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论坛's Archiver

忘不了 发表于 2005-4-21 22:12

面对故乡的忏悔

从一首童年的儿歌开始,从冬眠的一垄麦地开始,从日渐沧桑的父亲开始,从“低头思故乡”开始,今天,我用一支刚刚蘸满了墨水却又近乎静止的笔,面对着故乡方向,作一次深深的检讨与忏悔。
  在积满了尘土与疲惫的一页地图上,我寻找到故乡,默写着那个一度被我遗忘的名字,她记载着我的历史根源与一脉相承的血统。而不争的是,故乡,自觉地隐居在一个被遗弃的角落,就像一个遭受疾病折磨气息奄奄的人。我深深地知道,在人类社会构成的宝塔层里,我的故乡和无数的故乡一样,处在最底层,没有找到雨露、阳光、空气进行新陈代谢。
  二十多个荏苒春秋,依然在闺阁秀户中享受父母宠爱的人,没有见过故乡的模样,认不全乡村的五谷,食不惯乡村的杂粮。如同我对她一直以来的漠视一样,故乡从不知道还有我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个走失在城市街头突然把故乡拾起的孩子。我轻轻抚摸着地图上那个似有非有的版块,喃喃地呼唤着,如今也只有沿着文字的足迹,一步一步地找到故乡,找到虽然贫瘠但却属于我的家园。
  乡土作家说,大自然赐给山村的季节,总是那么色彩明朗。春天,满山嫩绿的叶子丛中,点缀一路开过的油菜花。进入初夏,满山怒放鲜红如火的山捻子花。夏秋,田里呈现出稻熟时节所特有的金黄,还有绿雾、月色、星光、萤火、蛙声、虫鸣。我被城市的灯红酒绿灌醉了,在恍兮惚兮的眼神中看到的是乱藤一样的村路,缠结着村落人家。故乡的孩子们在作文里说,小伙伴们在收获后的稻田里摸鱼捉蟹,在清爽的河水里浸泡嬉戏,在放牛的山坡上一边拾野果一边听山窝里传来的带着野性的山歌,我却是在酒吧的角落,百无聊赖地听着似是而非的大提琴。远道而来分不清辈份的乡亲们说:“妮啊,跟俺们回去耍吧,咱村儿六叔讲《三国演义》、《水浒传》可强哩。”我似乎听到了从田野绿苗吐满晶莹露珠直到稻谷登场的那些夜晚,村子里飘扬而出的笛子歌音,我却在装着空调的房间里自鸣得意地续写一本你死我活的爱情故事。
  父亲不厌其烦地为我讲述着故乡村前那一条清浅的流沙河,她诞生的过程,她对人类的启发与教育,她探往蜿蜒不尽的村腹中去,在无边无际的麦地里酿造至真至纯。这如同一篇文章,如果没有经过,又怎能源远流长?何况我们的故乡,承载着传统的文化,守护着纯粹的精神,延续着不灭的理想,传递着深切的关怀。他拿起我书架上一个纤巧的酒瓶,指着那迷离的文字,告诉我说这就是那条河的名字。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创作家园,那里有写不尽的故事,抒不完的情怀。我知道父亲多么愿意让我回归故里,回归本原的写作与生活,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在语言的表面做浮华的文章,我却一次又一次堆砌起这样那样的大事小事阻挡着回故乡的道路。今天,我不敢正视父亲深邃的目光,在寄托了美好的追求和向往之后,在与故乡离离去去来来回回中,在半个世纪的风雨兼程中,深厚、广博、凝重的故乡,给予父亲淳朴、亲切、温润的体贴。但,岁月的刻刀在父亲的额头上无情地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乡村的呼唤也在父亲的鬓角染上了白霜,也正是这把刻刀,为我指明了道路。我下定决心拜访那个名叫洺水河的地方,沿着她流淌的方向检讨我一直以来对故乡的不敬,坦开我为故乡魂牵梦绕的心,呈上我铭心刻骨的忏悔。
  故乡,这个凝重的名字,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高材生,烧制出一块又一块砖瓦送进熙来攘往的城市,高楼大厦下那低矮土坯泥瓦房屋,负载着太多太多沉重的情感!
  故乡的守望是那么消瘦,故乡的祝福是那么伤情!
  在洺水河的源头,我打听到了一所小学,六个年级一共126名学生,在去往那边之前我给那里的孩子们写了一封长信,说我想见到她们,相让她们快快成长,想和她一起过一种平凡的生活……我还对一个和我一样年轻的女教师说,我要资助一个贫困的孩子,一个想考大学,大学毕业后一定会回到家乡,改变家乡的孩子。
  这,是我在直缅贫困与落后,凝视田野、乡村与孩子之后,面对家乡那片黄土地一次深刻的忏悔。

舞影 发表于 2005-4-22 22:42

面对故乡,我们时常都是说不出的愁肠断绪。
因为那是生养我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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