落。“7天假?”天啊,这么长的假期,记得高中的时候学校要求补课,就放一天假。照说这大学里头应该规矩办事,而且这是国务院下来的文件。哎,回去干嘛呢?我突然想起了君,哪那么容易就忘掉。还是那双眼睛在看着我,我不禁全身又颤抖一下。心里酸酸的。   
        刹那间我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7天假期?这不就意味着下个月我有7天呆在家里,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只应付那20来天吗?我暗自一喜便笑了。但我又在怀疑,妈是个很仔细的人,等我国庆节过完给我生活费的时候,她一定清楚我接下来只会在学校呆上20来天又要回家,她也只会给我20来天的生活费,想着想着,我又叹气。一个人在寝室实在呆不下去,我来到街上,路过我去过的那家网吧,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有5块钱。我们这里的网吧上网都要交押金的,一般都是10块钱。钱不够啊!我失望地朝前走,并责备自己下次上网一定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看那些图片上,看去看来也不就那么回事吗?那些东西都是不现实的。要不,我也去见见网友!突然我调回头,轻快得走向网吧,像是有人在网吧等着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去做什么。   
        “老板,押5块钱行不行?”那是个中年男人,很憨厚的样子,看了看我,似乎很熟悉,他马上点头。我像是捡到100块钱,内心一阵狂喜!还是把自己藏在一个角落,我熟练地来到那些网站,并登陆QQ,我决定找几个网友。在那一条条的交友信息中,我像是在寻宝似的仔细地盯着瞧。有的也把自己的照片传上去,我还有点替他们担心,他们就不怕自己的同学、朋友知道?   
            
        我在QQ上加了几个人,可惜他们都不在线。要想碰到他们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继续一条条地往下翻,居然有个手机号码在上面,我很吃惊,难道这留号码的人不怕别人骚扰吗?我瞧了瞧他的留言,他是贵州的,在武汉读书,是中南XXXX大学,22岁,没有姓名,没有照片,这留言是昨天才写的,我看了看记录。他写的内容很简短,也没什么吸引人的,我只觉得这号码太诱惑人。我连忙跑到老板那里去借来笔和纸,很有兴趣地记下来。接着我继续寻找,似乎想再幸运一回,再出现一个电话号码或者手机号码什么的。我睁大眼睛看,可也没再发现。我不时的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快到一个小时,我必须马上离开,不然就要多算半个小时的费用。像是满载而归,我脸上挂着发自内心长久喜悦的笑容,旁边上网的人瞟着我的时候,我还在笑,很灿烂的那种,让他有些不解。   
        “我押的是5块钱!”我自己先开口了。老板看了看他的电脑。   
        “找你3块。”接着他说。   
        “这里押金5块或者10块都可以是吗?”“恩”这回答很肯定。我像是买东西得到实惠,我决定以后都来这家网吧。   
        我想起手里还捏着一张纸,上面有那手机号码。可我没有电话卡,于是顺着街道走着,想找一个比较偏僻的公用电话,可那些都是做生意的,门口很多人,我觉得不太方便。直到过了两个十字路口,我才发现有一家五金门市部门口有公用电话,旁边没人。我拿起电话,里面有个女人看了看我,接着继续忙着她的事情,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每按下一个号码,我的神经就像被什么东西触到一下。   
        我不时地瞟了瞟周围,没人。   
        “嘟——嘟——”电话拨通了。我开始有些发颤。说什么,我要说什么,怎么跟他开始讲话,那女老板会不会突然间跑过来等着收钱?内心的恐慌几乎全表现在自己的心跳上,我的脸已经开始发烫。   
        “喂——”电话那端传过来的声音。   
        “喂,你好!”我的声音在颤抖。   
        “你是谁啊?”我该怎么说,说我的真名字吗?不可能,他又不认识我。说是网友?我没有跟他聊过啊?更何况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怎么敢提“网友”两个字,被别人听见会不会向我投来什么目光,那会让我浑身瘙痒。我看了看那女老板,她没有走过来。   
        “我,我是在网上看到了你的资料,所以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我又看了看周围,没人,我深呼了一口气,但依然把话筒贴着耳朵紧紧的,生怕听漏任何一个字。   
        “哦,知道了,你是什么学校的?”我开始觉得这人有些愚蠢。这样的对话让别人认为是两个陌生人之间在通电话,不一样会觉得怪异吗?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问。   
        “你是说见面?你说个时间吧,看我有没有空?”“今天晚上行吗?”我确实很想早点见到这圈里的人,让我看看他到底是个怎么样子。   
        “我想想,好吧,可以,你说个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吧。”“你知道武汉广场吗?”这地方里我们学校不是很远,我去过的,比较熟一些,也是武汉市区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他应该也知道,所以我就问了这个地点。看看周围,还好。   
        “知道。”“我们就在武汉广场门口的雕像下面,好吗?”“哪一个雕像?”对了,我记起来,那里有两个雕像。   
        “就是那樽人马座的雕像,手拿弓剑,人坐在马上面的那樽。”“好吧,几点呢?”“9点吧,可以吗?”“好吧,那就这样!”   
            
        放下电话,我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像是要去见分别好久的朋友的那种感觉。回到寝室,我坐着,居然脸上还挂着笑。心里美滋滋的。晓突然跑进来。   
        “你刚才去哪,我来找过你?”他急匆匆地说。   
        “找我?我还去找过你呢?”我疑惑地看着他。   
        “国庆节我们班要组织出去游玩,你去不去?”玩?我可不敢奢望,那是要花钱的,这种事情我向家里要钱是开不了口的。他还在看着我,好象我必须马上给他一个答复。   
        “国庆节我要回家的。”我只有这么说。   
        “我们是5号到学校来,然后再集体出去,不就是提前两天来嘛,去不去啊?”说着,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像是触了电猛地一颤。   
        “去什么地方呢?”我毫无目的地问,至于他的回答是什么,我一点都不在意。   
        “磨山。我知道你肯定去过,不过这次是大家一起去玩,气氛不一样,意义不一样嘛!去不去?”说着,他迅速跑到我身后,像个孩子似的要我背他,真有些受不了。   
        “去不去?不去我就不松手!”他两手已经把我的颈给牢牢缠住,还嬉皮笑脸的。让我都没法呼吸。我只好答应了他。但我知道自己是不会去的。磨山?我可没说自己去过。武汉的那些名胜,黄鹤楼、东湖、磨山、电视塔我可都没有去过。有时候我在想,就武汉这个地方也有这么多的地方可以游玩,全国那该有多少啊?如果哪一天自己赚了足够的钱,我想我会出去旅游的。我常这么一个人想着,想着想着就笑了,笑得很天真。   
        吃完晚饭,我该准备一下,要去见网友,心中的喜悦情绪又慢慢地高涨起来,我洗了发,似乎这样才会让我的精神变得抖擞起来。拿起镜子梳理头发,看到镜中的自己,我惊呆了,那是我?一双暗谈无神的眼睛,就像即将要面临死亡一样的无奈。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我看了看表,似乎还很早,室友门都去教室自习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寝室,我拿出了课本,可我的心却想着别的事情,没有去猜测这要见的人长什么样子,也没有想见面后会谈些什么话题,做些什么。我的思想好象还停留在那梳理头发的那一刻。我又拿起了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眼睛,我发现自己已经有了眼袋。看着看着,心中有了些烦闷,狠狠地将镜子往桌上一扔,很想让它粉碎,但它没有。   
        我去了隔壁,晓又不在。我便一个人走在街上。   
        看着那些五光十色的灯光,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伤,为什么那么艳丽,那么漂亮?还有很多的人在那高级酒店门口,他们西装革履,很绅士的样子,还有那车,那么气派。我漫不经心地沿着解放大道走着,抬起头看见路边有几间小门面,都是玻璃门,里面亮着暗红色的灯光,那是做什么的?我睁大眼睛,是发廊?是的,我看到有理发用的一些工具,但是这么暗的灯光怎么给人家理发呢?莫非是干那些事情的,我大胆的猜想着。只到我走累了,看看时间已经8点半,我想我该去武汉广场。这时我才开始想关于我马上要见的这个人的一些事情。他有多高,瘦还是胖?他内向吗?不,不会的,我想起下午跟他打电话时的情景,他应该是个很大方的人。   
        我乘的是电车,无人售票,投了一枚1块钱的硬币后听到叮当地响一下,很脆的声音。我喜欢乘电车,因为它走得很稳,更因为它开动时发出嗡嗡的声音,喜欢这声音,让我觉得车是在行驶中,很踏实。看着时间,9点要到了,而我也要到站。对于自己今天的见面我没有任何企图,好象就是单纯为见个人,见见而已,然后就各走各的。   
        下了车,我的心却不知不觉紧张起来,我跟自己说别怕,不就是见个人吗?他不能把我怎么样。我的脚步很快,让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看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些人,这是武汉市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人出奇的多。我看到了雕像,但还没有那么好的视力能看得清下面站着的人。近了,越来越近,雕像下面零散的几个人,但是学生摸样的就只有一个,穿一身深色衣服,个头不高,很畏缩的样子,是他?难道就是他?我走过去,他也看到我,并盯着我看,看着我慢慢走近。我几乎可以确定下来,他就是我要见的人。但他似乎在等待我开口问他什么。   
        “你在等人吗?”我问,周围很热闹,没人注意到我们。   
        他看着我,似乎已经回答,但我没有听见。他的视线一下子落到地面上,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依然很畏缩,像是一个要受罚的孩子正等着家长的口令。   
        “我们去中山公园吧!”他跟着我,我觉得有些怪怪的,这真的是电话中的他?   
        公园就在对面,我们穿过马路,他没有说一句话,街上很吵,我也不想扯着嗓门大声说话。就这样直到我们在公园某处坐下。   
        “你为什么不说话?电话中你给我的感觉不是这样的。”我看着他。他含羞地笑,还是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厌烦这种笑,此刻我更希望有些激情的东西,调动我的情绪。   
        “你今年读大几?”我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大四”简短的问答后,他看着我,腿交叉坐着。眼前这个人,我感觉不到我会跟他有任何发展,也丝毫没有任何兴趣。我已经开始后悔今天的见面。但是我还在继续问他。   
        “你是什么地方的人?我在网上没有在意。”“贵州”“你平时回去多吗?”“放长假一般都回家。”“你家就你一个儿子吗?”“不,还有一个弟弟。”“能不能不要我这么问,你自我介绍,行吗?”我看着他,自己都感觉这声音有点冷气,可我实在不愿这样下去,这还不如早点结束。我已经开始有些烦躁,我压制住自己。他又淡淡地笑。   
        “其实,我是今年年初才知道自己是——”他没有说完,我明白他的意思。这话像是我等了好久的,开始注意听他讲,声音很轻。他的目光朝下。他像在回忆些什么,然后又开始讲。   
        “我对这个圈子一点也不熟悉,到现在也就见了一个网友,你是第二个。”他说。   
        “为什么你把手机号码留在网上?你不怕别人——”他应该懂我的意思,我没有说下去。   
        “还好!”他的回答居然是“还好”。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他只见过一个网友?不过,这也跟我没有关系。   
        “那你以后会结婚吗?”我一本正经地问。   
        “不知道,也许吧!”我想他也会这么回答。   
        “不过,我可不想结婚,这样太委屈自己。”他又淡淡地笑,这笑像是什么东西刺痛我。   
        “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每个人的路都可能不一样,社会的压力当然是有的,但要看是对谁。”我满不在乎地回应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还是那样让人厌烦地笑。   
        接着,没有谁再开口说话,我们静静地坐着。看着公园里边的娱乐设施,要不是今天见他我看我才不会来这里,记得那是很小的时候来过,究竟是什么时候已经忘了。现在已经大变样子,至少不收门票。   
        我看了看他,他安静地坐着,两眼却像只猫在暗处盯着我似的,我的脸猛地一涨,热了。   
        “看什么?”“没什么!”他笑着说。   
        “我们今天晚上不会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吧!”。   
        “当然不,我等一下要回去的。”“现在已经快10点啊,你再回学校相信寝室已经锁门了。”我确实在想他该怎么办。可他耸耸肩。   
        “我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哦,难怪他这么悠哉的样子,一点也不急,但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学校11点锁门,还早。   
        “一个人?”“还有一个人跟我一起。”“你的朋友?”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一个同学,他要考研,很用功的,而我是为了自由一些,再说我已经大四,在外面住也要方便一些。”“我想也是,你要是有了男朋友还出来的话也就太不忠了,我很瞧不起那种人,你说呢?”我很严肃地跟他说,似乎想说明我是个很专一的人。他还是那样淡淡地笑。   
        “走吧,我们到那林子去转转,然后我就要回学校。”他和我并肩走着,向那片小树林。我的心开始紧张起来,为什么?因为那林子很黑吗?我像是在担心什么事情会发生。很快,我们的周围已经是暗淡一片,远出的灯光穿过这树林斑斑点点地照在我们身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对对情侣在树林里头,他们正热火朝天地亲热着。我突然打了个寒颤。这天气真怪,白天热,到了晚上又让人觉得有些冷。前边是一条小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都停了下来。我看着他,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的心又莫名其妙地慌张起来。他的目光瞥向旁边,擦过我的肩膀。他在想什么?我屏住呼吸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不觉地我的双手搭在他的两肩上,我们面对面得站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你怎么了?”他没有回答,但我的心已经开始躁动不安,全身在颤抖似的。我一把抱着他,那一刻,我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   
        “抱紧我!”我的声音在发颤。他很听话地双手抱紧我。这人是谁?我闭上眼睛,我想让他是谁?是君吗?对,他就是君,君紧抱着我。   
        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咸咸的,但心里甜甜的。   
        我开始亲吻他,他没有任何我的反应,像个木偶——   
            
        “清园了,清园了。”远出传来刺耳的叫喊声,那是公园的保安。我像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猛地睁开眼睛,眼泪好象已经干了,我轻轻地推开他。我的内裤已经湿透。   
        “我该回学校了!”我的步伐很快,他紧跟着我。我的运动裤也有湿湿的斑点。走路时两腿相互摩擦,很冰冷的感觉,很不是滋味。   
        “你的裤子湿了。”他说。我低头又看了看,没回应他,继续往前走。   
        到了公园门口,我们都停下来。   
        “你就在那边坐车,不知道还有没有晚班车?!我回学校了,再见!”我的声音很低沉,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穿过马路,上了晚班巴士。   
            
        躺在床上,我睡不着。为什么会这样?我跟他不就是拥抱和亲吻吗?然后他的手伸进我的内裤里,然后我射精了。   
        我的眼睛开始发热,一股热热的液体涌出来,分别滑落至两耳朵,却是冰冷的感觉。    


正文  开始寻找

    马上就要放国庆长假,同学们都很兴奋。似乎那7天他们早已经安排得满满的。我没有去想该怎么过,好象那些都不属于我。我的心情依旧很低沉,晓看出来了。   
        “喂,你这两天是怎么搞的?你怎么老是这副摸样啊?”说着,他还一个劲地盯着我,然后慢慢凑近我,目光死抓着我的眼睛不放。我一动不动,他的头已经凑过来,两眼跟我的两眼形成对视,接着做着鬼脸。我笑了。如果我是晓就好了,不用这样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放假的前一天晚上,我拿起话筒,给君打电话。在学校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他,他只会躲闪着我。   
        “君,我是泰迪。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不接受我,哪怕只是碰面后别躲闪我。”电话另端没有声音。   
        “如果你连这个也做不到的话,我想我没有必要再说下去。”那端依旧没有反应。我握着话筒。时间一秒秒的过去,电话中的沉默让人害怕,他在想什么,他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这个事实就这样让他难以接受?我没有强求他做什么,为什么?我屏着呼吸,在静静地等待。   
        “嘟——嘟——嘟——”我的头脑刹那间空白一片。他挂了电话?我稳稳地放下话筒,像是完成一件动人心弦的事情,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我告诉自己已经跟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当我在心底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却笑了。   
            
        国庆节放假回家,我把书包装得满满的,我跟自己说回家后一个人要安静地好好学习。当时确实是这么计划。可回到家,人就像散了架似的,打不起精神来。爸妈扯着我问学校伙食怎么样,生活还习惯吗。我说都好,都好。关上门,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边,什么也不做。   
        一盏暗淡的灯挂得老高,我抬头看看那天花板,那是用厚纸板搁起来的,我们家这房子是住了二、三十年的老平房,经常漏雨,所以那厚纸板上都有一圈圈的黄色痕迹,虽然以前在上面涂了一层白色涂料,可现在依然破相。许多次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听见那厚纸板上面发出很响的声音,那是老鼠在上面窜跑发出的声音,我想能有那么大劲跑的也只可能是老鼠,这到无所谓,因为我不怕老鼠。但有时候里面还会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还有像什么东西在一起撕打撞击厚纸板发出的声音,爸说那是家蛇在吃老鼠,这让我有些恐惧,真担心那蛇会顺着墙角跑下来。夜晚是最让我难熬的,昏黄的房间里面感觉不到一些生动的气息,不知道是我喜欢怀旧还是怎么的,我爱翻看那些高中时候的照片。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现在是在那印刷厂上班是个什么样子。爸说我走后就安排我表弟进去上班。表弟是农村的,以前没工作。   
        第二天一个高中同学打来电话说有聚会,我说我病了,在打点滴,去不了,我还让他代我向其他同学问好。其实我很想去,但组织聚会的都是武大、华科大的同学,我想还是算了吧。我情愿一个人呆着,虽然有些烦闷。   
            
        我是7号的下午才回学校的,不知为什么,回到学校我的劲就来了。我像着了魔似的只顾往网吧冲。QQ上有好友在线,我眼前一亮。是一位署名为“真诚”的网友。我笑了笑,为什么取名都这么俗气?就不能来点别的什么?看看自己的“新生”,也似乎好不到哪里去。   
            
        “你好!我是XX大学的,大一,我在网上看到你的交友信息才加你的,不过我忘了是哪个网站,你是在武汉读书吗?哪里人呢?”“我在武汉XX大学读书,浙江人。”“你想找怎样的朋友呢?对了,你多大?”“这个要看感觉吧。我今年21岁,大二。”“哦,那做我哥哥蛮好的,呵呵!”“啊!我们还不很熟哟?”   
            
        他告诉我他叫李强,是他们学校文学社的策划人。这点很吸引我。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而且他是个没有语言攻击性的人,跟他聊天,有问必答,很谈得来。更让我开心的是他最后把他的呼机号码告诉我了。能得到这呼机号码我像又是获得丰收一样,心里美滋滋,并期待着跟他的见面。他会长什么样子?想着想着,我到真的开始希望可以找个自己心爱的人。可在一起生活,虽然不能结婚,但是两人在一起的默契会让我满足,那就足够。最后我们约定第二天晚上见面。   
        李强下线后,我继续在网上搜寻着,看着一条条的交友信息,突然间,一串数字又被我定格,那是一个座机号码。信息中说他叫王X,体育学校的,寻找真诚朋友——。我记下号码。看看时间,我收拾自己的东西马上下机。   
        现在才5点钟,要不要跟这个王X打个电话?我买了一张201电话卡。   
        “请问王X在吗?”“哦,他在洗澡,你是谁?”我隐隐约约听到电话的另端传来的嘈杂声,好象一群年轻人在毫无顾及地大声谈论什么。   
        “我?”我在犹豫该怎么回答他。   
        “哦,是不是他的朋友?!”那人诡秘地笑着说。   
        “恩,是的。”“那你等一会再打过来好吗?大概10分钟。”“好的,谢谢。”过了会,我再次拨通电话。   
        “喂,我找王X.”“我就是,你是谁?”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揪着心思索着。   
        “你是不是在网上看了我的留言所以就给我打电话?”他还真爽快。我连忙回答是的,是的。   
        “你是什么学校的?”“XX大学”“哦,知道知道,离我住的地方不远。”“这个电话是你家里的吗?”我问。   
        “是啊,怎么了?   
        “你那边好象有很多人”“恩,是一些朋友。”他的回答很干脆,然后电话中安静极了,他似乎在等着我问他下个问题。   
        “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有啊。”紧接着电话中又是一段空白,让人揪起心。他好象有充足的时间陪我无限期地聊下去。   
        “见面可以吗?”旁边没人。   
        “好,你说个时间,地点吧。”“中南商都,7点整,就我们两个人。”“好!”   
            
        直到挂下电话时我才记起什么来,7点?中南商都?我没有跟他说我的衣着、长像,怎么见面?可我没再拿起电话。回到寝室,我打水洗了发。   
            
        6点45分,我了到中南商都门口,很多人,但以中年人居多。我看着从我眼前走过的每一个人,陌生的面孔中夹杂着些冷淡,我像是又在等一个久违的朋友,期待那熟悉的笑容出现在我面前。看着时间一秒秒过去,我开始有些慌张。仔细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他会冷不妨出现吗?我不会再通过电话中的声音来判断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怀疑自己的分析能力。门口依旧很多人,我看看左边,突然感觉有人在我的身后站着,是他吗?他好象就在我后面正盯着我看,可怕的眼神,我胆颤地猛一回头,没有人,吓出一身冷汗,就像是从死亡中逃脱出来,我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周围的人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劲。   
        看着表,7点已经到了,他还没有来吗?我不停地向四周慌张地看,就好象我在明处,他在暗处一样,他是不是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窥视着我,看看我是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如果不喜欢就悄悄地离开,然后我就像个白痴继续在那里等。   
        一个男生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他瘦瘦的,暗红色的上衣加上黑色的休闲西裤让人觉得他很时尚,但并不帅气。他正在吃着一个冰淇淋。他朝这边走来,是他吗?可眼前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让人觉得跟体育专业扯不上关系。他看了看我,然后又低下头去吃冰淇淋,但依然朝我这边走来,我看着他。直到他走近我,跟我面对面站着,我才确定他就是王X。可他还在吃冰淇淋,好象无视我的存在。顿时我的脸涨得通红,就像是正在被他耍弄一样。   
        “你是王X吗?”“对啊,你就是那位给我打电话的吧。”我看着他,接着他又说:“我还有一个朋友在那边,走,我们一起过去吧!”我傻了眼,不是说就我们两个人吗?怎么他还带了一个朋友过来。但我又很快使自己心态平衡下来。   
        “你是XX体育学院的?”我好奇地把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对啊!”他还在吃着冰淇淋。   
        “好象你已经毕业,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玩啊!”“玩?”我吃惊地看着他。突然间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大学出来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很快找到合适的工作,这种“玩”也算是一种过渡。但如果是我,我可说不出口。   
        他停下来,我这才发现身前有个男人,骑在一辆轻型摩托车上。这就是他的朋友?我看了看那男人的眼睛,他诡秘地笑了,这笑好象跟下午接听我电话那人的笑声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是XX大学的?”那男人在问我,脸上还挂着那让人可怕的笑。   
        “恩”我点头。接着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那男人点了根烟。我看了看周围,有很多做小生意的,从我们身旁走过的人也有一些。王X好象正在舔食着那盒子里最后一点冰淇淋。这时我注意着那个男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像是叹气似的吐出一团烟雾。他正呆滞地看着前方,像在考虑什么问题。接着他把头转向我。   
        “我们等一下要去滨江公园玩?你去吗?”我猛地一颤,两眼像着了魔似的盯着他,我去滨江公园?跟他们?我害怕起来。他又诡秘地笑了。如果是跟王X一起,也许我会去,可现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让我觉得很不干净,似乎有了他就会出现一些肮胀的情景。   
        “等一下学校还有活动。”我不好意思地说。接着又冷清了一会。王X终于把冰激凌盒子扔掉,然后很自然地把两手放进裤子口袋中。   
        “王X可以不去滨江公园吗?”,我紧张地问那男人。   
        “那怎么可能,他是我的BF,BF怎么可以离开我呢?”BF?我好象在哪见过这个词。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懂。王X腿一抬,坐到那男人的后面,他们要走了。   
        “你猜猜我有多大?”那男人又露出那可怕的笑。   
        “22岁?”看起来也像一个刚大学毕业的。他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看着我。王X毫无顾及地把两手插进那男人上衣口袋中,身体紧贴着前面那个人,接着把头搁在了那男人的肩上,淡淡地笑了笑,身子也紧跟着扭动了一下。我被眼前的景象吓着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周围那很多的人,他们好象都不放在眼里。   
        “告诉你吧,我27岁!”男人笑了笑,戴上手套,一副要出发的样子。接着他又说,“我们要走了,还有朋友在等我们,电话号码你也有了,以后有时间再找我们玩!”那男人发动摩托车,加大油门,走了,消失在热闹的接头。我顺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盯着看,什么也没有,他们走呢?我的身子突然间感觉有些冷。   
        “有什么了不起的,令人恶心的家伙。”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就像一个人站在无边的荒漠中。看着那摩托车消失的地方,我咬紧了牙。   
            
        第二天早上,学校又贴榜了,那是国庆节放假前校学生会选举的结果。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名单中寻找着,学习部、生活部,紧接着是宣传部,这时我在祈祷着,心无杂念,只想验证什么东西,我鼓起勇气往下看下去,“泰迪”,是“泰迪”,我发现我的名字,我激动得快要跳起来。这是我读高中就立下的决心,上了大学一定要争取进学生会。当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我又觉得简直不可思异。这真是太好了。   
        中午放学,还是那个男生在教室外等我,一见面就看着我笑了,他让我马上去文学社开会。我们一起走着。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的名字?”早上产生的兴奋感丝毫没有减退,我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我?我叫杜小飞。”“你在社团里面是负责什么的?我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笑了笑。   
        “我是副社长。”我两眼发直。   
        “啊?你是副社长,怎么给我的感觉像个跑腿的?”他好象毫不在意我这么说。   
        “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个人,我参加面试那天晚上,他站在门口,负责着面试的秩序,有点帅的那位,他在社团负责什么呢?”“他?他是秘书。”“啊?我们社团的男秘书?”我诧异地看着他,他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你知道今天开会是说什么吗?”我问他。   
        “等一下你不就知道。”好象有什么还要瞒着我。不过,想起今天早上的红榜,我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都是面试那天的几个人,我在杜小飞的左旁坐下,那男秘书在右旁。   
        “泰迪,经过我们几个主要负责人一起讨论,我们决定让你做文学社副社长。你看有没有什么意见?”社长说。   
        “我?”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对,就你。我们现在都大三,我们会逐渐脱手让你和你自己的团队来接管这个文学社。”他的眼神很镇定。   
        “大二的学生当中没有人选吗?我才大一啊?”“去年我们也招收过新成员,但没有最佳人选。”他笑了。这笑让我觉得这社团没有任何希望。但同时又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我回想起迎新晚会那天,我在台上发言的情形,那么的同学在注视着我,正因为我的存在,才吸引那么多的目光。   
        我一丝羞涩地笑了。   
        下午放学在回北院的路上,我还在想今天自己是不是很走运?冲着迎面而来的陌生人一脸灿烂的笑容,她惊诧地看着我,我顾不得那么多。突然我像是忘掉什么东西,觉得怪怪的。这让我立刻不安起来。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思维停在什么地方,我记得应该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做的,但是却一会又记不起来。我像是害怕失去记忆一样,恐慌起来。回到寝室,我拿出书本坐在桌旁,心却依旧悬着。我在脑海中搜索着,是什么像光一样在我脑中闪过,是不是因为今天自己想得太多。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确实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做。   
        我无意中翻出自己的电话薄,看到一个陌生的呼机号码。这是谁的?我这才想起昨天下午跟我聊天的李强。是他的?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写下这号码时的情形。不是说今天要跟他见面的吗?像是要失去看一场免费电影的机会一样,我自责起来。   
        瞧了瞧寝室里边,就三四个人,其他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拿起电话准备拨号码,又停了下来,这人可靠吗?他会不会无聊打电话到寝室来捣乱吧?那就麻烦了。可想想他在他们学校社团工作,他应该不错的。   
        5分种,10分钟过去了,我还在电话旁等着。这人也真搞笑,他说他会很长时间才回电话,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回到自己桌旁。没一会,电话响了,我不慌不忙地走近。外表虽然看不出有什么紧张,可心里已经开始打颤。看了看室友们,他们似乎知道是我的电话,于是又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喂,刚才是谁打我的CALL机?”“是我,泰迪。”“谁?”“泰迪,泰迪。”我轻声拖着音把名字说了两遍,想唤起他的记忆,回到昨天下午。   
        “哦,你现在在哪里?”“寝室。”“这是你寝室的电话?”“恩,今天晚上你到我们学校来吧,好吗?”“在什么地方?”“永清街知道吗?下了车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还是这个电话号码。”“几点钟?”“太晚你就没有车回去,7点可以吗?”“好,那你一定要在寝室等我电话!”“当然啦!对了,把你们社团的期刊带一份给我好吗?”“没问题!”   
            
        “泰迪,找兼职做,去不去?”志一进寝室门便看到我,腿脚还在地面上飞快地运动着就对我说。志是我们寝室的,跟我一样是黄陂来的学生。他是个很开朗,话也比较多的人。兼职?我曾想过,可对那些中介结构信不过。要是上当,那不是很亏吗?我好奇地看着他。是不是他有什么信息,或者有家教之类的?   
        “去哪找兼职?”我问。   
        “XXX勤工俭学服务中心”“在哪?”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挺吸引人的。   
        “走,跟我一起去,我也想去找工作,去不去,现在?”我看见他已经在往口袋里边放钱,好象还有点多。   
        “是不是要交钱,多少?”他把抽屉锁上,然后把裤子毫无顾及地往上提了提,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60块!就在中南宾馆。不远,10分钟就到。走吧,不然他们就下班。”60块,还真有点多!要是找不到工作不就白搭?可志好象在等我,我看了看表,5点刚过,时间还来得急。   
        “你等等我,我收拾一下。”“好,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说完,他出去了。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把钱掏了出来,昨天买了一张电话卡,花了30块,然后吃了两顿饭,现在只剩下16块钱。这个月妈给了我200块,还有150块在箱子里边,看来还要取上50块!我有些担心,万一,万一被骗,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我听见志在门外“唆使”着别的同学跟他一起去。   
        我连忙打开箱子,拿了50块钱,又把箱子锁上。   
        “志,咋们走吧!”   
            
        那是在解放大道旁的一个小宾馆,服务中心在二楼。门口贴着一些宣传单,我跟志正瞧着,里边的人看到我们。   
        “那两位同学,请进!”我跟志进去了。   
        “请坐,你们是来找工作的吧?”里边有两个女人,都很年轻,其中一位还扮得很时尚。她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恩”志回答说,我跟在他后边,然后我们就坐下。   
        “我们是来报名登记的,我昨天还来过,你还记得吗?”志对着里边那位说。   
        “当然记得,这是你同学?”她看了我一眼。   
        “对,今天跟我一起来登记。”“好的,这有两份登记表,你们先填起来,然后我就跟你们具体讲讲。”“行!”志爽快地答应。外边坐着的那位穿着时尚的女人在接听电话。   
        “一般要多久我们就可以有工作?”我问里边这位。   
        “恩,两三天吧,最多一个星期。”她笑了笑。听了这话像是喝了兴奋剂一样,居然这么快就可以找到工作,真是太好了。填完表格,她跟我们讲解了具体事项。我问她姓什么,她说姓胡,以后就让我们喊她小胡。我说可不可以后常来看看有什么最新信息,她说可以。   
            
        回到寝室已经6点半,我想要不一会李强就会来电话过来。我打水洗了发。我的发质是油性的,再加上前面一绺自然卷发,常让我心烦意乱。所以我很想剪短,但爸妈老唠叨着不准剪。连理发都管着,真让人透不过气来。   
            
        7点到了,没有电话打来。我是一个特别有时间意识的人,令可早也不能晚。也许他正急着找公用电话,我安慰自己说。我拿了份社团方面的材料,想送给他看看。我在抽屉里面还想找点什么东西出来,可里面全都是学习用的书,连本小说之类的都没有。时间在等待中显得特别慢,我甚至在怀疑,他是不是耍我不来?10分钟过去后这种意念变得越来越强烈。我说再等一等吧,轻易地下结论会错怪别人,也许他现在跟我一样着急,只不过他在车上无法改变什么。   
            
        有时候我都不相信自己有那样的宽容度,但后来宽容就变成一种无奈,无奈地面对现实。这是不是一种悲观的心态?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记得一次跟晓出去买东西,在回寝室的路上,我问晓能不能陪我再去逛逛,他说不愿,我没有再说什么,而他在我面前做出鬼脸问我是不是很失望。我说为什么失望呢?已经陪我一起出来买东西,我已经知足,没有失望。他感到惊讶,说我是个太悲观的人。最终他还是没有陪我去。   
            
        半个小时过去后我出了寝室,想到永清街车站看看。似乎断定自己就可以碰到他,我没有去想错过会怎样?街上的人很多,我盯着每一辆到站的车,很多人不停地下车,另一批人又不停地上车,如此重复着,人们匆忙走过我的身旁,冷漠的表情让我猜想着今天的他或她是不是工作得很累,是不是为了生存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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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旁只有一个公用电话亭,在天桥下面,我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没有人去打电话,所以我的视线又回到了那堆人群中。突然一个男生从人群中凸现出来,因为他的步伐很快,与那堆人的节奏很不协调,看得出他很慌张,他朝我这边过来,不,是电话亭,我呆呆到看着。他穿红色的甲克衫,下身是浅蓝色的牛仔裤,他是学生,有学生那种书生气。他拿起话筒,我走近他,就在他身后一米远的样子。我特意装出一副悠哉的神态,如果他猛地一回头,我可以让他觉得我是在等电话用;旁人看到我,会认为我跟他是一起的。正得意于自己的伪装时,他开口说话,我侧起了耳朵,就等着他开口说我的名字。   
        “喂,麻烦你让泰迪接个电话,谢谢!”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笑了,看来我的猜测还是挺准的。我有一种上前去表明自己身份的冲动,想替他放下电话,然后看着他镇定地说我就是泰迪,那样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但我没有,我怕他被我这莫名其妙地举动吓着,更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我等待着。   
        正如我想的那样,他马上放下电话,掏了钱,接过找零,然后转身。   
        “你是在等人吗?”他轻轻地掠过我一眼,却又被这一句话吸引住,他偏过头盯着我看,很诧异。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走吧!”我说。他跟着我,我想带他去南院,那边现在比较安静一些。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变得兴奋起来,大声问我。   
        “小声点!我来了一会,在寝室坐不住就来了。”“你没有生气吧?”他笑了,显得难为情。   
        “还好!我已经习惯,打你的CALL机都要等那么久,何况你的人呢?”看得出来,他觉得很过意不去。   
        接下来,我们没有说话,走得很快,他好象还是气喘吁吁地,可我不想在大街上跟他聊什么,也不想停下来。这时脚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缠住,低头一看,鞋带松散了,我迅速蹲下来慌张地系鞋带,抬头看了看他,他居然一个劲地在往前冲。   
        “喂,等等我。”我蹲在地上喊着。他回过头,才发现我被他甩在后面,老远。他很尴尬地傻站着,我赶上去。   
        “对不起,真的没有看见!”他的脸红了,原来他也是个害羞的人,我偷偷地笑。   
        南院校园内几乎没有很多的灯光,教学楼里有些教室亮着灯,有学生在里面自习。我带他来到我们上课的教室1409.按下开关,灯没有亮,这才记起晚上四楼一般不通电。我们相隔两个座位坐下。学校外面就是沿江大道,那里灯火辉煌,暗黄的霓虹灯光通过窗户照射进来,印在墙上。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的脸。他没有出声。   
        “对了,你们社团的期刊带来了吗?”我早就想看看,这可是名牌大学的社团刊物,一定会有很多东西值得借鉴的。他从甲克衫里边抽出了一本薄薄的书,卷起来的。他递给我,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接过书。在那昏暗的光照下,我把那书拿到眼前,贴得很近,黑白印刷,不过是胶印,印刷质量还不错。他看着我,没有作声。   
        “你们做期刊的费用是哪里来的呢?”我放下书,然后轻轻地靠在桌旁。   
        “是校外的商家赞助的。”“具体怎么操作?”我想这些对我以后都用得着。   
        “我们学校里边有个专门的宣传栏,商家给我们赞助费,我们就给他们在里边贴广告,不会被别人撕掉。钱就这样得来的。”“也就是说学校为你们提供条件呀?至少你们有使用宣传栏的权利。”在这点上我们学校办不到,更何况学校老说着要搬迁,社团方面的事情好象他们也不重视。我开始有些羡慕李强他们。   
        “恩”“我要把你们的刊物好好看看,学习一下,如果以后有可能的话我们之间可以举办跨校的交流活动,你说呢?”“这个没问题。”听了这话,我觉得社团一下子就要变活了。我幻想着我们在举办联谊活动的情形,他在台上代表他们学校社团讲话,接着我上台。我又一下子回到迎新晚会那天晚上,那么多的同学在注视着我,我一个人站在台上,那是一种光荣和自豪,它满足了我的虚荣心,让我产生自信。   
        “对了,你不是说有女生喜欢你吗?讲给我听听。”我想起来他在网上曾说过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察觉到他有些羞涩,因为他正看着我,两眼刚好迎着窗外的路光,很明亮,有点水汪汪的感觉。像这样停留了几秒钟,接着他开始说。   
        “是她主动喜欢我的,然后同学们起哄,我们就被别人说成一对。”“那你对她有感觉吗?”我像主持人在采访着某位嘉宾,一层层问开。我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确实很感兴趣,甚至猜想着他们之间是不是已经发生过那种事情,还想知道他的心态,她的反应。听着他说的情节,我开始联想起来,就像一部精彩的电影片段,很有韵味,很有激情。   
        “没感觉,上周她请我到她家去玩,我去了,家里没人,然后我们坐在一起看电视。”我身子略微向前靠近了些。他发觉我的举动,停下来看着我,我的脸煞的一下热了,还好,这光线暗淡。   
        “外面好吵,我听不清楚,你接着说。”我在向他解释着,马上又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会儿,我真的怕他不讲下去,我从来没有听过别人讲这些情节,一定很有意思。   
        “我们是坐在一起的,后来她扒在我身上,我没有动,她就吻我。”他两眼看着前方,在回忆当时的情形。我着迷于这样的故事。说完后他停了下来。我看着他。   
        “她真的吻了你?”我在脑子里想象着一个女生扒在男生身上,然后吻男生的姿势,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梦,我似乎很情愿把这一情节再想象一次。   
        “恩,可是我不喜欢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不想伤害她。”“这种事情我没有经历过,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也赞同你的观点,不要伤害她。她会比我们更脆弱的。”接着是一段长时间的安静。静得让人心跳加速。我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很有责任心的人,懂得照顾,体贴别人。   
        “泰迪,我想告诉你我的真名字不叫李强,我也不是我们学校社团的总策划。”“你不是说你很真诚吗?可我要告诉你我的真名字就是泰迪。”“我是很真诚的,但是我希望你理解,在这个圈子里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他好象在劝告我,我到像是个白痴一样。   
        “用不着你来教导我。”他没有回应我,低着头。   
        “这圈子原本找朋友都很难,都那样拐弯抹角的话,有意思吗?”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还是没有回应。   
        “那你准备找怎样的朋友?”这像是我很早就要问的。他看着我,就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看着父亲的那种眼神。我开始有些为刚才激动的言语而后悔,我伤了他吗?真想上前抚摩着他,用肢体语言安慰他,那像是一种很博大的爱,一种充满人性的关爱。他的眼光在颤抖,更加透明。我跨到他面前,坐在他的双腿上,两手托着他的头。他的身体在颤抖,开始哽咽,他一下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抱紧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也湿了,内心有一种痛楚,说不清楚,像是压抑在身体里好多年的伤突然复发。他吃力地坐起来,抱着我的头吻我,我像被触电了,全身颤抖,他哭了,他的眼泪在我们的脸摩擦中粘到我的脸上。他把舌头伸到我的口中,像个塞子堵住了,让我惊慌失措,我害怕起来,但依旧坐在他的双腿上。   
        “做我男朋友,好吗?”推开他,我看着他的眼睛,还在流泪,在微弱的灯光下亮晶晶的,像两条小溪。他没有回答,把头送到我的怀里,接着又坐立起来,抱着我的头使劲地亲吻。   
            
        等他冷静下来,我对着窗外的射进来的光吃力地看了看表,他得马上回去,不然就没有车。   
        “你该走了,已经9点钟!”我看着他,他两眼朝下,看着地面,我不知道刚才的我是否让他满意,是不是让他的心得到一些抚摩。如果他愿意接受我,我愿意给他我的一切。我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和干脆。   
        “我送你!”我离开了他的身体,站在他的旁边。他用手搓了搓脸,然后站起来看着我。   
        “我想一个人去车站,你不用送我!”说完,他冲了出去,我追赶到门外。看着他奔命似的离去的背影,我停住了。   
            
        天气有些冷,一阵风吹过,掠过脸颊,像块冰贴在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在回北院的路上,我的心居然像一潭死水般的平静,整个人就像个丢了魂。刚才那人是谁?我跟他做了什么?我记得他把他的舌头伸到我的口中,像个木塞子,让我透不气来。他走了,他叫什么,他还没有跟我说。他说他在骗我?那他是不是武汉XX大学的学生?关于他的一切,我现在就只有一个呼机号码。   
        回到寝室,听见志又在“唆使”着别的室友去那勤工俭学服务中心找工作。我静静地坐着,翻了翻课本,但那是做给室友们看的。不知什么时候,寝室里面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我抬头一瞧,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四、五个人撑着,其他人都睡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1点。我想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课。就在这个时候,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几乎所有人都听到这铃声,撑着的那几位都在认真地写作业,就我一人正闲着,似乎这接电话的工作理所当然就归我了。   
        “喂,你好,找哪位?”我好像刚睡醒一样,汇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请让泰迪接电话。”这是谁的声音,我曾在某个时候听过,但一时也想不起来。   
        “我,我就是,你是谁?”“我是李强,我想我不能接受你,以后我们也不用再联系,就这样了,再见!”接着里面全是嘟嘟的声音。我很自然地挂下电话。李强是谁?他不能接受我?我要求过谁接受我吗?好笑,这人是不是打错电话,有病啊!就在我转身走向自己的床位时候我愣住了,我想起来,是他?李强?    


正文  晓,恋爱了

    第二天放学后我去了勤工俭学服务中心,像是急等着钱用。那个时尚女孩不在,整个房间就小胡一人。   
        “请坐,你昨天来登记过吧?”那小胡见了我就问好。   
        “嗯,今天有没有什么兼职信息?”我睁大眼睛盼着她说出个几条来让我挑挑。   
        “还没有啊!”她看起来很失望。这神情变化也太快,像哄小孩。我迎合着她勉强地笑了。   
        “你是叫泰迪吧?”她熟练从一堆资料中找到我昨天填写的那份表格。我点头。   
        “你不错啊,在学校里面做这么多的工作。”这是按表格的要求填写的个人资料,要求比较详细,我把昨天刚刚混到手的“副社长”和“学生会干事”写了上去。她看了看,又放回去。   
        “其实我也是学生。”她看着我笑着说,那眼神告诉我她没有撒谎。   
        “我是外地的,本应该是在武汉化工学院,今年念大三,但是家庭条件不好,我还有个弟弟在华中科技大学读书,所以我就休学出来工作。”“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工作的?”“也就两个月。其实很累,每天都要回武昌总部报帐。”她无意识地翻了翻手中的票据。   
        “昨天那位坐你对面的小姐呢?”我指的是那位时尚女孩。   
        “她?”她看了一眼外边那张桌子,又回过头看我,我点头。   
        “你知道她在我们这边是负责什么的吗?”小胡凑过来问我,好象怕别人听见。她这谨慎的样子让我绷紧了神经。   
        “是监督你的。”我脱口而出。   
        “你真厉害啊!”她很意外我的观察能力会如此敏锐。   
        “昨天我就坐了一会,但是她给我的感觉是个无所事事的人,就接些电话或者跟别人聊天,再看她的打扮也不像个做事的人,现在才5点她就走了。”我笑着跟她说。   
        “我们老板喜欢她,汉口这边也就这一个分部,所以就让她过来了。”小胡很平静地说,这平静里头有些无奈。不过她确实没有那个女孩漂亮,我看着小胡的脸。   
        “你想做哪方面的兼职工作呢?”这像是问到了正点。   
        “我不喜欢促销或者推销那种类型的。”不知道自己从哪挤出来的这句话。   
        “家教呢?”“行吧,但是最后再选择这个,我希望有别的可以锻炼人又可以多赚点钱的工作。”我笑了,她也笑了。   
        “我记得有个男生,也是你们学校的,一跑过来就问我‘你们这里有没有可以让我在短时间内暴富的工作?’,我们听了都笑得合不拢嘴。”“真的?”她不停地点头,又笑开了。这时,来了两个学生,她忙着跟他们招呼。   
        “那我走了,过两天再来看看!”她说好。   
            
        我去了网吧,显然上网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如果我哪天饿死了,我相信自己也是在躺在网吧死掉的。我终于第一次填写交友登记,这样就会有很多人主动来找我,我不就有更多的机会去选择吗?听起来还挺不错的。在交友留言里面我只简单把自己的情况描述一些,并没有太多的语言来包装自己,但标注了一条:我是处男。我还不习惯泡在网上写太多东西,就像我从不在网上看那些网络小说一样,因为那要花好多的上网费用。   
        接着我进了QQ聊天室,一个署名为子龙的人在QQ上加了我。   
            
        “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当然可以,先自我介绍吧!”“我?27岁,工人。”“好笑,大白天的,工人不上班跑来上网?哪的人?”“不行么?我是XX县的,你学生吗?”“武汉A学院,英语专业,大一。”“不错。前途无量啊!”“算了,没时间陪你瞎扯,拜拜。”   
            
        我隐身了,确实没心情陪这种人无限地聊下去。我记得自己有邮箱,于是想打开看看,居然有一封信,这让我惊喜万分,这是我第一次用E-mail收到的信。   
        你好:我在网上看到你的交友信息,我是江夏的,27岁,大学老师,我的电话是:8962XXXX.   
            
        我的交友信息才发不到5分钟,这么快就有人给我写信?我惊叹网络之神速。但看到信,觉得有些怪怪的,这人怎么这么坦白,一下子连电话号码都给我,他是已经工作的男人。尽管如此,我还是被第一次使用E-mail的兴奋覆盖了。   
            
        我在街道旁边201电话机上给这位留下号码的网友打电话。我不愿放弃幻想,每次都这样,如果我跟他可以成为某种关系的话,那应该是很幸福的,他毕竟是大学老师,他的修养和素质一定会让我爱上他的。再想想,大学老师的待遇很好,他会给我钱的,如果他爱我——我偷偷地笑了。   
            
        “喂,你好!”电话另端是个男人的声音,很清脆。是他吗?我在怀疑。但他就这么留下电话号码呀,也没有说他叫什么,莫非他是一个人住?   
        “你好,我收到你的邮件,看到你给我留下的电话号码。”“哦,你好,我才刚发一会啊!”“我也是刚刚把交友信息填写完的,不到5分钟就收到了你的信。”我都在想自己这样说是不是想拉近跟他的关系?想说明我们很有缘分之类的,尽管我不是很相信缘分那东西。   
        “你是哪个学校的?”我一下子被他问住了,他还不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吗?   
        “我的交友信息里面不是写了吗?”   
        “我,我没有仔细地去看。”他不好意思地说。   
        “我是XX大学的,你不是说你是大学老师吗?哪所学校的?”对于这个问题,我想我是更关心一些。即使他很花心,只要以后爱我就行了,没有必要那么去强求,我在替他辩护。   
        “我是教计算机的!”他说。   
        “哪所大学呢?”我紧追着他问,我曾想象着某一天,如果可以找个自己学校的老师那该多有意思,他就可以照顾我,在很多地方。我静下心来听他的回答。无论哪所大学的,我相信都可以接受的。   
        “我是一个电脑培训中心的老师!”像是飞得很高的鸟突然间被猎人打下了,直往下落。我顿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一团气体堵住了胸堂,让我一时无法开口说话。   
        “怎么了?”“哦,没什么!”他应该知道我很失望,可他也没有必要说自己大学老师。太可笑了!这样的谎言终究不是要被揭穿吗?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我还是想跟他见面,看看他是怎样一个人,至少让我知道现实中的他是不是还有很多地方让人觉得搞笑。   
        “我一般都很忙的,要不,你到我这里来。”江夏?我可没有去过,虽然也是武汉郊区,但似乎离我的生活太远了,从没有想过要跟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能来看看我吗?”我试图让他改变主意。   
        “这个肯定不行。”他坚定地说。我像是被谁猛地往后推了一掌,他来真的?原以为自己揭了他老底他就会认错似的来看我,但他没有。   
        “好吧,那我明天下午来,你那时在吗?”我屈服了,但心底有种憎恨,甚至想报复,让他更难堪。   
        “我肯定在,你来之前先给我打电话。”“好吧!”   
            
        回到寝室,晓坐在我的位置上,好象找我有事情。他抬头看到了我,马上起身把我拉了出去。   
        “你干什么?”我急着问他。他没说,一个劲地把我往外扯,难以想象瘦弱的他也有这么大力气。   
        “你吃饭了吗?”我摇头。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   
        “我请你吃饭,走吧!”请我吃饭?肚子还真的饿了。   
        我们在一个小酒家坐下来,他点了一份火锅。我看着他,他低着头,满脸惆怅,需要人关爱一样。   
        “你今天为什么想请我吃饭?看你的样子好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我两手撑在桌上托着脑袋看着他。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又低下去了。他的眼睛红了,真担心他的眼泪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他没有开口,我也没有继续问。   
        “老板,来两瓶啤酒!”他声音里头有些微弱的颤音,至少我听出来了。   
        “喝酒?我不喝酒的。”我是很少沾酒的,对这种液体没有兴趣,但要是让我喝,我就会把它当白开水来喝。人们常说的什么酒量大,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到了嘴里吞下去不就得了,受不受得了也不就是个胃的问题?   
        “陪我喝点也不行啊?”他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接着他往里头到酒。火锅端上来了,几屡白雾气从锅中飘飘然升起,下边的火太小,供应不了这一锅汤需要的热量。我看着他,等待着他给我讲些什么,他这个样子还着实让人觉得疼惜!   
        “你不会失恋了吧?”这话从我嘴里冒了出来,我想能让他这样忧伤的也只有这种事情。可他谈过恋爱吗?我不禁在心底打个问号。平日里他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傻里傻气的大男生,可没见过他跟哪位女生在一起过,即使是一起散步。可他听了我说的话后唯一反应就是瞟了我一眼,我猜对了?看他的表情,我到是乐起来,这家伙还真的恋爱了,跟谁?我忍不住地笑。   
        “你笑什么啊?”他愁着眼看着我,像是对我的抗议。我拿起自己的酒杯送到他面前。   
        “来,干!”他无力地端起酒杯,轻轻地碰一下我的杯子,然后勉强地喝一小口又放下。   
        “那女生真是不长眼啊,我们的晓晓这么好都挑剔!”我还真的有点替他打抱不平。他没作声。我没有再说话。锅里的汤开始冒气泡了,但还不够热烈。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液体从嘴一直滑落到胃里,冰凉冰凉的。我冷不妨的打了个喷嚏。   
        “你们还要什么菜就喊声啊!”老板突然出现在我们旁边礼貌地鞠下了身子说,然后就走开了。   
        我看着他,他抬起头拿起筷子拨动了一下锅里的东西,一团热雾气升了起来。   
        “吃,吃,坐着干什么。”他夹了块肉,放到了自己的小碗里,低下头吃起来。我的肚子早就饿得不行。我也夹了块肉,一尝,肉还没有热透,汤也不烫,只是油很多。但这里头的肉原本就是熟的,也就顾不上那么多。   
        接下来,除了干酒就是安静地吃,没有谁说话,这小酒家就我们两个客人,老板在门口坐着,像是在招揽着生意。   
            
        两个人很快把一锅东西吃干净了,晓递给我纸巾。   
        “老板,结帐!”那老板连走带跑地进了屋,拿出一个记录本。   
        “一共36块,就收35块吧,以后再来就跟你们优惠些!”他像是早已经算好一样,就等着我们结帐。晓递给他一张50元的票子。   
        我们出了屋,外边的冷空气一下子吞噬了我们,我抱紧自己的身子,晓在我的左边。突然间像是什么东西搭在了我的右肩上,我偏过头一看,是晓的手。我看了他一眼,并感觉到了那瘦瘦的身体散发着微弱的热量,真想转身抱住他的身体。   
        “她是谁?”我偏过头盯着他。   
        “琼!”他没有看我,眼睛注视着前方。   
        “好象不是我们班的吧?!”“隔壁班的。”这可是跨班爱情,不知道又会是哪位媒人的杰作。我没有再问他什么,两人回了学校,他回了自己的寝室。可我坐不住,陪他吃了饭可依旧看不到他的笑脸,我有点内疚感。来到他寝室,看到他躺在床上,我便悄悄离开。   
        晚上我睡不着,好象是喝多了啤酒,嘴里好干涸。我在想那个教电脑的男人,明天就要见面。他是我要见的第一个已经工作的男人。我有一种担心,因为在网上见过关于诈骗和好色的事情,这个圈子一开始给人的感觉就很浑浊。他会对我动什么手脚吗?他在江夏,一个我没有去过的地方。担心归担心,我还是情愿往好的方面去想。他是个很干净的男人,事业心很强,对人体贴照顾,感情专一。好象这些就是我心里所追求的。如果他给我钱养我,那我会很幸福的。我突然惊讶于自己的这种想法,我被一个男人养着?我是他的什么人?这些原本跟我生活毫不相关的事情怎么现在也跟我扯上呢?我的思想怎么也变得这样肮脏?我自责起来。接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    


正文  眼泪

    每天早上起来心情都会特别好,想想这一天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可以与班里的同学见面,可以被众多陌生同学用欣赏的眼光看着。   
        我回想起今天的课程,阶梯教室里边上公共课《思想道德修养》。这老师爱点名,逃课被逮住就要扣分,三次点名不到就取消考试资格。这招也确实吓着不少同学,所以她课上的人数一般都很多。可我没有看见晓,也许他的心情还很糟!   
        这老师喜欢讲些课本外的东西,我们也比较感兴趣。这天她跟我们讲人生的理想。她让我们每人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自己的愿望,没有任何顾及地写,有多少写多少。对于这样的上课内容我们乐此不疲。我很快写完,手紧拽着,不想被周围的同学看见。接着老师说请大家看着自己写的,在你所有的愿望中选择你最想实现的三条。我还是很快做出选择。接着老师又说,看你们写的这剩下的三条,假使你不幸得了绝症,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你只有机会去实现你唯一的愿望,那么这个愿望是什么。这剩下的最后一个理想就是在你们心底最想实现的愿望。我看着自己写的,好象还真是这么回事。可理想就是理想,想实现它有很多的困难,谁不会往好的方面去想呢,可是你想得来吗?   
        老师开始走动了,在看同学们写的,还当众念出来。我想把自己的撕掉,不想被她抽到。抬头看了老师一眼,没想到她已经朝我这边走来,而且目光正好与我的交错。   
        “那位同学,就你,给我看看!”她看着我,那眼神已锁定我。我不得不把自己的从下面乖乖地拿上来递给她。我紧张地看着她,她的眼明显睁大了些,眉头也往上一扬。   
        “大家安静下来,看看这位同学写的。”虽然这公共课有大部分是其他班上的同学,我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都认识我。   
        “我们来看看他写的最后三个愿望,一个是拍个人写真辑,一个是录自己的音乐专辑,一个是做整容手术。他最后留下来的是做整容手术。”顿时,整个教室哗然一片,似乎都在惊叹我的与众不同,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但还是客套地笑着。   
        下了课,我像做贼似的跑掉了,因为我听到同学们还在对我写的那些做出评论,他们说我胆子大,什么都敢写,可我不觉得。   
        看看时间,10点钟,今天的课程就这样结束了。我飞奔去网吧,登陆QQ,子龙在。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那又怎样?”“为什么呢?”“告诉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物价局。你是不是还要问我为什么现在在上网?对么?因为我们办公室安装了宽带。”“也就是说你一天从早到晚都可以泡在网上,还不用花钱,是吗?你真幸福啊!”“我可没这个感觉!”“我叫泰迪,不要怀疑什么,我的名字就是这个。以前读书没有谁认为我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读了大学,同学们都说我的名字很有意思,像个笔名之类的,跟网友聊天他们都说是假的。没办法啊!”“相信你,我叫张杨。你想找怎样的人做朋友呢?”“真诚,专一,有事业心的人。”“哦,虽然我没有读过大学,但我也上过职业学校,在学校成绩很不错的,后来就分配到XX县物价局来了。”“我想起来了,有个问题想问你,什么叫BF?”“Boyfriend,你不是英语专业么?骗我吧?”“老大,这是个英文缩写,那外国人都知道CCTV?”“开玩笑拉!别这么紧张。你有过朋友吗?”“我还是处男。所以,呵呵!”“哦,真是难得啊!看来我一定要珍惜才对。”   
            
        子龙跟我说他以前有过朋友,之所以分手是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替身,他朋友跟以前的旧情人又走到一起,于是就丢下他。我们还谈到婚姻问题。我说我不结婚,实在没办法就40岁结婚,他说我还没成熟,很多东西不懂,等像他一样的年纪就会由不得自己。于是我赶紧问他结婚没有,他说没有。   
        我都不清楚自己是哪来的耐性陪子龙聊天,他是外地的,我跟他还能扯上什么关系?今天下午我就要去见那个教电脑的男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他对我做什么手脚也不用怕,我都快20岁的人,担心什么呢?还怕他把我给吃了不成。吃完午饭,身上带了十几块钱我就出发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到了江夏。   
            
        车走得很慢,眼前的景象都是那么的陌生,开始还是在水泥路面上行驶,后来汽车的颠簸让我意识到车下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我看了看窗外,高大的楼群不见了,看得到的是无边的田地和凄凉的村落,是不是快要到了?我已经在想电话中的台词。突然车停了下来,我略略站起身来,伸出头去看个究竟,堵车了。车上只有6、7个乘客,他们都显得很懒散的样子。售票员就在我旁边。   
        “请问江夏是不是快要到了?”我侧过身子问售票员。   
        “还早着呢,一半都还没到。”我傻了,这车已经开了一个小时啊,连一半路程都没有走完?我看看时间,已经4点多钟,周围是一排排的大树,远处还是农田和小村子。我揪起了心,他是不是想把我骗到这个偏僻的小县城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   
        “司机,麻烦把车门打开,我要下车。”因为这是郊区,没有警察,所以司机开了门。前边有条铁路,这四周零散坐落着几栋私房。我往回走。在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卖部,上面挂着一个“公用电话”的牌子。   
        “喂,我在路上。”“你是谁啊?”“你说我是谁呢?我还能是谁,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到你那地方需要多长时间,我出发到现在已经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可还没有到。”小卖部的老板在和别人聊天,我也顾不了那么多,管她什么眼光。   
        “哦,,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那男人的声音软弱无力。   
        “我也不知道,前边有条铁路,你估计我还要多久才可以到?”“铁路,那还早着呢,估计还要一个小时!”“还要一个小时?”“你要是觉得远了就回去吧!”“回去?我这么远跑来了,你让我回去?”我的怒气顿时从全身聚集起来,连同这句话一起豁了出来。   
        “那怎么办?”“我怕没有车回学校,你晚上那里有睡的吗?”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很心虚。虽然很气愤,但我还是想在那个男人那里跟他睡上一觉,不是冲着他的钱,而是身体的一种欲望。   
        “有地方,我是一个人住。”   
        “好吧,那我来,你要在电话旁等着我。”我下决心还是要去。   
        我站在路边等待下一辆901路车,此时我已经没有任何烦躁和不安,只想着这会是怎样一个男人,他会不会就是我心里一直想着的那个人?大约20多分钟后来了一辆901路车。我看着窗外的陌生事物,想把它们留在我的记忆中,也许以后我每个星期都会来,都会坐这辆车。   
        前面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楼房,我想再应该是到了吧。天居然已经暗下来,看看时间,快到6点。车开到终点站。   
        “喂,我到了,你在哪?”“到了?你在什么地方,现在。”“901路的终点站”“你笔直往前走,不远处有个T字路口,先过马路再向左拐——”   
        “我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的外套,下面是牛仔裤。”挂了电话,开始回忆他说过的路线。他说是一个电脑培训中心,我老远就看到了。门是开着的,里面亮着灯。我开始有些紧张,这又像是要验证什么东西,好与不好在见面的一刹那间,我就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轻轻地走过去,里面还很安静。   
        我木呆地站在门口,看到最里边坐着三、四个人,有男的,有女的,围着一台电脑。突然一个男人的头从这几个人中冒出来,冲着我笑了笑,然后就继续跟他们看着电脑的屏幕。是他吗?我看不清楚,他被几个人包围着,甚至连侧面都看不清。一会的工夫,那几个人都站起来,像是要离去,他们都应该是学电脑的,我在里面找一个27岁的男人,想着这个年龄人的摸样我在对号入座。是他?就是刚才冲着我笑的那人?当我确定下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走了,我已经站在屋子的中央,他把学员送出屋正朝回走来,我看着他。   
        “今天早点让他们走,你辛苦了,跑这么远。”他笑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突然又回过头去,把铁卷门猛地往下一拉,发出“哗,哗,哗”一阵刺耳的响声。我惊呆了,他要做什么?我睁大眼睛盯着他,心快要炸裂开来。可我依旧外表冷静地看着他,还站在屋子的中央。   
        “你坐着休息一会,我来做饭!”说着,他朝里边走去。我开始观察他,一米八左右的大个子,上身穿一件浅红色的毛线衣,都已经破了,下身是一件穿得发黄的牛仔裤,一双皮鞋像是从什么地方捡回来的,他的脸让我感觉很不干净,上面还留着一些胡须,还有他那头发,像是一个月没有洗过。我有些反胃。他在专心地炒菜。我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简直都不敢相信,这哪像一个学电脑的地方,屋子里两排摆放着数十台电脑,那电脑外壳都发黄,我想那应该都是486,586的电脑,因为主机是卧式的。再看看桌椅,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椅子,油漆都掉了,有几张椅子的腿还是用绳子绑起来的。这样的地方还有人来学电脑?我看傻了眼。   
        进屋的时候我就闻到厨房里特有的油烟味道,那是在最里边散发出来的,他用一堆纸箱子把里外搁开。   
        他好象在问我什么,我走过去。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我看着他。   
        “你学习还行吧?”他一边炒菜一边跟我说话。   
        “还行!”“你是读几年的?”“三年。”我看了看他锅里炒的,是四季豆。   
        “生活还习惯吧?”“还好。”“要不,你先上去休息一下。”上去?我抬头一看,上面有个暗楼,梯子就在旁边。   
        顺着梯子,我一步步上去了,暗楼上面有灯,我却找不到开关,上面有一张床铺,还挂着蚊帐,旁边零散地放着些书本和杂物。看着那张床铺,晚上就跟他在这里睡?我仿佛看见自己正仰着躺在床上,他脱光了我的衣服,他说两个男人一起睡觉没必要穿衣服,他正在脱自己的内衣,很慌张,像是等不急了,我闭上眼,等待着他的身体,突然间什么东西压在我的身上,我全身猛地一颤,睁开眼,就像从噩梦中醒来。   
        我下了梯子,心里已经有一种恐慌,我是不是该离开这里,要我跟这男人在这里睡觉?不,他那么大的个子,而且外表又是那样的反胃。看他现在挺老实的样子,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和我刚才想的一样,在幻想着两个人如何做爱?   
        “有地方洗澡吗?”我的声音在颤抖,我怎么问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在想别的什么东西,我麻木了。   
        “等一下烧水洗,行吧?”我没有作声。他还在专心地炒菜。我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个写得密密麻麻的电话本翻了翻,看到上面写的一些内容,就像无数只手在肆无忌惮地摸着我的身体。我在心底念着:俊男8756XXXX裸奔8823XXXX——这些应该是网友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一页一页地翻。难道这个男人跟这么多的人接触过?跟这么多的人睡过?我的心在身体里疯狂地跳动,此时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走。我看了看紧闭着的门,锁了吗?我不清楚,即使没有锁,我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拉开它?不,不能这样冒险,万一失败被他抓回来我就完了。他还在炒菜,这四季豆如果没有熟透是不能吃的,相信他知道这个,我希望这菜就一直这样被他炒下去。他没有看我,盯着那锅里的东西。如果我喊外面的人听得见吗?我回忆起进屋的时候,好象这周围的门面早就关了,惟独这电脑培训的门是开着的。马路上都是汽车,行人很少,即使有人,他能听见吗?听见了,他会来救我吗?我的身体几乎快站不稳,我靠着桌子,腿在发抖。   
        “我想吃烧烤!”我使尽全身的力量说,然后看着他,我屏住呼吸。   
        “吃什么烧烤?马上不就要吃饭吗?”他用一种大人教导小孩的语气说话。看了我一眼,他又继续炒菜。   
        “我喜欢嘛!刚才下车的时候我准备买的,后来给你打电话就忘了,就在那901路终点站有卖的,又不远。”他看着我,没有丝毫地犹豫。   
        “好吧,好吧,快去快回。”说着,他在身上摸了摸,把全身口袋找遍了,才7块钱,他一把递给我。我望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走到门边为我开门,好象看到希望就在眼前,等门一开,我就什么也不用怕。我的心还在砰砰地跳,直见他手拉在门款上用力往上一抽,“哗,哗,哗”又是这阵刺耳的声音。   
        我走出了屋,腿恨不得飞起来,他在身后跟我说了什么,好象是小心点。我没有回头,感觉他还在门口看着我。穿过马路,我才慌张地偏过头,他进屋了,门口空当当的。我跑了起来,直奔901路车站。   
        “请问去武昌的车还有吗?”我慌忙着问做小生意的人。   
        “公汽已经下班,前面有巴士。”他指着方向说,我道声谢飞快往前跑,我感觉他追了上来,他是个大个子。我仿佛看到他,他的样子又浮在我的脑海里,我害怕极了,简直就要哭出来。   
        “‘麻木’,‘麻木’(电动三轮车)!赶上前面去武昌的巴士,快点好吗?”我冲进小三轮车,那开车的人很熟练地加快速度。我不停往后看,总觉得这男人就在身后,我很容易想起刚才在暗楼里想到的那些,那男人光着身子折磨着我,我拼命地挣扎,可他打了我,他想让我死。我的眼泪疯狂地涌出来,用手摸去泪水,透过玻璃看着前面,前边不远的地方好象有辆巴士,我感觉到三轮车的减速。   
        下了“麻木”,我把刚才那男人给我的一把钱塞给那开小三轮的就跑开,上了巴士。车很快启动,就好象在专门等我一个人。我坐在窗边,伸过头看着后面,什么人都没有,可感到胸前一股力量抵挡着我,让我不能呼吸,他在我跟前正阴险地笑着,准备伸手过来想一把抓住我。我努力地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巴士在加速。   
        我把头靠着窗户玻璃,眼泪顺着淌了下来,像是一个已经被蹂躏的人正在用无奈和眼泪收拾这一切。我瘫坐在座位上,缩卷成一团。心里的恐慌被一种莫名的绝望代替。我静静地看着窗外,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路边有些零散的灯光。   
        我睡着了,只到武昌火车站才被司机叫醒。   
        下车后被一阵阵冷风吹清醒了,可已经全身无力,我很想就这样躺在某个角落继续睡下去。   
        快9点的时候,我才回到学校。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些热,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揉了揉眼。寝室里边出奇的安静,他们都在写作业。我悄悄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了。    


正文  骗人的中介

    这天我问志,勤工俭学服务中心有没有什么消息,他说还没有。我算了算身上的钱,才30多元,这个月才过一半,可钱都用了这么多。放学后我独自一人去了中南宾馆。   
        “哦,泰迪来了!”小胡很客气地跟我打招呼。   
        “不是说两三天就可以有工作吗?现在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这个也说不准的,有时候要看机会的,像今天下午就有个电视台的学生编导兼职工作。”“电视台?学生兼职编导?”我打断她的话。   
        “对啊,不过我们这边就一个名额,已经有人了,一位大三的女生,也是你们武汉A学院的。”“哦,真的?她是怎样一个人?”“恩,一位大姐姐,条件很不错的哟!”“可不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啊,我很想去。”我在“哀求”她,毫不在意旁边那个时尚女孩的眼神。   
        “可已经把这个名额给她了!要不,你自己跟她商量一下,看她愿不愿意。5点钟她会过来的。”“5点,她来这里?”“恩!”我看了看时间,快了。我决定等她来。   
        接着,又有很多的学生来报名登记找工作。   
            
        一位长发女生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的头发是披肩的,很直,可以做洗发水广告的那种感觉。我没有看清她的脸,不过身材很不错。她径直走向小胡,小胡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就朝我这边走来。   
        “泰迪,这就是那位大姐姐。”小胡跟我说,接着她又忙去了。   
        她的眼睛很漂亮,一看我就笑了。她很自然地坐在我身旁,甩了甩头发。我闻到了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   
        “你想去电视台做学生编导?”她的普通话很标准,也很耐听。   
        “恩”我点点头,像是记起什么东西,我把自己的包打开,把自己以前得奖的证书和发表过的文章拿出来,这是社团元老们今天刚刚还给我的。   
        她很认真地翻开来看。   
        “你是黄陂X中的?”她指着我在《武汉晚报》上发表过的文章的落款,然后很惊喜地看着我。我点头。   
        “我也是黄陂X中的。”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说她叫芳,99级中文师范班的,还是我们学校学生通讯社的社长,校报的主编。能认识她,即使没有这电视台的兼职工作我也满足。可她还是做了回学长的榜样,把这机会让给了我。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小胡佩服地说我真行啊!   
            
        按照要求,第二天我去了武昌某信息传播有限责任公司,带着自己的一些东西。那天人很多,都是来面试的学生。   
        “参加电视台面试的同学到这边来。”一个女的,对着零散的一些学生喊着。我过去了,紧跟着还有一些人,一共10多人。   
        “你们都是参加电视台的面试的吧!”另一个女人走过来。她让我们排队,一个个面试。我觉得很奇怪,面试应该单独进行啊,而她却是把每个人问几句就完事。我前面的一个男生是高年级的,我看他手里拿着很多的获奖证书和发表过的文章。相信他一定可以通过。   
        “你以前做过关于编导方面的工作吗?”那女人在问这男生,而我就在旁边一句句听着,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那男生说他在学校里边编排过很多的活动。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撒谎的。待轮到我的时候,那女人重复着问过那男生的话,自然我很轻易地答完,然后她跟我说让我等电话,如果两天内没有消息就说明没有通过面试。   
        去面试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包括晓。如果面试通过,被电视台录用,再跟他们说,我向来喜欢这种先做后说的感觉。   
            
        我在寝室乖乖呆了两天,没有接到我等的电话,真的没有消息呢?我去了中南宾馆,找小胡。   
        “那你可能没有通过?”小胡说。   
        “我们那批一共有几个通过?”我是靠后边面试的,在我看来除了那男生就没人在各方面比我强。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总部那边没说。”“你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可以吗?”我还想证实什么。   
        “打也没有用的,如果通过了,他们肯定会通知你的。”坐在小胡对面的时尚女孩终于憋不住发话了。我没有看她。   
        “好吧,我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小胡犹豫一会后很不情愿地拿起来电话。   
        “喂,我是汉口这边的,就前天电视台编导面试的结果怎么样?”然后就是一阵让人充满想象的安静。   
        “他们说上一批一个也没有通过,他们都不满意。”小胡放下电话笑着说,像在安慰我。   
        “那我自己直接去电视台找他们可以吗?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也行,不过你就没有必要带着我们服务中心的给你办的这张证。你就直接去,说你是学生,问问有没有兼职工作。”我没花心思去想这话中的意思。我只知道我等着钱用,而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意义不一般。   
        让她们没想到的是我真的去了她们说的那家电视台。虽然对武汉城区的线路不熟,但终究还是一路问过去了。老远看到那电视大楼,心中便产生一种愉悦,说不定还可以碰到一两位名主持。正当自己还停留在想象之中时,我被门口的武警拦住,我说我找青少部的负责人,他说青少部不在这里,在前面的XX大楼里,他指着方向给我看。这大楼还真难找,拐弯抹角的,既不在什么大道上也不在什么街口上。门口挂着几个牌子,还有个带红袖章的老头坐在那里。   
        “喂,你干什么的?”老远看到我,那老头就冲着我吼,有点掐着人玩的味道。我听我妈说过,城市里的人都很瞧不起乡下来的,即使你再有钱,他也认为你是乡吧佬。   
        “您好,我是来找青少部的负责人的?”他斜着眼把我上下打量一番。   
        “你找青少部的负责人干什么?”那口气很轻蔑。我知道这样的人很难缠,所以就委屈自己,掏出学生证。   
        “我把自己的学生证押在您这里,行吗?”他拿过去看了看,又还给我。   
        “说,你找青少部的负责人干什么?”就像我是个贼似的。心想,我找他们做什么也用不着跟你这个看门的人说啊。可我压制住自己的怒气。   
        “我是来面试的,学生编导。”我冷着脸看着他。   
        “找谁面试?”他好象很不放心我,这时又过来了一位老者。   
        “你找青少部?”我望着他很有礼貌地笑了笑,点点头。   
        “青少部不在这里,在三眼桥路,到那你一问别人都知道的。”说着,他还指着方向给我看。   
        “远吗?”我问那老者,他说就两站路,不远。道了谢后,我冷冷地瞟了那带红袖章的老头一眼,走了。我听见他在后面指指点点说着些什么,懒得理,这老头成天坐在那里,不找点岔出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老者说只有两站路,我想就走过去吧,节约点车费,身上的钱快没有,等会还要坐车回学校。可没想到的是我足足走了30多分钟。   
        到了门口,门卫让我登记,我进去了,一个很大的院子,看不出这是个做电视节目的地方。那是一栋三层楼房,进去后是个大厅,里面有很多的电视正在播放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我按照门卫说的上楼,在二楼找到青少部,上面挂着个牌子。   
        我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偷偷地朝里看了看,有几台电脑摆放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在靠外边一些。还有一个年长的,女的,在最里边坐着。我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着大胆地进去了。   
        “您好,请问您们负责人在不在?”外边年轻的女人迎了过来。   
        “你找我们负责人有什么事情吗?”又是这样的问话,我想起了刚才那个老头说这话的语气,心里辣辣的。可是我依旧笑着跟她解释。   
        “我是来面试的,学生编导。”“哦,我们负责人在里边,你进去跟她谈吧。”她把我带到里边那个年长的女人面前,然后就走开。   
        “你有什么事情?”年长的女人看到我先开口。   
        “您好,你们这里是不是在招聘学生编导?”我很和气地问她。她给我的感觉很势利,从她的眼神里头。   
        “没有过啊?!”她瞪着眼。   
        “那你们有没有跟XXX勤工俭学服务中心合作开展招聘呢?”我想证实什么,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   
        “没有,没有,我们跟武大,华师校团委的人熟得很,要人我们直接去那里要,找什么中介啊!”她的回答让我无法再问些什么。我顿时愣住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她还是瞪着眼看着我。   
        “那您们这里需不需要学生编导?”   
        “我说过啊,不要,不要!”她很不耐烦,声音也很大。我道声谢后离开。   
            
        “我是泰迪,现在就在电视台,他们说没有面试这事。”是小胡接的电话。   
        “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另端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谁抢过话筒。   
        “泰迪啊,我跟你说,上次真的是电视台的人,面试你的是刘导演。”还刘导演,到什么时候还说这话。我真想一下把她们全给捅穿。可想想自己都已经交了60块钱,揭发也未必要得回,她们也只是这勤工俭学的一个分部。想想也就算了。   
        “你们清楚,我也清楚,你再跟我介绍一份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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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先回来吧,回来再说,好吗?”那边说话的语气出奇地温柔,我心底的火一下子被扑灭了。   
            
        她们给了我一份家教,我接受了,也就冲着钱看,不赚点钱可就撑不下去,懒得再为那些高级兼职折腾。这家给的价格很低,8块钱一个小时,辅导初三的数理化,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跟同学们讲,免得他们说我是廉价的劳动力。这家小孩在初二的时候得过一场重病,做手术花了家里20多万,我猜不出是什么病,也不好问。他妈妈说初二耽误了几个月,现在想跟着初三的进度学,明年好参加中考,所以就请了家教。我跟她谈过价格,看能不能再高点,辅导小学课程也得8块一个小时,而现在教初三的新课程,还数理化三门。可做女人的似乎天生就会坎价,没办法,我就认了。   
        按照要求我是隔一天去她家一次,一次三个小时,从晚上7点到10点。我从没有看见过她家的男主人,听她说小孩的爸爸很忙,是做生意的。这男孩长得很结实,很可爱,特别是那双大眼睛,很透亮,清爽的感觉。他没有上学,在家自己看书,做练习,遇到不懂的就记下来,等我来了给他解答。我教他做题的时候,他妈妈就会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看报或者编织毛衣。还好我初中学得还很扎实,我没被他问倒过,对他旁边的妈妈也并不在意,一切从钱看齐。这阿姨对人很客气友善,第一次去做完家教她就给我盛了一碗萦尔汤,说实话我很不喜欢喝那东西,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把它喝完。她也会问问这男孩听不听得懂,吃不吃得消之类的。到我该下班的时候,我也有些困了,可还要坐巴士回学校。武汉的巴士三站路只收5毛钱,从这小孩家所在的徐洲新村到永清街途径二七路和头道街刚好三站路,可第一天我坐巴士那售票员硬说有四站路,他说虽然立交桥下面没有站台,但是他们也停车,也算一个站,我想跟他论理,可他二话没说把我给他的5毛钱塞给了我,还让司机把车停下来,硬是当着满满一车人的面把我赶下来。后来我是一个人兜着风走回去的。   
        这阿姨并不是做一次家教给一次钱,至少第一天去她就没有给。我看看自己的口袋,钱快没了,是不是向她开口要呢?可总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她对人那么热情,我这么一要她会不会一下子冷了下来。我压制住自己说等山穷水尽了再要吧。我问了问其他同学的家教情况,有的是一个星期才一次,有的是每天都去,当然我会羡慕后者,那样可以赚更多的钱。   
            
        我第三次去做家教的时候,阿姨说有事情想跟我商量一下。我觉得奇怪,有什么事情还用得着跟我商量?莫非他们想把我给辞了,我做这最坏的打算。   
        “我跟他爸商量了一下,觉得他这样学下去怕他撑不住,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的恢复,每天都这样拼命地学我们怕得不偿失,到明年高中也没考上,身体也垮了。所以我们想让他回学校再把初二跟着学一遍。”这也就是说我做不成家教了,我这样想着。阿姨认真地看着我,我看了看她然后把视线落到地板上。   
        “也行,身体是本钱,考高中也不能急。”我勉强地笑。   
        “但是我们觉得你教得很不错,这孩子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的初二物理很差劲,我们想让你下学期的时候再来,给他辅导一下初二的物理,你看怎么样?”“不过我们学校说12月底就要搬走,这个也说不准的,如果下学期我们还没有迁校的话,我肯定会来的。”“行,你今天来了就继续教他,不能让你白跑一趟,等一下完了再给你钱。”我笑着点了点头,终于可以给我钱了,虽然马上就要“下岗”。   
        我跟这男孩对着面坐在客厅的桌上,我仰头就可以看见时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天过得特慢,我不时偷偷地抬头往上瞟一眼,生怕被阿姨瞧见,虽然要走了,我还是想给她留个好印象。   
        离10点才差10多分钟的时候,小孩的疑难我都解答完了,如果是按照前两次,他还会继续跟我探讨一些什么问题,可这一回他像是终于可以解脱似的,飞快地把书本收拾好,我也乐了。我看见阿姨朝时钟看了一眼,走了过来。   
        “你这孩子,时间还没到就把东西都收起来。”男孩淘气地笑了。   
        “你算算这三次一共多少钱?”阿姨冲着我笑着问。   
        “这还不容易,一次三个小时,三次共9个小时——”“你这孩子,让老师说,你说什么。”阿姨很快打断了这男孩的话,并恨恨地看了男孩一眼。   
        “一共9个小时,一小时8块,72块钱,就给70块吧。”我还偷偷地在猜想,她会不会认为我这人很讲口味,然后就爽快地给我75块或者80块表示对我的赞扬。我确实是这么想的。直到她真的就掏出70块钱递给我时,我才从刚才的想象中醒过来。   
        “数数看。”我双手接过钱,很礼貌地把钱点了点,都是10元的纸币。接下来就是一些客套话,我还是不厌其烦地说着。   
        手里捏着钱,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心情很不错。这是我自己赚的钱,觉得来得特别不容易。虽然为找这份工作花了60块的介绍费,再加上车费之类的本应该说一分钱都没赚着,可我偏不那么想,这算不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呢?   
        我也不知道这些钱可以撑多久,也没有具体去想这个问题,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的这副德行,这好象不是从前那个懂得节省的人。    


正文  我爱音乐

    同学们常说喜欢上网的人一定很空虚寂寞,这话像是说给我听的,但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从来不在他们面前谈论自己上网的事情。都说网络是虚幻的,因为你不知道对方的性别、年龄、长相、工作等等一切真实的东西,而只有通过他一步步告诉你,你才可以去想象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可是在我接触的这个圈子里面,很多东西却是很直白的,他们找帅的、高的、瘦的,总之他们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绝对是自己打心底想出来的。他们不是很愿意委屈自己,委屈自己的视觉感受,包括我自己。有时候我在怀疑这是两个人之间感情的基石吗?一个人的长相就那么重要吗?在找爱人的时候。这个动机是为了真正的爱情,还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或者直接说对性的渴望。   
        有时候我跟朋友开玩笑说,一个人长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的,闭上眼做爱,然后想象着自己吻着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心底最喜欢的那种类型不就够呢?这算不算是一种逃避?   
            
        再次来到网吧是我身上的钱又快用完的时候,子龙在,我似乎也正要找他说些什么。   
        “我找你有事情,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想听听,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吧,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嘛!”“我的生活费快完了,只能维持三两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好开口。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来网上找你。”“找我借钱,是吗?要多少?”“借我100块可以吗?原本这个月我有200块的生活费,但为找兼职工作都花了好几十块钱,钱也没有赚着,所以现在才这样。我知道向你开口不好,毕竟我们并不认识。”“是啊,要我怎么相信你呢?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到是可以借给你。我曾跟你说过我以前男朋友的事情,分手以后我觉得自己被骗。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没有碰网络,想起来就让我伤心。那天是无意中再次上网,没想到就碰到你。”“所以我们要好好珍惜这份感情,不是吗?相信不久我们就可以见面。”   
            
        我们聊了很多,都是关于他的感情故事,我耐心地倾听。最后子龙答应给我钱,并会很快汇到我银行的帐号上去。他说不用我还。   
        离开网吧,我就像完成一个伟大的创举:我的网友给我汇钱了,这是真的!我连蹦带跳回到寝室,看见了晓,便悄悄凑过去。   
        “晓,告诉你一件事情。”“什么事情?”我神秘兮兮地朝四周看了看,没人。晓也正用着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在他眼里我可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我的一位网友给我汇钱了。”“啊,真的?”晓正睁大眼睛看着我,他一手抓住了我的衣服,在等待我确定的回答。   
        “你别这么激动,放手!”我忍不住内心的喜悦笑了出来。   
        “还真有这事情?肯定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你要小心啊,不要被人骗了。”他怀疑起来,好象还在为我担心什么。   
        “不是老女人,才27岁啊!”我一本正经地说。晓没有说话,他正试图让我从自己的幻想中醒过来,他的目光中有些让我胆怯的东西。我没敢再看他。   
        “只是借钱给我,我没有见过她,她愿意帮我。就这么回事,不要想着是什么交易,我可没有那么笨。”一下子我的情绪便低落下来,因为晓的眼光让我很不自在。   
        这时我才记起来忘了向子龙要照片,他也是27岁。我不禁想起那个电脑培训的男人,跟子龙一样的年龄,这让我有些担心和害怕。   
        “那女人是干嘛的?”晓突然问一句。   
        “是XX县物价局的。还没结婚。”说到这我还是得意地冲着晓笑了笑。   
        “外地的?给你多少钱?”“不多,才100块,她要汇给我,今天我把银行的帐号给她了。”晓这时才收起那张死板的脸。   
        我到是觉得奇怪,虽然刚开始自己也不相信网络中的一些事情,可是当它不知不觉由虚幻即将变为现实的时候我没有怀疑过什么,这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没有谁那么无聊骗谁一些什么,网上聊天就像通电话一样,每句话,每个字眼都是人的心情。   
        很多人说网上聊天是很无聊的消遣,是没有谱的事情,我刚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却不这样想。那是因为自己真正投入进去,所谓真诚地跟别人交谈。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去上课,我想要子龙的照片,想跟他继续聊天。一上线子龙就跟我解释说钱今天中午下班了才能汇给我。他说昨天下午开会,大约4点多钟的时候等不急了,想去银行汇钱,于是冒着可能被扣工资的危险一个人走了。大概是很慌张,他骑着摩托车不小心撞上院里刚修起来的围墙。结果手弄伤了,衣服也弄脏了。同事们都跑出来看笑话,他就狼狈地回家了。我问他伤怎么样,他说还好,一想起我就不疼。然后我提起照片,他很快发给我。   
        一个瘦弱但有点英俊的男人!   
        于是我很有兴趣地试探关于性爱方面的问题,他说他以前的朋友给他口交过,还说他朋友很喜欢那玩意儿。我又一次说到我是处男,我说我愿意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他说会很疼的,我说我想。他很感动。要下线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寝室的电话号码。   
            
        我是两天后才去银行的,那时我的钱真的全部用完。   
        “小姐,麻烦你看一下我的帐上有没有钱?”我把自己的存折递给工作人员,心里不由紧张起来,我在想这是一种虚拟变为现实的印证,我没有把握去决定结果,尽管我们在网上是那样的真诚。   
        那工作人员很熟练地把存折在机器上一刷,然后看着电脑荧屏。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屏住呼吸。   
        “有,取吗?”一刹那间我兴奋得快要疯狂起来,虽然才100块。   
        “取,取。”我努力稳定着自己的表情。可我的心开始喜悦的舞蹈,是那么地欢快!   
            
        下午放学后,寝室里边闹烘烘的,像是在开什么会。   
        “泰迪,晚上我们寝室都去步行街,你也要去哟!”志一见到我就说。   
        “去步行街?”我诧异地望着他,又看看其他人,很是不解。今天是什么日子,逛什么街,还是一大群男生。   
        “你可别不就意思,这是集体活动。”想想篼里就100块钱,还有十来天要过,能买什么?可寝室的兄弟们确实难得这么一次集体活动,也不该太自我了,还是去去吧,一个人还挺闷的。   
        “行,我去!”志欢呼起来,整个寝室充满欢乐的气氛,这到是我头一回感受到。   
        大家匆匆吃完饭,便准备着上路,我洗了头发,换了件衣服,其他的室友也在准备着,这可不是去上学,是去逛街,所以谁到不敢怠慢。和我一个寝室的大多都是乡下来的,有的和我一样住县城里,有的住在小镇上,他们都很爱学习,平时也没有听他们说过到哪去玩玩,所以这天大伙都很高兴。大概6点多钟,随着志的一声“伙计们,咱们走吧!”,大家不约而同地出发了。出了我们北院就可以直接坐车去步行街,可他们过了车站还在往前走,这是到哪去?我什么也没说,就跟着他们继续走,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去南院。他们说是去接人。接什么人?我们学校南院住着都是女生,莫非还有女生要跟我们一起去不成?   
        “是不是有女生要跟我们一起去啊?”我问室友。   
        “显然啊,志要接的人肯定是女生哟!”他开玩笑似的说。后来还真的是这么回事。一共有3个女生,加上我们的十几个男生,一大群人,好好当当的,不仅如此,志还和那几个女生毫无顾及地开玩笑,大声地笑,使得我们这堆人在街上的回头率几乎百分之百,人们就想看猴一样看着我们。   
        车票是都是自己掏钱买,我还以为是哪个组织者承担所有人的车费,因为我坐在最前面,售票员来到我面前时没有任何人说话,我不好意思地回头看看,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我,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掏钱。   
        下了车,志领着那三个女生逛,我们这帮人就在后面跟着,没劲!可没哪个人说不好,他们似乎只要看看这大城市的夜景也就足够了,没别的奢求。我开始觉得无聊透顶,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说想一个人走开独自去逛逛。就在我有苦难言的时候,室友小飞开口了。   
        “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像是自言自语,却被我听见了。   
        “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玩玩?”我凑近他,悄悄跟他说。   
        “什么地方?”“总比一大帮子人这样无目的闲逛要好吧!”“行,咱们偷偷地走吧。”于是我们两个人便悄悄地从大部队中溜走。   
            
        这步行街还真热闹,可就恨自己口袋里没钱。老远就闻到那烧烤的香味,好象有很多品种和口味,人们都在排队买。走近一瞧,最便宜的都要2块。再去看看那些服饰专卖店,一件看似不怎么样的外套就要一百多,一双鞋有的要几百块。很多店装修得很豪华,那地板和灯光让人眼花缭乱,有时候自己走进去会有种格格不入的味道,似乎这里不属于我,我身上的气息容不进这时尚世界里任何一个角落。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只会站在门口透过玻璃门往里瞧瞧。   
        “走,咱们也去麦当劳坐坐!”小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我惊讶地看者他。   
        “你是说着玩的吧?!”他笑了。   
        “我还没去过呢!”“我也没去过!”从外边通过玻璃墙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人很多,戴帽子的是工作人员,都很年轻,很有活力。   
        “如果哪天我可以去麦当劳打工我也满足了!”我看着里边说着。   
        “听说还要什么健康证,我们班就有位同学在那打工。”“是按小时算工钱吧?”“恩,一个小时好象是两块多。”“那我一天干10个小时,就可以赚20多块,一个月就有600多块啊!”说着,不由得激动起来,我一下子把视线落到了小飞的脸上,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回答。   
        “除非你不上学。”他淡淡地笑着说。我立刻收起来那张充满兴奋的脸,看着前面。不远处好象有个出口,很多人在进进出出。   
        “那是什么地方?”小飞也看到前面的人群在往某个固定的地方流动,于是就问我。   
        “不知道,没来过。”我们加快脚步。   
        到了,我们抬头看上面的招牌。   
        “这里就是民众乐园啊!我在电视里头看见过。”门口有人在发放什么东西,我们特意过去接了一张,是肯德基的优惠券,我们俩相视而笑。   
        一进去就是一个大厅,里面有很多卖小物品的店面,好象都是针对女生们的东西,于是我们瞧了瞧便走开。正准备乘电梯上二楼时被一个上面亮着灯的小房间所吸引,用心一看,“录音棚?”我不由得说了出来,又费力地看了看,确实是录音棚。我走近了,旁边有台电视机,在播放着歌手们演唱的MTV,门口没有人。眼前有个货架,上面有歌曲目录,还有很多小优惠券之类的东西,我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着我们,我便很快从上面拿一张优惠券仔细地看起来。   
        “看,来看这里。”小飞像发现什么。我立刻过去了。   
        “招聘启示:本公司因发展需要特聘若干名业务员。要求:1、男性青年,武汉市人;2、热爱音乐,吃苦耐劳——”我情不自禁地边看嘴里边念。   
        “去试试!”小飞开玩笑似的说。   
        “跑业务?”我看着小飞问他。   
        “我也不清楚。那里边应该有人,要不去问问?”他指着录音棚,门紧关着。   
        “还是算了吧,先把上面的电话号码记下来,你有笔没?”“没,谁逛街还带笔呀。这号码应该很好记!瞧,前边三位是XXX,后边五位是33033.”“恩,你也帮我记着啊,我的记性可不好!还有那联系人杨小姐。”“行,大不了你赚钱后请我吃饭。”说着,小飞便笑了。   
        不过我到还真的想去试试看,至少他们对学历方面的要求不高,高中毕业就可以。   
            
        在回学校的路上,我还在想着这录音棚的事。   
        “小飞,那号码你没忘吧?”“没忘,XXX33033,还有那杨小姐。”说着,他还笑了,好象在笑我这人太天真,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如果容易的话早就有人去做,哪有我的份。我的脸猛地一下涨红了。接着便没再说话。   
        回到寝室我们俩就被志臭骂了一顿,志说后来发现我们俩丢了,他还四处去找我们,接着所有的人都散开了,谁也顾不着谁。我跟小飞听后大笑起来。晚上我还睡不着,我把那号码记到自己的电话本上。似乎回到从前,那是小时候,我幻想着自己长大了成为一名歌星。大概是我10岁的那年,我跟妈妈一起去舅爹家,他家里那套音响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两个大音箱比我人还高,中间很多台机器,有很多灯,随着节奏跳跃起来。还有个小汽车模型,里面居然可以放录象带。我舅爹是被我们亲戚全家公认为唱歌唱得最好的,那天他非点着要我唱歌,找了好半天就找到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于是就在妈妈的鼓励下我唱起来,那时屋子里的人很多,舅爹和舅太坐在我旁边不时地看看我,我还隐隐约约看见舅爹轻轻抬起手来指着我跟舅太说些什么,然后舅太不停地点头,两人都笑了。   
        唱完了,舅爹和舅太最先鼓掌,然后所有的人都鼓掌了。舅爹夸我唱得好,那时我心里还真的美滋滋,接着他说让我再来一首,妈妈便又来“唆使”我,可里边再没有我能唱的歌。舅爹说不要紧,就跟着哼唱,于是乎我便又开始了:“你说一两天就来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个——”。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舅爹夸我,我后来居然爱上唱歌,那时我还只上小学四年级,在班里被同学们封为“歌王”。   
        想着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我禁不住地笑起来。真有意思!   
        第二天我鼓起勇气拨通那个电话号码。   
        “喂,您好!”那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请问杨小姐在吗?”“我就是,您哪位?”“我是看了您们在录音棚贴的招聘启示的。”“哦,您想应聘是吗?”没等我说下去她就打断我的话。   
        “恩,不过我是大一的学生,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我们不招兼职,只要专职的。”她的声音依旧那么耐听,可我被她这话一下子给堵住,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很喜欢音乐,看了那招聘很感兴趣,所以就打电话来问问,您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我真的想去您们那工作,不要工资都可以。”我居然吞吞吐吐地把自己想的都说出来,连工资都不要那种话也说出来。   
        “可是我们真的不需要做兼职啊?”那小姐对我这荒妙的请求感到无奈,还好她没有“生气”地挂上电话。   
        “那您们老板在吗?我想直接跟他说说,可以吗?”我当时就是一种冲动,老板凭什么跟你讲话,跟你有什么好讲的,这些我都没有想过。   
        “他不在!”“要不,您帮我问问老板,看有没有适合我做的兼职,行吗?我是XX大学的,叫泰迪。”我怕她会拒绝我的这个请求,所以哀求她。   
        “好吧!”   
            
        下午是两节精读课,老师又开始不厌其烦地分析课文,讲语法。晓坐我旁边,他挺认真的,全神贯注地听,还在做笔记,我故意用身体轻轻地撞撞他。   
        “喂,你干什么?听课!”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便继续“骚扰”他,直到他的笔停下来。   
        “你干嘛?小心考试挂了!”“网友汇的钱我已经收到了。”我扒在桌上笑着对他说。   
        “啊,真的?!”他的神态忽地像变个人似的,把头也低下来,惊喜地看着我。   
        “100块,昨天我从银行取了出来。”说着,我把剩下的九十多块一把拿出来又数了数。   
        “下一节课我不想上,没意思。”我边数钱边说。   
        “那你去做什么?”“去音像店逛逛,就我们北院那块,你也陪我一起去,好吗?”我笑兮兮地看着他。   
        “你又逃课?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说完,他又专心地听起课来,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角,他毫不在意。   
        “你到底去不去啊?”我用力地扯了扯。   
        “不去!”他的态度还真坚定。   
        “就陪我一次,我从没要你陪我逃过课啊?”他没搭理我,我松了手,把身子坐正,用力地叹了口气。   
        下课了,老师就站在前门那边,时而回头看看教室里边的我们,时而看看外边校园的学生们。我瘫坐在座位上,无精打采的样子。   
        “走吧!”我诧异地把头偏向晓,他正看着我,面无表情。但我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把课桌清理得干干净净,我们像贼似的偷偷溜走。   
        音像店还在一个劲地播放《流星花园》里头的歌,都听腻了。我们寝室有个伙计就买了盘磁带,只要他在,他的那个小录音机就不熄火地放着《流星花园》的歌。还有班里的那群女生们,天天谈论着这电视剧。真的有那么好看吗?不就是四个帅男的表演么?   
        “麦克尔杰克逊出了新专辑?”我看着白色封面里头那双熟悉的眼睛,便取了下来。   
        “来,我给你推荐推荐,你一定会喜欢的。”晓拽着我的衣服把我往里边拉。   
        “M2M的,很不错的,我听过。”“我不喜欢,你自己买吧,我喜欢他的。”说着我把那盘杰克逊的磁带放到他面前秀了秀。   
        “一看就是盗版的。”他冷不妨地丢出这句话,我的脸顿时又热又燥,马上把磁带放了回去,继续挑选。最后晓花12块钱买了那盘M2M的专辑,我什么也没买。他好象没注意到我是两手空空的。晚上我一个人再次来到这家音像店,买下那盘盗版的杰克逊专辑,只花了5块钱。    


正文  来之不易的录音机会

    短短几天时间没有上网,可给我的感觉就像半个月。记得我给过子龙电话号码,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呢?我开始为自己这几天没上网跟子龙聊天而自责起来,他会不会认为我拿了钱就走人?这种担心套住了我,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所以我再次去了网吧。子龙不在,这时才想起今天星期六,他不上班,自然也不在网上。可他给我留言了。   
        “泰迪,我的那100块应该收到了吧,你也不要太节约,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又给你汇了100块钱,补贴一下你的生活,好象下周一才能收到,注意查收。子龙。”我重复又重复地把子龙给我的留言看了又看,我怀疑这些都不是真的。他凭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说不出个理由来,他没有见过我,难道他就不怕我的样子很难看,是他不喜欢的那种类型吗?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也没有给他回复。   
        我去了QQ聊天室,静静地看着那些网友公开的聊天内容,还是那些词汇始终在眼前不停地跳过:BF、419、帅、瘦、高——我开始有些反感,觉得这些是无聊透顶的事情,哪是在寻找什么感情,简直就是在挑选性伙伴。一个署名为“耕阳”的人在聊天室找我搭话。他说他是云南的,今天17岁,在武汉一所中专读书,他想向我借高三的课本,因为他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我觉得这事挺新鲜的,如果说我在网上遇到子龙是运气的话,那么像我一样碰运气的人是不是也很多呢?而且他才17岁。于是我说如果你做我弟弟我就借你书,如果不愿意我就不借,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拒绝了。我正要从聊天室退出来,“耕阳”就在QQ上加我为好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经有毛病突然想到要去认个弟弟,真是荒唐!出了网吧,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这才想起子龙又给我汇了100块,可我没有像收到他第一次汇钱给我时的那种兴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在担心着他会在哪一天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的我其实是个既不漂亮,长相又没有什么特点的男生,他会怎么想,会认为我在骗他?我不由得害怕起来。   
        这个周末寝室的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往常总会有四、五人在“严守阵地”,可我回来的时候门是紧锁着的。空空的大寝室让我无聊透顶。我拿起镜子又看见那双暗淡得让人绝望的眼睛。为什么我眼神里头没有一丝活力?想想这个月只需要呆一个星期就可以回家。而子龙上次给我的钱还有70来块,加上又给我汇的100块,够我花的。这么一算我好象自己可以去买点什么东西。于是我把那70块钱都带上去了步行街。   
        一个人逛街其实更有意思,不必顾及到别人,随心所欲。我不知道自己想买什么,却有一种购物的欲望。其实我也清楚这么一点钱买不了什么,特别是在步行街,那的东西太贵。白天街上的人依旧很多,常有些时尚的男生、女生出现在眼前,我会不自觉地看看他们,他们的服饰还有他们的神态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幻想。记得高中语文老师讲课文的时候说过这么一件事情,她说一个人即使突然暴富了,但他如果想给别人的感觉像个富人至少要三年时间,那需要培养的是一种富人特有的气质。我现在真的很赞同我那老师的说法,即使现在让我穿上那些时尚的衣服,我想别人一看我就知道我是个乡吧佬,很土气。   
            
        在一家卖背包的小店门口,我停了下来。   
        “买包吗?进来看看!”老板是个男的,很客气,我便进去。里边墙上,天花板上挂满各式各样的背包,挺好看的。我一眼就看中一个双肩包,让老板取下来。   
        “你的眼力还真不错啊,这是我这里最好的包,刚从广州运回的,你要是想买,我给你优惠!”这种客套话听多了,也就没什么稀奇的。我拿在手里看了看做工,真的很精细,样式也适合我的口味。   
        “这多少钱?”我看着老板。   
        “98块,你要想买就90块。年轻人买东西都爽快一些。”老板说着连忙拿出包装纸袋,正准备把包往里装。   
        “能不能便宜一些?”我没被他这举动吓着,不慌不忙地问。听我这么一问,老板停下来,像是亏本似的一脸难堪的样子看着我。   
        “你说什么价吧,能卖我就卖,你看这质量,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什么是好货。”他把包递给我,我接过来又看了看,还真的很喜欢。但是身上就70块,还要过两天的生活。我就开个价吧,万一他不卖也就算了。   
        “50块,行吗?”“开玩笑!”说着老板收起那张充满同情的脸,把包从我手里“抢”了过去往一堆包上一扔。扔就扔呗!死不了人的。我转身就走,这时好象从屋里边出来一位女的,在跟这男老板说着什么。我也懒得理,头也不回地出了店。   
        “小伙子,回来回来,卖给你!”那女人撵出来,站店门口喊我。我回到店里,终究还是50块把包买下了。   
            
        我开始觉得大学生活很无聊,为混张文凭就天天这样苟且地活着。有时候会有一种绝望,不仅是生活上,也在感情上。看着市区的同学们每天笑容满面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太压抑,但却找不到突破口。我是怎么了,我想要什么,我不是说过要好好学习吗?可当现实中的一切摆到我面前的事情,我无心做任何事情。这真的太可怕,有时候还想到死。   
        学校说12月底就要迁入新学校,别的同学天天盼着想着,有的甚至跑到新学校去参观。我没有丝毫的兴趣,要知道到了新学校就意味着更高的住宿费和学费。关于我的家庭方面的任何事情,我从没有跟大学里的同学提过,包括晓。即使说了又能怎样,只会让别人用另种眼光看你,我不需要这个,我想要的是跟别人一样的生活。   
            
        周一我去银行把那100块取了出来。原本自己不想再去上网,可像是有种责任在迫使我这么去做,我该跟子龙说些什么。他在网上,像从前一样。   
        “几天没看见你,还真想你!”“这段时间有点忙,社团的事情很多。”“钱收到了吗?”“收到了,你后来汇给我的100块也收到了,真的很谢谢你。”“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什么愿意为你做。”“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下次聊好吗?”“可你刚来啊,你怎么了,要去医院吗?”   
        不想继续说什么,什么话题也不会让我感兴趣。耕阳居然也在线。   
        “喊我哥哥!你喊我哥哥我就借书给你。”“哥哥!”“再喊一遍。”“哥哥哥哥——”我一下乐了,便爽快地答应这个星期天把书带给他,正好我要回家。他说他叫阿吉,还说他的同学老师都知道他是同性恋,因为曾经有缺德的网友把电话打到他寝室使得他的隐私被公开。我问他学校里有好朋友吗?他说很少。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我开始后悔第一次跟他聊天时的冷淡。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有一种想在生活上给予他关爱的想法。因为我实在无法想象当一个人的同性恋隐私被暴光后的生活状态。   
        我决定承担起做哥哥的责任来。   
            
        老社长找我说希望下个月社团有次比较大的活动,我答应了,但却没放在心上。这时记起录音棚的事情,已经好几天,不管怎样都要去问问。   
        “请问是录音棚吧?杨小姐在不在?”“我就是,您是哪位?”声音依旧是那么耐听。   
        “我就是上周给你打过电话的,XX大学的泰迪,您还记得吗?”“哦,记得,记得,我们老板在,你跟他直接说,好吧?”“请问老板贵姓?”“姓张。”我在想这位老板应该年龄不是很大,毕竟是搞音乐的。   
        “喂,你好!”这声音有种成熟男人的磁性在里头,说话的节奏有些慢。   
        “张老板吧,我是XX大学的。”“我听小杨讲过,要不这样吧,你先写份个人简历,明天上午送到民众乐园的录音棚去,我在那等你,先看看再说,好吧?”“行,谢谢张老板!”   
            
        我开始庆幸自己的运气还真的不错,无论这录音棚的工作是否做得成,见识一下世面也该满足。我想我的普通话应算比较标准,初中的时候一直是学校的播音员,虽然平时并没有很多的播音工作,但是只要遇到学校较大的活动就有我的份。高中在校广播台也呆过,那时我是台里的音乐编辑兼播音员,我的“经典流行”节目很受同学们欢迎。   
        第二天上午我们只有两节泛读课,放学后我便一个人悄悄去了民众乐园。   
        我看见一个30岁左右的人把一个小单肩包挂在脖子上,包摆放在胸前,这人的眼神里有一种无所谓惧的感觉,他轻闲地看着周围,接着把烟放到嘴里用力且慢地吸一口,又把夹着香烟的手轻轻地放下,张开嘴巴把一团烟雾吐出来。这个人的存在与这热闹的民众乐园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他像是把自己处于某个悠闲环境中。而这人正站在那录音棚的门口。我走了过去。   
        “请问张老板在吗?”我问这人,他突然才意识到面前已经站着一个人,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就是啊!”说话的语气一点也显现不出他突然看到我时的惊讶,而这清淡的回答让我与电话中的那个张老板对上号。   
        “我就是XX大学的泰迪。”我很礼貌地笑着。   
        “哦,你好,你好!”从他的眼睛里头我隐隐约约看出些激动来,到不是因为我把他从他的世界里头扯回来,而应该是他把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与他等待中的那个大一学生联系起来,正在验证他的某些猜想。说着,他开始往麦当劳的餐厅走,那有椅子坐。   
        “个人简历写好了吧?”我们在一个角落坐下。他把烟灭掉了,然后看着我问。   
        “恩”我连忙从包里把写好的拿出来,双手递给他。他接过后认真看起来。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决定我是否可以在录音棚打打工呢?我担心他接下来的决定会让我完全失去这个见识世面的机会,也失去这个赚点生活费的机会。   
        “不错嘛,挺有文采的!”文采?就发表过一些小文章也叫有文采?听得我心里别扭。   
        “这样吧!你今天晚上去我们工作室试音,然后我们再考虑一下,行吗?”“试音?”我疑惑地问。   
        “对,在XX电视台正对面,XX工作室。”“那地方我知道,去过的。”“那就这样吧,晚上7点钟,好吧!?”说着,张老板已经站起来。我却似乎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问他。但他那种无所谓惧的神态让我无法开口,况且他已经站起来。   
        试音?这个词是我生平第一次听到,感觉很新鲜。能把这个词跟自己联系在一起,我也觉得自己挺荣幸的。   
        下午没课,因为心情还不错,我上网了。子龙也在。   
        “对不起,昨天心情不好。”“我还以为你拿了我的钱就不认我。”“也不用这么骂人啊!”“开玩笑,能告诉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我们班里从县城下面来的学生就三个,其他的全部是市区的学生,你应该知道的,我们学校是地方性大学,所以基本上都是市区的学生。他们给我的感觉都从来不操心似的,整天开开心心的。”“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啊,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呢?”“不可能。他们是在享受大学生活,因为市区的学生家庭条件都比较好。”“但是你具备他们没有的一些东西啊!比如你的个人能力等等,当然你还有我。”“但是如果可以跟他们交换一下环境的话,我愿意放弃那些能力。有些东西是很现实的,就像钱一样,说是个坏东西,但是没有却不行。”“这到也是。”“所以我提倡晚婚晚育。想想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就结婚,钱哪来的?还不是自己辛苦赚的,可是一结婚就花完了。再过一两年有小孩子,我看人的一生就这么赔了进去。教育孩子,培养孩子不花钱吗?特别是等他上学那学费不急死你,尤其是家庭条件不好的,就像我们家。这是何必呢?人的一生就这么泡在这个坑里头。”“那你什么时候结婚?”“我不是说过吗?我不结婚,至少现在是这么想的,如果万一的话,我也是40岁才结婚。那时候我赚了很多的钱,还怕没人要?我要是你就更好,那我现在就可以赚钱。我可不想每天看着同学们在我面前秀他们的衣服或着别的什么。你知道吗,我同学的随身听都是好几百块的,还有很多都有手机了。”“这些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很重要吗?”“算了,不讲这些,让人心里难受。”“呵呵!我下个月中旬会来武汉,到时候我想见你。”“可是我们学校要搬迁,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忙的。”“连见面的时间也没有吗?不会吧!”“到时候再说吧。”我还跟子龙说了今天晚上我要去试音的事情,他说他为我骄傲,他还说我是处男中的佼佼者。   
            
        晚上我准时到工作室,张老板并不在,接待我的是录音师——小陈。通过小陈的介绍我才知道民众乐园那录音棚属于娱乐性质的,工作室这边的录音棚才是专业数字的。我很惊喜,在看到那些专业设备后。终于试音开始,小陈带我进了录音间,一个很严实的房间,有一个封闭的很大的玻璃窗口可以看见外边,就跟我在电视里头看见过的一样。话筒是金黄色的,比普通话筒要大。小陈帮我戴上耳机,然后教我发音时嘴应该紧贴着话筒前那个圆形的膜。人的呼吸声可以被这个膜滤掉,他说。关上录音间的门,小陈坐在工作台上,通过玻璃窗口我可以看见。他也戴上耳机,拿起一个话筒,对着话筒发出呲呲的声音,就像是嘴里吃完东西还在回味舌头上的余味一样。这声音通过耳机也传到我这边。接着我看见小陈在调试设备。这录音间里边其实有好多灯,只是没有打开。墙壁都是用厚厚的,好象是海绵一样的东西贴上的,门被包裹得很严实。   
        “好了,泰迪,你随便说几句。”还在东张西望的我突然被这句话扯了回来。   
        “大家好,我是泰迪,来自XX大学——”天啊,当我刚刚开口的时候便产生了一种恐惧感,我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还有略微地回音,我的心不免慌张起来,很不适应这个环境。   
        说完一段后,小陈让我停一下,他又在调试设备。   
        “好,继续说点什么。”小陈对着话筒跟我说。   
        “有什么报纸之类的吗?”我实在不知道该对着话筒说些什么,如果重复刚才说过的会让我觉得很别扭。而现在我的心还在那砰砰地跳,我想我还没有完全适应。小陈送份报纸进来。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周围想起了音乐,我突然激动起来,这伴奏是为我的?这感觉就像收音机里头播放的情感故事节目。我在上下段停顿的那刻透过玻璃窗看小陈一眼。他很专注的神态。那一刻我是多么的兴奋,我完全陶醉在自己的声音和音乐的融合体中。我就像一个正在播广播的主持人。   
            
        试音结束后小陈似乎看出我的兴奋,他笑了。   
        “感觉怎么样?”“效果太棒了,我们以前学校的广播台就那么两台破机器,只能说让人听到一些声音,根本谈不上什么享受。”小陈也跟我讲了很多东西,让我过足瘾!最后他说让我过两天等张老板的电话,还给我一张张老板的名片。    


正文  认识李杰

    周五下午原本有课,可我没去,清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回家了。我很清楚这次回去要把高三的课本都找出来,留着也没什么用。我真的想承担起做哥哥的责任来,这种关爱别人的行为也会让自己得到一种满足。回到家,妈已经炖好排骨汤候着我,爸也挺高兴的。很少看见他们这样。妈说幸亏我当初上学去了,如果现在留在那工厂里头日子就不好过,她说表弟每天累死累活地干,到现在一分钱也没有拿到,工厂也停下来,表弟都已经回家了。我听后   
        吃一惊。爸跟我说要我好好读,以后升本科,还要考研究生。   
        晚上我在床底下把几大箱书全搬出来。不一会高三的课本都被我找到,我的心也就踏实,还有几本辅导资料。我找出爸1996年去北京时买的一条布袋,是爸花5块钱在故宫博物院门口买的,后来爸把这布袋给我当书包,我跟同学说是在北京故宫买的,他们都不信,说北京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卖这种没品位的布包,他们这么说我也就没择。整个包被装得满满的,有些沉。   
        第二天下午我回到学校,没想到的是晓居然这么早来了。我说我在网上认了一位弟弟,他异常地兴奋,他说他想跟我一起去见见,我没答应。晚上我给阿吉打电话,他说他要到汉口来,顺便来取书,我说好,他最后还把他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我们在解放公园售票处碰面,从我住的地方步行到公园只需要5分钟。他说他是短发,背一个单肩包,上身是一件灰色羊毛衫,下面是牛仔裤。我提着一布袋书悄悄溜出去,怕被晓给逮住。   
        街上的人很多,车也很多,可嘈杂声此时好象变成一首欢快的乐曲,在证实大城市才有的繁华。公园门口的人不是很多,在售票处没瞧见阿吉,匆忙的景象让我的眼睛无法锁定某个目标,我又利索地拨了电话。   
        “喂,阿吉吗?你在哪?”“我在公园门口。”我拿着听筒朝四周瞧了瞧,依旧没发现。   
        “在哪,我没看见啊!”“可我看见你了,我正在朝你这边走来,你身后。”我猛地一回头,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正把手机贴在耳上朝我这边走来。我放下电话。   
        他没有笑,一脸严肃的神情。我很快打量他全身,他的头发像外国黑人歌手的那样短和卷,就像是贴在头皮上的装饰品,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他有一张灰色的脸,绝不是黑,眼睛也跟我们不一样,大而精致,小小的眼线纹路都很立体感,这时我才把他跟少数民族联系起来,他说过他是云南的,而且是西川版纳。   
        他没有说话,我到看着他笑了,好可爱的一个男孩,简直有种想拥抱他的冲动。   
        “这里全是高三的课本,还有几本辅导资料,你都拿去吧,有些沉哟。”“没关系,我有同学帮忙。”他有些胆怯地看着我,眼神里头有那种天真无邪的灵气。   
        “同学?”我瞧了瞧他身后,在不远出确实有位女生,个子比他高很多。   
        “是我同班同学,她也知道是我是那种人。”“无所谓啊,书已经给你了,你也不方便留下来陪我,以后有时间我再联系你。”   
        “真的很谢谢你!”他终于淡淡地露出笑容,但从他的眼睛里头我发觉他心底的喜悦远要大于他的表情。   
        他走了,我却还站在那没动,在看着他的背影,我在想什么?我也不清楚,脑筋里头迷迷糊糊的。等我再注意地去看他的背影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就消失在街道上。   
        我记起录音棚的试音,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不是说张老板要给我打电话吗?要不要我自己打个电话去问问?算了,还是等着吧,也许他们正忙,没时间搭理我这事情。   
            
        每个月的开始是我感到最幸福的时候,因为手里有一个月的生活费,虽然不可能一下子花个痛快,但也有种满足感。   
        我去了网吧,在属于我们的聊天室里遇到一位署名为“蓝色魅力”的网友。他说他是酒吧的吧员,我一下子乐了,终于自己跟时尚潮流搭上了点边,我可从来没有去过酒吧,也没跟那些人接触过。真想听听他的故事和酒吧里的事情。在我的“强逼”下他说他叫李杰,是真是假到无所谓。只不过还没聊多久他居然说要走了,到是留给我电话号码:85751XXX.我没有给他打电话,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当初那样的冲动。   
            
        我让社团的人在学校宣传栏贴了通知,说让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集中开会。我想我该准备一下老社长布置下来的任务。近期学校的活动也挺多的,校学生会要举办每年一次的校园艺术节,宣传方面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另外还有武汉市首届大学生记录片电影节,我居然也被拉去当评委。   
        但我还是会常去网吧跟子龙聊天,无论怎么说他帮过我,我应该让他得到一些满足。有时候他也会开口让我去他那里,他给来回的车费,但我总能找到借口推掉。我们曾在网上做爱,通过语言来描述做爱的细节,很多次都是他提出停止,他说这会让他很难受。可是除了这些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在匆忙之中时间好象过得有些快,子龙说他马上要来武汉,他一直在等这一天,他想抱着我,真正接触我的身体。我没有拒绝,却想逃避,我会在他来的那天突然找个借口躲掉。这就是我的想法。我看过他的照片,但却不清楚现实生活中他的一切。我更不能想象的是一个27岁的男人跟我在一起睡觉时的情形,他会怎样对我?我不知道。   
        晚上我已经习惯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看着匆忙的人们,猜想着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一切,这好象挺有意思的。一位打扮得很漂亮的女人也漫步着,她像是有心思,难道她是因为感情?她是处女吗?她是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跟很多男人上过床?或者她被男人强暴过,但为了自己的名誉容忍着?她的忧伤完全可以让我这么去想。我开始有些无聊起来,生活突然间又变得空虚、单调,我又厌倦起大学生活。如果现在有个人愿意陪着我,或者我可以抱着他,和我静静地呆着那该多好。我发觉自己对肌肤的接触有了很强的欲望,只要对方是个男的,体态还好,我就想抱紧他,抚摩他。我回想起在网上跟子龙做爱的时候,我全身瘙痒一般的难忍,简直就一种肉体加精神的摧残。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电话本翻了翻,没有想过将要给谁打电话,只知道我现在需要个人来陪我。在一个个被排除后只留下一个号码,就是那位酒吧吧员——李杰的。我找到一个安静且偏僻的201电话亭拨通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李杰在吗?”“李杰?你找李杰做什么?”这人嬉皮笑脸地说,我立刻敦促起来。   
        “我是他的朋友,麻烦你让他接个电话。”   
        “哦,好——你等一下啊!”这人阴阳怪气地丢出这么一句。我用力吸了口气,然后不由得紧张起来,马上就要跟李杰通话,我该怎么跟他说呢,说我想他?不可能,才聊过一次。正当我在组织语言的时候,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出现了。   
        “喂”“喂,李杰吗?”“你找李杰有什么事情吗?”顿时我就像被人当众耍弄一样,全身的热量一下子集中在脸上,我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啊,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这人可是一本正经地在跟我说。我恨不得马上挂掉电话,但却始终坚持着,似乎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让我这么去做。   
        “我是他的一个朋友,他在吗?麻烦你让他接电话。”我听见电话的另端有几个人的嬉笑声,就像是针对我打来的电话。接着又是一阵狂笑,我本能地把话筒拿远了些。这声音太刺耳,更让人感到有些刺痛。   
        “哦,他来了,来了。”这人笑着匆忙地说。然后就清楚地听到传递话筒时发出的一阵闷闷的咚咚声。   
        “喂,我是李杰,你是哪位?”“我是泰迪。”“谁?”难道他忘了我?就这么健忘?   
        “我是XX大学的泰迪,这号码是你留给我的,你忘了吗?”“哦,记起来了,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啊。”这话一听我还真乐了,难道他也盼着我给他打电话不成?   
        “你现在可以出来吗?我一个人挺无聊的。”“可是我现在在工作啊,你在哪,你到酒吧来找我,好吗?我在吧坛,穿红颜色的马甲。”天啊,去酒吧?   
        “我在解放公园,我不知道酒吧在什么地方?我等你,在解放公园门口,行吗?”他磨蹭半天,终究还是答应了我。   
            
        吧员?酒吧?我想起来就觉得新鲜,那是我在电视和小说里头还见过的事物,如今自己也可以去接触一下。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0点钟,他怎么还不来?我们宿舍11点关门。公园门口只有灯光,偶尔一两个人匆匆路过,空荡荡地的小广场还真叫人有点害怕。我居然有点困,想睡觉,我有些后悔跟李杰见面,如果是现在回寝室的话,我相信我马上就可以睡着,可是我们已经约好的事情,这个是不能改变的。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有些烦闷、无聊,完全没有去猜测李杰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好象这个已经不重要,他是酒吧里面的吧员,不至于是个大胖子吧。我看着解放大道上面来来往往的车,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红色富康出租车,一些零散缓慢地停下来,一些很快地掠过。似乎到了夜间,这些出租车才真正活跃起来,它们成为城市的主角,和属于夜晚的城市人配合着表演一出出的戏。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从我身旁路过,我没有在意,我的思维还停留在出租车上,偶尔停下来一辆我就会盯着眼睛看,看看下车人的摸样。   
        “你等人吗?”我猛地一颤,才发现身旁已经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我着实被吓着了。我看着他,没有说出一句话。但他已经清楚我就是泰迪,这也就够了。   
        我们很默契地朝黄浦路方向走,我一直没有开口,只是不时偷偷地看他的样子。他也20岁刚出头,戴一鸭嘴帽,所以看不清他的脸,他穿的是像皮革一样的黑色紧身衣和紧身裤,一双鞋夸张得肥大。   
        突然他停住了,直直地看着我。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接着他转身往回走,我连忙赶上去。   
        “你把我叫来就这样?”我吃惊地看着他,可是他的帽子把他的整个脸都遮住,我看不清,只从声音里头感觉到他正在用一双又凶又辣的眼睛对着我。我有些胆怯,也很意外,顿时心里头有种难过,说不清楚,连我的眼睛也有了反应,视线开始有些模糊,我使劲地张大眼睛,眼泪被我拦回去。我低着头,不敢再看他。可我还想他对我更凶一些,让我彻底哭出来,然后抱着他说我很孤单,连交心的朋友的没有,然后就不停地喊他哥哥,让他也抱紧我。   
        “我匆忙跑出来见你,老板对我有意见,你知道吗?有什么就说,我一会儿就要回酒吧。”他声音里头有些硬硬的东西。我没敢抬头,心里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说话蓄足够的力量和勇气。   
        “我想抱你,可以吗?”我看着他,有些疑惑,有些期待。我依旧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他确实正在看着我。我们被这句话定格了,两个人就这样木然地站着,路边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突然他上前一把抱住我,我被他这一动作惊呆了,心跳猛地加速。我轻轻把两手放在他的背上,我们把头搁在对方的肩上。我开始用力抱紧他,直到可以感受他的心跳,几乎跟我的一样激烈。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很幸福,我得到一种满足,而这种满足催生新的欲望。我吻着他的颈,他没有反应,我的手开始下滑,到腰部时我突然一颤,我触摸到他的肌肤,他的上衣原来很短。我把手伸进他的外衣里边,他里面穿着一件丝制的内衣,手感很好。   
        “可以了吗?”他轻声地跟我说。这是他对我开口说话以来最贴切的语气。我们都松开手,对视站着。   
        “我在XX酒吧,到取水楼你一问别人就知道怎么走,以后有时间你就去那找我。我现在要走了,不然老板要发火。”说完,他顺手拦下刚好经过的的士。上了车他跟我挥手再见。   
        看看时间,都11点了,我飞快颠回学校。   
        躺在床上,我还沉溺在接触他肌肤的那一刻,还有丝绸内衣的手感,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下来。他真把我当弟弟看吗?或者是普通朋友也行?如果我可以跟他扯上什么关系,我们可以常见面我就满足。    


正文  痴情的子龙

    子龙好象快要来武汉,我该避一阵子,一连几天都没有去上网。我担心他会等不急往寝室打电话找我,而我正好也在寝室。我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几天晚上都是在外面闲逛等快到11点才回。白天在学校也不敢大声嚷嚷,放学后赶紧走掉,我害怕他突然间出现在我面前。直到一天,我的室友告诉我说我XX县的叔叔打电话来找过我,我像是逃过一难,心里踏实多了。后来我上网给他留言说学校的事情太多走不开,以后再弥补他,他有些失望,但还是相信了我。   
        社团的活动准备得很顺利,是一场校园联谊音乐会,邀请了校外的一些演唱歌手,还联系了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影师来参与。活动是在11月20号的晚上举办的,那天我很从容地再次登上舞台代表社团发言。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大概是因为不久学校要搬迁的缘故,大家心情都还不错,很多走读同学也都来了,阶梯教室的最后面还拥挤着一大排人。   
        这次活动又一次彻底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使得同学对我有更多的认识。就在我得意于自己在学校很突出的时候,又一个更好的机会来了,校报的学生记者想专访我,我当然没理由去拒绝。只不过我在想这是不是芳的意思,因为她是校报的主编。她很赏识我,从上次电视台兼职编导事情里就知道。采访我的是个男生,叫魏伟,其实我们俩也都认识,但是进行专访时我们还是很认真的。   
            
        魏伟:大学中的学生社团很多,你是怎样看待你们的文学社团呢?   
        泰迪:我进社团是今年10月份,接着参与策划迎新晚会,还有刚举办的音乐会,当然还有两期社团刊物。可以说这只是我的一个适应过程,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地融入到社团中去,通过近一段时间的努力,我独立地调整社团的结构,重新分配人员。当然我很感谢元老们对我的信任。   
        魏伟:在这个条件并不太好的校园里,你带着一个社团做出事情来一定会遇到非常大的阻力和困难,一定会有人说三到四,你是如何看待这些同学和他们的评论呢?   
        泰迪:对,阻力很大,同时也有同学对我有疑义,但是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无论他们怎么去说,我始终在舞台上表演节目,而他们只能当观众,这个角色改变不了。   
        魏伟:你现在才大一,进大学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可是在学校的很多活动中都看到你的身影,参加如此多的活动你认为跟你的学习有冲突吗?   
        泰迪:有,而且冲突很大,但是错过的机会不会再有,学习还可以补上。每个人对自己的要求都不一样,有的只想拿个文凭,有的还想考研究生,具体情况都不一样,也不能说谁对谁错。   
        魏伟:我们非常高兴地看到你所在的社团已经展现出勃勃生机,许多同学想知道到新学校后,社团有哪些计划?   
        泰迪:那时候四所学校合并成的一所大学校,全校将有15000人。我们社团的刊物发行数量将增加,这是肯定的。另外我们还会再招一批跟我们有共同爱好的同学进来,和我们一同把社团做好。但是新学校管理体制是怎样的,我们还不清楚,所以社团究竟如何更好的发展,我们只有到新学校后才能具体去思考这个问题。   
        魏伟:我想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你有女朋友吗?   
        泰迪:不会吧,这种问题也问?没有,真的没有。   
        魏伟:难怪你有这么多的时间去做社团工作。那我想问,假如你最要好的朋友的生日那天,你要参加学校的活动,而且按照要求必须到场,你会怎么选择?   
        泰迪:我最好的朋友已经出国了,所以我不可能去他那里。   
        魏伟:那你最欣赏的人是谁?   
        泰迪:吴士宏和麦当娜。前者是TCL副总裁,从IBM到微软,再到TCL,她拿的是大专自修文凭,却做出了让人不得不佩服的事情。至于麦当娜,我一般不会跟别人提起,我记得高中时我说我的偶像是麦当娜,同学都笑了。为什么笑?我只能说他们不了解麦当娜,他们以为她是靠那种美国文化,或着说性感和刺激出的名,我不否认,但是我更看到她身上特有的一些东西,一种精神,她会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不惜一切代价。当然我欣赏和崇拜的这两个人都是女强人。   
        魏伟:我想你也算是我们学校的一位名人,至少我们都看到多次你在学校的大型活动中露面,给人的感觉很风光,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至少在大一的学生中你是最突出的一位。   
        泰迪:有时候这给我一些自信,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台,也许别的同学会在其他的某些方面比你强,这都很正常。我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我清楚自己适合走怎样的路。   
            
        一个星期后报纸出来了,芳亲自跑来送我一份,我还真有点喜出望外。过后我便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看专访自己的文章,我还特意留了十几份报纸,准备月末带两份回家。   
            
        我在网上和一位叫“男爵”的人聊天,当然是在同性恋聊天室。因为长时间的兴奋让我突然间产生莫名的空虚,所以我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死”,虽然没真的这么想过却很轻易地说出来,这到让他有些吃惊,他一点也不含糊,没有丢一句无聊之类的话,而是不停地问为什么,我说生活让我很压抑,接着编了很多情节,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所说的话与聊天室那些人瞎侃相比值得信赖。他说他叫王志,22岁,在中国XX大学念大三。他为了安慰我答应马上从武昌赶到汉口来陪陪我。我笑疯了,他居然真的信了。但是当我冷静下来的时候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完全是在拿诚信开玩笑。可人都已经在路上,还有什么办法呢?   
        巧的是这天是周六,寝室其他的几个人竟然计划着集体去网吧玩通宵。我看看时间,快到10点,我要去中山公园跟王志见面,而室友们也正准备着去网吧。我在想等我回来时寝室是不是就没人了?   
        到了中山公园,我好远就看见王志,他说过他手里拿着白色的塑料袋,他上网前是和同学一起去游泳,然后就直接去网吧。他很瘦,1米七、八的样子,戴眼镜,有着原始学生摸样,衣着很朴素。他看到我正朝他走去,我忍不住笑了。而他却是一副满脸不解的神情看着我。   
        “你是泰迪?”他问我,我笑着点头。他的脸突然沉了下去。   
        “你不是说你很绝望吗?”“因为你来了,你愿意陪我,所以我现在不绝望。”“我上当了。”这话像口针刺了我一下。   
        “你来了我还要装哭给你看?”他诧异地看着我。   
        “既然你现在心情好了,那我就回去。”“回去?你看看现在的时间都10点半,哪还有车到武昌?”他没有回答。   
        “今天晚上我们寝室没人,他们都去网吧玩通宵,你到我那去睡吧,床多的是。”他没作声,跟着我回学校。   
            
        回到寝室,果然室友们都走了。我们洗嗉后便关灯躺在床上,王志在我上铺。   
        “其实我也没骗你什么,我今天确实觉得很压抑,是长时间累积起来的。”“这就不用说了,我来都来了。”“那你没生气吧?!”他没回应,接下来便是似乎永不会结束的沉默。他睡了吗?不可能的事。他在想什么?难道就这样等着明天一大早走吗?我开始不安起来。   
        “喂,王志,你睡了吗?”我吃力地抬起头侧着耳朵听。   
        “没有。”“那你刚才怎么不回答我?”“只是觉得你很奇怪。”“哦,我同学都说我很怪怪的,我觉得还好啊!”接着又是那令人厌烦的沉默。我开始有些躁动,身体里头有股巨大的热量,像火在烧,心跳也猛烈了。   
        “王志,我好冷,跟你一起睡可以吗?”“随便你。”我立刻起身爬上去。   
        “这被子怎么这么薄啊?难道你不冷吗?”他没说话,我也就安静地躺下。   
        “你22岁?”“恩。”“我19,你做我哥哥吧。”我兴奋得用胳膊把身体侧着撑起来看着他,被子也随着揭开,一股冷气钻进来。   
        “你干嘛啊!快睡觉,冷死了。”“不,你答应做我哥哥我就睡,不然就冻死你。”我嬉皮笑脸地看着他,我发现他的眼睛很亮,而且他正用种奇怪的眼神看我,这是我们回寝室后他第一次长时间看我。我轻轻地躺下来,谁也没有开口再说话,好象这个夜晚就会这样安静地过去。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间泪水从眼眶涌出来,顺着流进耳朵,冰凉冰凉的。   
        “你怎么了?”“没什么。”我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笑着说。   
        “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就跟我说吧,如果我能帮忙的就一定帮你?”我的眼泪更加放肆地往外涌,我翻过身扒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   
        “你不怕我骗你吗?别忘了刚才你是怎么对我的。”“所以我觉得你很古怪,你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你做我哥哥好吗?你做我哥哥我就跟你说。”我在枕头上把眼泪擦干净,然后看着他。   
        “好吧。”“那你抱着我。”他把身体贴近我,一支手从我的背后抱住我。我把头贴在他胸膛上。   
        “其实我在学校里做很多的学生工作,系里、院里还有学校里,还有社团里,但是当我离开那些属于我的舞台时我有种失落感,有时候是绝望,为什么我没有别人那样的生活。”“这还不够吗?你想要怎样的生活?”“自在,不为钱烦恼的生活。让别人看得起的生活。”“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瞧得起你呢?”“为什么?你在帮他们说话?上次我去电视台的时候,看门的老头把我当个贼似的大声吼我。还有那电视台的女人,不耐烦地打发我走,简直就是撵。”“那你就去做整形手术啊!”我猛地推开他,我们之间的空隙马上被一股冷空气填充,我直直地看着他。   
        “我就要去做,高中那几年过的什么日子,天天熬夜,现在还不是到这个破学校来,看,我都有眼袋。”他果真看了我一眼。我抱紧他,他也配合着抱紧我。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可是我知道自己并没有睡意。这是我第一次跟一个陌生人睡在一起,而且是跟自己有相同性取向的人。我们的身体紧贴着,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热量使得我有些迷糊的感觉。难道是困?我开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因为我把自己的整个头都埋在他缩卷的身体里,呼出的二氧化碳充满整个被子里头的空间。我用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然后看着他。他一动不动还保持着缩卷的姿势。   
        “哥——”我轻轻地喊了一声。   
        “恩。”他像是快要熟睡的人含糊地回答。   
        “我喜欢你!”“傻瓜!我也喜欢你。”他努力地睁开眼看了看我,然后过来一把抱住我,接着吻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矫情。但是我却觉得那一刻很幸福,是我从未感受过的一种幸福。   
        “哥——”“怎么了?”他松开手看着我。   
        “我想做整形手术。”“那你就去做啊!”“可是——”他依旧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头像是有种力量在阻挡着我说些什么,他的眼睛又让我感觉有些亮。   
        “你哥也挺穷的。”“呜——我就要做手术嘛,你帮帮我。”“你这是MB。”“什么意思?”我冷冷地盯着他。   
        “就是为了钱跟别人睡觉的那种人。”“你有没有搞错,我是你弟弟,哥哥帮弟弟有什么不对。”“好了,好了,做手术要多少钱?”“600块。”“我没那么多钱。”“400块可以吗?我再找同学借借。”我想到了子龙。   
        “我自己没钱,看我同学有没有,我帮你问问。”“明天可以吗?”“好吧。”然后谁也没有说话,我抱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到什么时候,我突然被什么东西惊醒,我感觉床上就好象只剩下我一个人,因为我平躺着显得有些宽松,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在被什么吞噬着,这种感觉很难受,每一秒都在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睁开眼,惊呆了:他光着身子,正在亲吻我的身体。我镇定下来,尽量让他感觉我还熟睡。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似乎也很想知道,虽然网上看过一些,但对于两个男生在一起时可以做什么,怎么做一巧不通。他正试图脱掉我的衣服。我该怎么做?如果他继续下去,难道我还装睡?我不由得慌张起来,他的嘴还在不停地亲吻我身体的每个角落,对我来说这简直是种折磨。   
        “够了。”我忍不住喊出来,然后推开他坐起来,抱紧弓起的双腿。好冷,我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他光着身子也坐起来,呆呆地面对着我。   
        “你怎么了?”“我不习惯那样,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他凑过来抱住我,可我依旧很冷。   
        “我只想跟你抱着睡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做,可以吗?”他松开手看着我,我躺下了,他动作飞快地穿上内衣也躺下来。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窗外天空有些隐隐约约的暗亮。我立刻爬起来,跳下床看时间,6点。   
        “现在几点?”他迷迷糊糊地问。   
        “6点,快起来,不然我同学都回来了。”我已经在穿衣服,他听我这么一说像是受刺激似的坐起来,然后赶紧穿衣服。   
        没来得急洗嗦,我们便匆匆出了寝室,我担心在路上碰见室友们。车站就在离我们北院门口不远的地方。我们谁也没说话,他紧跟着我。我又记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说要帮我借钱的,还说今天晚上给我答复。   
        “那你今天晚上几点上网?”“不知道,看情况吧,如果有事就不上。”顿时我愣住了,是他真的忘了还是故意这么说?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却在眺望着远处开来的公共汽车。一辆601路车开过来,他头也不回地径直走过去,刚踏上车的时候才回头朝我看了一眼,是在示意再见。我没有做出任何表情,看他在车里坐下来,然后车开走,而且很快。   
        昨天晚上我没有让他如愿以尝,他是否有些不满和无奈。回到恰   ?

正文  痴情的子龙II

    一大早到学校同学们都在议论着什么,我问旁边一位女生,她说学校推迟搬迁。上课时老师还要特别把推迟搬迁的事情说一遍,让市区那些同学们又一次找到机会可以唉声叹气。而我心里还想着整容的事,我可不想放弃。下午没课,我去了网吧。   
            
        “你已经决定了?不过我始终觉得自然美要好点。”“谁会拒绝让自己变得漂亮呢?”“这到也是,做手术要多少钱?”“1000块。”“我不确定自己有1000块,单位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我尽量去弄钱。”“真的好谢谢你。等我做完手术就去你那里,好吗?”“这可是你说的哟!”   
            
        这一次我不用去怀疑什么,张杨肯定会把钱汇给我,即使他没钱,我也不担心。我现在需要想的是该如何花钱,600块做手术,剩下的400块就去买衣服,这主意不错。   
        吃了晚饭,我开始准备些材料,因为等一下要去校广播台录节目,是关于社团方面的。晓又来了。   
        “你今天晚上怎么安排的?”“我有事情,你不去自习吗?”我看着他,他脸色不太好。   
        “没心情。你去干嘛?我能一起去吗?”“去广播台录节目。”“不会吧,这么好的事情?”他的眼神里头有些兴奋的东西,但整张脸还是那样。   
        “这也好吗?又没钱赚。”我想起昨天去录音棚居然一分钱也没赚着。   
        “我要跟你一起去。”“随便,别人要是赶你走,我可帮不了。”“跟你在一起谁敢赶我走呢?”他的脸一下子笑开了,难以想象他是个20岁的人,或者按照我习惯的说法:难以想象他是个20岁的男人,一点成熟的气质都没有。在一起去南院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着录节目的事,没有分心。我不想把网友再次汇钱的事提前说出来,等节目做完,我再好好跟他侃。到了广播室的楼下,他停下了。   
        “大概要多久?”“半个小时吧,我尽量快点。”“那我就在这等你。”我上楼了,在转弯处我看了他一眼。他背对着我站着,两手插在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我有种满足感,在我心底我更愿意想象成他就是我的男朋友,他专门来陪我录节目。我会有那么一天吗?可是我知道自己不喜欢晓,因为他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半个多小时后,我下楼了,晓正对着我站着,他像是期待已久。   
        “我也想进社团,能不能给我什么职务?”他一本正经地说。   
        “你想做什么呢?”“随便。”“那你也要首先交会费啊,我们可都是先交过会费的。”“你出面还要交会费?多少钱?”“20块。”“没问题,只要你给我事情做就行。”他还来真的,我在想那20块钱,如果他交给我,我完全可以自己留着,社团的钱和档案都要经过我,没人会查的,跟他办个社团的证件也不费吹灰之力。   
        “那你什么时候交钱呢?”我开玩笑似的说。   
        “现在就给你。”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张20块的票子递给我。我愣住了,说实在话,他对我那么好,让他进社团应该是我帮忙的,这钱带着我刚才的想法给我的感觉很肮脏。   
        “你还来真的?”我有些拘谨地说。他像是判定我在耍他,在逗他,很失落地把钱放进钱夹。看着那收回去的钱,我又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傻,厚着脸皮接过不就赚了吗?这么容易得逞的事情就放弃。为什么晓不坚持把钱塞给我?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为自己找借口收下钱,也不会觉得很难为情。   
        “其实很多东西都是自己去争取的?比如说你想进广播台,即使他们招新的时间已经过了,但是只要你厚着脸皮去找他们的负责人,而且把你的想法跟他们说,当然你本身所具备的东西要比别人优秀或着突出,你就会有机会。”晓看着我,显然他对我说的话很感兴趣,而我也有心情讲下去。   
        “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校学生会的吗?告诉你吧。当时校学生会在大一新生中选举的时候,我并没有留意,直到我匆匆跑到学生会办公室去问他们是不是在招新的时候,是学生会主席接待了我,他说已经招完,最后名单由各部门负责人自己定酌,因为我对宣传部感兴趣,所以我当时就问了宣传部长的联系方式,然后我就去找那人,接着就进了校学生会。”我很斯文地笑了,这笑像是在夸自己。   
        “那你进文学社呢?”晓像是听入迷了。   
        “跟别人一样是参加面试的,只不过我的两点表现得还不错,一个是面试的时候我很大方,另一个是他们要我写计划书,我很认真用心地写,我敢说没人比我写得多,写得细,写得实用。所以就被他们看中。”晓没再说什么,他在想什么我大概也清楚,我有种成就感,就是在演说一样。   
        “我还想告诉你最新消息?”其实是我想告诉任何人的“最新消息”。晓好奇地盯着我。   
        “上次报纸不是做我的人物专访吗?接着校戏剧社和另一个校区的创业学社社长都找了我,他们想要我加盟。”“当什么官?”我不太喜欢“官”这个字眼,但现在听起来特别舒服。   
        “去戏剧社是当副社长,主要负责宣传和策划方面,去创业学社是当社长,因为他们现任社长是大四的,马上就要毕业,他们看了报纸觉得我很适合所以就找我。大概过几天才正式加入他们。不过今天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什么消息?”“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有个网友给我汇钱了吗?这次他又要给我汇钱,你知道多少吗?”晓正如我预料的那样睁大眼在等待着我又一次给他一个惊喜。   
        “1000块。”“还是那个女人?”我点头,接着晓沉默了,不知道他在联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跟那网友在做什么交易。不论他怎么想,我都不在意,我清楚晓不是个爱张扬的人,让他知道也无所谓。   
            
        第二天在网上,子龙说1000块钱已经到手,下午就汇给我,接着我说了些感激的话后便在网上和子龙做爱,这也是我报答他的唯一方式。子龙说银行转帐可能要一天时间,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想早点把那1000块捏在手里。   
        下午我给那家整容医院打电话,我问学生还可不可以有更多的优惠,她说不行,她说现在的价格跟以前相比基本上优惠了一半。她让我留下名字和联系方式,我说我过两天直接来做手术,不用再联系。   
        我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心态居然出奇地平静,也好象还有些莫名的压力。我敢确定这个27岁的男人已经爱上我。他是个天真,又很善良的人,他一次次满足我的要求,可他的宽容和关爱让我感到害怕,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见了我,我怕自己连脚都站不稳。是不是他在精力和物质上付出这么多,我就要在肉体上给他回报?这让我回想起上周六晚上,那个我喊他哥哥的人光着身子吻着我身体的情形,让我觉得恐怖。   
        在圈里的人看来,我是个很大胆,很坦诚的人。所以当我感动子龙的时候,我也不觉得很奇怪,只是我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好人。可对于子龙,我并不爱他,他的心里有太多的忧郁和伤感,这很像我,我却不喜欢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这会让我窒息,只是在我感到最空虚,最寂寞的时候才愿意接近。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很无情,这些是因为我的敏感和复仇心理。当我被一个陌生人用轻蔑的眼光看着的时候,我感觉这世间根本无同情可说,也没有真正的关爱。而感情又是自私的,当我深深地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我就像个白痴在那自做多情,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当我经历过一些打击后,使得自己在情感上变得极端的自私。不需要很多理由,一切都很自然。   
        我冷漠地笑了,在笑子龙是个痴情鬼,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是那么的投入。我突然爱上夜晚的永清街,聚集着很多五颜六色的灯光,我第一次觉得这是一种美丽。我相信自己以后会跟我所看到的酒店门口的人和车扯上什么关系。那时的我应该过着一种很幸福的生活。但是我相信自己那时依然没有结婚,我的幸福不需要婚姻。不知不觉我走在沿江大道上面,在武汉长江二桥的脚下,宽广的马路很冷清,我走向江边,那有个小型的体育场,里面有些椅子可以坐。我隐隐约约看到一些人,他们像是城市夜晚的灵魂,有的在倾诉着,有的在亲吻着,谁也不打搅谁。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面对着长江,若不是面前的一片芦苇挡着我的去路,我很想去触摸江水,或着轻轻地喝上一口。周围一片寂静,但可以听到长江二桥上面汽车行驶的嗡嗡声。风有点大,却不是很冷。眼前的景象很暗淡,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偶尔一两个人从我身旁经过,从他们的脚步声进入我的听觉范围开始,到他们慢慢走近,我在想他们是怎样的两个人,他们是什么关系,有时候他们没有说话,因为看到了我,怕我听到什么,有时候他们无所顾及继续讲,是在倾诉,或是在发牢骚,让我联想起电视和小说才有的情节,这使我感到有些莫名的恶心,男人或女人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很想塞上耳朵,但却很麻木地坐着。我开始在自己的思维里搜索着关于自己的东西。   
            
        俊是高一时我们班一位很漂亮的男生,因为我在班里的英语成绩比较突出,他常主动问我一些英语题目。他的眼睛很大,很透亮,让我着迷。后来我便开始暗念他。他跟我同桌是一个寝室的。一天我跟同桌闲聊时,一下子把话题扯到俊的身上。   
        “你知道吗?俊跟磊昨天晚上在一起睡觉。”同桌偷偷地说,这也提起我的兴趣。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两个人都光着身子,连内裤都没有穿,还抱在一起。我们全寝室的人都知道。”他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   
        “怎么可能,也许是闹着好玩吧!”“骗你做什么,他们一点也不遮掩,时常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们都受不了。”他提到的磊,睡在我下铺,我才想起来前一天晚上磊确实没在寝室。接着我附和着笑了笑便假装着写作业。俊是那么的漂亮,难道他真的爱上磊?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不敢相信在自己班上也有着跟自己有相同性取向的人。   
        我开始接触俊,他没有拒绝我的诚意,我们的关系很快亲密了。直到有一天,我鼓足勇气跟俊说我想跟他睡觉,他不作声,只是看着我傻笑。后来他就再也没跟我笑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而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把他忘掉。   
        还是在高一的时候,我被一位女生苦苦追求着,她是我的初中同学,在一起读书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多少交流。而当我念了高中,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打听到我的学校和班级的,她居然开始给我写信。她的第一封信我记得特别清楚,她回忆初中时候对我的感觉,我才发觉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情书。接下来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她给我写了19封信。虽然从未提过一个“爱”字,但是我却可以肯定她喜欢我。我没有拒绝什么,她也没有要求什么,但她给我的来信在我的冷漠中慢慢变少,直到不再给我写信。有时候我有些无奈和自卑,我真想告诉她,其实我跟她一样也在苦苦地追求着别人,只不过我爱的人不是她。   
        高二的时候,按照文理科分班,寝室也重新分配。新的班级对每个人来说都有些新鲜感,而此时另一个男生又闯入我的生活。他叫巍,是市区的学生,到我们学校来借读。他人不帅,眼睛也小,但很高,很瘦,跟我一个寝室。他属于那种爱贪玩型的,常晚上不回寝室跑到网吧去玩通宵,我们之间没多少共同语言,可他在教室里就坐在我的前排。   
        高中的我很沉默,常把自己处在寂寞的世界里,我喜欢观察别人,特别是男孩。我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我喜欢看他们的动作,神情。而巍很有意思,他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别人扯皮,也常耍赖。一次放假返校,他带来一款超薄的随声听,我向他借,他很大方。后来他居然常把他的随声听寄放在我这里,他说老带在身上不方便,这种差事何乐而不为呢?不知不觉我们之间多了些话题,我问他为什么喜欢买盗版磁带,他说便宜,一点也不含糊。他爱看黄色小说,晚上常开着手电筒熬到深夜,有时候也会扔本给我,他说可以解渴,我说没兴趣,他说我假正经。原本这样很好,各忙各的生活,互不干扰,但到了下学期事情就变了。到了夏天,巍喜欢冲凉,每次冲凉后他都是很大方地只穿一条三角内裤在寝室走来走去,而他的身材吸引了我,也就是在这时我发现自己爱上了巍。   
        我不断地找机会跟巍说话,我们的关系也正如我所期待的变得越来越好。我们常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散步。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三下学期,我开始有些不安,因为高三的日子很枯燥、单调,想到自己心里还暗念着一个男生,我的压力就莫名而来。在我心里始终有种想表白的冲动,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要说,我不愿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毫无知觉得就离开我。   
        在一个周六的晚上,我们只有一节晚自习,我和巍去了篮球场,他说一回寝室就觉得闷,所以让我陪他一块去散步。此时距离高考不过两个月,而我心里已经堆满了压抑和烦闷,我不想把自己的那些想法憋在心里,那太难受。我已经鼓足勇气,只要一有机会我就表白。   
        “巍,如果有个男生喜欢你,你会怎么办?”“不会吧,我可不是同性恋。”“如果喜欢你的那人跟你关系不错呢?”“不知道,没想过这个问题,你别说那人是你啊?”巍正用惊讶眼光看着我,但他在笑,他认为我在跟他逗。   
        “如果是我呢?”   
        “不会吧!”他还在笑。   
        “我可以抱你吗?”我曾无数次幻想着跟他接触,因为我太迷恋他的身体。   
        “不行,绝对不行。”声音突然间变得那么有力,他立刻收起来那张原本傻笑的脸。我疯了似的上前去抱他,他果断地回避,并用手恨恨地推我一掌,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冷冷地看着我,这是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冷漠。   
        “走吧,回寝室。”丢下这句话后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麻木地坐地上,眼泪一阵狂涌。心里只有伤心。不知到什么时候,坐都坐累了,眼睛也哭干了,我吃力地爬起来。看看时间,都已经凌晨。我没有回忆以前跟巍在一起的快乐日子,也没有任何怨恨,只是呆呆地在教学楼的一个角落缩卷着身子。那一夜我没有睡着,因为蚊子太多,天气也很阴冷。   
        第二天清晨,我拖着累赘的身体回到寝室,巍躺在床上看到我。   
        “泰迪,你怎么现在才回?昨天真对不起,我还以为我走后你就会跟着回来。你去哪了?”巍抬起头看着我。我没有理会,也没有去想其他室友是不是听到巍刚才说的话。我重重地倒在床上,眼泪疯狂地涌出来。   
        我以为我会再次失去一些什么,可是没有。巍不仅没有对我另眼想看,更把我当个亲兄弟一样对待。我们同往常一样,一起吃饭、学习、散步。唯一变了就是巍多了些很贴心的话。我常在这种氛围中得到一些欣慰。   
        6月底的某一天,巍告诉我他要回学籍所在的学校去参加高考。在他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悄悄地溜到学校外面,沿着公路散步,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念大学,关于以后工作,关于爱情。   
        “我们以后还联系吗?”在回学校的路上我问他。   
        “当然了。”“我想我会考武汉的大学,我不想到外地去,在陌生的环境里我很担心自己会死去。”“你总是说这些话,我到是很想去外地。”。   
        “为什么?”“免得父母管啊!”他笑了。   
        “我是个一独立就会自杀的人。”“可你总有一天要独立。”“慢慢来吧,我不想把自己逼疯。”“我这辈子就希望自己能找个漂亮的女人。”说着他还一脸得意的样子。   
        “又来了。”“哦,对不起,忘了在你面前是不提女人的。”我们都笑了,而我心里却是酸酸的。   
        后来巍出国了,去了澳大利亚。这都是听别的同学说的。   
            
        不知不觉屁股坐疼了,我伸个懒腰站起来。我也该回学校了。正当我转身要往回走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我旁边掠过吓我一跳。接着就是一阵狂笑,是晓。   
        “笑什么笑,差点把人给吓死!”“你怎么会在这?”“那你呢?”我看见他身旁还有个人,是女生,难道是他喜欢的那个琼吗?   
        “逛逛呗!”“哦,我知道了,那我不打扰你,回学校了。”说完,我转身就走。   
        “别忘了,等你那个网友寄钱来了,你要请客哟!”我顿时像只兔子似的慌张朝四周看,还零散有些人。我立刻回头用怒气的眼神看着晓。可他已经和那女生抱在一起,懒得理我了。    


正文  爸走了

    子龙给我留言说钱已经汇到我帐上,下午我去了银行。   
        “小姐,麻烦你看一下我的帐上有没有钱?”“有。”“多少?”“1000块。”填完取款单递给工作人员,我的心又一次开始欢快的舞蹈。当我手拿到那10张百元大钞的时候,我激动得快要跳起来。我把钱装到衣服里面的口袋,接着往寝室狂奔,就像只快乐的小鸟骄傲地在空中飞舞着。   
        “晓,我找你有事情。”寝室有很多人,我来到他跟前,他正在看书。   
        “什么事?”“看!”我一把捏着10张大票子忽地伸到他面前。他的表情吃惊得让人觉得很夸张,然后张大嘴巴正准备喊出什么来。我警觉地把手一下子收回来,把钱捏成一团就往学校外面跑。晓在后面追我,嘴里还在大喊“请客”。   
        还是在上次晓请我吃火锅的小酒家,我们坐了下来。   
        “今天你要陪我喝酒哟!”他的脸上没有原先的兴奋,只有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我。对于我提出喝酒,他更是不解。   
        “你最好小心点,以后。”“小心什么?”我笑得合不拢嘴。他没再说什么。我们要的还是上次同样的火锅。   
        “不过我想跟你说,我到现在还是处男,这是真的。”我喝一口啤酒,他也拿起杯子喝一小口。   
        “你跟那女人真的没有见面?”“喂,你有没有搞错,这种地方就不要谈那些好不好。对了,今天晚上你陪我去逛步行街,好吗?”“我去不了,有事情。”“是不是约会?昨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是琼吗?”“嗯”“她接受你了?”“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可看见你跟她—起——”“那些又不代表什么。”“我不懂!算了,那我就一个人去逛街!”“你要去买什么?”“随便逛逛,还没目标!”“对了,我前两天去步行街看见有好多款式的帽子,去买顶帽子。”这又扯到他感兴趣的东西,他来了兴趣。   
        “帽子?我可从没想过要去买顶帽子。”“那你准备这钱怎么花?”“不跟你讲,等几天你就知道了,你会看到我有些变化。”“买衣服?”“不完全对,不用猜,你肯定猜不到的。”说完,我把杯里剩下的啤酒一口气喝完。   
        走出小酒家的时候,天空竟然下起了雪,我和晓都惊喜万分。武汉的冬天好象都几年没见到雪。我完全可以猜想明早同学们到学校后会是怎样的情形。   
            
        我背上包一个人出发了。坐在车窗边,我翘着头看着路两旁的景色。虽然跟室友们一起晚上去过步行街,但我依旧感到新鲜,最主要是因为这次我的手里捏着几张票子。当车到南京路站的时候,我看到映照在建筑上的霓虹灯光,金黄色的。   
        下了车,我才发现逛街的人出奇的多,街上灯火辉煌,雪飘飘然,美极了。我穿梭在人群中,第一次认为我跟他们一样。我钻进一家服装店,里面的服务员都是女的,还戴着圣诞帽。   
        “欢迎光临!”一位服务员用甜美的声音迎接着我,我乐得快要笑出声来。在一排男装服饰前我看花了眼。服务员介绍着每一个新款,她说这是厂家直销店,价格肯定比别的店要便宜。   
        “这件多少钱?”我指着挂在最上面的一件黑色外套。   
        “这件是创奇的,139块。”边说边拿着长长的衣篙取衣服。   
        “能优惠点吗?”“这是今年刚到的新款,我们这是直销专卖,不还价的。”她利索地把衣服拉链拉开,示意让我试一试。颜色和款式我还都喜欢,她帮我穿上。   
        “来,这边有镜子,过来自己看看,你穿着挺合身!”“不用照镜子,行,你帮我装上吧。”   
            
        提着包装袋走出服装店,在融入人群的那一刻,我有种成就感和自豪感。雪越下越大,人好象也越来越多,我路过麦当劳快餐店,在门口我放慢脚步。进去吗?我也想尝尝汉宝包的味道,也想知道麦当劳里的可乐跟外面卖的可乐有什么不同。我看到里面坐着很多人,这让我的心一下子冷了。我担心自己因为说不出食品的名称而引来轻蔑、辣辣的眼光。   
        看到不远处有卖烧烤的,便加快步伐上前去。   
            
        烧烤的味道远比我的想象的要美得多。若不是走了很远,我很想再去买两串。看看时间,才9点钟。我突然有个念头,去酒吧,去找李杰。我匆忙地赶回学校,把刚买的衣服换上,丢下书包又冲出来。我知道在那一刻室友们都在盯着我瞧,在换衣服的时候我是厚着脸皮把新衣服上的商标纸扯下来,然后很快穿上,接着涨红脸跑出来。   
        我拨通李杰的电话,他说在取水楼车站接我。庆幸自己没有碰到上回接电话的那几个无赖。我在想象那酒吧是什么样子,就像我电视里头见到的那样吗?很优雅的环境,播放着清闲地音乐,然后一对对男女坐在一起。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看着他们。那我也很满足。   
            
        李杰穿着工作服在车站等我,很显眼的红色坎肩搭配白色的长袖衬衫,这回没戴帽子,我终于看到他的真面孔,不帅,但有些成熟。我想起上次他对我那么凶,也就没敢多看他。   
        “你怎么今天想到找我?”“想你啊!”我冲着他笑,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在前边走,我在后边跟着。心一下冷了下来,莫非今天不是时候,打搅他了?   
        “酒吧就在前边。”他回头看看我,我赶上前跟他并列走。我们进了一条小巷子。   
        “酒吧的人很多吗?我去了老板会不会不高兴?”“人不是很多。”   
        “那我就一个人傻坐着?你能陪我吗?”我睁大眼看着他。   
        “我要工作,必须呆在吧坛里。”我已经看到不远处有个古典似的房子,很雅致,还有很多淡黄色的小灯。直觉告诉我那就是酒吧。近了些,我看见上面彩色灯管显示着酒吧的招牌,正是李杰曾提到过的“XX酒吧”几个字。这时我已经听到里边有人在唱歌,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难听极了。   
        一进酒吧,就看见一张别致的木屏。来不急看清楚,我跟着李杰转弯进去。里面的人确实不多,灯光比较暗淡,中年男人的歌声淹没了一切。几个吧员朝我看一眼后笑着小声说些什么,我在猜想那几个接电话的会不会就是他们。在一个角落李杰让我坐下来后他就走开,他说马上再回来。我抬头看了看室内的装饰,假葡萄枝攀在墙壁上,还挂着些另类的图画,就像那些看不懂的艺术作品。我突然看见对面吧坛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牛头的骷髅,在整个酒吧里显得特有韵味,很想走近瞧瞧,可我不敢站起来。我偷偷地看了旁边桌上的两个人,都是男的。又伸长脖子瞧了瞧其他的人,竟然没发现一个女的,难道这是个同性恋酒吧?我突然回忆起第一次跟李杰打电话的时候那些做作的语调。这么一想我竟然害怕起来。李杰招呼完客人过来的。   
        “你想喝点什么,今天我请客。”他站在我面前,依然像招呼其他客人那样。   
        “你能坐下来陪陪我吗?”他看了看吧坛,然后跟我对着面坐下来。   
        “有酒水单,你自己看看喜欢喝什么?”他指着桌上竖起的一个小牌子,我这才知道原来这是酒水单。每人最低消费18元,还特价!一罐饮料在外面买只要2块,可这里要25块。我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惊讶,不让他看出什么来。   
        “到这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人都有啊。”“都是我们这样的人吗?”我想他应该懂我的意思。   
        “差不多吧。”“好象都是成年人?”“不啊,只是今天没什么人,到了周末就基本上是你们这样的学生。说吧,你想喝什么?”又回到这个让我为难的问题上来,看来是躲不掉。   
        “随便吧!”一说完,他就起身去吧坛,我看见那几个吧员正冲着他傻兮兮地笑。从他的背影里我看到他身体的轮廓,他的身材很好。吧坛那边是橘黄色的灯光,比其他地方的都要亮。李杰进了吧坛在货架上取一罐饮料,他的背正对着我,当他正要转身的时候,另一位吧员从他身后轻轻地抱住他,我惊呆了。李杰像是说了什么,但没有反抗,那吧员色迷迷地朝我瞟了一眼,然后又放开手。他好象在暗示我什么,真是恶心。   
        李杰朝我这边走来,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是搞着好玩的。”他把饮料稳稳地放在我面前,然后坐下来。这时,那个中年男人像是唱累了,他要了杯什么,然后就在吧坛旁的高椅子上坐下来。   
        “没想到武汉还有这种酒吧。”我看了看四周坐着的一些人。   
        “我以前在深圳做,那边像这种酒吧还要多,人还要乱。”“那你怎么到武汉来了呢?”“到处走走,想放松一下自己。”“你武汉有朋友?”“恩,都是GAY。你喝啊?”我忘了桌上的饮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打开喝一小口。这时进来一伙年轻人,跟吧员像是很熟,他们相互打招呼,然后朝我这边走来,正好围着我旁边桌子坐下来。我开始有些不安,李杰起身过去招呼他们。那是一群打扮得怪异的年轻人,在我的印象里跟外面的混混差不多。我不敢多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离开这里。可我根本没有机会去跟李杰说,也不敢站起来,好象只要我一起身,所有的人都会盯着看我。整个酒吧就只我一个孤零零地坐着,在一大桌人的旁边更让我有些不自在。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我的躁动与不安,我不停地喝饮料,每次都是一小口。旁边那桌人点了很多东西,李杰在不停地记录。我重复着喝饮料的动作,几乎让我的手发软。接着李杰去吧坛取酒水。这时我察觉那伙人中有两三个人在看我,我的脸一下子热躁躁的,还好光线不是很强。接着他们开始毫无顾及地聊起来。我偷偷地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三人的目光早已经收回去,我深深地呼了口气。忙完了,李杰又过来陪我坐下随便聊了些。但陆续来的客人让李杰不时起身去招呼。我觉得自己该走,毕竟他很忙。当他再次坐下来的时候我开口了。   
        “我想我该回学校。”我看着他。   
        “好吧,以后有时间来玩,如果我不在,你就说是李杰的朋友,他们会照顾你的。”我们起身,绕过几张桌子,然后经过吧坛。我没敢看吧坛里的人。   
        “不用送了,我自己走。”   
        “好吧,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然后我头也不回的冲出的酒吧。外面好冷,这才意识到酒吧有暖气。但空气很清晰,吸入肺里冰凉冰凉的。我看到雪花在空中飘飘然,仿佛一下子又回到我刚才在步行街时的心情,那么欢快自如!我居然开始回忆在酒吧里的那种氛围。虽然比我想象中的要嘈杂。若不是那几个人的眼神,还有那吧员的“挑衅”,我很想再多呆会儿。这时我不由得回回头,看见又有几个人进去了。   
        雪下大了,很喜庆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时间,一看表,都已经11点。我急急忙忙跑到公交车站,没有一个人。于是我随手拦了一辆的士赶回学校。在车上我不停地嘱咐司机开快点,可我没有过多的担忧,因为手里有钱,只要有钱我的心里就舒坦。到学校的时候已经11点15分,宿舍院子的大门居然还开着。我一步步地接近寝室,又开始不安起来。室友们肯定没睡,是不是又会盯着我看?我回想起自己换好衣服冲出寝室的那一刻,他们在看我,我涨红了脸。寝室的门是半开着的,我用手搓了搓脸,很洒脱地把门推开,接着关上。正如我所料,他们又把目光扫向了我。我没敢直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   
        “泰迪,你家人打了几次电话来找你,让你在寝室等着。”该死,哪天打电话不好,偏偏今天。我拿起电话往家里打,可没人接,真是奇怪。不一会电话响了。   
        “喂,我是泰迪!”我居然拿起话筒就说。

TOP

“你刚才跑哪去了?”这女人毫无生气地说着。我突然聚集起精神,觉得有些不对劲。   
        “哦,晚上班里有事情,刚回。”我没多想就这么回答,我很想从这她声音里听出点什么来,于是停止编造任何语言,静静地等待着对方。我开始怀疑这电话不是找我的。   
        “你爸出事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她是用颤抖的声音说出来的,接着就哭出让人可怕的声音。   
        “我明天回!”我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清我说的话,哭声从话筒里头传了出来,好象旁边的室友都听到了。我挂上电话,呆呆地站着。   
        躺在床上,我还在琢磨着这电话是不是打错,可泪水已经不自觉流出来。我开始有些迷迷糊糊的,接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大早,我让晓给我请假,我换上了旧衣服,带上所有的钱就回家。一共900多块,包括自己这个月剩下的生活费。我不敢想象现实会真的像昨天晚上电话中说的那样,也没有去猜测到底发生什么,等自己看到才会相信。   
            
        还是那一排破平房,让人感觉不出有任何异常。一进屋便看见外婆一人坐在客厅,一副难堪的老脸,我轻声地喊了她,然后在旁边坐下来。我已经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便没有开口说话。   
        “泰迪,你妈在医院,你快去医院看看!”外婆转过头看着我,她的眼红了,声音夹杂些悲伤。我的心一颤,开始有些害怕。   
        “嗯。”我很听话地答应了一声便出了门,眼泪已经疯狂地朝外涌,任它肆意地流淌在自己的脸上。   
        我一个劲跑着,眼前的房屋、行人、车辆都是那么的模糊,我就像是做梦一样,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哭?为什么跑?我不清楚,我就像个被别人控制着的躯体在执行着某种口令。妈去哪里呢?我刚才没有看见她。爸呢?他上班去了吗?我的思绪绞成混乱的一片。我继续朝前跑着,直到我看见一个老女人坐在床边,还有几个看不清的人在一旁,床上睡着一个人,那人像我爸。   
        我轻轻地走过去,用手指触摸躺在床上那人的脸,冰凉冰凉的,他死了吗?我的手指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再看看旁边蓬着乱发的女人,她沉默不语,脸上堆满了悲伤与痛苦,她的眼里有种痴呆,她是我妈。我静静地站着,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可怜,她死了丈夫,失去了她爱的人,也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她这一生就是造就了一个我,然后就再也没干别的什么大事,然后就心甘情愿的被一个极度爱面子的男人养着。而我似乎因此受到极不公平的待遇。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跟她,当然还有一具跟我们有着某种关系的尸体的时候,我留下几张小票子,然后把900块全部塞给她。她看着手里的钱,然后又惊诧地看着我。   
        “你是哪来的钱?”她用身体里储存下来的一丝微弱力气说出这句话。   
        “我从开学到现在做家教赚的钱,还有做促销赚的钱,还有我平时生活费节俭下来的。以后的生活费我自己可以解决的,不用担心。”她没有理由不相信我,因为她从来都不认为我撒过谎。家里根本就没有钱,上大学的学费有2000块还是爸找亲戚借的,这是后来她告诉我的。而她现在需要钱,不然就没法活。    


正文  找工作

    三天后我回到学校,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晓在我的旁边。我居然激动得捏着他的手,他没有拒绝,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我吃力地偏过头看了看,寝室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现在几点?”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上午9点,他们都去南院上课了。我听你们寝室的人说你家里出事了,是不是?”我没有回答,闭上了眼。   
        “只要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你放心!”我轻轻地睁开眼,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看不清他眼神里头的光线,他是在同情我吗?为什么?我的眼泪猛地淌出来。   
        “你已经睡了两天,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冲杯牛奶,等着啊!”他的手轻轻地从我的手中脱离,刹那间,我全身突然觉得冷极了。我擦干眼泪,靠到床边。   
            
        只见晓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进来,他望着我笑了,很快坐到我身旁。   
        “这是你的杯子!?”他正准备把牛奶递给我的时候,我看着他说。   
        “我不怕!”“真的?”“恩!”我笑着接过牛奶,他也笑了。我两手捧着杯子,手变得热乎乎的。   
        “如果你是我男朋友就好。”“如果你是我女朋友就好。”“好啊,那我去做变性手术。”“行,我等你!”我居然笑得手握不稳杯子,牛奶溅到床上。他拿毛巾过来认真地擦干净。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真有点羡慕琼,晓对她应该更加呵护才对。   
        “学校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吧?”“这不快到圣诞节吗?我们外语系要搞晚会,具体怎样我就不清楚。”这时我想起前几天去步行街看到有人戴着圣诞帽,还看到圣诞树。   
        “不过,我从来对圣诞节不感兴趣!”我淡淡地笑了,并不是想说明我跟别人的不同,而是觉得那种洋节对我来说就是花钱,不花钱又过个快乐的节日,我不知道怎么去做。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我盯着他。   
        “对男人。”他没有说话,他在想什么我不清楚。   
        “对了,琼说她想进社团,可以吗?”他像是突然才记起这件事来,提足劲跟我说。   
        “她进社团想做些什么呢?”“还不是想锻炼锻炼?”“如果不是当主要负责人我看就算了,进也是白进。”“那你给她个机会啊!”“现在社团又没有什么活动,再过大半个月不就放假了吗?”“好吧,那就下学期再说。她马上就要过来。”“琼?”“恩。”“到我们寝室这里来?”“恩”“有没有搞错,这是男生寝室。”“她要来,我有什么办法,昨天她还来过。”“管理员放她进来?”“你还担心她?她有的是办法。”“这不是明摆着要我起床吗?”我赶紧穿起衣服来。晓在一旁傻兮兮地笑。   
            
        我刚刚洗嗦完,一位直发女生就站在寝室门口,她是那么的镇定自如,一双眼睛不知道是在盯着晓看还是盯着我看。晓看见她并没有说话,害羞吗?直觉告诉我她就是琼。她进来了,居然撅起嘴,走到晓的身旁扯住他的衣服。然后嘀咕嘀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忍不住笑了,觉得这两个人都挺有意思的,怎么也看不出是一对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到是像一对小兄妹在相互撒娇、发着小脾气。晓开始有些不耐烦,像是难为情。   
        “晓,我出去了。”“那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们等你。”“恩。”背上包,我就走了。   
            
        回家呆三天,又睡了两天,就像是国庆节放长假一样,对这城市产生陌生的感觉。没有太阳,但天空依然白得刺眼。雪停了,气温还是很低。我可以看见自己呼出的气体。我的身体像是好久没有运动过,胸膛里囤积着长时间没有流动过的气体,腿脚也有些不听使唤。   
        我要去哪?我突然停下来。看看宽广的马路,匆忙的行人和疾驶的汽车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冷漠。他们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而我也只不过是经过此处。我开始继续走,沿着解放大道,路过一个又一个的站台,看到很多人在下车和上车。他们是城市里的人,过着城市里的生活。他们在拼命地赚钱吗?在武汉一个月收入多少才算有脸面?我不经意看到一位穿着时尚的男生,跟我的年龄差不多,他的短发是那样耐看,很有精神,朝上竖了起来。他的脸给人的感觉很干净,有种想触摸的欲望。上身是白色的外套,衣服上面有简单的一排英文字母,配上黑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耐克鞋。他很瘦,却不是晓那样的瘦,瘦得很美,仿佛我透过他的衣服看到他性感的身躯。我特意从他身旁走过,在那一瞬间贪婪地吸着他周围的气体,闻到了淡淡的一种香味。男人也用香水吗?我完全可以排除是洗衣粉留下的那种味道。我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像让人随意观赏。   
        走了多久我也不清楚,突然有个女人靠近我。   
        “要不要碟子?”我猛地朝她看了一眼,她的眼神里头有种脆弱,有种忧伤。她很老,也很土,一看就知道是个乡下人。跟我一样吗?我不禁一颤。   
        “要不要啊?”我的视线居然还落在她的身上,她像是在乞求我买一张碟。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脸一下子又热了起来,我没有张嘴,继续朝前走。   
        我看到一位学生摸样的女生在行人小道的一旁蹲着,手里还拿着书。她身前的地面上放着一张不是很大的纸,上面写着什么。再近些一瞧,上面是两个大字——“家教”。这样会有人来找上门吗?她要蹲多久,一天,或着两天,或者更久?是不是也会遭人白眼?她为什么出来做家教?看看时间,我该回学校,晓让我中午跟他一起吃饭。   
            
        我们三人围在一张小桌子上,琼比刚才看到的要活跃多了。   
        “我今天要陪你喝酒。”她看着我说着,脸上露出小小的酒窝。我回应着笑了。晓把菜单递给我。这又是让我为难的事情。排除所有高于5块钱的菜,最后我选择一份油淋茄子——4块钱。接着我把菜单递给了琼,她很大方地接过。   
        “先来三瓶啤酒。”晓跟旁边的服务员说。这时我的肚子开始在叫。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上午那杯牛奶的热能早已经被我走路消耗完。   
        “来一份水煮肉片。”琼看来看去终于做了决定。她把菜单又递给了晓。   
        “两个菜够了。”我插了句。   
        “干喝啤酒吗?还点一份菜吧。”琼说。啤酒已经送到了桌上。琼让服务员把盖打开。   
        “一份卤藕。”琼抢着给我到酒。就像我是她的客人,这让我有些不自在。是不是晓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我不得不这样怀疑。   
        “别坐着啊,喝酒!”琼嚷嚷着,她真是个大方的女生。我顺手拿起杯子跟他们碰杯,然后喝下一口。啤酒流到了肚里,冰凉且难受。我真想赶快把肚子填饱。可菜还没端上来。   
        “今天我要把你灌醉!”琼摆出一副自傲的神态,而且还有些夸张。我不得不附和着笑了笑,这笑一定很难堪。晓向她示意什么,她突然静下来。   
        我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与不安,但是我的脸就像裹在自己身上的一层死皮,没有血液的滋润。还有那双让我厌恶的暗淡的眼睛。接下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我没有感到尴尬,也没有去看他们的表情。我低着头,突然在想那位蹲在路旁求家教工作的女生。她现在还蹲在那里吗?或着已经被某个家长看中?   
        “泰迪,你要的菜来了!”琼对我说,我愣了一下马上又反应过来,笑了笑。   
        “小姐,帮我剩碗饭!”我忘了自己面前的一瓶酒刚开,才喝一点。   
        “你不喝酒?”琼睁大眼睛看着我。   
        “边吃饭边陪你喝!”晓没有说话,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他们要的菜也端上桌来。   
        我顾不上任何人,夹了块油淋茄子就往嘴里送,烫得我的眼泪凝成豆状要往下滴,我赶紧往嘴里送饭,并使劲睁大眼眶,使眼泪收回去。等我咽下那口饭后,我口腔上边的皮被烫破了,再吃菜的时候,不经意间就会擦到伤口上,很疼。   
        接着还要陪琼喝酒,这一冷一热的让破皮的伤口更是没得折。   
        但饭终究还是吃完了,我回寝室,他们俩逛街去。   
        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一共36块,连找份工作的中介费都不够。我又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突然想起以前很早的时候跟爸吵架,我骂他没用,同学的爸要么是当官,要么就是有钱,可他什么都没有。他没有生气,到是眯着眼笑了,那眼神里包含着对现实的满足感!他满足什么?   
        他死了,我居然没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在失去亲人时哭得你死我活的。当他的尸体在即将被送进殡仪馆的火炉间的时候,我是那样地沉着、稳重,整个人呆呆地站着,什么也没想,而那个爱他的女人脸上挂满了悲痛和泪水。我是不是有些残忍和绝情?我爱他吗?眼泪悄悄地流出来,我用手擦去。我站起来,背上包又一个人走出去。街上的汽车喇叭声,还有那妇人叽叽喳喳地说话声听起来很刺耳。   
        我上了公交车,去哪?我不清楚。好象是要到以前去过的什么地方。我着迷地看着街道上每一个门铺、每一块大招牌,在寻觅着什么。在人最多的地方,我下了车,背着包,穿梭着。在人与人的交错相让的动作中,我的身体开始疲惫,心里有些烦躁。可我依旧这么朝前走。路过一家西装店,门口贴着一张招聘,毛笔写的,字体很随意,也很小,让人啥费心思,只有最上面的两个大字最容易看清。我没有停下脚步,随着人流继续往前。我的头有些晕,很想倒在地上再睡一觉,我开始后悔一个人又跑出来。   
        我看见前边的人群出现分流,很熟悉,以前像是见过。我无意再继续往前走,于是拐了个弯,进了一个大厅,里边很热闹,我突然站住了,这不是民众乐园吗?我一眼又看到了那个录音棚,它还在那里,我有些惊喜。可害怕靠近,那老板是不是在?我偷偷地瞄了一眼,没人。于是悄悄地乘电梯到楼上。这里比街上要安静多了,有背景音乐,还有古典似的小楼阁,我四处瞧,没发现有椅子。我拖着身子,走在走道上。前边是一个咖啡屋,露天的,有若干编制的竹藤椅,还零散有几个人坐在那,上边是木架搭起的天花板,有些假葡萄枝攀在上面。那一片光线明显暗淡了许多。到是出口处挂着一个牌子吸引住我,上面写着招聘服务员,男女不限。吧坛就在出口处里边一点,我可以看见一个女的坐在里边。看看四周,这会儿没人,于是我上前。   
        “小姐,请问您这里是不是招聘?”她把头偏向我,突然瞪起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好象被吓着似的。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像是在发烧。我探着头,看了看坐着的那些人,没人回头看我,于是视线落到她身上。她的眼神开始缓和了些,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哦,我们这里不招人。”不招人?那挂什么牌子?可她的回答已经很清楚,她们这不招人,这是没有办法论理的事情。我还是对她笑了笑,以示谢意。她很快把头偏向原来的方向,我马上转身沿着走道继续朝前。我开始有些糊涂,认不清方位,绕了一圈还不知道在哪。   
        又一家服装店门口贴着招聘,我透过玻璃看到里边是卖男女运动系列的,很好看的一些衣服。进去吗?会不会又说不招人?我犹豫了。我像个顾客似的偷过玻璃窗朝里瞧了瞧,不敢在眼前的“招聘”上有明显地停留。我又回头看了看走廊里,没什么人,便深吸了一口起,进去了。   
        “小姐您好,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要招人?”我朝一位胸前挂着牌牌的女生满面春风地笑着说。   
        “你去找我们的经理吧,她在里边。”她很礼貌地笑,这笑让我看到希望似的。我兴奋地道了谢,去了里边,一位穿着像职业妇女的人坐在一个桌前,手里在写什么。   
        “打搅您一下,请问您们这里是招人吗?”她抬起头看着我,愣了一下。   
        “招满了。”“还要人吗?”“满了,满了。”   
            
        出了店,我没再去其他地方,疯了似的下楼。我的头开始有些疼,还是回寝室睡觉吧。我加快步伐直奔公交车站,街上的人多得让我烦躁不安,密密麻麻的,我很想塞住耳朵安静一些,可又不愿引来路人诧异的目光,只盼着赶快从这个环境中消失,远离这些喧哗。我突然回忆起前几天自己手里捏着大票子同样走在这条街上的心情,我重温着当时的感受,似乎还在回想烧烤的味道。于是我的嘴角边又露出淡淡地笑容。    


正文  哈尔滨男孩

    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9点。晓来过吗?我突然爬起来,去他的寝室,他不在。我回到自己的寝室,室友们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小声聊天,有的在听音乐。我脑袋里有个奇异的想法,难道他们真的像我看到的那样生活得平静无忧?我看不出他们有谁家的条件算得上好。我拿出课本,默不出声。我在想该怎么去挣钱养活自己。去做家教?就像街道上看到的那位女生一样,自己手里拿本书,还摆放一张“家教”?这算是最省钱的找工作方式,可真的有效么?我犹豫着。   
        “伙计们,给你们讲个笑话?”志匆忙走进寝室,像获得什么意外惊喜似的笑着对大伙说。他的声音使所有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盯着他。   
        “上周不是有场沿海地区的人才招聘会吗?我有一位学长是我们学校B校区的,他去应聘,别人第一句就问他是什么学校毕业的,他原本可以说我是B学院的,但他想到我们几个学校刚合并,应该在外面有些影响,别人更会看好新合并的学校,所以他来一句我是XX大学B校区的。你知道别人怎么回答吗?”志讲得激情似火,到最诱惑人的地方却停下来。所有的人都瞄着他,他却笑得合不弄嘴。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好结果,但还是想证实一下,想听听是不是有更意外的回答。   
        “猜猜啊,大伙猜啊!”   
        “别猜了,你到是快说啊?”室友们起哄,这会儿都来神了。   
        “那人说我们公司有硬性的规定,凡是XX大学的学生我们都不要!”话音未落,寝室便一片沸腾。有的扔书,有的拍桌子,有的嚎叫,但是每个人脸上居然都挂着笑,笑得那样卖命,笑得很是无奈。我也是其中一个,但我更愿意把它当个笑话。一阵混乱之后,大家平静下来,讨论以后就业的事情。这时电话响了。   
        “泰迪,找你的。”“来了。”这个时候会是谁打电话找我呢?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喂,您好!”“泰迪吗?我是张杨。你还好吧?!”   
        “我还好,您是?”“不会吧,才几天你就把我个忘掉?我是子龙。”子龙?我的手猛地颤抖一下,拿着话筒不知道说什么。   
        “我上周五给你打电话,你们寝室的人说你早就回家,你家出什么事了?我听你寝室的人讲的。”我呆呆地站着,身体里聚集一股强大的怒气。真恨不得将话筒朝地上啪地一扔,然后喊出来是哪个王八蛋喜欢把别人的私事到处传?   
        “你可以跟我说说吗?”说?他还想让我在这帮人面前说?难道这个已经工作的男人就不为我考虑一下?他应该知道这是寝室的公用电话,寝室睡着十几人,却还要我像个讨饭的在这里哭殇?我把话筒拿远了些,里边又说些什么,听不清楚。   
        “你有什么事吗?”我很利索地说。我注意到寝室某处向我投来一种毒辣的目光,就像女人修长的指甲抓在我的脸上,顿时一股瘙痒。我没有用眼神去回应他,尽管那人还一个劲地盯着我。   
        “我明天要来武汉开会,我想见你。”像是一团什么东西突然间堵住我的胸口,让我说不出话。可我想到自己的处境,确实需要一个人帮我一下,现在。   
        “说个时间,反正白天我没空,明天课很多。”“晚上也行,我明天不回家,要在武汉呆两天。你说时间吧。”“晚上8点,解放公园门口。”“行,你一定要等我啊。”“就这样!”我挂了电话,然后朝向我投来目光的角落死死地看了一眼。他?原来是他?不过是平日里怯生得连句话都说不清楚的人,他底着头红着脸在那假装认真写作业,他应该知道我在盯着他,我冷冷地笑,那笑真想变成一把尖刀刺一下他的心,让他疼得叫喊起来,声音越大我越是解恨。   
        课本我是看不下去,让我继续睡又睡不着。出了寝室,我便又一个人游荡在街上。一阵寒风迎面吹过,风顺着领口钻进衣服里边兜了一圈又出来,就像没穿衣服站在寒风中。这才意识到都已经是冬天,还下过雪!雪?我眼前突然一亮,不是吗?就在前几天,还下过雪,只不过现在看不出一丝痕迹。明天张扬就要来,如果他看到我的样子会不会调头就走?他是真的爱我,还是爱一个人的外表?谁知道?我回想起聊天室里的那些污言秽语,还有人公开当MB,这跟妓女有什么区别?   
        我坐在一花坛边,望着公路上的车辆,还有附近的大楼,依旧是那么繁华。我陶醉在这熙熙攘攘到夜色中,并把自己看作成这夜色里的一个沉思者,与这热闹的景象默契地融合在一起,感觉真的很美,如果有台相机,留住这瞬间,那一定是一幅不错的作品。   
        我突然流下泪水,因为失去了一个亲人,在心里潜藏着好久的一种痛,现在爆发了。我的心在嘶喊,我的父亲就在前面,他在朝一片黑暗中走去,我狂奔追赶着,我害怕失去他,他曾经给我莫大的宽容,那是一种让我内心甜蜜的爱,我想对他亲口说声爱他,就在我要抓住他的那一刻,我的腿失去平衡,重重地倒在地上,那是一片草地,我没有感到一丝疼痛,可父亲的背影早已经消失在眼前。内心的恐慌让我疯狂地大喊爸爸,似乎只有他才让我有种安全感,我的眼泪涌出来。我爬起来,正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他站在我的面前,可是我触摸不到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然后渐渐消失了。   
        这是多么俗套的一个情景,可我就在这时幻想着,然后眼泪流出来。   
        我裹紧身上的衣服,朝回走,是那么的不情愿。如果我可以在外面某个地方留宿一夜,随心所欲地干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多好!   
        一刹那间某个人的身影在我脑海里掠过,于是我直奔公交车站。   
            
        在酒吧的门口我停住,欣赏她古典的装饰,好象所有的酒吧都是这样的的味道。我走进门后,看到里边的屏,上回因匆忙没有仔细地瞧,这次看清楚了,很古朴的韵味,上面还贴着些照片,我大胆地走过去。照片的内容令人咋舌,分明是几个男人却装扮成女人的样子,还花枝招展摆弄姿态。再看看其他的,居然有脱衣舞表演?我擦了擦眼,凑近了些,真是这样!   
        “欢迎光临!”我愣住了,脸刷地一下热乎乎,然后轻轻地偏过头。他?不就是上次向我故作姿态的那位吗?他故作矜持地看着我,让人反胃。   
        “我找李杰!他在吗?”“进去找他啊?”那语调很轻浮,是在挑衅,当然还有那恶心的笑。我轻快地走进去,在吧坛一眼就看到李杰,我立刻兴奋起来。   
        “李杰。”他像是被吓着似的,瞪着双眼看着我。   
        “你来了,坐。”吧坛旁有几只高椅,掂起脚便坐上去。然后看看酒吧里的人,还是很零散的几个。没人唱卡拉OK,这要显得安静许多。我回过头时,刚才门口那位从身边走过,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想喝什么?”“不用,不用,我今天来就是想找你聊聊。”我慌张地说。   
        “那我给你倒杯开水,外边挺冷的吧!”“恩”我答应着,忍不住哭了出来。   
        “喂,你怎么了?”他把水送到我手上,然后把头贴近问我。   
        “没,没什么。”“出什么事?你跟我说说。”我偷偷地看他一眼,吧坛的光线是很亮的,他的眼神里有种温柔,从未见过的。   
        “我老想起跟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声音很小。   
        “第一次见面怎么呢?说给我听听。”他居然笑了,我被这笑吸引住,擦干眼泪看着他。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很凶,有点怕你。”“哦,那天心情本来就不好。”“我还以为你是见了我觉得我很丑所以就发脾气。”“怎么会啊?只是见面,又不做别的什么。”显然,他被我直白的话弄得有点措手不及。可是在这里圈里网友见面又有多少不是为了看人的长相呢?总之,比异性恋之间的见面要干脆很多。   
        他看着我,眼神仿佛在澄清什么。   
        “酒吧是通宵营业吗?”我很在意这个问题,看看时间,已经不可能有车回学校。   
        “不啊,我们这里一般到一、两点就打烊了。”   
        “那我——?我以为你们这里是通宵营业。”他不解地望着我。   
        “实在没办法,你就到我那里去吧!”一种无奈的口吻,冰冷极了。他很大方也很会照顾别人的,可为什么却是这样的一副神情?于是我又在“检讨”自己,是不是刚才有什么地方不妥?我低着头看着杯里冒出的白气,说不出一句话。   
        “你怎么啦?”他暖洋洋地拖着调子。   
        “没什么。你一个人住吗?”“跟一个朋友一起。”“你BF?”“不是的,一个朋友。”“那我今天去你那里,方便吗?”“没什么,你别瞎想!”他淡淡地笑着。   
        “你们在聊些什么呢?”这声音的侵入打破我跟李杰之间的默契,是谁会这么随意打断别人的谈话呢?我有些意外,好奇地偏过头。只见他已经站到我的身旁,两只手撑在柜台上,痴情地睁着眼睛看着我,又是他。   
        “你以为在聊什么?”我看了看李杰,他对着我身旁这人一脸灿烂的笑容。   
        “鬼知道!”“泰迪,我上回忘了跟你介绍,他是阿奇,我们老板。”老板?他是老板?他是不是会让我难堪,因为我从没给他好眼色。我逼着自己冲着他礼貌地笑了笑,显然与刚才的冷漠相比太夸张。   
        “不打搅你们,我去忙了啊。”一副妩媚的姿态走开了。   
        “他是老板?”我很吃惊地问李杰。   
        “其实是老板的老婆。”他笑着。   
        “那老板呢?”“我也就见过一次,是做大生意的,这酒吧就给阿奇搭理的。”“你觉得阿奇这人怎么样?”“他是个蛮好的人,可能给你的感觉不好,但是真正跟他在一起呆一段时间你就会发觉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善良?”我不经意说了出来,这是多么陌生的一个词,居然在现实生活中又派上用场。   
        “嗯,他资助了一位贫困中学生读书。”“那他怎么认识的那学生?”“报纸上呗!你以为那学生也是GAY呀。”他笑了,我还真的是这么认为。   
        “可他为什么给人的感觉——”我朝四周瞧瞧,没看见阿奇。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自己给自己找快乐啊!”这也快乐吗?未必有些低级无趣吧。我没再说什么,突然想到杯中的水,只顾手取暖,还没喝都已经凉了下来。我把杯子放在柜台上,搓了搓双手。   
        “水冷了吧?”李杰拿过杯子,用手捏着试探杯子的温度,确定凉了,于是给我换掉水。在我们交谈过程中,有客人要酒水,李杰就招呼一下,然后马上又回来陪我。有时候真想替他做点什么,一个人老坐在这高椅子上不动也特别扭,更何况吧坛里的光线比别处的要亮。   
        “我可以到吧坛里边来吗?”尽管里边还有一个人,但他一直很守规矩,没朝我们看一眼。   
        “可以呀!”我乐得从椅子上跳下来,绕了一个弯到里边。可没发现有可以坐的地方,我突然才明白这吧坛是工作的地方,随时要为别人服务,当然不能坐。我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要求,还是愿意回去坐着,可不好意思开口。李杰偏过头来看着走进来的我,他一定看出我很尴尬的样子。我们之间好象隔着什么东西比较好,傻傻地站着,而且是在明亮的地方有些不适应。   
        “你搬个椅子进来坐呀。”“恩”我兴奋地跑到外边搬椅子进来,然后在他旁边坐下。他打量我的全身,但我没有去回应他的目光。   
        “对了,跟你一起住的那位朋友是做什么的?”“广告设计的。”“他也是?”“恩。不过他经常不回来睡,他常和一些朋友在外边玩。”“他没有BF?”“没有,他跟我一起是深圳过来的。”“两人在一起有个照顾!”“恩。”我们就这样聊着,时间也过得很快,到了打烊的时候我更是兴奋不已,就像个等着盼着一直想回家的孩子。他住的地方离酒吧不远,穿过两条小巷子就到了。跟他住一起的那朋友果真不在,这让我有些暗自欢喜。   
        住的是一室一厅的房子,房间里边摆放着一张大床,睡下三四人应该不成问题,还有电视机、电话和几件简单的家具。   
        “还可以吧?”“恩——房租贵吗?”“300块一个月,我跟他平摊。烧水给你洗洗吧,已经不早了,你明天有课吗?”“明天?明天星期几?”“星期二,今天没上课吗?”“没。”我冲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洗过后,我们上床躺下。气温很低,被窝就像块石头一样冰冷极了。我睁着眼,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天花板,因为外面有微弱的光线照进来。我朝上摊开身体,四肢一动不动,因为不愿意搅动刚睡热一些的被子。李杰像是睡着了,没有任何动静,我们的身体没有接触,这床真是太大了。我开始庆幸自己没有流落街头,这么冷的天不冻死才怪。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地闭上眼睛,感觉挺舒服的。   
        一段时间的寂静后,我开始在想李杰真的睡着了吗?难道他没有想过要跟我聊点什么,莫非明天有事情要早起?我猜测着,还在想跟他住一起的朋友长什么摸样。这时我想到明天张扬要来,而且我还要上课。于是我竭力阻止自己的思维蔓延。   
        正当我空出自己大脑的时候,我感觉床有些振动,接着什么东西搭在我的胸部,一摸是李杰的手,我很快地侧过身子抱住他。   
        “李杰,你睡了吗?”“没。”“你在想什么?”我打起精神来听他要说的话。他一阵呜呜声。   
        “怎么呢?”我放开手,他改变姿势仰卧着,我继续侧着身体看着他。   
        “没什么,不过我想告诉你,我一共只见了两个网友,包括你。”我真的有些意外,像他这样已经工作,而且很年轻、时间又多的人为什么只见过两个网友。   
        “那第一个网友是什么样的人呢?”我想故事也许跟这人有些关系。   
        “他是大二的学生。”“什么学校的?”“他是哈尔宾人,在北京XX大学读书。我们是今年4月份在网上认识的,其实是他看到我在同志网站上的交友信息后联系我的,后来就开始用QQ聊天。”我挪动自己的身体紧贴着他,不仅是因为冷,也是为满足自己的欲望,似乎两个人挨在一起让我有种舒适感,就像婴儿喜欢睡摇篮一样。我听着,不想打断他的思路。   
        “我长这么大从没有认真地喜欢过一个人,可是当我跟他聊天的时候我发现我跟他有太多的相似点。我们都是那种很细腻的人,懂得替别人着想,对感情绝对的专一,也都很任性。”   
        “那时你在武汉还是在深圳?”我问他。   
        “武汉。”“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远呢?”我试探着问,至少对于我的爱情来说距离是很现实的问题,不仅因为生理方面,我更不愿把自己的心迁扯到自己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那会让人很难受的。   
        “不。”他好象在用最后一丝力气来回答我,让人害怕。我没敢再问什么,只觉得他的身上有股杀气。   
        “你觉得我像不像个男人?”他哭了,哭得让我不敢动一下,仿佛我身体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针对着他。我被这个情形惊呆了。   
        “我们热火朝天聊了一个星期,每天在网上碰面,在别人看来几天时间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呢?可是我们却已经相爱”“没有相互发照片吗?”“他发过照片给我,我觉得挺好的,我也很想给他照片,可是我没有,真的没有,我为他去照了一卷胶卷,可一张也没看中,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样子很失望。”“我觉得你的样子很好,是不是他要求太高?”我真有点替他打抱不平,开始拉着嗓门说。   
        “他说他选择BF有个底线,只要达到这个底线都可以继续。”“什么底线?”“我不想说了。”他把手心朝上搁在自己的额头上,我想我也大概猜出点什么来。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他好象没听见我在问他。   
        “我们是5月9号见面,五一节放七天假,他的腿受了伤所以回家了,回到哈尔宾。我不知道为什么在7号的晚上我想他居然想哭了,于是给他打电话,他安慰我要坚强,放下电话后他就去火车站买票,9号的下午1点钟,我记得很清楚是1点钟的时候,他走出汉口火车站的出站口,然后看到了我。可是他说他不爱我。就因为看到真实的我他就说不爱我。我算什么东西?我是贱人!是不要脸的东西!”他居然吼叫起来,接着大哭。   
        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谈不上能感受他的悲伤,可是我也流出眼泪。因为我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他是我的一个寄托!   
            
        接着李杰把我当作他的爱人贪婪地吻我,摸我——他像是饿了很久的动物疯狂地吃着自己心爱的食物。我一动不动,任他把我的衣服全部脱光。他的“粗暴”让我有一种安全感,如果哪天我有不幸,他会保护我的,就像现在卤莽地“爱”我一样。   
            
        这是我的第一次。我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可我愿意。因为我发现自己爱上他。   
            
        第二天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坐起来慌张地四处看,李杰在客厅安静地坐着。看看时间已经是10点钟,上午的课是没希望去听了。我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头脑猛地一颤才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懒散地穿衣服。   
        “赶紧穿上衣服,小心感冒!”抬头一看,李杰已经站到我面前。这话像是只有父母才会对我说的,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觉得有些别扭。吃完早点他问我去不去上课,我说不去,他便带我去网吧。我偷偷地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开始爱我?还是把我当个好朋友来对待?   
        在网吧,我们俩坐一起,他突然问我想不想看那位哈尔宾男生给他写的信,我点头。不一会他把那些信全部发到我的邮箱。   
            
        20014/270:00   
        李杰:   
        今天接到你的电话我很意外,意外的是你已经投入得超出我的想象。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一样,越是渴望越是怕失去,越是珍惜就越是担心。我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对你说,凭着你对我的了解,凭着我们那么多的相同点,凭着对你自己的了解,你应该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我和你想法应该是一样的。所以你不必再猜测我到底怎么想,你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   
        我也搞不清自己,我努力地想,这不就是我最想要的吗?不就是我想用一生来换取的爱吗?为什么当它真正来到的时候我却这么彷徨,这么害怕,不是不敢接受,是我怕辜负它。就像他当初对我一样。我十分清楚爱情的价值不是以获得它的难以程度来衡量的。所有的爱只要是真的都是最珍贵的。   
        很容易冲动,有时是激情,有时是鲁莽。我现在很清楚一点,当时我很傻,无论我有多爱他,都不应该像我那样做。爱情不应只是投入,还要有思考,让一切的投入都会值得,让一切激情都化作爱情。在我和他相处之前,我不知道爱一个人到底应该怎样,只是想和他在一起,看着他(当然最好能抱着他),为他分忧,为他解难,为他做自己能做的一切。根本不能忍受让他受一点累,吃一点苦。结果却让他厌烦,我知道他和我的价值观不同,不会把爱放在第一位,但总不能视而不见吧。我说这么多我和他的事只是想帮助我们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爱长久,让彼此都开心而没有压力。有人告诉我是我给的他太多,他承受不来,才会觉得累。我想不通,为什么对他好也是错。这次恋爱让我明白了很多,爱情是需要双方的投入和理解,而不需要感动和眼泪的。   
        你听过Jay的《简单爱》吗,我是说它的歌词……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简简单单没有伤害……我虽然做了很多却没让他尽享受快乐,这样看来是我错了。所以我不敢这么快的开始,怕给爱我的人带来伤害,这比伤害自己更让我伤心。今天电话里的你多了一份忧郁和不安,我不想你这样,我只想让你快乐,只有快乐,只要你肯接受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我从来不图能有回报。只是在我想自己的爱人的时候,他能陪陪我,只想让自己确定我爱的人也在乎我就足够了。   
        本来我会和你聊很多,和你漫无边际地聊天,但是你不觉得爱有些沉重?让人有种压抑感?   
        我总是想着别人的感受,但我更希望别人能习惯我的方式。我希望你毫无顾及地对我说话,因为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不必介意我,因为我爱你,我愿意为自己所爱的人做事,这是我最开心的事。我为爱我的人而存在,失去所爱我便失去了生存的意义。我永远都会是这样,不会改变。   
        随邮件发了5张照片,还有几张是我和他的合影,你若想看我再发给你。   
        希望你能开心!   
        爱你的海   
            
            
        20014/285:09   
        李杰:   
        我是相信缘分的。但是没敢想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今天我又忍不住给你写E-mail。前几天我在那个网站的交友信息里很随意的浏览,我那时很闷,只是想找个能够让我倾诉,能够给我安慰的朋友。我就是冲着你的那份真诚劲儿便用QQ加了你。   
        大概是上个月二十几号和他分手的。我觉得累了,叫他出去聊聊天,没想到他竟提出分手。我不敢相信是真的,也不肯放弃,就这样我又追了他很长时间。他说了很多绝情的话,我哭了,他根本没有反应。我想他是故意这样做的,逼着我死心,他的目的达到了,他甚至都没让我再抱他。我想若是他能答应我这最后的唯一的要求,我都会原谅他的一切,忘记他给我的痛,也会如他所愿,不再缠着他。可是他没有。我还清晰的记得我们最后一刻:他带我到足球场,那天天气很差,风很大,我说了我想说的,问他还能回头吗,他只是一味的拒绝,居然还笑嘻嘻的对我说好聚好散。我逼着自己坚强,但他拒绝我抱他的时候我哭了,很伤心,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痛。   
        在那以后我去找一个我暗恋很久的男孩,和他是同一宿舍。他不是G,我对他说我喜欢他,他不理我,我们是很好的兄弟,但他再也没跟我说过话。大学这里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这两个男孩身上,关心他们,照顾他们,做了自己能够做的一切。结果却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那天我上网和这个男孩聊天,他说他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他只是在调整。我知道我们再不可能回到从前无间的样子,他始终会和我有一道隔膜。我固执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我对他说既然不能回到从前,我宁愿失去朋友,单恋他总不能阻止吧!!!他只是说可能朋友也不能是了。我知道是我一时冲动毁了这段珍贵的友谊,本来我们可以开心的一起生活学习,但是现在却成为了陌生人。那天晚上我喝醉了,第一次喝醉,我想让自己身体的痛来代替心里的痛。   
        在认识你之前,我打算五一带他回家,不管他答不答应,我会给他买好车票。我只想让我一直爱着的人陪我几天,哪怕他根本就对我没感觉,我也满足了,我也知道他不可能答应和我再相处。我想过,他若不答应,我就永远离开北京,也抛弃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切——既然我得不到我最想要的!虽然很自私,也很残忍,我就是这样固执地想离开,或者是逃走。因为我根本就忍受不了和他擦肩而过的心痛。有一次,我看到他在我电脑里做的一个表格,我竟然哭了。我不想对自己这么残忍。或者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身体的痛。我不知道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能不能活得下去。   
        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傻,竟然一直折磨自己这么久,我想找一个在乎我的人,让自己觉得我不是活在一个孤独的世界。我太需要这种在乎了,因为我从未得到过!!!也有网友说喜欢我,可我真的心死了,根本无法再想,而且我和他们见过面,我没有感觉,所以也不会答应他们。我是不愿意勉强自己的。   
        其实爱上某个人就是凭着一种感觉,视觉上,但最重要的是心里的。你看了我的照片居然说可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你对我的第一印象那样。不过高中和大学的同学都说我扮酷。我的哥们告诉我恋爱时要若即若离,要让自己在对方眼里有神秘感,才能维持对方对你有兴趣。我不知道,我总觉得还是全“坦白”的好,清澈,没有误会。可能那是爱情必然要发生的吧,但我总想避免,我想有爱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用误会那种无聊的东西去巩固。可能是因为我若爱上一个人,就会接受他的一切,我想不出自己会产生任何的异议,哪里还会有误会呢。我也就“天真”的以为别人也会这样,起码爱我的那个人会这样想。   
        我很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本以为会睡个好觉,没想到还是失眠。我始终在想我身边的人,我爱的,爱过的,爱我的……我不敢相信,虽然自己运气一直特别好,但还是不敢肯定幸福又会这么快的降到我的头上。我在憧憬了种种之后,对自己说,别那么傻,谁知道会是怎样,不过是聊了一个小时而已,但我又多渴望这是真的。夜里我两次梦见了我原来的朋友……一次很开心,另一次很心痛。早操的时候我看见了另一个,我们用很复杂的眼神对视……   
        若你是“真实”的,我会学着放弃,我会更加懂得珍惜。我和他们根本就再没有可能,只是我一直在折磨自己。昨天你要下的时候,我说谢谢你,还记得吗,现在只有一个真正爱我的人才能帮我,走出过去的阴影,让我重新对生活感兴趣,有信心……   
        Yours海200142821:00李杰:你知道我是不会忍心伤害爱我爱人的,我不是故意让你流泪的,我更不想你因为我而让病情恶化。   
        我是一时冲动胡乱说出来的,我今天见了一个朋友,就是我下午上网时刚送走的朋友。他对我说来说应该是益友,帮我很多。我跟他说了你的事,他的话让我很担心。我不是没有主意的人,我知道我应该好好的珍惜你!   
        对不起,李杰!我不会再让你为了伤心而流泪,我发誓!!!   
        爱你的海   
            
            
        “今年四月份的时候你生病呢?”   
        “恩,那是四月初的时候,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我没有在意,结果严重了,因为我的免疫力很差,最后还导致神经系统混乱,住院一个月。”我继续往下看信。   
            
        20014/2821:00   
        李杰:   
        我哭过很多次,因为伤心,因为感动……这次是因为幸福,那么充实,那么真切,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我很容易满足的,只要你会在乎我,谢谢你,宝贝!   
        爱你的海   
            
        20015/28:44   
        李杰:   
        我不是故意让你一个人呆着的,我也想看到你的消息,可能是我太累了。我发誓再也不坐硬座,太痛苦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怠慢了我的阿杰。   
        其实我也担心过,你觉得我是重“色”还是重“情”呢?我想让你全心全意地相信我爱你,不只因为你的样子,更是因为你本人,你的性格,你的一切!   
        想想,若是我见了你说我不喜欢你,你就想其实更惨的是我,不但没人爱了,还就此流落武汉。因为没人给我买回家的票了   
        Yours海   
            
        20015/28:48   
        李杰:   
        晚上,我又看见了我和他们的合影,不免伤心了一阵,尤其是XXX(就是另一个男孩),是我一手毁了我们之间的友情。记得放寒假时他和我一起到哈尔滨玩,那时有多开心,可是就因为我一时冲动,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多亏我认识了你,只有你能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有时侯我总想不通,为什么我不要求有回报?只要别人能接受我对他们的好,不拒绝我就得到了满足。   
        我总是说,为了我爱的人我可以放弃一切,可是我的妈妈,我不忍心让她伤心,她是那么的爱我,我若因此便离她而去,是不是太自私!我不会考虑那些譬如传宗接代这类强加于我的责任,但是我的妈妈,我想让她过舒服的生活,有人照顾。但是我是你的,你让我怎么办啊?我不想让自己的良心受谴责。   
        不管怎样,我都会听你的,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你的好!!!   
        爱你想你的海   
            
        20015/38:08   
        亲爱的杰:   
        我发现婚姻问题确实成为很棘手的问题。今天我去姥姥家吃饭,又问到这个,我说我不着急,实在是不忍心对他们说我要和一个男孩在一起。   
        不管怎样,我是改变不了现在的情况和他们的想法,按我的性格是不会为了他们而改变的,因为我不可能让自己忍受自己不喜欢的生活。其实我们的事也是很正常的,我是这么认为,只不过总有些一贯的思维让我们为难,若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会把我的事告诉所有我认识的人:)。也说不上是谁自私,只能说我为了爱情让对我有所期望的人失望了。反过来如果他们非要我怎样,而不考虑我的感受,难道不也是很自私吗?所以我倒不会有很重的负罪感,因为我并没有错,只是我的做法不能让所有人接受而已。   
        杰,有了你我现在很开心,这种踏实满足的感觉让我感到生活的乐趣和意义,无非是让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开心,这足够了。   
        我不许你再说担心我不喜欢你之类的话,我会很生气,因为这是对我对你的爱的怀疑,我要你对自己和我都有信心。你明白吗?!   
        爱你的海   
            
        20015/322:08   
        杰:   
        你今天把我弄哭了,若不是妈妈在,我会哭的很放肆。我已经压抑了太久,我记得曾经哭着对XX说他没有在乎我,只有你——,但是我还是什么也没有。我知道你有很大压力,所以每次我都哄着你,让你开心,让你安心。既然我是你男朋友,你对我发发脾气我并不太放在心上,因为只要你的心情好我就会很高兴,我哭也不是因为生你的气,我只是心里不舒服,闷得难受,想哭。我不想给你一个爱哭的印象,但是这就是真实的我,很脆弱,很无助,很孤独,很可怜,很渴望有个爱我的人。   
        朋友跟我说谈恋爱不要把自己放得很低,我做不到,我把爱人的在乎当成我唯一的支柱。我经过了以前的挫折也很害怕,也让自己理智的面对爱情,不再让自己不明不白的受伤害,但是我无法控制我的感情,我又一次谈恋爱了,我又一次爱上了一个男孩,和我一样渴望珍视爱情的我还没见过他啊,但是我很确定的爱上了他,因为我会因为他而流泪,因为想他。   
        和你聊天很开心你知道吗,每次我都不舍得说88,我多想早一点见到你,把你抱在怀里,让我感受到你的真实,让我确定你是我的。   
        你在确定我喜欢你之后,还会这样的想我,爱我吗,我知道你会很珍惜是吧。   
        海   
            
        我一口气看完李杰发来的所有邮件。我觉得我要为身边的这个人分担点什么。我看到李杰正像个木头似的呆呆地注视电脑显示器,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中午我们去馆子吃过便饭,然后我就回学校。分手时他什么也没跟我说,只是看着我。而我手里紧紧捏着他住宿的电话号码。至于下次什么时候来,或者我们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这些我都没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在车上我又开始为自己的生活费发愁,我记得昨天下午自己去找过工作的,可是没有任何结果。突然,我又想起今天晚上要跟张扬见面,像是要遇到救星一样我变得兴奋极了!   
        下午去南院上课,看到在我记忆里非常熟悉的校园,还有同学们的那些眼睛,我仿佛又回到开学时那些日子里。我竟然感觉像是阔别大半年。淳朴、天真的神情依然挂在市区学生们的脸上,而且他们依旧是那么时尚、酷酷的打扮,当然包括男生。   
        一进教室便看到晓,我轻轻地坐到他旁边,他转过头来看我时,我望着他笑了。   
        “你昨天晚上去哪?”“酒吧!”我脸上得意的神情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有。果然他还是那样惊诧地看着我。   
        “酒吧?是沿江大道上面的那些酒吧?”“不,你不会知道的。”“你吃饭了吗?”“吃过了。”接下来我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课堂上我想着和张扬晚上见面的事情,老师讲的也依然是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   
            
        放学后晓找琼去了,我一个人回北院宿舍。想起早上李杰给我看的那些邮件,我不竟害怕起来,即使他们在网络中疯狂地爱着,可是见面后一切还不是结束?而张扬是已经工作的人,没有我他依然可以有他的生活,可是我却不同,没有他我现在怎么办?靠自己?   
        回到寝室我便躺到床上,头有些疼,像是得了感冒。想必是昨天晚上着凉了。    


正文  付出

    我猛地醒过来,慌张地看时间,已经8点10分。我跳下床,匆忙穿上衣服就往外跑。他还在哪里吗?张扬还在吗?我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两条腿拼命狂奔着。就像那天往医院跑一样,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模糊,我害怕自己再次失去什么。不知不觉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在运动,我的心突然间像是遇到一股寒流,刷地冰冷下来。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的眼泪带着全身的痛一起淌出来,那痛是埋藏在自己心底很长时间的伤聚集而成的。跑到公园门口时,我像走丢的孩子哭着一张脸四处张望,可我没有发现照片中见过的那人,张扬走了吗?   
        “你是泰迪吗?”声音从身后传来,我马上转过身。张扬?我瞪大了一双眼,他比照片中的样子要成熟很多,而且比照片中的他还要帅。我的表情告诉他我就是泰迪。   
        “你好象迟到了哟!”他笑了。他喜欢我吗?他的笑是那种很客套的笑还是发自内心的?我呆呆地看着他。   
        “刚才躺在床上睡着了,忘了时间。   
        “没关系,走,咱们去公园走走。”“嗯。”公园里依稀亮着几盏灯,零散的几个人。我们并肩一起走,我默不作声。   
        “你怎么不出声呢?与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笑了,我看着他,他正注视着我,那眼睛有种亮光。   
        “我不习惯在这样的场合……”“我懂你的意思,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静地坐下来。诶,前边正好!”他加快步子一个人跑到前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向我招手。周边一片漆黑,也见不到其他人。   
        我刚一坐下,身体便猛地一颤,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怎么呢?我的宝贝处男。”   
        “没,没什么。”“现在可以跟我好好说说话吧。要知道我盼了多久啊!”我没有开口,眼睛始终注视着地面。   
        “我看你刚才好像有些不对劲?”他的声音里头终于没有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很严肃地说。   
        “没有啊,还好。”我冲着他笑,可他却是一张冷冷的脸对着我,我马上又收起笑低着头。   
        “你如果把我当作你的BF的话,你就应该把事情都告诉我。对了,你不是说你做手术了吗?抬起头给我看看。”他突然间兴奋起来。   
        “没,我没做手术。”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我不说可以吗?”“好吧,随便你。我等一下要回宾馆,你今天晚上陪我好吗?”他笑着,他的脸突然一下凑过来,吻了我。我害羞地笑了。   
            
        大概是10点钟才回到他所在的国宾大酒店。他定的房间里有电视,电话,还有一张很大的床。   
        “这住一晚上得多少钱啊?”我站在房中央环顾室内,他坐在床边看着我。   
        “过来,陪着我坐坐。”他的眼神里又有那种亮光,让我有些胆怯。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更确切是坐在他身边。   
        “我们早点睡,明天我还要开会,好吗?我会对你好的。”“嗯。”我答应着他,但是我已经在提防着什么。他抱着吻我。   
        我脱掉衣服躺在床上,他不知道在忙什么,好象在他的包里头找什么东西。接着他关了灯。可是街道里的光线照进来使整个房间映上暗淡的橘黄色,就像点着一盏彩色小灯泡一样,我依然可以清楚地看他的一举一动。   
        他背对着我开始脱衣服,于是我挪了挪身体,把被子也往他这边扯一些。可是当他把身上的衣服在我面前全脱光的时候,我傻了眼,难道睡觉就意味着?我的心慌张地跳着,没敢说一句话。接着我看他在拆一个小小的包装,取出后用手拿到自己身体的私部。我惊呆了,那是安全套。   
        “你,你在做什么?”“没做什么,我马上就睡,等不急了吗?”等不急?我没再说什么,静静地躺着,等着他的身体对我进行侵入,为什么?为了钱吗?可他以后还会来见我吗?我们以前在网上的承诺他还会继续去做吗?他会不会因为自己付出过钱,今天又有了机会,所以就不放过我?他不是那种让我有安全感的人,可是他的外表真的又吸引着我。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我身上。我吃惊地看着他全裸的身体,还看到安全套充实着。可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选择,我是爱李杰的,这一点很明确。   
        “看到了吗?它已经不听话了。你不是说你愿意把你的第一次给我吗?我是一个对性生活要求很高的人。”他指着那个部位笑着说,那笑仿佛让我看到他最本质的一面,我顿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简直肮脏透顶。我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呢?你不喜欢?帮我安慰安慰它,好吗?我爱你,我的宝贝处男。”说着,他把身体朝前挪了些,试图把那充实的安全套塞到我嘴里。这时什么东西响了,是他的手机。他停住了,闭上眼一脸无奈的样子,然后从我的身上起来。我深呼了一口气。一刹那间我想到李杰此时正在酒吧工作,我应该去找他,突然就这么决定。我爬起来连忙穿衣服,他回头看到了。   
        “你干什么?”他瞪着一双可怕的眼睛看着我,见我还在穿衣服,于是放下手机冲过来,我害怕得身体缩到一块,他的两手紧紧地抓住我。我惶恐地看着他。   
        “你想怎样,你说啊?”他居然喊了出来。   
        “我想回学校。”“为什么?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不快乐是吗?”他那双眼让我极度的恐惧。   
        我竟然哭了。眼泪疯狂地涌出来,他惊呆了。   
        我像是把所有的让我伤心的事情一一想到,然后就在这一刻全发泄出来。我哭出了声,这是在男孩身上很难看到,可我就做到了。他松开手穿上自己的内衣,然后蹲在我身旁看着我。   
        “别哭了,好吗?我知道你家出了事情,是什么跟我说说好吗?能帮你的我会帮你的。”   
        “你说你爱我?”我问他。   
        “当然,在网上我不是说过吗?”“刚才电话中的那人是谁?”“一个朋友。”他又笑了出来,这笑让我看到一种绝望或着叫失望。   
        “他是不是想你呢?”他瞪着眼看着我。我准备穿外套,他一把抓住衣服往地上一扔。   
        “你想怎么样?你说没钱用我给你200块,你说想做整容手术,我又给你1000块,你别老想着从别人那里索取,你还得付出知道吗?有谁会像我这样给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网友汇钱?”   
        他钻进被窝睡下,我还去找李杰吗?可现在哪有车?而且我身上就那点钱。我又躺下来。   
            
        深夜的某个时候他又开始他的“行动”,他所做的一切让我知道什么叫恶心,什么叫做真正的做爱,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一夜我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坐在床上看他整理他的公文包。他似乎对我已经完全失去感觉。   
        “我们以后还联系吗?”我忍不住开口。   
        “随便你。”他没停下来,也没看我。   
        “你的手机号码可以给我吗?”他装作没听见,收拾好他的包转过身准备出门,我跟着他。   
        “我开会要迟到了,你回学校吧!”他也没转身看看我便伸手拦了一辆红色的士,他上了车,然后再朝我看一眼。那眼神是一种鄙视,我愣住了,诧异地看着远去的的士。可我更愿意相信那是错觉。   
            
        我匆匆地跑回北院寝室,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寝室没人,我找出一张白纸,然后用美工笔写上“家教”二字便又冲出学校。我背着包飞快地走在街道上,我记得上次那位女生手里拿着一本书,然后蹲着看书,身前就摆放着那张纸,上面写着“家教”。我还记得那地方是一个公交车站的旁边,人很多。当我匆忙赶到时,那女生没在那里,她的工作找到了?   
        我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招牌”,摆放在身前,我没抬头看任何人,脸上热燥燥的,我知道当我把写着字的纸平铺在地面上时一定会引来很多人的观望,看看是不是谁家的孩子又遇难呢?可纸上面写的是家教二字。我拿着书低着头做出看书的姿势,眼睛却盯着路人的脚,有擦得油亮的皮鞋,还有长筒靴,还有运动鞋,各种各样的款式都有。从他们的鞋我猜测着他们的年龄,身份。偶尔有人停下脚步,但又很快离去。   
        “你是什么学校的?”我抬头只见一位中年妇女,穿得很朴素的样子。   
        “我是武汉A学院的,现在是属于XX大学。”“XX大学?我还以为是武汉大学?算了,算了。”她边挥手边转身就走了。直到走了好远我都听见她嘴里还在说着“XX大学?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学校”。   
        无数双脚从我眼皮底下走过,直到我有些眼花缭乱。整个上午就这么快要混过去,没有一点收获,也就那位中年妇女过来问过我。中午街上的人比较少,我才记得自己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任何东西,摸摸身上的钱。我收起“招牌”正准备走,突然被一位打扮得时尚女人拦着。   
        “你是做家教的?”她看着我。她是那种很有气质的女人,30多岁,一身时装让我觉得她是有钱人,而且多少有些文化。   
        “嗯。”我点点头。   
        “什么学校的?”“武汉A学院。”“我家小孩今年初一,你能辅导他所有的功课吗?”“应该没问题。”“那就试试。我家住常青花园,我给你一个地址和电话,今天晚上7点你到我家来。行吗?”“嗯。”那女人竟然如此干脆利落!她把写好地址和电话的纸条塞给我,然后转身就走。我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街道上。我又低下头看着手里捏着的纸条,兴奋得背上包直往学校冲。   
            
        回学校我买了份3块钱的盒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晓找到我。   
        “你今天上午怎么又没上课?月底要考试啊。”“月底?”我迟疑地盯着他。   
        “今天老师说月底就要考试,因为学校要搬迁所以考试都提前。”尽管开学时庆幸不用再像高中那样每月考试,可晓带给我的这个消息却有些突然,居然马上要考试?!   
        下午我跟晓一起去南院,是在阶梯教室里上公共课。我们坐在最后面,还有琼也跟我们一块。等上课铃声一响,晓、琼还有其他两个人便拿出准备好的扑克牌打“双升”,教室里闹烘烘的一片,老师也不管这么多,手里拿着话筒就开讲。我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眼前的这一堆人,有戴耳机听音乐的,有谈笑风生的,有看杂志的,当然还有认真听课的。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君吗?他坐直身体正听着老师讲课,他的身旁是我们班的两位女生。   
        “喂,你发什么呆呀!”“没,我正听老师讲课。”琼睁着双大眼睛瞪着我,那夸张的表情让我忍不着笑出来。他们继续打牌,我拿着课本翻了翻。我开始觉得这大学里头的东西越来不像我想要的,那是有钱人家孩子的一种消遣,花几年时间,花几万块钱,然后就有了个文凭,然后就出去找工作,现在还都不包分配,要自己找,找到的工作未必是自己的专业和特长。但是如果我有足够的钱或着说我们家有足够的钱,到很愿意没完没了就这么呆在大学里,多舒服啊,不用去操心将来的事情,还可以用钱包装自己秀给同学们看。   
        两个小时就这么晃过去,待下课铃声一响一窝蜂朝外涌,我们几个就这样无所谓地坐着,等他们先走。我又一次看到君,他站起身,然后随着人群慢慢移动。我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我是跟他坐在一起的,下课时我们就是这样随着人流慢慢迈着自己的步子,我在他身后,那时候我多么希望人流就这样永远持续下去,我们永远被困在拥挤之中,因为我可以近距离的看着他,还可以假装拥挤接触他的身体。可这一切都已经不存在。我突然想起李杰给我看的那些邮件,就是那位叫海的哈尔滨男生写给他的。海暗恋着他的一位兄弟,可那兄弟不是同性恋,当海表白自己的心后,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连普通朋友也不是。这样的故事不也被我演绎着吗?我惊讶地回忆君后来给我的感受,他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我们成了陌生人。   
            
        晓请我吃过晚饭后,我便背上包去常青花园,因为是乘车高峰时间,人特多,车又慢,我都是一路站过来的。下了车,看着手里捏着的地址,可现在才6点30,于是我就在楼下的花坛边坐下来。这一地段离市中心有点远,可眼前这一栋栋楼房让我不得不相信这就是大城市里的形象。   
        空气很清新,虽然已经是冬天,而且周围一切都是昏暗的,亮着的那几盏霓虹灯不很明亮,但我依稀可以看见这到处都是绿色的草坪和矮树丛,远处还有亭子和人造水池。听同学说过这里的房子很贵。我又想起马上就会见到的那位打扮时尚的女人,她做什么工作?她怎么就买得起这里的房子?房子的装修是不是也很豪华?我不得不这样去想,因为她特有的气质和那一身打扮。虽然自己一向反感以貌取人,特别是依穿着来待人,但在我眼里武汉人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特别是文化层次不高的人。可有时候我很矛盾,那些做“高尚”职业的人或着说读过很多书的人,再或着是有钱人,特别是女性,她们从不愿放弃对自己的打扮,外表似乎就是她们的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既然如此,那她们是不是也以这种思想在评判别人?通过外表给一个人定位?或着说她们压根就有些瞧不起比她们打扮要差的人,只是她们不说而已。   
            
        我轻轻地按了门铃,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哦,老师来了,快请进。”老师?她居然称我为老师,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引着我进客厅,我惊讶地且小心地环顾四周,墙壁上有几副艺术画,还亮着几盏壁灯,头顶上挂着是精美典雅的吊灯,有好几层机构,虽然没有亮起来,但我完全可以想象通上电源时的壮观和美丽。特别吸引我的是离我不远摆放着的一套家庭影院,来不急仔细看就被主人的话打断了。   
        “请坐!小丽,拿饮料出来。”一位很拘束的女孩站在客厅一角,她很礼貌地朝我笑了笑,我也回应她笑了。她是谁?保姆吗?因为她的那身衣着与这个屋子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只见她到另一个房间去。   
        我顺着身边的沙发坐了下去,具体些是摔了下去,这沙发比我想象的要矮得多,而且人坐在上面就陷入其中,软软的。她坐在我对面,我们之间有一个玻璃茶几,上面什么也没有。   
        “我姓周,你就喊我周阿姨。我儿子在房间里,我先跟你把我家情况简单说说,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们就这么定下来。行吗?”她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我,而且说完的时候还用一种很期待的眼神在等待我的回答。我感觉到这眼神对我是种尊重,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我家保姆,叫小丽。”她看着走过来的女孩说,女孩拿着一大饼饮料和两个塑料杯。   
        “今天上午我有事情很匆忙,没跟你具体说什么,其实我一直想给我儿子找位家教。”女孩把倒满饮料的杯子递给我后就离开了。   
        “喝,喝,别讲客气!”晚饭吃的很多,这冰冷的饮料我是喝不下去,可还是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小口,然后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你是大学生,我想对付初一学生的东西应该是没问题。在街上我看见你就觉得你应该很不错。”她说着说着自己先笑起来,这笑是我上大学后很少见到的,很单纯的那种。她是在夸我,她的声音很有底气,有些粗犷,让我觉得她似乎可以决定这个家的任何事情。   
        “我平时的工作很忙,他爸又是做生意的,常年在外边,家里就小丽,是我一个亲戚,帮忙我做些家务。我对儿子要求并不高,一切顺其自然,他爱学习我们当然支持,但是他以后想走别的路,只要不是什么歪路,我们也不反对,我们很尊重孩子的想法,他现在是跟着我们过日子,以后是他自己过,总不可能跟着我们一辈子吧!”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她很得意于自己的这套想法,不过也是,现在有这样想法的家长并不多。我不停点头表示赞同。   
        “我的想法是你每到周六、周日就到我家来,从上午9点到下午5点,中饭就在我家吃,我会安排小丽去做的,这期间如果他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你就帮他解决,我不要求他从早学到晚,你懂我的意思吗?”她睁大眼睛看着我。   
        “懂,懂。”我不得不连连点头并笑脸相待,仿佛这样才能让她有种优越感,而这优越感来自我对她的话的理解。   
        “两天付一次钱,一天80块,一次160块,你看可以吗?”160块?天啊,简直是天价!   
        “行。”我朝她礼貌地笑了笑,装作很稳重的样子,可心底早就乐得快要叫喊出来。   
        “钱——我们并不在乎,总是要花在他身上的,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思维的一个形成过程,我希望你在这方面可以给他一些帮助,对了,你在学校担任什么职务没有?”她像是突然记起来,迟疑地望着我。那眼色带有一点攻势,我身体本能地往后挪了些。   
        “我是校学生会的,还是学生社团的负责人。”我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合不合她的口味,有些担心。   
        “嗯——不错,我就是要找你这样的,不能死读书的,也不光靠什么文凭吃饭,要综合发展,以后找工作还不是看自己的能力,你说是吧?!”我吃惊地看着她,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她毕竟是位孩子的母亲,她真的就这么大胆愿意让自己孩子走自己的路?或着又是为了显示她思维的优越性而说出口的?我不得不怀疑。但我始终在不停地点头和微笑,那笑仿佛就是脸上的肌肉做作地邹在一起形成的,极不自然。   
        “对了,你是武汉A学院的?”这是在白天时候她问我时我说过的,她居然还记得。   
        “嗯。”我等待着她对此做番评价,可她只是愣了一下,把视线落到地板上,像是在想什么问题。   
        “你哪里人呢?”“黄陂的。”“哦——”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提起她的兴趣似的,接着笑起来。看到她这样,我不得不迎合着笑。   
        “我看你就不像是市区的,我家也有亲戚在那里。”她很得意的样子。   
        “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她突然问这个问题,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我该怎么回答她?她正认真地注视着我等待我的回答。我在想这跟我做家教有什么关系吗?可她那十足主人翁的姿态让我不得不顺着她的意思做。   
        “我爸是开车的,我妈是工人。”“你家有车?”“不,是公家的车。”我忙解释着,她收起惊讶的表情。我在想她是不是又要问关于我家别的什么事情。   
        “你家就你一个?”“嗯。”“行,我把儿子喊出来,你们见个面。他叫周俊,跟我一个姓氏。”她得意地笑着说。   
        我长长地呼了口气——她好象对我的回答都很满意。   
            
        回到学校,我向晓借50块钱,答应下周就还他。接下来两天我开始抓紧复习,考试不及格是要贴榜的。晚上我一个人去南院教室自习,回寝室后也会坚持学到凌晨一两点,生活似乎一下子恢复往日的平静,我又回到同学们中间,这种感觉竟让我流出泪来。那心情很复杂,但更多是为自己感到悲哀,找到这份家教工作后我没有丝毫的快乐,只是一想起报酬的时候我才觉得有些满足感。   
        白天上课的时候我坐到最前边,当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又后悔了,因为我只会红着脸傻傻地站着,根本答不上来。放学后就我一个人还呆在教室,我拼命查词典,因为课文生词太多。当我花一个多小时查完一篇课文所有生词时,我惊呆了,课本竟被我标注得满满的,不下四十个生词。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沉重,有些担忧。可我依然坚持着,不愿放弃,我安慰自己说这也许是我太心急产生的心理作用。   
            
        星期五的早上,班长一见到我就说恭喜恭喜,我感到莫名奇妙。因为班长一惯喜欢跟人开玩笑,他的话我不敢信,他居然说我得了奖学金。又没考试怎么会有奖学金?凭我的成绩也能拿奖学金?我不信他,而且觉得这有些过分,甚至有些讽刺。可当辅导员到班里来宣布的时候,我诧异极了。这奖学金的评定竟然是依据高考成绩,比例为全班人数的30%,每个班都按照自己班里的排名划分的,我拿的是三等奖学金——220块钱。这意外飞来的一笔钱着实让我喜出望外。我不仅把晓的50块钱还掉,手里还有一百多块,想想接下来的两天做家教又可以拿160块,我真是兴奋至极!   
        下午没课,我拿着钱拉着晓去了步行街,我花15块买下一顶帽子,是晓帮我挑的,样式是今年最流行的一款,我准备送给李杰的。逛完街,晓硬要我请客,就因为得了奖学金,我想也许他只是让我表示一下并没有想要我花很多钱。我问他想吃什么,他说要去麦当劳。于是我就跟着他第一次进了麦当劳。   
        “来一杯红茶,一份冰激凌,还一份——”我诧异地看着他,到不是因为他要的前两份搀杂在一起有多怪异,而是他接连要了三份,这会花多少钱?我没底。我递过一张50块的票子给服务生,然后等者他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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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吃点什么吗?”晓得意地望着我,顿时我心里升起有一股怨气,后悔答应他来麦当劳。   
        “还来一份,跟我那份一样的。”只见他冲着那服务生说到,我咬紧牙横着眼瞪着他,想对服务员说什么却开不了口,他却笑了,仿佛就是针对我的窘迫。   
        这一顿花了我30块,我发誓再也不来了。那红茶比不上我爸以前给我喝的绿茶,冰激凌还不错。晓还安慰我说要是我没钱用就找他,亏他说得出来。    


正文  跑啊,跑

    第二天按照事先说好的时间我去周阿姨家。家里就保姆小丽和周俊两人。我去的时候周俊在自己的房间看书。他看到我很礼貌地笑了。他的房间很漂亮,家具摆设多少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在里头,因为跟客厅里的相比有点不协调,他有台很新的电脑,错落有致地分放在有几层机构的电脑桌上,最上面放着像相架一样的应该是音箱。房间墙壁上还挂着几副明星画。   
        “你喜欢麦克尔杰克逊?”我偏过头看着他,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我。   
        “你喜欢吗?”他的声音很嫩,让我觉得他很需要人保护。   
        “喜欢,他跳舞很棒!”他笑了,绝对的天真无邪!那一刻我真想上前触摸他的脸。   
        “我有他的MTV,你看吗?”我愣住了,觉得这不妥。周俊睁着双大眼等待我的回答,他妈妈眼里的那些东西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一丝痕迹。   
        “你不怕你妈妈回来骂你吗?”“我妈从不骂我。”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他妈唆使着在试探我什么。可他的表情一直在告诉我他说的话都是出自他内心的东西。   
        “他的MTV我都看过。”   
        “最新拍的你也看过?”当然没看过,可我不能看,这是绝对不行的,我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看过。对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书?”“刘墉写的《做个快乐的读书人》”他把书外壳翻给我看,我走近了些。我感到很意外,他才12岁,他的理解能力有多强?   
        “你看得懂吗?”“恩。”他点点头。   
        “你妈今天有没有给你布置什么作业?”我想不管怎样一定要留下我的痕迹,不然怎么证明我认真辅导过他呢?我很希望他拿出一大堆问题来问我,然后我全部给他解答,问题越多越好,那我才能放下心来。   
        “没,我妈说你是我的男保姆。”他开心地笑了,我却傻了。他妈果真这样跟他说的?   
        “不是保姆,是家教。”“哦?”我发现他的眼睛很大,很漂亮。   
        “把你们学校发的课外作业给我看看。”他很听话地从书包里拿出来。   
        “有几题我不会,你教我。”“恩——”   
        就这么边聊边教他,我心里一点也不踏实。而且没多久当所有问题都解决后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又拿起那本《做个快乐的读书人》看起来。我在一旁陪着他坐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真害怕他妈妈会突然回家看到这个情形,不把我辞掉才怪。可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直到下午我离开时都没看见周阿姨。我真想问问周俊他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可对眼前的这位小男孩我一百个不放心,他似乎对任何人都会讲真话,相信他也会跟他妈说我问过关于她工作的事情,所以到最后离开我都没开口。   
        回学校吃过晚饭后,我一个人去了南院教室自习。我突然想起下周二就是圣诞节,可这好象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像前两天一样拼命地查生词,好象这工作永远都做不完。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课本被我写得满满的,当我回过头看的时候却发现没记住几个词,绝大多数生词跟从前一样陌生。我的头脑开始一片混乱,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我的意志被这种单调和枯燥完全磨灭掉。我狠狠地将书扔到地上,因为我从没有对英语产生过绝望的念头,可这一次却是真的。我抱头大哭,我在担心自己会让妈妈失望,我不能再失去什么,我承受不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的孤寂,我在黑暗中拼命狂奔,可就是找不到一丝亮光,我大声哭喊,却没人理我。这是不是一种绝望?   
        泪水在脸上流淌,我站起身来捡回课本。   
        沿江大道上的汽车飞快奔驰着,车身掠过产生的气流迎面袭来,我闭上眼稳稳地站立着,仿佛就是为了迎接它的到来。路旁的美食城装饰得格外显眼,一眼望到底,十几块大玻璃墙,里边灯火辉煌,宫殿似的装修,特别是那令人惊叹的大吊灯,还有从未见过的大圆桌。路边停靠着无数的轿车,很有次序地排列着,颇为壮观。门外站着的是服饰统一的服务生,一身红色的礼服,还有红色圆顶帽,就像电视里头看过的星级宾馆才有的服务员。他们的举止是那么的耐看:一只手放在身后,鞠着身子,另只手打开客人的车门,嘴里还简单说句什么,很高雅,很有气质。   
        我伫立在那,想象着我也穿上那身礼服,然后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身后,轻轻弯下腰去,另一只手给客人开车门,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杰。   
        我转身直奔车站,像是找到自己的希望一样,我的生命里头似乎还有些值得我去珍惜的东西,而这一切都是属于我自己的。   
        酒吧里的人很多,因为是双休日,我听李杰说过一般节假日学生很多。于是我小心翼翼探着头进去了。李杰看到我只是招手示意我到吧坛里去。   
        “今天人真多啊!”我看着里边混暗的一片。   
        “都是学生。”“我想跟你说件事。”“什么事?”“我能到酒吧来工作吗?”他愣着眼看着我,我体会不出他的意思。他没说话。可我始终没有打消这个念头,是不是很为难他?因为他也是替别人打工。如果是因为这的话我可以自己去找阿奇。   
        李杰不停地从柜台上取酒水递给服务生。突然我盯住刚进来的两个男孩,其中一位很面熟,但我不确定,因为光线很弱。他们慢慢走近了,肯定会路过吧坛,我萎缩着身子,低着头,一双眼勉强可以看得到那人的脸。他更近了些,我惊呆了。那不是君吗?   
        “跟你一起住的朋友今天晚上在吗?”我侧着头看着李杰。   
        “他今天有事不回来睡。”“我现在想去你住的地方,可以吗?”他迟疑地望着我。我忙着解释。   
        “我想安静地躺一会,头好疼。”他依然在犹豫,接着他低下头擦杯子。   
        “好吧,小心点,一定要等着我回。”他嘱咐着。   
        他把钥匙递给我,可我心底不免还是有些失落。我缩着头飞快走出酒吧,就跟第一次来时一样,等走出酒吧似乎就是逃脱了让人窒息的房间。我长长地吸了口气便开始惊讶自己的这个发现——君居然也是同性恋。因为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同志酒吧,只要是这个圈里的人都知道。我开始拼命回忆当初我们在一起时的情形,那时我竟然没有丝毫的发现和感觉,只是当我向他表白后他再也不愿正面看我一眼,像是在逃避我,为什么他是这样的反应?难道他一直在骗我?我记得我曾经说他因为自己长得像钟汉良所以他才喜欢钟汉良的歌的时候,他是红着脸。还有一次也是晚上学校有活动,放学的时候我们一起走,突然一个男孩出现在我们面前,然后他跟我说再见。我记不清那男孩的摸样,是不是就今天跟他一起的?我不停地回忆着,想把过去种种细节跟自己这个发现联系起来。   
        当我最终肯定下来这都是真的后,我觉得曾经被我一手毁掉的友情一点也不可惜,我宁可不要。是他让我自责那么长的时间,就像是个罪人,我甚至有些想报复他的念头。   
        终于等到李杰回来,他问我感觉好些没有,我说好多了。我在想如果我们两人就这样生活在一起多好。可他好象打不起精神来。   
        “我说想到酒吧工作的时候,你的表情为什么那样?是不是不想要我跟你在一起?”“我真是服了你!”“什么意思?”“这酒吧是全武汉市GAY圈里最乱的地方!你到真是会找工作。”酒吧虽然就去过那么两次,可我感觉还好啊。   
        “我都不想再呆下去。”他叹了口气。   
        “那你去做什么?”“到外地去。”“什么地方?”“不知道。”“我也跟你一起走。”他诧异地望着我。   
        “你不读书?”“读书?呵,读出来又能怎样?”我耸了耸肩,一脸苦笑。他也许觉得我这不过是无意说出口的话,没放在心上。   
        简单洗嗦后我们躺在床上。像上次那样两个人仰着面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我突然翻身一下扒到他身上,他的脸毫无表情。   
        “我爱你。”我两手夹着他的脸看着他。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想跟你一起走,好吗?”“你家人同意吗?”“我没家人。”我哭了出来,身体颤抖着,他这才睁大眼注视着我。他等待我继续说些什么,可我没有。我放开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依然抽泣不止。他侧过身来抱着我。   
        “跟我说说好吗?”我的情绪竟稳定不下来,只是一味地哭和颤抖。他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部,使我有种从未有过的宽慰感。   
        不知过了多久,像个孩子被母亲轻轻从后背拍打着即将入睡一样,我有些迷迷糊糊。我使劲挣脱出这种状态。   
        “李杰,你爱我吗?”我紧紧地看着他。他没有睡着,虽然闭着眼。   
        “你像个傻子!”他依然闭着眼。我开始不停地摇晃他的肩膀,想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好了,别闹!快睡觉!”“不,我要你回答我,我想跟你一起走,你要是答应了,我下个星期就去办理退学手续。”他没有回话,任凭我摇晃着他的肩膀。   
        “我没父母,他们都死了。”我又哭了出来。他感到震惊,猛地睁开眼看着泣不成声的我。我翻身扒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可整个人因为抽泣而颤抖着。我感觉到他的手又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这样又持续好一阵子。   
        “我答应你。”我偏过头看着他,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一刻我像是找到自己的归宿,兴奋得狂吻着他。   
        跟昨天一样,我准时到周阿姨家,想到今天可以拿第一笔钱,心里就美滋滋的。我要节约,多存些钱,除了留给妈妈外还要为我跟李杰经后的生活做打算。   
        我依然没有瞧见周阿姨,小丽到是跟我说周俊对我很满意,这让我很意外。我问她周阿姨平时是不是很忙,她只是点头,接着又问她周阿姨是不是每天很晚才回家,她说很少回,昨天就没回,她还说我的钱周阿姨已经给她,一共160块,让今天下午我走的时候转交给我。   
        我开始跟周俊聊开了,似乎只要他高兴,我就是一等的好。他还允许我随意看他的书、像册等。我开始把他当弟弟一样对待。   
        回到学校,晓和琼一起来找我。   
        “明天晚上我们外语系有PARTY,是在学校旁边的爵士迪吧里举办。我们一起去哟!”琼开口说。   
        “明天晚上?”“笨蛋,明晚是平安夜。”是啊,我居然把这个给忘记,我应该把买的帽子送给李杰,虽然自己不是很在意这些节日,但可以当做跟李杰见面的理由。   
        “我明天晚上有事情。”“哦,跟女朋友约会!?是不是?老实交代。”她扯住我的衣服不放,我连声求饶。   
        “走,咱们去吃饭。”晓说。我真想插一句说我来请客,因为自己今天刚挣了钱,可一想起先前自己的计划,于是又摸了摸口袋,还是把话留在心底。   
        “你要多吃点,看你这个瘦骨头。”琼揪着晓的手膀子说,就像一对小夫妻似的。   
        “我还想减肥。”我笑着对琼说。   
        “你,你的身材这好,减什么啊?只有晓,你看他该有肉的地方没肉,不该有的地方却肥得不得了。”“什么地方该有肉,什么地方不该有啊!”我忍不住笑出来。   
        “他全身上下就那大象的肉最多。”我惊讶于琼的胆量,她竟然敢在另一个男生面前说得这么露骨。   
        “大象?”我故意这么问,似乎想看看她到底会怎么给自己收场。   
        “就是那地方。”她毫不避讳地指着晓的私部,我看了看晓,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不好继续问下去,仿佛这场比胆识的游戏我输了。我们一起往食堂走去,晓像是在想什么,我猜不到。   
        “对了,你说两个男人怎么做?”我诧异地看着琼,她笑兮兮地望着我。我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或着在试探着什么。我敷衍地笑着。   
        “你指的是做什么?”“当然是做那——”“跟男女一样呗!”我没心思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一脸无奈的样子。   
        “怎么可能?那大象往哪里放?”她自己说着便大笑起来,而我此刻全身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叮咬着。   
        晚饭过后,晓跟琼去了步行街,我呆在寝室。爱学习的室友们又开始拼命地学,我真是纳闷,才大一就这样,他们是不是都冲着考研?这跟高中有什么区别。我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跟李杰说过,如果他要离开武汉我也跟他一起走。我开始怀疑这话真是自己说的?不上学我去做什么?我似乎很快就可以找到理由推翻自己,但我迟疑着,不得不面对现实中的很多问题。我接下来两年的学费怎么办,去贷款吗?可这是要办理很复杂的手续,即使贷下来,我的生活费哪来?自己现在做的这份家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如果我真的退学,妈会接受吗?我不得不考虑她的感受。   
        念了大学后,我发现自己对家人变冷漠很多,我始终在追寻着自己的生活。我要的东西他们给不了我,我早已经把心中的怨气变为一种绝望,可是他们养过我,更何况爸已经走了,就剩下妈孤单一人。我不知道自己的遭遇是不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幸,但每想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心是死一般的寂静。   
        也许我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然后真正地离开学校。我应该变得更现实一些,只要这一秒是快乐的便不会在意下一秒是否坎坷。那些做老板的有几个有大学文凭?只要自己有能力,还怕找不到工作?我想明天晚上去找李杰的时候问清楚他的计划安排,好让我有所准备。   
        我放下课本,深深地叹了口气,感觉真好!这东西跟我不会再有什么关系,我心底已经这么认为。我突然记起了阿吉,他是我弟弟啊!要不要跟他打个电话?说说我近来的情况?我犹豫着,还是算了吧,也许他拿了我的书后就不会再认我这个哥。反正我也是要离开武汉的,以后不会有什么机会见面。   
        我开始憎恨起君来,真是贱人!自己不也是同性恋吗?干嘛装得那么好看,还让我觉得自己做错什么。认识他真是我瞎了眼。我心里骂着,更想当着他的面说他也是同性恋,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辰,我懒洋洋地看着表,已经上午9点。好象昨天在睡觉之前就没想过今天要去上课。我翘起头看了看寝室里边,就剩我一人。   
        我走出寝室,发现天空中挂着太阳,阳光普照大地,有些春天的感觉,空气看起来极为干净,没有灰尘,因为视线很清晰。我漫步到江滩,这儿的风很大,但却觉得不冷。阳光直照在脸上,暖暖的,我像一棵滋润生长的小草,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我抬头看见长江二桥上面行驶的汽车,像蚂蚁一样。我才发现这城市有种活力,它蔓延到我的身体里来使我兴奋得想对着滚滚江水大喊几声。也许不久后的某天我就要离开这里,离开我生活了20年的地方,第一次远走他乡,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我憧憬着,对未来充满信心。   
        找了张石椅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风一阵阵地吹过,前边的一片芦苇起起伏伏,配合着风的节奏像是在跳舞。我久久地注视着远处的江面,心底在想什么,可我自己也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思维被隐隐约约听到的嬉笑声打断,偏过头搜寻着声音出现的地方。是晓和琼。我看见琼手里还拿着风筝。我像是在做梦,现在是什么季节,他们怎么会来放风筝?   
        “喂,泰迪!”晓在喊我。琼手里抓着风筝线朝我这边跑来,我看见她正无所顾及地笑着。我起身望着空中的风筝,跟春天季节里见到的是一样,也一样越飞越高。   
        我的视线开始回到晓和琼身上,快乐洋溢在他们的脸上,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幸福,他们就像是我所期待自己的那样生活着,很甜蜜,很朴实地生活着。我笑了。   
        “你们怎么现在放风筝?”我惊讶地大声问琼。   
        “有风不就够了?!”她顾不上跟我说下去,手里拽着线继续朝前奔跑。我看着她从我身边经过。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在我面前的就是李杰。   
        下午我去了南院,因为社团的事情,我不愿看到自己走后留下一堆乱摊子。我找到老社长实说我家里的情况。他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可能要不了多久。最后他送我一本书,是他写的,我很意外,为什么他写过书而以前从未跟我提过,但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那份真挚。道别的时候他说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他,我不停地点头。   
        我想起自己的QQ上面还有一些网友,有必要做个了断,我再次来到网吧。因为子龙在,我隐身了。我木呆地面对电脑,有些冷淡,它已经让我在生活中变得坠落,我发现自己是个小丑,不停地在虚幻世界里追寻着自己的梦想。我看到那死鱼摸样的彩色图像,是子龙,仿佛又看到了他那张脸,像张面具遮着他原本那肮脏的摸样。我咬紧牙,把它拖到黑名单中。我认定自己即将开始新的生活,也许我再也不会接触这个群体,因为我已经有李杰。我没有过多的考虑,就把自己QQ中的好友全部删除。是不是这样就意味着我的生活会有所改变?我不知道,至少我认为自己已经把心全部掏空,为的是存放对另一个人的爱。   
        晚上我背上包独自去江汉路,想亲身体验一下不再是学生逛街时的那番感受。如果李杰现在跟我在一起该是多美的一件事情。我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最多的是一对对的情侣,幸福环绕着他们,特别当我看到一对时尚情侣在一块的时候我总忍不住多看几眼,在他们身上可以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到底还是大城市,过洋节的气氛都不同,卖服装的门店都在打折,可我根本就没动心想去买什么,只不过很情愿沉溺在这欢快的环境里。   
        我沿着街道一直走下去,很快到了江汉关,上边有钟楼,是欧式建筑。这里就是以前的老汉口一带?已经全部是水泥地面,旁边还有雕塑。我记得小的时候外婆带我来过这里,那时从汉口到武昌人们都是轮渡,我也坐过很多回。首先是花钱买下一枚彩色塑料圆牌,我记得有红色的、黄色的,在进大门后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碗状物,里边堆集着成千上万的船票,所有的乘客经过它的时候都自觉朝里扔牌子,再走一段搭建起来的走廊后便到了候船仓。我还记得那时长江水很清,偶然江面上有些垃圾,可现在从大桥往下看就发现长江已经跟黄河差不多。   
        我开始往回走。街上的人密密麻麻的一片,我如同一片树叶飘在水面,随着微微波浪移动着。专卖店里的漂亮服务员站在门口吆喝着,这种原始的方式也派上用场,他们用的腔调特有韵味,像是在唱着台词,所有人都是这个调子,手还在不停的拍掌引起路人的注意。人潮涌动,音乐声也不段在耳边响起,每经过一家店就会听见不同的音乐,声音大得我不认为那是一种享受,也许他们根本也不是让路人享受的。街道上的灯光绚丽,我的眼开始有些应接不暇,腿也点软。是不是因为这热闹得有些过头?我想离开这里。抬起手背看了看时间,9点刚过,我该去找李杰。我打起精神,迅速穿梭于人群中,这一刻我很想马上让周围安静下来,我想起不一会就要见到杰心底便不由的高兴起来。   
        在车上,我拿出为李杰买的帽子,他会喜欢吗?如果杰送我任何东西我都会接受,也会喜欢的。我一下子又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他不耐烦的语气让他在我眼里成了一位坏坏的男生,不仅没有反感,我发现自己到很喜欢这样。为什么要听话?要顺从别人?为什么要表现出那些斯文?即使现在因为我的错或着失误李杰骂了我,甚至动手打了我,我都很情愿,因为在我心底我爱他,我就愿意他以任意一种方式对我。   
        我想酒吧的人应该很多,因为今晚是平安夜,我绕道从后门进去,迎面而来的是阿奇。   
        “你怎么走后门?”他故意把“后门”两个字发音重重的,我腼腆地笑。   
        “我找李杰。”“他今天请假没来。我在,要不要我陪你?!”“没来?”“对啊,好象跟他男朋友约会去了哟!”“你见过他朋友?”“没见过。”“哦,谢谢!我去他住的地方找找他。”“好吧,有时间来玩!”我直奔李杰住的房子,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但什么也不敢去猜想,也许是他病了。   
        我看见他房间亮着灯,应该有人。我加快脚步。   
        门居然是半开着的,我伸手猛地推开,屋里的光线一下照到我身上,我费劲地睁着眼,面前的一切让我惊呆了:李杰蓬着乱发摊坐在地上,面朝着我,他眼睛注视着房间里的某个东西。我傻傻地站在门口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李杰,你怎么了?”我胆颤地问,人已经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他哭了。   
        “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好吗?”他没有反应。是什么会让他变成这样?我不作声地看着他的脸,一张绝望透顶的脸。   
        “他退学了。”他是谁?莫非我认识?难道是海?那位哈尔滨男孩?   
        “你说的是海?”李杰点头,他的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我用手轻轻给他擦去。我的心出奇地平静。他突然扑到我怀里。   
        “别哭了,告诉我这一切行吗?”我抚摩着他的头发。   
        “他退学了,我刚才给他寝室打电话,他同学告诉我说他上学期就走了,我给他家打电话,可号码已经换了。”李杰颤抖地发出呜呜声。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我现在能做什么,我不知道,他跟那男孩之间到底发生什么,我又回想起海给他发的那些邮件。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约定吗?为什么海退学给李杰的打击这么大?   
        我扶李杰到床上,帮他盖上被子,我靠在他身旁。   
        “我很想听你们的故事,讲给我听听,好吗?”我说不清自己出于什么动机说出这话。李杰盯着我看。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网上聊天的时候,我想认你做我的哥你还不愿意。当时我想又不要你付我的生活费,只是想要个哥而已,为什么不呢?”我笑了。   
        “今天我就把你当做我哥,讲给我听听好吗?”   
        我轻轻地吻了他的唇。然后安静地趴在他身旁看着他。我确定他在梳理自己的思路,他在想该怎么跟我说。我好象对接下来的任何故事情节都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泪哭干了,眼睛很红,有血丝,脸上尽是悲伤的痕迹。   
        “他到达武汉是5月9号中午1点钟,我提前一个小时就已经到达火车站,那时我就犹豫着当他见到我的时候不喜欢我该怎么办。我很担心很怕。从我们交往到见面,我一直担心着,我害怕失去他。当他从出站口走出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他,他在面前的一群人中也一眼锁定我。他一脸的疲惫,从哈尔滨坐了20多小时的火车到武汉,是硬座。因为他没有在北京下车去学校放行李,而是直接赶往武汉来看我,一只手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另只手提着手提电脑,这电脑是为了在五一期间跟我网上聊天向别人借的。我带他去我前一天就定下的旅馆,那天晚上我们俩脱光衣服躺在一块,可什么也没有做。我们都哭了,我知道他为什么不爱我。他说过他对男朋友的要求有条底线,那就是不C,你懂吗?不C。”他冷笑道,眼泪又涌了出来。我默不作声。我在想李杰身上有那些东西会跟一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第一天上午我带他去武汉转了一圈,从汉口到武昌,他说他想去黄鹤楼,我带他去了。下午我陪他买了回北京的车票。然后我们就一直坐在火车站,我哭着对他说让他给我两年时间,两年里我一定要改变自己,然后再去北京找他。他说如果两年内他没有找到新朋友就会接受我。我相信他。我一直把他说的这话记在心底。可是我刚才打电话到寝室他同学说他已经退学,我知道是因为他很绝望。”李杰嘶叫起来,我呆呆地看着他,我又想起了那些邮件。海是位多愁善感的男孩,他因为感情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摸着李杰的脸,他抽泣得厉害,身体在颤抖。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竟说不出一句话。他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我收回了手,感觉有些困,不知不觉趴   
    在床边睡着。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还亮着灯,李杰没有改变姿势,仰着面躺着,他熟睡了。我感觉有些冷,吃力地站起来,这才发现腿已经麻木,我迅速蹲下去两手紧掐住小腿上的肌肉。我帮李杰把被子盖严实,熄灯关上门便背着包出去了。   
        外边很冷,起了风。   
        我不知道要去哪,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已经看不见几个人。我连抬起手背看看手表的兴趣也没有,时间对我来说早就没有意义。   
        街道上的的士很多,清一色的红富康车,它们成了城市夜晚的主角,穿梭在大街小巷。一些的士主动停在我身旁,待我没有反应便又飞快开走。我是不是那些司机晚上遇见的很多夜行人中的一位呢?在这城市里是不是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因为生活,因为感情,而放逐自己,让自己一个人赏夜?沿着宽阔的马路我没停下脚步,也没有将自己的思维蔓延开来,我就想一个人安静地走下去。相信终有属于自己的终点。   
        我的脑海里浮现晓跟琼一起放风筝的情形,两个人欢快地跑着,笑着,如同一副画。这是在冬天季节里,两人毫无顾及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他们觉得很快乐,这就是幸福,这就知足了。我羡慕地笑了,嘴角边轻轻地动了动。我多么希望自己就生活在想象中,那样的话我也一定会被别人羡慕。我突然想起了我爸,如果他还没离开我,如果我还被他抱在怀里,这一切将是多么美好!   
        视线里的城市开始模糊起来,我又觉得有些冷,便跑了起来,我的腿脚居然还很灵活,跑得很快,风掠过耳边呼呼直响。一眼往到底,两旁的路灯下看不到一个人,三三两两的的士驶过,可它们在我眼里已经不存在。它们只不过是些机器,他们没有感情,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到我喘不过气来,我停来了继续朝前走。我不想伫立在路旁,那样的话我就成了乞丐,成为无家可归的人。   
        坐在学校门口,靠着墙角落,等一大早开了门我才能进去。我很困,可坐着的姿势我睡不着,而且外边很冷。我突然哭了起来,我很诧异自己的举动。泪水越来越多,我的心跳开始活跃起来,我竟然开始逼着自己哭,眼泪涌出来淌在脸上,我舍不得擦掉。真想把自己这摸样保留下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钟,我穿好衣服,背上包又冲了出来。李杰现在怎么样,他还好吗?我要去见他。我要告诉他,我爱他,我会用心爱他一辈子。   
        来到他住的地方,没有人,瞧门好久都没反应。我又跑到酒吧,只有一位服务生在里边。   
        “您好,请问看见李杰了吗?”“李杰?你是泰迪吧!”我点头。   
        “这有一封信是李杰给你的,他已经走了。”他把信递给我。   
        “走了?去哪儿?”“回深圳了。”“什么时候走的?”“有一两个小时。好象是武昌火车站,5点的火车。”我捏着信跑出来,拦了辆的士就往火车站赶。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我不停地擦,它不停地淌,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不会走的,他说过爱我的,他只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我急忙打开手里的信。   
        泰迪:我走了,回深圳。很高兴在武汉认识你,你给我很多快乐,谢谢!但是我忘不了海,我也没想到自己依然还爱着他。我想回深圳安静地生活,别怪我,好吗?我请求你原谅我,就把我当作你的哥哥,行吗?   
        如果有缘分的话,我希望经后还能见到你!再见!   
        李杰2001/12/25   
        我摊坐在椅子上,信从手中划落。车继续往前开着,泪也继续淌着。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学校旁的大厦台阶上,看着一辆辆汽车从面前驶过。晓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直视前方。但我知道晓看着我。他没出声。   
        沉默好久,我终于忍不住想说下去。   
        “我喜欢一个男生。”我偏过头朝他冷笑一阵子,他安静地注视着我。我又马上收起笑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觉得这很正常!”“哦,是吗?我很正常?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是——”他没作声。我把视线又落到面前过往的汽车上。   
        “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他还是不作声地看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节目一个个出场。   
        “我想离开武汉。”“你不念大学?”他终于吃惊地望着我,我早就盼着有这样的效果。   
        “念大学又不是件快活的事情,为什么要呢?”“你要去哪?”“不知道。”又沉默好久。   
        “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我说。   
        “什么事情?”“你先答应我。”他想了一会。   
        “嗯。”“我想亲你一下。”他呆呆地看着我,接着点头。我大笑起来。   
        我站起来伸出手,他接过。我拉着他开始在马路上奔跑,两个孩子似的,一切都被抛到身后。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我笑了,还伴着泪水,一定溅落到地面上,那将是我在这城市里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也将成为我的痕迹。   
        我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汽车、楼房、灯光都是模糊的,我紧拉着晓的手,跑啊,跑啊——像是在大草原上,周围一片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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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来说
还是一部不错的小说
县说我个人观点
我喜欢看小说,非常喜欢,而且什么类型的都接受
上大学时就看过沈亚的一篇关于同性恋的作品
那是我看的第一部

而后几年我陆陆续续的有看了一些
当然我不否认有很多是不小心拿回来看到的
但是每一本书我都看完了
因为书本、尤其是小说,对我而言都是值得欣赏的
所以无论那一本我都会认认真真的看
这是作者的心血
因此是否涉及同性恋,不是我考虑的范畴
我只在乎书本是否有可看性


另外说一下
我在大学毕业后也写过一两本书
当然只是同学之间流传
呵呵
我觉得你这本还是有可看性的

文笔也比较流畅
情感的表达也很到位
只是欠缺少许的语言方面的修饰
因为觉得可以在完善一些

当然这只是拙见
水草需要自己的家么?水草需要自己的家。但水草的家不叫家,水草的家叫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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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头一次看这类文章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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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xinz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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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帖不语,微笑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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