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主义
英雄主义------------------------------------------
命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革命形势大好的重要标志就是我们支行多年来没有发生阶级敌人抢劫国家银行库款的恶性案件。我们金库里的库款完好无缺,进出库的帐与款平的像镜面一样。我们内部也没有出现监守自盗的问题,全体支行职工一心一意抓革命促生产,一颗红心献给党,甘洒热血写春秋,像《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一样。实际上那个时候全国到处正在大演特演《智取威虎山》这出革命样板戏,杨子荣打虎上山那一段唱词如同刀子一样深深地刻在我们大脑的屏幕上,我们支行不管是谁都会哼上几句样板戏。正像有人形容的那样,不管是大狗还是小狗,只要是狗都会哼哼唱戏。只是遗憾的我们找不到一个座山雕,当然也就找不到一撮毛,找不到许大马棒与蝴蝶谜。但我们的脑子里却有这些人物在活动,我们的脑神经绷得紧得如同快要断了的琴弦。无数次梦境中,我们几乎同时梦见社会上什么地方,我们县城什么地方,我们支行什么地方有了风吹草动,我们一个个奋不顾身一马当先地冲上去与阶级敌人进行殊死的拼搏,视死如归,直到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但这种现象却一直没有出现过。所以我们慢慢的也就疲了,也就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毕竟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发展,再说抢银行是死罪,谁还敢把自己的脑壳子提上往枪口上撞呢﹖但是我们的行长一下子就发现了我们的麻痹,他在大会上多次提醒我们,要居安思危,要警惕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因为革命形势虽然大好,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竟然引用了毛泽东他老人家最喜欢的唐代大诗人李贺《雁门太守行》里的一句诗。这句诗一下子让我们的思想振奋起来。我们都觉得行长太伟大了,军人出身的行长就是我们支行的杨子荣,是少剑波,是董存瑞,是黄继光。总之一句话,是我们支行的英雄,是革命英雄主义。实际上我们的行长确确实实上过战场,与敌人真刀真枪地干过。当然那是在新疆平叛时的战斗经历。行长那时候就立过一次功。我们都觉得太幸福了。因为我们在英雄的手下工作呀?
但一把手伸出来并不是很齐的?丁行长语?。前不久从省银校分来的一名女中专生,却成了我们行长的心病,也成了我们的心病,她看起来是那么柔弱,是那么不经一击,又是那么让人提心吊胆,在一个全行盛行革命英雄主义的风气中,她能不能经受得起死亡与流血的考验﹖这成了一个天大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这名女中专生是我们支行的骄傲,也是我们支行的一朵花儿,据我所知,我们支行的几乎每一个男性都在下面悄悄地议论过这朵花儿,不少人竟然发出一阵阵感慨,说不知哪个驴日的有天大的艳福要与女中专生成为夫妻,甚至有人说如果与女中专生睡上一觉,那怕死了变成鬼也值得。女中专生当然有名字,叫边玲玲,多么动听的一个名字呀!听起来也如同风铃一样在叮铃铃的响。所以边玲玲在支行出现不到一周时间,她的外号就不胫而走了:风铃子。“风铃子,你吃了没有呀?你喝了没有呀?”“风铃子,你上班累不累呀?”“风铃子,你的暖水瓶太重了吧,让我给你提开水吧!”“风铃子,钞票上细菌多得数不清,你可一定要洗手呀?”等等。风铃子成了我们支行的一道风景,让不少女人提心吊胆,而又忧心如焚,总怕自己的男人一不小心跌进了她的温柔之乡。所以我们支行的众多女性一致在下面把边玲玲叫苏妲己,说她是个狐狸精。现在好了,这道风景快要被秋天的严霜刹了。因为在几次公开的场合,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都在或明或暗地提醒人们,我们支行不能容忍一个人成为狗熊,如果一个人要掉队,那么其他人责无旁贷要帮助这个人进步。
(续待) 经过几个不眠之夜的苦思冥想,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想出了一条帮助边玲玲的办法,那就是成立一个帮教办公室,具体由办公室主任李木木任主任,下面工作人员是人事科长彭大海,信贷员吴少更,出纳员余一平。可以看出,这几个人都是男性。但这正是我们的行长的高明之处,我们的行长在下面布置任务时说:“对女同志的帮教最好的人选那当然是男同志了。女同志帮女同志没有效力。”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再没有详说,我们也就不好再问。但就在工作开展的时候,支行却风传边玲玲与余一平谈起了恋爱。余一平平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蔫不塔塔的一个人儿,开会时总是双手抱着脑袋龟缩在一个角落里不与人说话。但就是这个蔫人儿却要“卖油郎独占花魁”了,这不能不让我们一班大男人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在下面骂边玲玲长了一对狗眼,有人甚至在当面数落她不该那么轻率地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一个看不出有任何一点前途的青年人。如果那样那吃亏的就只有自己了。还有人在下面威胁恫吓余一平叫他别对边玲玲打主意,否则不会轻饶他。这消息当然传到行长丁大光同志耳朵里了,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个独自地嘿嘿地发笑,在心里说:“真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可惜呀?”但我们的行长却又知道现在青年男女的婚事那是个人的自由,组织是不能干涉的,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他把余一平叫来对他说:“余一平同志呀,这次组织上分配你们帮教边玲玲同志,你们可以说是任重道远啊?所以你一定要下决心帮出个样子,通过帮教使边玲玲成长起来,在以后不管碰到多么艰难险阻的问题都有一种革命的英雄主义精神。”丁行长说到这里把话题一转,笑说:“在全支行的几个人选当中你可以说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不是吗﹖听说你们谈恋爱了﹖”余一平有点难堪,脸子红了,一只手在脑袋上不停地搔着,嘿嘿地笑。后来余一平说:“我尽最大的力量帮她好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帮教她﹖而且‘帮教’词儿听起来好像边玲玲是一个劳改犯似的,对不对?丁行长﹖因为我听过监狱里对犯人的教育叫帮教。”丁行长摇了摇头:“此言大谬啊?帮教就是帮助教育呀?有什么错呢﹖没有错吧,我的革命的同志。”
具体的帮教工作开始了,先是由办公室主任李木木与边玲玲谈话,李木木一本正经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边,双手交叉着如同做法的道士一样放在桌面上,眼睛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边玲玲同志,说:“边玲玲同志啊……”话还没有说完,边玲玲却哧一声笑了,还笑得弯下了腰,身子也抖动得如同风中的落叶。李木木疑惑地眨眨眼:“你笑什么﹖”边玲玲这才不笑了,直起腰板坐直了。但眼睛却不望李木木了。李木木说:“态度不端正?”边玲玲的身子又抖动了一下,但她还是忍住了。李木木把交叉着的手松开了,双手平铺着放在桌面上,一副马上要站起的架势,说:“假如歹徒手里拿着枪,拿着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指着你的胸口,恶狠狠地要来真正的抢银行,碰到这样的事你怎么办﹖用直觉回答我?要快?”边玲玲的身子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嘴唇也白了,眼睛往上翻起,怔住了,半晌才说:“李主任,我问一个问题,是生命重要,还是金钱重要﹖”“啊?﹖你说什么﹖?”李木木一下子放出了怪异的目光,傻愣愣地望着边玲玲,仿佛不认识她似的,他又重说了一遍:“啊?﹖你说什么﹖”边玲玲从李木木的脸上看出了自己说的话是错误的,而且错误性质是十分严重的,一下子吓得呜呜地哭了起来。李木木起身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指在她的脑袋上肩头上抚摸着,轻轻的,说:“玲玲,你刚才说的话不是你说的。对不对﹖是你听别人说的,对不对?”没有想到边玲玲却一下子腾地站了起来,说:“就是我说的话?我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当歹徒要抢银行时我们总是提倡用生命和鲜血与敌人搏斗,这值得吗﹖为什么不提倡智斗呢﹖歹徒把银行抢了公安机关会把案子破了,案子破了也就可以把钱收回来。可如果我们把自己的生命牺牲了,这生命还会再来一次吗﹖你们要帮教我,可你们碰到过几次歹徒抢银行的事﹖你们有谁真正地与歹徒进行过殊死的拼搏﹖你碰到过吗﹖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李木木跌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边的椅子里半天也没有起来,他惊恐地望着这个美人儿,在心里替她惋惜。一度时期,他还在心里想着如何与她发展关系,可现在他觉得她成了一颗吱吱冒烟的手榴弹。他避之唯恐不呢。
可想而知,我们漂亮的美人儿的话不出一个小时就传遍了全支行的角角落落。我们行伍出身的丁大光行长同志立即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如何处理这个突发的重大事件。
“同志们啦,在我们支行发生了一起重大的政治事件。”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一开口就这样说了起来,神情严肃,两眼冒火,“有人竟然在我们全行一致发扬革命英雄主义,提倡向英雄人物学习的时候,大唱反调,说什么在歹徒抢银行时,生命比金钱更重要。你们说说这是当代青年人说的话吗﹖这根本不是青年人说的话,这是怕死鬼说的话,这是意志薄弱者、不坚定者、变节者说的话,也是她的真实的世界观的流露。如果再出现一次抗日战争,这人就是汉奸。如果国民党反动派杀了回来,这人就会第一个投靠国民党成了叛徒。你们信不信﹖你们不信,我信?对于这样的人,我们要下决心与她进行斗争,绝不能含糊,听之任之,放任自流。当然这人也不用我们为她藏着掖着,她就是我们支行新分配来的边玲玲,对于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们暂时还不能用‘同志’来称呼她,至于用什么来称呼她,那还要看她以后的表现。”
边玲玲这时候站了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身子不停地抽搐着,抽风一样。
接下来,我们支行可敬的同志们怀着一颗火热的心肠帮教起边玲玲来了,有人批判她世界观有问题,有人说她人生哲学不对头,有人说她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还有人批判她对人民财产漠然置之,与人民没有感情,与国家没有感情。甚至有人还说她有点像电影里演的那些国民党逃跑后留在大陆上的女特务。还有人批判她像曹禺笔下的陈白露。总之一句话,可怜的边玲玲在我们支行一班最可尊敬的同志的帮助下,几乎可以是体无完肤了,也可以说是赤裸裸的了,她当场声泪俱下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表示以后一定要用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武装自己的头脑,绝不给革命事业脸上抹黑。
事情当然不能就此算完,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发扬乘胜追击的英勇顽强精神,又一鼓作气地与边玲玲谈了四五个小时的话,循循善诱,谆谆教诲,深入浅出,大讲特讲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大讲特讲青年人改造世界观的重要性。总之边玲玲从丁大光行长那里出来后一双丹凤眼成了水蜜桃样,而且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一副落花流水的样子,令人心疼。她的恋人余一平问丁行长都对她说了什么,边玲玲忽然咆哮如雷:“都不是人?都不是人?”余一平再问什么,边玲玲一直拒绝回答。丁行长又找余—平淡话,对他说:“小余啊,听说你与边玲玲是恋人,所以帮教边玲玲的重任就历史地落在你的肩上了。你要多关心她,平时多帮助她树立英雄主义世界观。不要完全陷入儿女情长里去。尤其对边玲玲的思想情况,要随时向我汇报,以便我们随时掌握她的思想动向。这可是一件重大的工作啊。”
此后在好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发现边玲玲一直都是一副冷漠迷惘、郁郁寡欢的样子,神情蔫蔫的,令人不可捉摸。
虽然在我们支行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知道情况的人都明白,对边玲玲的帮教一直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李木木要边玲玲一周至少写出一份思想汇报,每天至少写一篇学习毛著的心得体会。每天至少在下班后把支行门前的大街打扫一遍(虽然这是勤杂工的工作)。边玲玲默默地接受了这些任务,默默地完成着。人事科长彭大海要边玲玲每周向他汇报一次斗私批修的结果与思想动态。信贷员吴少更要边玲玲在帮教中间至少要读五本革命英雄主义的小说,并开出书单:《红岩》,《野火春风斗古城》,《红日》,《烈火金刚》,《红旗谱》,《英雄儿女》等。而丁大光却还要教边玲玲进行实弹射击,以此提高边玲玲的胆量。当然这是丁大光行长对边玲玲的照顾,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和彭大海与边玲玲一来到了距离县城五里远的朝阳沟,那里崖高沟深,有一渠小河在淙淙流淌,呜呜咽咽的,如唱着一曲心酸的歌曲。就像几十年后流行的歌曲《杜十娘》。我们的丁大光行长在对边玲玲的现场指导中,表现出来的关心同志的精神是那么的感人,他手把着手教边玲玲射击:“手枪要这样拿,要三点成一线,射击前要打开保险盖……不要怕,要屏住气息,出气呼气要细若游丝,不要大口地出气呼气……”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把头偏到边玲玲的脸上了,与她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一起了,一只眼睛紧紧地眯着,木匠瞧线一样,又猛地紧紧地握住了她的细嫩柔弱的小手:“不对?这样拿枪?不要怕枪。枪壮英雄胆?再说枪口是朝前的,不会打中你的。”忽然一阵寒风吹来,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的脸色一下子黄了。站在边上的彭大海科长笑说:“丁行长,脸黄什么﹖”丁大光行长笑说:“防冷涂的蜡。”彭大海又说:“怎么又黄啦﹖”丁大光行长又说:“又涂一层蜡?”边玲玲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扔下枪双手抱住肚子弯下了腰。得意写在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的脸上。看到边玲玲不笑了,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走过去扶她起来,末了又在她的屁股上温柔地拍了一巴掌:“现在实弹射击?”说话音刚落,就“叭?”地打出一发子弹,石破天惊,沟底响起了长久的回声,伴随着回声,一群栖息在河沟深处的鸟雀“呱啦啦”地向高空惊飞而去,转瞬就无影无踪,只把声音留在空中。而沟底的回声这时候还在向远处传去,很久才慢慢消失。边玲玲脸色蜡黄,嘴唇哆嗦,手指颤颤抖抖地握着枪,眼睛半眯着,忽然就双眼一闭,牙一咬,只听“噗!”地一声响,一颗枪弹钻进了他们脚下的土地中。而枪弹的硝烟却在她的脸前缭绕。丁大光没有批评她,而是说:“不要怕失败。再来?连着打?”边玲玲又举起了枪。
(续待) 在边玲玲的打靶成绩逐渐提高,命中率越来越高后,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甚至派人给边玲玲拍了几帧相片,相片上的边玲玲看起来真是飒爽英姿:头戴一顶黄军帽,身穿一身合体的黄军装,腰里经着一条黑油油的皮带,勾勒出细细的苗条的腰肢。越发妩媚风流了。这幅照片曾引起我们支行一批女性同胞的极大不满,她们集体跑到丁大光行长那里去告状,说对于一个思想有严重问题的现在仍在帮教的姑娘这样姑息迁就,会在支行惹出大麻烦的,会把革命的大好形势葬送掉的,会让革命的同志心寒的,也会让大多数家庭处于破裂的危险之中的。总之一句话,对边玲玲拍照是极大的错误。她们要支行立即进行纠正,不要养虎遗患。等等。
但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自有他的老主意,他在下面对人说:“听得蟋蟀叫,还不种庄稼了﹖”他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该叫边玲玲谈话还是谈话。该让边玲玲打枪还是打枪。当然教她打枪非他莫属,因为别人谁也没有他的枪法准。但从其他人那里反馈到的消息却总是说边玲玲思想没有什么进步,甚至还有倒退。这情形很快地在支行传开了,有人说是丁大光行长把边玲玲娇惯成这样子,所以责任在丁大光身上,有人说丁大光是个色狼,被边玲玲这只狐狸精迷住了,两个人说不定已经上过床了。现在丁大光对边玲玲进行帮教都纯粹是掩人耳目而已。我们的行长丁大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边玲玲的美色而已矣。
应该坦白地说,自从丁大光行长对边玲玲进行了射击训练后,自从边玲玲打了几次实弹射击后,边玲玲的胆量是比过去大了,看人时不再是小心翼翼地了,也与人对视了,也敢于与支行那些女人们进行交锋了,如果有人骂她,她会毫不犹豫地与对方对骂,并且也敢于骂一些粗口夯口的脏话。要是有人问她:“边玲玲,命重要还是银行的金库重要呀?”边玲玲就进行迎头反击:“你怕说你娘的X呢!”
但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明白,这些表现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要有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要有革命英雄主义的思想,现在边玲玲这些还不都具备。那么如何培养边玲玲很快地成为一名具有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的金融战士呢﹖
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为此确实费尽了心机。据有人说有好多个夜晚丁大光同志的办公室的灯光彻夜不息,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口里咬着烟的丁行长在办公室里踱步子,灯光把他的身影一会儿拉长了一会儿又缩短了。他一会儿打开窗户翘首南望,—会儿又俯身在桌子上尽情地写着什么。他的形象让我们支行的每一个同志想起了当年曾经住在陕北延安杨家岭窑洞里的毛泽东同志。他的精神让我们浮想联翩,心潮澎湃,夜不能寐,总想写点什么,同历史上的伟人一样。但我们是凡人,写不出来什么东西。好在我们的行长丁大光同志总算做出一件如何让边玲玲尽快成为具有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的金融战士的重要决策,并把这重要决策很快地付诸实施。
一切都是在保密状态下进行的。支行的大多数职工浑然不知。参与对边玲玲进行生死考验,培养她的英雄主义精神的是李木木,彭大海、吴少更。我们的丁大光向他们面授机宜,委以重任。但他们的角色却并不光彩,而是充当抢劫银行的歹徒。时间是在一个晚上的午夜时分,鸡不叫狗不咬,又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这样的夜晚的确是歹徒作案的极好机会。这样的夜晚更是锻炼与考验一个金融战士有没有革命英雄主义品质的试金石。可以看出肩负这项重要任务的我们支行的几位中坚力量确实神情振奋,目光明亮,神采熠熠。想到他们承担了一项极为重要的光荣任务,而这项任务又是与一个漂亮的姑娘联系在一起,他们就心灵震荡,热血沸腾,跃跃欲试。我们的丁大光同志神色严峻地说:“我几晚上没有睡觉才想出这个主意,这是一条非常措施,也是考验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考验一个人是英雄还是狗熊。虽然你们承担的角色听起来并不光彩,但这不是问题的本质,问题的本质是经过这次考验,我们支行全体同志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就会比过去更加强大,与阶级敌人进行斗争的勇气就会更加旺盛。所以你们还是要委屈一下,这也是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对于这项任务,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执行中加深理解,在理解中进一步执行。”
(续待)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向前走着,他们把自己伪装起来,人人头上戴一顶翻毛皮帽,面颊上蒙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腰里别着一颗假的手榴弹,手里拿着利刃,明晃晃的闪光。吴少更有点担心,说:“万一把边玲玲吓成了神经病怎么办﹖要知道她确实胆子小啊!”彭大海把头发往后一甩:“毬大的事?把她能吓成怎么样﹖不会出事的。”李木木的枣核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把利刃在鞋面上拭着,哧哧地响,说:“不怕。我们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当时间到了零点时候,李木木把大手一挥:“出发!”他们几个人钻出丁大光的办公室,沿着走廊向楼下走去。支行的金库在一楼拐角那儿,这天晚上金库房外面的值班室里只住着边玲玲一个人。现在她已经睡下了。李木木想,边玲玲睡下的姿势一定是十分美丽的吧﹖如果有幸一睹边玲玲的睡姿,说不定会是一种最大的享受呢?而彭大海却在心里想,但愿边玲玲经不起这次考验,如果那样的话,他会积极地站出来帮助她,慢慢地与她发展关系,最终与她成为情人。这个可心的人儿可把他惹得像一只馋嘴的猫一样,总想偷偷地吃她一口。想到她平日被丁大光霸占着,他打心里对丁大光充满了憎恨。吴少更则比他们单纯一些,他想这个丁大光真是大混蛋,他竟然想出这个馊主意来折磨一个女孩子,“真不是东西?”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丁大光,也在心里骂着李木木与彭大海,他觉得他们二人就像一对哈巴狗儿,只会跟在丁大光的屁股后面瞎嚷嚷。他是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来的,他担心边玲玲在这个事件中吃了亏,怜香惜玉的思想他还是有的。丁大光要求他们每个人都带上武器,但他却空着两只手,他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天空的暗淡的星光。吴少更捏着一把汗,他想自己应当提前告诉一下边玲玲,可丁大光狗东西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时间。他把他们叫到他对面的办公室里坐着,什么地方也不让他们去,直到时间快到了才让他们出去。
这天晚上是边玲玲到库房值班的第二天。边玲玲对自己被分配到金库值班一事开始有点吃惊,但李木木却说这是丁行长对她的考验,边玲玲也就没有再往深处想。但边玲玲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生的命运会在这一晚上发生重大的变化,她会遇到一伙歹徒。当她在睡梦中被人一把揪起来时,她大吃一惊,立刻下意识地牢牢地捂住了床上的被子,原来她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睡觉时要脱得只剩下内裤,才能睡着。她也知道在库房睡觉这样是不对的,没有警觉性,出了事会非常被动的,但她却拗不过自己的习惯。她的脑子在一阵子空白后,立即意识到出事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三个蒙着脸的歹徒,他们一个个在黑黑的脸罩下面只露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她害怕极了,越发把被子捂紧了。但一个大个子的歹徒?他就是李木木?却一把撕掉了她怀里的被子,于是在明晃晃的日光灯下,边玲玲一下子露出了自己雪白的胴体。那三个人一瞬间一愣,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边玲玲会是裸体。而她的裸体却又是这么的美不胜收。她的那一对坚挺的乳房如同两个小太阳,那么的炫目耀眼。他们都承认那是人类进化中最完美的形体。他们的眼睛一下子被面前的尤物吸引住了,如同万能胶水粘在木块上一样再也挪不动了,一瞬间他们竟忘记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他们面色如潮,呼吸急促,喉头发干,全身一下子绷紧了如同一块钢板。他们也感到这样太卑鄙,可现在他们隐藏在面具下面,也就顾不得什么卑鄙了。李木木忽然把手里的刀子猛地伸过去架在边玲玲的脖子上,战战兢兢地说:“把……金库门……打开……不然……要你的命……”边玲玲的身子触电似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身子屈成子宫里的婴儿样,双腿蜷曲起来放在胸前,双手抱住双腿,这样她就保护了自己的前胸。她觉得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能详,但又想不出来是谁。她觉得自己的天空一下子坍塌下来,但巨大的屈辱却一下子激起了她的义愤,她觉得他们对她的羞辱比把她杀了还要令她难堪。她在心里高喊着:“狗!你们是狗!”她想她必须把他们击毙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但此时她却冷静下来,她没有抬头,而是说:“把刀子拿开。没有看我光着身子吗?”李木木说:“你开不开门?”边玲玲仍然是头也没有抬地说:“你把刀子不拿开我怎么开门?”李木木拿开了刀子,同时看了一眼彭大海与吴少更,他发现他们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闪着绿森森的光波,野狼一样。就在他转眼的当儿,边玲玲的手闪电一样伸向枕头下面,嗖地抓起那把五四手枪,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只乌黑的枪口就喷出明亮的火星子,接着响起几声清脆的“叭叭”声,在枪声中,只见李木木捂着胸口倒下了,彭大海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似的往上跳了一下,“啊?”地大叫了一声,也倒了下去。当边玲玲的枪口要指向吴少更的时候,他忽地揭开了脸上的面罩,但已经来不及了,枪口喷出的火舌一下子就把吴少更击倒了。吴少更在倒地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边玲玲惊呆了,眼睛睁得溜圆,里面往外喷吐着怒火,那怒火如同电光一样,要把他们消溶了。正在这时余一平冲了进来,一看现前的现场,大叫一声:“玲玲?……”边玲玲看了他一眼,身子摇了摇,慢慢地向下倒去。余一平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这个裸体的姑娘,可他也软瘫了,扑塌一声坐在地上。他这天晚上发现李木木与彭大海吴少更他们神色不对,就留了个神,悄悄地尾随着他们,他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他却从来没有想到会出人命。他来迟了,他对自己恨死了……
(续待)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向前走着,他们把自己伪装起来,人人头上戴一顶翻毛皮帽,面颊上蒙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腰里别着一颗假的手榴弹,手里拿着利刃,明晃晃的闪光。吴少更有点担心,说:“万一把边玲玲吓成了神经病怎么办﹖要知道她确实胆子小啊!”彭大海把头发往后一甩:“毬大的事?把她能吓成怎么样﹖不会出事的。”李木木的枣核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把利刃在鞋面上拭着,哧哧地响,说:“不怕。我们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当时间到了零点时候,李木木把大手一挥:“出发!”他们几个人钻出丁大光的办公室,沿着走廊向楼下走去。支行的金库在一楼拐角那儿,这天晚上金库房外面的值班室里只住着边玲玲一个人。现在她已经睡下了。李木木想,边玲玲睡下的姿势一定是十分美丽的吧﹖如果有幸一睹边玲玲的睡姿,说不定会是一种最大的享受呢?而彭大海却在心里想,但愿边玲玲经不起这次考验,如果那样的话,他会积极地站出来帮助她,慢慢地与她发展关系,最终与她成为情人。这个可心的人儿可把他惹得像一只馋嘴的猫一样,总想偷偷地吃她一口。想到她平日被丁大光霸占着,他打心里对丁大光充满了憎恨。吴少更则比他们单纯一些,他想这个丁大光真是大混蛋,他竟然想出这个馊主意来折磨一个女孩子,“真不是东西?”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丁大光,也在心里骂着李木木与彭大海,他觉得他们二人就像一对哈巴狗儿,只会跟在丁大光的屁股后面瞎嚷嚷。他是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来的,他担心边玲玲在这个事件中吃了亏,怜香惜玉的思想他还是有的。丁大光要求他们每个人都带上武器,但他却空着两只手,他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天空的暗淡的星光。吴少更捏着一把汗,他想自己应当提前告诉一下边玲玲,可丁大光狗东西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时间。他把他们叫到他对面的办公室里坐着,什么地方也不让他们去,直到时间快到了才让他们出去。
这天晚上是边玲玲到库房值班的第二天。边玲玲对自己被分配到金库值班一事开始有点吃惊,但李木木却说这是丁行长对她的考验,边玲玲也就没有再往深处想。但边玲玲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生的命运会在这一晚上发生重大的变化,她会遇到一伙歹徒。当她在睡梦中被人一把揪起来时,她大吃一惊,立刻下意识地牢牢地捂住了床上的被子,原来她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睡觉时要脱得只剩下内裤,才能睡着。她也知道在库房睡觉这样是不对的,没有警觉性,出了事会非常被动的,但她却拗不过自己的习惯。她的脑子在一阵子空白后,立即意识到出事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三个蒙着脸的歹徒,他们一个个在黑黑的脸罩下面只露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她害怕极了,越发把被子捂紧了。但一个大个子的歹徒?他就是李木木?却一把撕掉了她怀里的被子,于是在明晃晃的日光灯下,边玲玲一下子露出了自己雪白的胴体。那三个人一瞬间一愣,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边玲玲会是裸体。而她的裸体却又是这么的美不胜收。她的那一对坚挺的乳房如同两个小太阳,那么的炫目耀眼。他们都承认那是人类进化中最完美的形体。他们的眼睛一下子被面前的尤物吸引住了,如同万能胶水粘在木块上一样再也挪不动了,一瞬间他们竟忘记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他们面色如潮,呼吸急促,喉头发干,全身一下子绷紧了如同一块钢板。他们也感到这样太卑鄙,可现在他们隐藏在面具下面,也就顾不得什么卑鄙了。李木木忽然把手里的刀子猛地伸过去架在边玲玲的脖子上,战战兢兢地说:“把……金库门……打开……不然……要你的命……”边玲玲的身子触电似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身子屈成子宫里的婴儿样,双腿蜷曲起来放在胸前,双手抱住双腿,这样她就保护了自己的前胸。她觉得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能详,但又想不出来是谁。她觉得自己的天空一下子坍塌下来,但巨大的屈辱却一下子激起了她的义愤,她觉得他们对她的羞辱比把她杀了还要令她难堪。她在心里高喊着:“狗!你们是狗!”她想她必须把他们击毙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但此时她却冷静下来,她没有抬头,而是说:“把刀子拿开。没有看我光着身子吗?”李木木说:“你开不开门?”边玲玲仍然是头也没有抬地说:“你把刀子不拿开我怎么开门?”李木木拿开了刀子,同时看了一眼彭大海与吴少更,他发现他们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闪着绿森森的光波,野狼一样。就在他转眼的当儿,边玲玲的手闪电一样伸向枕头下面,嗖地抓起那把五四手枪,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只乌黑的枪口就喷出明亮的火星子,接着响起几声清脆的“叭叭”声,在枪声中,只见李木木捂着胸口倒下了,彭大海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似的往上跳了一下,“啊?”地大叫了一声,也倒了下去。当边玲玲的枪口要指向吴少更的时候,他忽地揭开了脸上的面罩,但已经来不及了,枪口喷出的火舌一下子就把吴少更击倒了。吴少更在倒地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边玲玲惊呆了,眼睛睁得溜圆,里面往外喷吐着怒火,那怒火如同电光一样,要把他们消溶了。正在这时余一平冲了进来,一看现前的现场,大叫一声:“玲玲?……”边玲玲看了他一眼,身子摇了摇,慢慢地向下倒去。余一平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这个裸体的姑娘,可他也软瘫了,扑塌一声坐在地上。他这天晚上发现李木木与彭大海吴少更他们神色不对,就留了个神,悄悄地尾随着他们,他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他却从来没有想到会出人命。他来迟了,他对自己恨死了……
(续待) 附记:被媒体称为“5·20”惨案发生一月后,丁大光被判刑八年。1995年,出狱回家二十多年的丁大光在家里病逝。边玲玲自从出了那事后,精神受到强烈刺激,患了精神病。她在省城的精神病院里住了近二年时间,出院后神情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失去了工作,回家当了一名家庭妇女。她的丈夫就是余一平。几年前,余一平退休了。如果你到我们县城来的话,说不定会在大街上闲转的人们中间碰上他们,只是他们两人与别人不一样,那就是眼神怅惘,神情忧郁,总是低着头默默地走路,也不看周围的景物与人群……
(全文完) 李丁丁你有病啊!!!!!!!看都看死了************* 就是说吗?看都看死了!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