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0
“三岁?这么小?”我诧异。
“是三岁!”他肯定,“那时父母带我去吉隆坡,我们走在街上,妈妈拉我走,却没有拉动我。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栋十几层高的楼在看,盯着十楼的一个窗口出神。她很诧异,也跟着我一起看那个窗口,仍不明白我在看什么。我当时也不十分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盯着那个窗口看,但是心里有个感觉,那栋楼会出事,那个窗口会有事情发生……
妈妈在拽我,让我快走,说爸爸在前面等着急了。我没有分心,还在注视着那个窗口。妈妈还有劝我的时候,就真的发生了事情。有一个中年男子从我注视的那个窗口飞身跳了出来……
沉闷的人肉砸在水泥地板的声音,顷刻间,那个人身变得血肉模糊,关节扭曲的向外撇开,刺眼的红色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
四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妈妈惊呆了,她急忙呼喊爸爸,但是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件事……也就是那个时候吧!他们对我有所察觉,开始注意我的言行举止。”
他回头看看我:“我比你幸运,妈妈并没有因为我的与众不同而排斥我,他们还是我最亲的人,很在乎我……”
我感慨,他真的是什么都清楚,连我是不受父母欢迎的孩子他也知道,我被遗弃他也清楚……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
我家的花园里有一棵很粗的梧桐树,我喜欢在树下挖蚯蚓玩,后来经常在树下遇见一个穿蓝色衣服的爷爷,他逗我说话,我缠着他给我讲以前的老故事听。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一年四季都穿着这件蓝衣服,从来没见他换过,夏天不热?冬天也不冷吗?他就只是笑,不回答。我觉得他的笑容很慈爱,就像我病逝的外公。可是有一天妈妈叫我,她问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都说了个把小时了,这孩子真奇怪。我忽然明白了,那个爷爷在妈妈眼里是不存在的,她看不见他。我问妈妈,家里以前是不是有一位总穿蓝衣服的爷爷住过。她说有,是位花匠,但是在我刚出生不久就去世了。我有些心慌,我知道我看见鬼魅了。他再来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躲着他,故意装作看不见他,伤了他的心。他从此没再+出现过,没有人再来给我讲过去年月的老故事听了。我把这事说给妈妈听,她惊讶的差点晕过去,非要说我粘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给我做法式驱邪。那一年我六岁,我开始明白,鬼魅中也有善良的,他们也有心,不应该伤害他们的……也是那一年,我知道了,自己不但有预知的灵力,还有一双洞悉阴阳的鬼眼……
七岁那一年,我跟着爸爸妈妈去了一个名叫舍卜坡的小村子,妈妈说她拖人打听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位通灵的睿智老人,希望她能化解我的鬼眼。虽然妈妈依然爱我,但是我的鬼眼仍是让她不安……
谁家有这样的孩子都会提心吊胆吧?”他自嘲的冲我笑笑。
舍卜坡?!!
我心里一惊!
那是……奶奶住的小村子啊!
难道?!他七岁去见的通灵的老人,就是我的奶奶?!!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1
他看着我得意的贼笑:“你这么聪明,我都说了舍卜坡了,你应该想的到,我去见的是你奶奶!”
我双肩颤动一下,没有吱声。
他继续往下说:“你奶奶并没有办法消除我的鬼眼,但是我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得意的眉飞色舞,“我得了个老婆……”
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上的白色鞋带,不看他,闷闷的顶了一声:“再胡说我不理你了,你还有其他的话说吗?”
他就接着讲:“从舍卜坡回来之后家里一直挺太平,父亲的生意也风风火火,我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再后来到我八岁了……[url]www.Lcread.Com[/url]
我家在泰国咯布的郊外也有一栋别墅,我们一家三口去度假,在盘山公路上又出现了意外……
父亲驾驶车子,可是突然间,车子失控了。他踩刹车就是没有用,车子像疯了一样向山涧方向疾驶,眼看我们就要翻到沟壑下面去了……妈妈不知所措的哭泣,爸爸心急如焚的吼叫:出了什么事?怎么回事?这车子失控了?
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可是我知道。我清楚的看见那个衣衫褴褛,神情呆滞的孩子,对,是个孩子,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成为徘徊世间的鬼魅,也不知道他和我们有什么冤仇,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们一家。他死死的踩着油门,不让车子停下来……
按道理说,鬼魅和我们是处在不同的空间的,他不应该能碰触到我们的东西,那样空间会交错。但是当时他的确是做到了,他使得汽车失控了……”
我忽然想起奶奶曾经对我说过:有时候一些走在空间交错边缘的鬼魅,很有可能接触到人的,那些鬼魅离我们很近,很近……近到魂魄可以吸附到人身上……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镇定,我要救我的家人。我对他说:放了人吧!不论你心里有多憎恨,有多不甘心,但是你有害过多少无辜的人成为你这样不甘的鬼魅在世间漂浮?没有家,很凄凉!没有朋友,很孤独!没有精神的寄托,没空虚……你害怕吧?害怕寂寞吧?所以你要害人?你在人间的时候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吗?你曾经的父母呢?你也感受过亲情吧?我们现在是和睦的一家,就算同赴了黄泉,也还是和睦幸福的一家人。我们不会憎恨,我们不会留下,不会给你做伴……你还是孤独的!
你良心会安吗?
你害过多少无辜的人?你的心安宁吗?
他呆了,停止了报复,离开了油门……车子靠近公路围栏的时候停下了……因为惯力,车尾还和围栏发生了碰撞……刺耳的摩擦声……
车上的人惊魂未定,都在看着我……
而我在看着‘他’……他轻飘飘的飘了出去,当然他不用开车门,就像个影子一样穿过了铁皮门,忽闪一下不见了……
我从车窗上看出去,看见那个白色的影子——他流泪了……
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心声,我听到了……
他在哭泣……他在这条路段上死于一场车祸,他想念他的父母……想念世间的亲情……他很寂寞……寂寞的连哭泣都没人听到……
我哭了。
我不知道狄明阳那样阳光开朗的人,也有这么善良感性的一面,他从小便以宽容的胸怀接纳一切……
鬼魅的世界,也有善恶吧……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1
“这样的事很多了,数都数不清……
我也看到过学校里的野鬼。我十岁被妈妈送到瑞士去上学,那时除了保镖和保姆,只有节假日父母才会来看我。他们是想让我早点独立……
我在操场玩曲棍球的时候,球飞出去正打着一个人的脑袋。我尖叫了一声,马上又住口了。因为我看到被砸的那个人一点疼痛的反应都没有,球还从他的身体穿过去,速度并没有减下来……
我就知道了,那是个鬼魅。
我当时已经逐渐习惯了和鬼魅打交道,我冲他笑笑,算是打招呼。当然不能让其他的人发现,不然我肯定会被人送去精神病院。他看见我同他打招呼很是诧异……
那鬼魅满脸的青胡渣子,身上的牛仔破烂不堪,脸上也肮脏颓废,看来是学校附近的乞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反正这乞丐的样子挺令人同情的……
后来没人的时候,我还和他聊过,我们一起蹲在球场的看台上聊的。保镖在不远处来回走动看着我。当然,路灯下,他看见的背影只有我一个。
以后我还听见他经常对自己说,没事,少爷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习惯了就好。我只能笑笑,不做任何解释。
我问乞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挂了?
他说:不是不小心……你们有钱人家不懂的,贫穷是很可怕的,也让人恐惧……
我不了解一个乞丐的世界,我只能平白的赠送我的同情。贫穷嘛?我也不了解,我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我没体会过那种紧衣缩食的生活……
所以,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挺罪过的……”他言语间有些落寞。
我知道,在他这个位置上长大的小孩,也深知寂寞为何物吧!
“别这样说,你是心地善良的人,不论富裕贫穷,你都是个有善心的人,这是你的优点,不能是罪过!”
他耸耸肩,自嘲一下:“我知道!没事!我这人很阿Q的,早习惯了,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自由,我只要问心无愧就是了。”
“对了,还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我一直想问,都没有机会找到合适的人给我解答,“是不是所有死去的人的鬼魅,我们都可以见到?”
为什么我从未见过奶奶和海哥哥呢?在他们离开我之后,一次也没有再出现过……
他笑笑:“这很正常啊!并不是所有的鬼魅都会留下的……”
“怎么讲呢?”我好像问对了人。
“有的人是死之前有强烈的意念要留下;有的人是不甘心,有牵挂;还有的是有执着的恨意……也有一些人是突然死亡,根本没来得及留下意识,所以也魂飞魄散了……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好像明白了。
“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跟你讲讲我爷爷吧!”他又开始侃侃而谈……
“你爷爷?”我奇怪,“难道你爷爷也是天生的鬼眼?”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1
“不是!”他嘿嘿的笑,“你以为那么容易就会出现鬼眼吗?这种几率可是少之甚少……我想跟你说的是,我爷爷去世之后,我曾经见过他的鬼魅……”
“啊?”我惊讶的张了张嘴。
“还不止一次。”他坦然,“我爷爷很爱我奶奶的,但是他比奶奶先走一步。我们都还年轻,无法体会那种相濡以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深情,那是携手共度了一世纪的恩爱。爷爷走后奶奶常常挂念他,有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待在阁楼上整理爷爷的东西,不让人打搅她,一待就是半天。我们都知道,她是在想念爷爷,这个时间是她和爷爷的,没人会忍心干扰……
后来我在家里看见过爷爷,我很惊讶,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那是爷爷的鬼魅,他的肉体已经死去了,精神还留在家里,不忍心离开奶奶。我想,他是想等待奶奶的魂魄和他的一起进入轮回吧!他在以他的方式陪伴他爱的人,不忍离去……
我在厨房煮咖啡时,爷爷总会站在一边絮叨,他知道奶奶的口味:这个火候不对了……那个……咖啡豆和水的比例要掌握好……
诸如此类的,絮叨了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奶奶爱喝爷爷煮的咖啡,他们心有灵犀,他想让她感觉到他还在她身边,人心里的温暖比任何东西都补养。我总是笑着哼哈,虽然嘴上糊弄他,但是心里很甜,我感受到他对奶奶的爱,很深远……
妈妈有时会不解的问:怎么又在厨房自言自语?
我总是笑:习惯了,自己和自己说说话,不寂寞。
那是我和爷爷的秘密。
我已经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见到鬼魅的事不能让妈妈担心了,就算我不害怕,她也会紧张。这是妈妈对我的爱,我要承担的……”他回头看看我,“若惜!这点我没有你幸运,你有一个灵力强大的奶奶,她在你身边保护了你很多年,让你看不到鬼魅的侵扰。而我,则必须自己面对。我不知道你奶奶这种爱你的方式对不对,但是我知道她非常爱你。像母鸡庇佑小鸡一样的爱护。
这是有利也有弊的。
你看!我一个人面对过来了,适应了,反而坚强了。而你,是温室里的花,还经不起风雨……
这也是你奶奶留下的问题……”
“可是……你说过没有牵挂的人会平静的死去,她的鬼魅没有回来过,那也就是说她放下我了,我……怎么会是她留下的问题?”我不懂。
他却爽朗的笑:“小傻瓜!你奶奶是聪明人!她把你交给我了,她走的时候很放心。她知道以后我会是你的避风港,你的风雨都由我来承载……你是安全的……”他又坏笑一声,“你奶奶才是高人呢!生前生后,事事皆了,了无牵挂……”
“你……真的是……我奶奶托付的人?”我惊诧,奶奶临终前断断续续的话,似乎在我耳边萦绕……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1
“你还真是思维简单!”他叹了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刚要点上,看看我,想起了什么,“哦,你讨厌烟味儿!?不抽了!”说罢,把烟盒一并扔掉。
我诧异的看着他,沉默不语。
“你从来没想过,你上大学的学费是哪里来的……”他惬意的躺倒在草地上,眯缝着眼睛看蓝天。
“学费?”我更诧异,的确是从没细想过,“那不是……我的奖学金吗?”
他恬淡的笑:“你的奖学金负担你的生活费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人在瑞士没有回来,但是我拜托狄珞帮你办理了,你的学费根本不用你操心的。”
我有莫名的震撼,不知该怎样形容,原来我一直在受着他们兄弟的恩惠……
“本来这些不想让你知道的,你还是无忧无虑的最好。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愿意对你好……一个人心里装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想把一股脑的热血都灌给她,这是我的初衷。可是若惜你并不快乐。我知道的……”他转了转眼角,看着我,“你太忧郁了,虽然你到这里后变的调皮捣蛋了一点,但是是我逼的,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以后我不会再强迫你了,我要你心甘情愿的爱上我。就像我爱你一样多!”
我低下头,沉默……我无法回视他的直白目光……
我知道自己的忧郁,没有安全感的忧郁……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快乐,不知道哪天会突然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就像海哥哥那样……这是我的错吗?不知道,我……似乎没有幸福的权利……
“你不要想太多了,很多事情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灾难也不是由你带来的,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拦。”他平淡的话语,却让我无法不震惊,为什么连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要用怀疑的目光看我,你应该相信你奶奶所托不假,她的眼光不会错,不会害她最疼惜的人。”他又知道了。我垂下头,不知因何而颤抖。
“大……狄珞什么时候回来呢?”我闷闷的发问,像是颤抖时的条件反射。
“这个我也说不准,该回来的时候他会回来的。”他又侧目看我,“若惜,其实你现在最想知道的并不是狄珞什么时候回来吧?”
我不应声,他什么都能洞察,好像我在他面前就是个透明人。
“你想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是吧?”
我是好奇,可是不知该如何问,唐突的问人家底似乎不礼貌,而且……他爷爷奶奶似乎挺洋化的,中国人有喝茶的习惯,洋人才有喝咖啡的习惯……
“你不知从哪问?那我来说吧!”他还是聪明啊!生就一双慧眼,不仅能洞悉阴阳,还能洞察人心……
“我的奶奶是犹太人,我的爷爷是最早一批民国政府保送的留学生,他在欧洲留学时认识了我奶奶,还多次帮助奶奶逃脱了德国纳粹的追捕屠杀……他们是在一次次的惊险逃亡中建立的感情,人在磨难中更能体会生命的珍贵和生存的价值,也对爱情理解的更深刻。奶奶毅然决然的跟着爷爷回到了中国……”
他在声情并茂的讲述一段被历史湮没的爱情,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烽火连天的岁月豪情,他的年轻时风姿绰约的奶奶,意气风发的爷爷。他们满怀激情的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他们的爱情散发出深厚底韵带来的含蓄的温柔力量,在沧海桑田的战争年月凝结成千年的琥珀……那是他们前世遗忘的一滴眼泪,在今生升华的璀璨……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1
“你爷爷和奶奶是幸福的。”我感叹时已热泪盈眶。
“是啊!他们很幸福,如果经历坎坷和磨难时他们放弃了对方,也就不会有我,不会有家的延续……幸福是靠自己争取和坚持的……”他再次看我时,眼中充满了执着和坚定,可是我仍无法回应。我的心飘在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泪水迷朦了双眼,心还在懵懂中游离……
“若惜!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放弃你!”他拉我的手,我本能的缩了回来,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心事好像双刃的弹簧,不论弹到哪一边,似乎都会伤人……
这一刻,我知道了,我的心被夹在了狄珞和明阳中间,我不知道我该何去何从……
奶奶!你教我要善良正直的做人,但是你从未教过我要如何面对爱情。我还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没有陈年的历练,只会稠腻的情感中犯懵……
我不懂!还不明了……
铭铭之中,我好像听到了奶奶的声音,隔的很远,像是从外太空传递而来:若惜!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奶奶看惯了秋月春风,讲了多少人的故事来滋养你的心,让它温润美好。不要惧怕,该来的总会来,坦然的接受,你的命运已然,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我的眼泪带着心跳的温度滚落下来,我是个如此爱哭的孩子……我是个如此不坚强的孩子……奶奶!命运是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高深的人总是话语藏着玄妙,让人似懂非懂……
“若惜!你怎么了?”狄明阳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他知道我在哭……
“没事!”我仰起头,把脸偏向一边,故意不看他,让风把眼泪吹干。“明阳!你和狄珞……是亲兄弟吗?”
“不是!”他肯定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但是我们比亲兄弟还亲。他是我最尊敬的兄长,也是我从小崇拜的人。”
“你能……说的详细点吗?”我忽然发现,我对大森林也知之甚少,虽然我一味的信任他,但是他从不提起他家里的事……
“狄珞是我父亲在柬埔寨收养的孤儿,当时他还是个肮脏的小男孩儿,身上满是油污,还有斑驳的血迹……
很令人惊讶,那时他撬了我父亲的车。当父亲坐进车子的时候,看见一双紧握手枪的颤抖双手,还有一双惊恐不安的漆黑眸子……
父亲心动了,说不清是怜悯还是震撼……
狄珞的目光像是威胁又像是恳求。父亲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丝信息:他想离开那个地方……那时的边境地区,有零星的战火、罪恶、枪支交易、抢劫盗窃……狄珞就是在那种环境中生存的,直到被我父亲带走。那一年他十岁。”
我静默的听着,不敢做声。
“父亲带他回来的时候,我只有五岁。我是在温室里长大的,不懂他的经历。我记得父亲对我说:以后你就有哥哥了!我好高兴,跑上去拉他的手,让他陪我一起玩儿,他却很排斥的推开我:别碰我!我的手上沾了血!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一直记得。
当时我怯懦了,觉得他的脸色冰冷的吓人。我想哭,被他喝回去了。他说哭什么哭?男人没有眼泪!那时候起我就特崇拜他,他十岁就很‘男人’了,我觉得哥哥就是我的偶像……”
这是大森林到狄家的经历……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和我一样的阴郁,是同样没有快乐的童年……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无法释怀,那个噩梦,“那些绑架我的人是什么人?是你狄家的仇人吗?为什么要来绑我?”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1
“这个问题,迟早都要跟你讲清楚的,虽然我和狄珞都认为你不知道是安全的,但是现在看来,那些人并没有放过你啊!”他有些自责的叹气。
“什么意思?”我等着听下文。
“我家的生意做的挺大,从日化用品到珠宝加工,再到原油运输……反正只要是能挣钱的生意我父亲都插了一手。这也使得狄家的财产迅速累积膨胀,也招人眼红嫉妒。万恶贪字开头,人一旦有了贪欲,就会把灵魂出卖给撒旦。我的父母是一个月前过世的……非自然死亡,他们是在游艇上被炸死的……”他的眉头皱的很紧,那是我从没见过的严肃。
“你……你家与人结仇了吗?”我怯怯的问。
“目前还不清楚,狄珞一直在查这件事情。”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一种痛苦的情绪折磨着他,“我先前一直在欧洲,狄珞不让我介入这件事情,至少表面上他坚持让我置身事外。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去年十月,那时我忍不住跑回来想看你。狄珞劝我把学业结束之后再回来见你,他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当然,我有鬼眼和预知,我知道你会发生什么危险,狄珞这两年都在国内,我托付他在危难时解救你,在我鞭长莫及的时候。
可是现在情形不同了,我父母遇害之后我就坚持回来,也为了你,我不想失去任何人了,你和狄珞,是我最重要的人,一个都不能失去。”他挫了挫牙,神情坚定。
“可……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坏人会找上我?”
“你和我有关系,和狄家有关系。”
“我不明白。”
“我父母早就立了遗嘱,我是狄家财产的第一继承人,而你,是第二继承人!”他忽然握着我的手,握的很重,似乎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不明白!怎么会呢?你……你父母怎么会把我纳入继承人行列?我……我跟你狄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一头雾水,急于辩解。
“有关系的!十七年前就有关系了,你和我的命是拴在一起的,你如今的身份,是我狄明阳的未婚妻。你现在还未成年,等你成年了,你理所当然的可以继承狄家的财产。”
“我……我不要!”我惊慌的后退……
什么财产?!!我不要那种东西!人有贪念会招来魔鬼,财富多了会害人性命……
我不要……不要……
我捂住耳朵急匆匆的逃离他……
可我能逃离命运吗?我不知道,铭铭之中似乎有什么牵引在拉着我向前走,在不知名的前方……黑洞洞的前方……有一个接一个的泥潭,在等着我们。
夜幕降临后,这栋老房子变的阴森恐怖起来……
恐怖?!
我暗自笑笑,我也自嘲吧!
狄明阳说的对,恐惧来自人的内心……
又是噩梦惊醒,醒来时已不记得梦的内容,却是真实的大汗淋漓,心跳迅速的让我难以平静。我起来打开灯,搓了搓脸,想去浴室洗一洗,清醒一下。
蓬蓬头的花洒落在身上,我闭着眼睛,努力的回想刚才的梦境出现了什么……
再睁开眼时,我看见了水雾后面一个男人突兀的眼睛,鲜红的血从他头顶的窟窿喷涌而出……
啊——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1
尖叫声冲破了夜空的宁静……
我的心跳差点停止……
他的面孔狰狞而扭曲,他额头上那个黑洞洞的窟窿像有磁力一样吸引着人的视线……
刺眼的红色从那个窟窿里奔流,和蓬蓬头的水一起混搅……红色的……水流溅在脚下,扑过来,我跳起,仍是躲不过……
我不敢看他,声嘶力竭的抱着头往背后的墙角缩……
胃在收缩,缩到我要忍不住的呕吐……可是肠胃是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翻江倒海的疼痛在腹腔里折磨着我……
奶奶!我受不了了,难受的快死了,请帮帮我啊!我不想招惹鬼魅的,从来不想,为什么他们总不放过我……我只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像普通人一样……
浴室的门被撞开了。
有一双大手将浴巾包裹着我抱了起来,我颤抖着不敢睁开眼睛,可我知道,解救我的是狄明阳。
他把我放在床上,像抱一个娃娃一样抱着,手心的热度在我的头顶蔓延开来,轻轻的低语:“别怕!他是之美的丈夫,那个饮弹自尽的上尉……他只是吓唬你……你们所处的空间不同,他伤害不了你……你的心平静了就好,当你习惯了就不那么害怕了……
有时候我们也要睁只眼闭只眼,对鬼魅也不能太计较……
他也吓唬过我,我早上照镜子刮胡子的时候,他就在我对面。我手一抖差点割破了自己的喉咙……但是我又不能跟鬼计较,你说是吧?
他那个样子出来的确是挺吓人的,要不明天我劝劝他,让他整理一下仪容再出来……其实人家活着的时候也挺帅的,毕竟有两个女人争嘛!也风光过……是吧?”
我知道他在宽我的心……
很奇怪的感觉,我竟然不紧张了……也许真的像他说的,心平静的时候,恐惧真的会消失……
我渐渐的不抖了,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白色的四壁,并没有看见刚才的厉鬼——之美的丈夫。
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弹开,现在的狄明阳是温和平静的。我安静的靠在那个坚实的胸膛上,听他轻声慢语的宽慰:“有的鬼总是喜欢搞些恶作剧,他们站在你面前,是想引起你注意,毕竟鬼魅也寂寞啊!有的人最忌讳的是半夜照镜子,小鬼们会捣蛋,站在镜子和人中间,没有鬼眼的人也会觉得蹊跷,镜子中模糊一片,明明自己在动,但是镜子中自己的模糊影象却是不动的……有些小鬼就是这样把人吓破了胆……你是有鬼眼的啊!应该知道小鬼的把戏,不要上他们的当。要是有些故意捉弄人的,你可以详装看不见他,不去理会他。他觉得没意思了,也就不招惹你了。你越是害怕,他反到更有兴趣逗你……”
我在他的轻松语调中迷糊睡去,那一刻,竟是那样安宁……
我对他,忽然有了种比邻知己的感觉……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2
早上醒来时,我又问了一个傻问题:我想去狄珞的卧室看一看。
“为什么我没在这所房子里见过狄珞的卧室呢?你带我看过所有的房间,惟独没有狄珞的卧室,这里不也是他的家吗?难道他不睡在这儿?”
“……”他迟疑了一刻,对我说,“来吧!我带你去看他的卧室。”
我仍然疑惑:为什么在地面上没见过,难道在地下?
楼梯上。
我的衣带挂上了栏杆的装饰物,回头把带子松开,重新系好。再转头时,狄明阳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他正眯着眼看着我微笑,忽然笑容就凝固了,只听见他对我大吼了一声:“若惜!快下来!”声音急切又发飘。我就看见他的目光越过我头顶向我身后射去。
难道是……鬼魅又来了?!
我不敢回头,“啊”的一声就飞快的扑了下来,直接栽倒在他怀里。
可是……
没有听见诡异的声音,只有狄明阳在放肆的大笑。
我明白了,是这家伙在捉弄我。我气鼓鼓的一把推开他:“你不是说不再勉强我了吗?还吓我?!”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下不为例!”
我不理他。
他转了话头:“你还要去看狄珞的卧室吗?不要我带路的话你自己去找吧!”
“你带路吧!”我不吃眼前亏。
他就直着往楼梯后面的玄关处走。
我有点儿纳闷:这里没有房间啊?难道狄珞真的睡在地下?
只见狄明阳动了一下玄关旁边的旋钮,楼梯背面就出现了暗室的入口。
我吓了一跳,瞠目结舌。
看看狄明阳,又看看那个黑洞洞的入口。狄明阳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用挑衅的眼光看我,意思是:不敢进去了吗?
谁不敢?进去就进去。
我一猫腰进去了,入口很窄,只能过去一个人。刚要往下钻,狄明阳一把拽住我:“等一下!”
“干嘛?”我不解。
“我在前面。你把手给我!”他说着把我拽到了身后,把手递给我。
“我不要!”我回答的理直气壮。
谁要你牵着。
他奸诈的笑着,一猫身子就探进去了。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2
我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
里面太暗,眼睛很不适应。
脚下的石头显然已经被踩了很多年月,光滑的像踩在青苔上。
一个不小心,脚下就趔趄了,直接扑在他身上。还好有他宽阔的脊梁挡着,不然真就摔的不轻。
我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他倒是豪迈的再次冲我伸出了手,像个诚恳的绅士。我识趣,赶紧抓住他的大手,像逮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他也不做声,默默的前面带路。
我忍不住想问他:“明阳!狄珞为什么要住在地下呢?你们好奇怪……”
他淡淡的语气,平静的回答我:“狄珞是我的影子。”
“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我说的。这是狄珞自己给自己下的定义。”
“我不明白。”这令人费解,养子就要住地下室吗?他也是狄家的一份子啊!像桂嫂和东子就有自己房间。
这地道怎么这么长呢?我都觉得它有整个别墅的纵深了。
“到了!”狄明阳捏着我的手稍微使了点儿劲,把我拽到身后。
真的。我们面前就是一扇门。
门是简易的塑胶门,颜色和暗道里面的土色差不多,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门缝下面有光线射出来,看来里面有人。狄明阳推门进去,门很轻,几乎没有声音。里面设施简陋的不能再简陋,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就是一个简易的衣架和一张单人木板床。
床上坐着一个人,看上去他很疲惫,就像是酒醉酩酊一样。
狄明阳一怔:“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叫我?”
狄珞勉强抬了抬惺忪的睡眼:“半夜回来的……”
“大森林!”我从狄明阳的身后钻了出来,眼里已经在不争气的酝酿泪水了。回来也不告诉我吗?
狄珞明显吃了一惊,没想到狄明阳会把我带到这儿来。他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
“哥!我都告诉她了。”狄明阳坦言,“而且,若惜已经想起她来之前被掳的事,你的催眠术还是失败了。”
狄珞若有所思的看看狄明阳,又看看我,对我指了一下对面的凳子:“坐吧!”
我木纳的没有挪动步子,是明阳把我按在椅子上的。
大森林脸上平静的好似一碗水,没有任何波澜:“若惜!既然你已经想起来了,那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你的主意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狄家在瑞士银行保留了十几个保险柜,我和明阳还没有看过,我猜想可能是一批黑钻。但那是明阳的,有人垂涎三尺,想抢占了去……甚至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谁说是留给我的,那是留给我们兄弟两个的。”狄明阳在一边打岔。
狄珞摆手,示意他不要插嘴:“我们没有想到,敌人来的这么快,让你和明阳待在一起,我多少还放心一点儿。”
“这里就安全了吗?”我还是问了一个傻问题。
狄珞笑笑:“只能说暂时安全。任何事情都没有百分之百的稳妥。”
“那如果被发现了呢?”
狄明阳狡猾的笑了:“狡兔还有三窟呢!何况是我们。”
“你们知道敌人是谁吗?”我对那天的事仍然心有余悸。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2
“我在查。已经有不少证据了,现在还不知道这张网到底有多大。”狄珞的眼睛里有血丝泛上来,他的确是累坏了。
“大森林……”我怯怯的声音充斥着这间阴暗潮湿的小屋,我想起了以前闻到大森林身上的好闻的薄荷叶味儿,他说他是怕自己身上发了霉,有腐尸的气味儿。我终于体会到了是什么意思……
维持家族的利益……很累吧?
“明阳!”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我们都是有预知能力的,你……不知道你的父母会出事吗?”
明阳平静的看着我:“知道。”
我不解。
他解释给我听:“我当时在学校里看球赛,我记得很清楚,我在看台上昏过去了。被人送到医务室时我自己都觉得很惊讶。我的身体一向很好,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晕倒……是因为急性阑尾炎。
我在州立医院做阑尾切除手术,打过麻药之后我就感应到了——我父母乘坐的游艇会爆炸……
我的脑神经还在剧烈运动,身上的麻药也在同时起反应……
我已经得知了死亡的讯号,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脸上有扭曲的青筋在暴躁的跳动,他的回忆和感情都在痛苦的挣扎……
“明阳!”大森林的眼睛迸射出能杀死人的寒光,冷的让人浑身颤栗,“你知道这幕后的黑手是谁吗?”
“查到了?”狄明阳的脸上有几分惊喜,瞬间又凝固了。
大森林又是一声冷笑,“他隐藏的真好!”
“是我们认识的人?”明阳的眉头又紧锁了。
“何止认识!”
“谁?”
“安卜泰!你的亲舅舅!”狄珞每吐出一个字,都像要咬碎牙根一样,仇恨从牙缝里“兹兹”的往外冒。
“他?”明阳好像被头顶的闷雷劈傻了一样,半天才回过神来,眼睛里重放了光彩,那是和狄珞眼睛里完全一样的光芒——仇恨的种子。
这种场合根本轮不到我插嘴,我只能安静的看着他们情绪起伏……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若惜!”狄明阳晃晃我的肩膀,我麻木的抬起头看他。
“没什么?可能有点儿缺氧……”我在冒虚汗,觉得脑袋沉沉的,脚下飘飘的……
“我们已经习惯了,可能你还不大适应。”大森林站起来去顶一个桌子上方的“屋顶”。我这才发现,原来那块儿“屋顶”就是菜园子里的一块儿草皮,草皮四周还有茂盛的熏衣草在歪着脑袋东张西望。
这地方……隐秘的真好!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2
“屋顶”一被顶开,就有细密的阳光洒了下来,像是斑斓的光柱,煞是好看。
这间地下室的空气稍微改善了一些……
这时候,地面上传来了松石的狂哮,紧接着就是两声枪响。
“来的这么快!”狄珞一个机灵从床上蹦起来,把顶起来的那块儿“屋顶”放了下来。接着转身回来,迅速的把床上的被褥掀开……
“松石!”从明阳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悲鸣。
松石是条忠狗——它牺牲了。
床板被狄珞掀起,我一看就眼前发黑,耳朵“嗡嗡”的响……
“今天东子下山采购,难道是被人跟踪了?”
“现在顾不上想那么多了……接着……”
他们在麻利的装弹上膛……我的眼睛还在死死的盯着一处,喘不过气来……
床板下面像个黑暗匣子一样整齐的摆放着……
微冲……M4A1自动步枪、AK47自动步枪、AUG自动步枪……贝雷塔手枪、GOLOCK17手枪……弹匣……还有一支前苏联造的SVD阻击步枪……
我的头皮从发麻到透心凉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以前这些东西我只在科普画册上见过,真枪实弹的,这还是第一次看见……
“若惜,你看,这是五四式,原形是苏联的TT—33,这个是九二,九二式手枪没有五四的威力大但精度要强很多……”狄明阳像习惯了似的拿着两把枪在我眼前掂掂。
我立刻后退了一步:“你……你跟我说这些干吗?”
“我不会让你杀人,但是如果有情况,我是说万一。我会尽最大努力不让这万一出现,可是一旦有人发现你,你要学会自保。必要时你也要开枪,你要学会开保险、上膛,这里……”明阳搬着我的手指探向那柄黑洞洞的枪……
“不!我不要!”我本能的向后缩着……
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忧虑,也有心疼:“那好吧!那你也要学会解除危险,我教你拆枪。你看,这里有个卡笋……”
“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武器?”我有些结巴,是紧张的上牙打下牙……
“这还要感谢明阳的舅舅,他是个军火走私商,大概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会拿他曾经留给我们的东西回击他……”狄珞的眼睛有火舌在喷薄……
地面上又出现了枪声,好像离的很近了……
“桂嫂!”明阳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大森林的黝黑面孔更黑了,两个人都神色凝重,面露杀气。
“我们出去!”大森林咬着牙根对明阳说。
“等一下!”明阳瞬间回头看我,“若惜!”
“啊?”我紧张的浑身都抽搐颤抖起来……
来不及躲闪,也来不及拒绝……
他回过身的瞬间吻了我:“我爱你!我爱了你十七年!等着我!”
大森林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星火,马上又镇定了……
他们走了。
门关上时依旧没有声音。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明阳转身的瞬间还是把那把五四手枪留给了我。
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十七年……
他口中的十七年竟是那么沉重……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2
枪声……
枪声不绝于耳……我能感觉到头顶的地皮都在震动……
他们交火了……
我在掐自己的太阳穴,那里似乎有神经在撕扯着疼痛……
突然间,一种莫名的揪动堵在胸口,我喘不过气来,一种压抑恶心的感觉侵袭着我的视网膜……
我的眼前有东西飘过……
那一副副跳动的画面……
我看见了什么?
一屋子的狼籍,遍地的血迹,东倒西歪的尸体……
明阳!大森林!
我的心狂跳不止……
还好!他们都活着。
狄明阳从楼梯转角后面出来,大森林单膝着地,检查着倒在跟前的尸体,确认无误,回头和狄明阳相视一笑……
那是什么?
眼前的影像在跳跃……
我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感到心惊肉跳……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瞬间,枪声再次响起——三楼的飘台上潜伏了一个杀手……
“嘭!”铁砂迸出,狄明阳的胸口一片绯红……
不!
我的喉咙发不出丝毫声音,可我听的见自己心底的声嘶力竭。
不!我不允许!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当年海哥哥的生命就是在我眼前生生的消失的,我明明已经预见了他会出事,却不能制止……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绝对不可以!!
我发疯一样的夺门而出,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出暗道……
如果我有翅膀,我一定想用飞的速度……
我冲出暗道的同时,似乎看到了一抹强烈的白光……
狄明阳正站在楼梯拐角处,光线从他身上逆向照射,我看到了他的影象……
不要!!
我拼尽全力的将自己扑出去撞在他身上……
“嘭”的一声,铁砂飞出……
只有一瞬间的麻,而后是撕裂肌肤的痛,比火焰还要灼烈的疼痛——我的右肩后面中弹了……
“若惜——”我在昏厥的前夕听见了狄明阳的嘶吼。
还有紧接着的一串枪响……我闭上了眼睛,可我猜想的到,那是大森林手中的枪发出的咆哮……那是我意识模糊时的最后一点记忆……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2
静……
四周好安静……
静的只能听见水管中落下的间歇的水滴声……
剩下的就是感觉到冰凉的空气,气流灌上我的头顶,还是冷飕飕的……
这是哪里?!
我好像回到了乡下的奶奶家……冬天的风肆虐冷冽,北风刮在窗户上发出呜咽的声音,很是煞人,就好像有不甘离去的鬼魅在敲打着窗户唱着歌……
我真幸运啊!有奶奶在我身边,鬼魅都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缩着脖子赖在被窝里不愿出来,奶奶拿了小暖壶给我暖手,她总是说我这丫头阴气太重,夏天里手脚都会冰凉,冬天里又怎么能抗寒……
奶奶!你的手最温暖!虽然不年轻,不光滑,但是最有生命力,能包裹好多好多的爱……
奶奶很爱惜的梳理我的头发,她总是笑我傻孩子:因为缺失了父母的爱,所以总是觉得孤独,觉得需要好多好多的爱……可是爱的背面是什么呢?你要承载幸福快乐,就要有思想准备负担爱带来的伤害……世上没有圣人,谁都会犯错,爱是宽容和理解,你要有博大的胸襟去包容……
我不懂,奶奶!你说的爱……太深奥了……
傻孩子,以后你会懂的,当你有爱人的时候……
我不要爱人,就要奶奶!
我钻在奶奶怀里撒娇,就好像九岁的蓝若惜永远都不会长大……
可是时间……时间被希腊神话中冠名神偷的水星之神赫梅偷走了……
蓝若惜已经不是九岁的蓝若惜了……
好像从时间隧道中传来了悠远的声音,那声音告诉我:若惜长大了,奶奶要走了……
我惶恐!一觉惊醒后失去了最亲的人……
奶奶……我身边空着,没有人……奶奶呢?!!
伸手去触摸,旁边的床铺是冰凉的……
奶奶!我哭着喊出了声:别丢下我……我只有奶奶的疼爱,除了奶奶,我什么都没有了……
声音嘶哑,像是有一口气挣扎着要冲破嗓子眼喊出来……
我的眼泪湿润了干涩的眼眶,让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梦吗?!
呵……我竟然做了梦见奶奶的梦……奶奶去世后我很少梦到了她了,不知她是不是有意要我安心,故不出现让我看见……
我自嘲的苦笑,却发现手上的温暖不是来自梦里奶奶的暖手壶,而是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
狄明阳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他在昏沉睡着,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头发贴着头皮,眼窝也有些塌陷,泛着黑青的色泽……看来他很疲惫,是在担心我吗?
我努力把手抽出来,不想却惊醒了他。
“若惜!你醒了?”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了。”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还好,已经退烧了。”
“我发烧了吗?”我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吓坏我了。”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憨憨的笑笑。
我使了点儿劲,想把身体撑起来:“哎……”声音打飘,看来是徒劳。我的身体真的挨了一个真枪实弹……我从来不知道皮肉被撕开的滋味是那么难受,像是火辣辣的疼痛上浇了油,伤口中好似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咬我的骨血……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2
“你干什么?要什么跟我说,别乱动啊!”狄明阳的声音又焦躁起来。
“不干什么,”我的眉头因为疼痛扭曲成一团,嘴颤了颤,“我想活动一下。”如果是你趴着不动,两天下来脖子也酸啊!这滋味比落枕好不了多少。
“那我坐在你床头,你可以歪在我肩膀上,把脑袋正一正。”他身子一抹坐了上来。
我不敢乱动,稍微一动,伤口就像撕裂了一般疼。他便用两只手把我拖起,用身体支撑着我,我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脖子发出“咯吧”的声响,的确是很难受:“……我……伤的……很重吗?”我觉得头晕,说话像是有口气上不来……
“……”他憋了半天,从肺里发出憋闷的声音,“还好。”
我喘了口气……知道我死不了……
“但是你失血不少啊!我们的麻药不够……让你受苦了……”他的声音里竟然有苦涩的味道,伴着几许疼惜和不是滋味,“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子弹?”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我的天真和善心吗?还需要莫大的勇气吧!毕竟那不是什么棉花团或是小小的三角钉,而是能把肉身穿个洞的金属家伙……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死……”我想起海哥哥死前的征兆……我就愧疚的难受,我明明看到了死神的昭示,却救不了人……那种难过的心情总是压迫的我心肺痉挛……我不要这种事情再发生了,不论是谁,既然铭铭昭示让我知道了,我就要救……
“若惜!”他却激动的抱紧了我,只是顾及到我的伤口,不能太放肆。
“你做什么?”我不高兴。
“以后只能我替你挡子弹,不能再让你挡在前面了。我是男人!我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男人?”他在义愤填膺。
我有些疑惑:“谁是你的女人?!我不是!”
他容不得我辩解:“你是!你的命是我的,现在,我把自己的命也交给你,我们是连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这人……真拗……”我叹息一声,没有力气和他争辩。
“若惜!我以后叫你小乌鸦好吗?”他的声音从刚才的愤愤不平转而成了孩子气的单纯。
我不解:“为什么叫我小乌鸦?”
“算是……我对你的昵称,只有我能叫。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忧郁,阳光一点吧!我希望你快乐!”这是他小小的私心吧?!他不愿和大森林同时叫我的名字,所以给我绰号。
“为什么是乌鸦呢?哪个鸟也比乌鸦好听啊!?”我的声音还是轻飘飘的,手脚使不上力气。
他笑了:“后羿从天上射下来的是什么?”
“乌金啊!”这我知道,太阳之子是乌金。
“是啊!你应该是太阳之子的,被光芒环绕,温暖快乐。”他的眼睛眯起一条缝,像是怀揣某种梦想的憧憬,“我会做到的,以后要让你拥抱太阳,快乐的生活……等我们这次劫难过了,我们一起……站在阳光下享受温暖,我要让你的生活每天都充满光彩……”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
一个健硕修长的身影闪了进来。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3
“大森林!”我在看见他进来的同时,像绷开的弹簧一样离开了狄明阳的身体,猛了一点,伤口撕裂了一样疼,我想忍住,拼命的把眼泪往回收。我不要让他觉得蓝若惜很脆弱……
可是我为什么介意大森林看见狄明阳接近我呢?!
不知道!只是习惯的反应,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自然。
大森林只冷冷地看着我们,什么话也不说,放下手里大包小包的袋子,又想转身出去。
“哥!若惜要穿的衣服,你买了吗?”明阳径直走向他,开始翻弄那一堆袋子。
“这个!”大森林拿起其中的一个袋子丢到床上。
狄明阳打开来看:“这是男人的衣服。还是……迷彩服。”
我也有点诧异,没有吱声。
狄珞面露为难之色,口气仍然很冷:“这里物资奇缺,将就将就吧!附近有个空军飞行部队,我看到一个军用物资的小店,买了身小号的男装。若惜!你先凑合着穿吧!”
“我穿!”我回答的很快,我不想成为他们的负累。
大森林把风衣脱下来抖了抖,上面掉下来好多沙子,哗啦啦的声响……
“这里是哪里?”我感到奇怪。
外面应该有很大的风沙吧!
“大漠以北,荒凉之地。”大森林的声音硬邦邦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怎么会到这里来呢?”我睁大疑惑的眼睛看他。
“这里是我们的第二后方。”狄明阳冲我调皮的笑。
“对了,”我想起了什么,“桂嫂呢?还有东子,他们怎么样了?”
两个人瞬间都沉默了。
“桂嫂死了。”狄明阳哀痛欲绝的表情立刻泛滥在脸上,“中了六枪……我们没在那里停留,担心还有埋伏……桂嫂相当于我的乳母一样……”他脸上部满阴云,压抑的阴云……
我看看大森林……
他依然面无表情,或许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或许他压抑的更深……
“那房子里留有那些尸体……没事吗?”我感到不安……
那栋房子会成为凶宅吧!?
除了之美和他丈夫……更多了那些凶神恶煞的厉鬼……
想起来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些人会帮我们处理尾巴的。他们更专业。就包括你被劫持那次一样,他们会处理的很干净,不留痕迹。”大森林仍是冷冷的看着我,冷冷的说话。
我的眼泪竟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忍了皮肉的疼痛,却无法忍受他的冷漠……
这还是我以往认识的大森林吗?
这样冷酷的大森林让我感到害怕……
“那……东子呢?” 那个……沉默寡言,只会憨笑的司机。
“没有找到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狄珞仍是冷漠的腔调。
“我希望他逃走了……”我说了自己不大高明的推断……
“不是的,他被活捉了。”这句话从狄明阳口中说出,我和大森林都吓了一跳。
“活捉?!!”大森林的表情透着微妙的复杂。
“恩!”明阳把眼光飘向了窗外,神情有些痛苦,“我昨晚梦见了……他在被一群人审讯……很残忍……”
如果是普通人做梦,倒也没什么,可是明阳是鬼眼啊!他的梦是可以透析未来的,他预见了……
那就是——说东子被抓了……生死未卜……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3
我浑身打了个冷战,眉头皱的比他们还紧。东子……我虽然和他接触时间不常,可是也能感觉到,他是个憨厚老实的人,话不多,很稳重。我在为他未卜的命运担忧……
桂嫂是像妈妈一样和蔼温柔的阿姨……可是厄运的爪牙还是没有放过她……可怜的、善良的人啊!东子的命运不会也是这样吧?!我已经不忍再想……
大森林的声音更冷,让人寒彻心骨:“那个据点暴露很有可能是东子被人跟踪了。我们火并的时候,东子仍然没有出现……那个时候他大概已经被人捉了。”
“哥!你在担心什么?”狄明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明阳!你的梦……你没有说完吧!应该还有下半截,你隐藏了,”狄珞沉吟着,“安卜泰对他用刑的话……这个地方也有可能被暴露了。”
狄明阳猛然抬头:“不会的!东子是老七叔的儿子,也是父亲看着长大的……”
“东子不会出卖你们的。”我也急着辩解,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他们的关系,但是……我觉得东子不是那种会出卖兄弟朋友的人,“他是个好人……”
大森林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一种冷冰冰的、审视的眼光:“我没说东子不是好人,也没说东子不是兄弟。但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的。”
狄明阳扶着大森林的肩膀,像是恳切:“东子不会的……即使受刑也不会!我相信他!”
“我也想相信他。”大森林直直的看着狄明阳,那目光很复杂,像是有心疼,还有对兄弟的不舍和不忍。兄弟!无论是对狄明阳,还是对东子,他们都是过命的兄弟。“可是,是人就会有弱点……”
“东子不会的……”我再次哭了,为了东子,也为他们对兄弟的不忍和不舍。
“我知道。若惜!你总是这样善良,可惜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善良。他们丑恶,就是因为他们伤害了善良的人。用卑鄙的手段……”大森林走向我,半蹲下来,语气温和了很多,“每个人都有不舍得放弃的东西。你最珍惜的东西,就是你的软肋。”
“东子不会的……”我哭着坚持……
他轻拍着我的头:“我也希望不会……可是……如果他们抓走的是你,你会出卖我们吗?”
我有一瞬间的惊愕,呆呆的看着他:“我……不会……”
“如果他们强奸你呢?”
这几个字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在我头顶轰炸开来,我像被雷劈死了一样瞬间呆滞……
“狄珞!”狄明阳突然暴跳如雷,“我不会让这种事出现的!除非我死了!”
“看!你们都有弱点,如果安卜泰抓住了你们的弱点,我们必死无疑。”大森林的声音像是从空谷传来的,那么凄厉,那么遥远……却震的我心口疼……
“我自己的女人我会保护好!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狄明阳还在怒目切齿。
“是吗?”大森林冷冷的对狄明阳甩下一句话,“那你就先保护好自己!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被安卜泰抓了去,我肯定毫不犹豫把若惜交出去换你。”
“你敢!?”狄明阳怒发冲冠。
“那你自己先小心!你保的了自己才能保的了她。”大森林的口气缓了下来,拍拍狄明阳的肩膀出去了,关门之前撂下一句话,“在我眼里没人比你更重要。”
我理所当然的认为,最后那句话是说给狄明阳听的……
我的心里像是有小针刺了一般难受,为大森林刚才的话,为他的冷漠,为我心里的疼痛……
“若惜!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你信的过我吗?”狄明阳像个土拨鼠一样蹲在我面前,他看出我的难过。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不用担心我的……”可是我不解,“为什么要拿我换你呢?狄家的继承人是你啊!抓我有什么用?”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3
“有这个可能的,你明年就成年了,到了法定继承年龄。如果他们制服不了我的话,可以利用你,毕竟你一个单纯的丫头要比我好对付的多。遗嘱上有交代:如果我死了,遗产由你继承,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死了,遗产会全额捐献给非洲慈善机构……也就是说,如果他们钳制你,不但可以要挟我,还对掠夺狄家的遗产把握更大一些。”他的眉头也拧成了一团,“狄珞说的担忧并不是没道理的……小乌鸦!以后我要好好保护你!”他伸出一只大手递给我,“我在你就在,你亡我亦亡。”我在他的眼睛看到了诚挚和坚定……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会这么酸……
曾经的大森林也是保护我的……可是现在呢……
我把脸偏向一边,不让他看见我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跟我说说你的梦吧?你看到了什么?东子……会怎么样?我想……你的确是隐瞒了一半吧?”
他沉默着,许久的沉默着,眼圈发红了:“狄珞说的对,每个人都有不舍得放弃的东西。最珍惜的东西,就是软肋。东子……他也有软肋……
我知道他不想出卖兄弟的,他被打成那样……钉子砸进骨缝他都没吐一个字……”他的眼泪出来了,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梦中残忍的画面……我顿时觉得我也好残忍,我在逼迫他回忆他不忍的预见……
“我一直都不知道……是我大意了,我应该多关心一下兄弟的……”他难过的哽咽着,“东子在镇上有了个女人,那女人现在已经大着肚子了……他们抓了他的女人,用母子两条命威胁他……那帮人是畜生……”他愤怒的打碎了床边的水杯,床板震动着发出巨响,传递着他的怒火……
我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其实他能坦然的接受鬼眼,面对鬼魅,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好了,比我要坚强很多,可是……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啊!就像人有软肋……
我只能抓着他的手,任他握的生疼,我在体会他的痛苦……痛苦能让人清醒的意识到生存的现实……是残酷的……
“那东子……那些人会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吗?”虽然我不想触及他们兄弟情谊的伤心环,可是……目前的处境的确令人担忧。而且,我现在是个伤患,跟着他们是个拖油瓶的。
“应该不会那么快……狄家的产业遍布各地,他们要搜到我这里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而且……你现在不能颠簸,必须静养。”
“明阳!我……是不是你们的累赘?”我垂下头,怯怯的问。
“当然不是,怎么这么说呢?没有你我已经死了!是你冲在命运前面阻挡了死神!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他生气了,“你,我,狄珞!我们三个人是一体的!生命是一体的!不可分割!不离不弃!!”
我无语,他这话是给我安慰吧!我心领了,现在的我,走不能走,跑不能跑,的确是个负累……
三天过去了。
我行动缓慢的下床,轻飘飘的走动……
晚上,我披着大森林买回来的军大衣,坐在走廊上看夜空。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星空,和家乡的不一样。大漠戈壁的天空纯净的让人向往沉醉……就像被人随手洒向天幕的碎银子,密密匝匝地拥挤在漆黑的幕布上。让人有伸手触摸的冲动,美的令人心碎。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3
“小乌鸦!”不知道什么时候,狄明阳站在了我身后,“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现在是我认识的另一个狄明阳,不再任性妄为,不再骄横霸道……
这里严重缺水,生态贫乏,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竟然会超然自得,平静处之。我还真是对他刮目相看了。他也憔悴了很多,眼窝深陷,是因为担忧而分心操劳了吧!我知道的,他和大森林争执过很多次了,都是因为我,才没有转移……
我们如今身处的地方,也是水深火热之中吧!
“你想什么要告诉我,我不希望你一个人烦恼!”
“真的没有……”我淡然的笑笑,我让他操了很多心吧!“我只是在想……我怎么一下子到了这个地方?好像做梦一样……”
过去我一直想看看,戈壁上生长的骆驼刺是如何的勇敢骄傲!还有低矮清秀的马兰是怎样的大漠绝色!
连绵起伏的黄色沙海……
巍峨的祁连山像威武的神一样守护着千里戈壁……
这些都是怎样的光景啊!我一直好奇!没想到,我现在就坐在大漠的星空下,仰望着烟波浩瀚的星辰,感受着和家乡全然不同的空气……
空气很新鲜,虽然夹杂着沙子扑袭而来,但是让人觉得干净。我仰望着天不想睡去,心里有东西梗着,不知是苍凉还是悲怆……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你没注意过农庄里的大蓬吗?”
我一愣,看着他摇摇头。我的确是没注意过,有什么?
他诡诈的笑:“我们有一架直升飞机的……”
哦!我已经不惊讶了,既然他是巨富之后,他家的财力应该是有能力做这些的……只是今后何去何从呢?我们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看谁能先获得命运的昭示了……
“这里真宽广,又那么宁静,可是让人心里空落落的,有种悲凉的美!”他悠悠的感叹似乎很落寞。
我笑了:“你怎么了?这可不像你了!你什么时候也变的像狄珞一样忧郁了?”
他望着星辰沉默了一会儿:“每个人心里都有负作用的一面,再开朗的人也有阴郁的时候……我……这几天会梦见桂嫂,但是我父母走后,我却一次也没梦见过他们……”
“我理解的。”就像我一次也没有梦见过奶奶一样,最亲的人最担忧我们,他们知道我们是有鬼眼的孩子,更不想惊吓我们,“他们在天堂对你微笑呢!想让你放心,不要记挂。”
“你恨我吗?”他忽然转过脸来直直的盯着我。
我诧异:“为什么这么问?我……怎么会恨你?”
“是我害你卷进危险的,你还为我受伤……如果没有我,你可能在学校里过的挺开心……”他眉头皱紧了,似乎在自责。
我盯着面前的一搓黄沙发呆:“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不受欢迎,连爸爸妈妈都遗弃我……我预见了同班同学的车祸,却没能救到一个人,唯一幸存的那个女生恨我恨的彻骨……我很难过,好像我真的是个不祥的人,我的存在会朝人憎恨……可是明阳,你曾经告诉过我:时间空间在我们眼前是错位的,我们只是提前预知了一些事情,但是悲剧的发生不受我们主宰,虽然会痛心,可是我们无力挽回……”
“是……就像我明明预知了父母的死亡,却无法拯救,只能眼睁睁的失去……”
我能体会他的心情,好似我当年失去海哥哥……
“可是小乌鸦!你能改写命运!我相信!”他双目炯炯的看着我。
“……”我怔了。“我怎么……有能力改变命运呢?你都说了悲剧的发生不受我们主宰……”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3
“你能!”他信心百倍的抓住我的手,“你已经做到一次了!你预见了我会中弹的,不是吗?可是你冲到了命运的前面,你救了我!”
这个!?我也无法解释……难道那一次是我们的幸运?!
“所以!你是我的幸运女神!只要你说我们能赢那些恶人,我们就一定能赢!”
他在说什么啊?
我不能保证任何事情,可是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怎好打击他?!
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个恶人,也是明阳的舅舅,夹杂在亲情和善恶之间,他要怎么抉择?
这世界不是我能想明白的,虽然我被爸爸遗弃了,但是他把我托付给奶奶,让我不至于遭受风吹雨打,我的生命还能在世间存活……可是明阳的妈妈和舅舅是一母所生的至亲啊!他怎么能忍心下那样的毒手呢?
世道真可怕!奶奶!我当初离开小村庄是正确的吗?这外面的世界不但险恶,连人心也众多黑暗!
每当我抱起肩膀想往后缩的时候,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我们在随意的谈天谈地,眼角意外的扫见一个人影,我和明阳都吓了一哆嗦。他比我反应更快些,“嗖”的一声站起,把我拽到了身后:“什么人?”
这漫天黄沙的幕布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就像是茫茫大海中出现了一叶扁舟,唐突又醒目。
人影走近时,我们又吃了一惊。这夜晚沙海中的温度只有零度以下,来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体态丰盈,白白胖胖,他竟只穿了件深蓝色的运动短裤,赤膊着上身——原来他在跑步。
他看见我们,很热情的打招呼,眼角眯成了一条缝,显得和蔼可亲。
明阳愣了:“怎……怎么安卜泰派了个老爷爷做杀手?”
我推了推他:“怎么可能?你大冷天的打赤膊在沙海里跑步吗?况且人家要是想藏什么武器的话也没地方藏啊!都赤膊上阵了武器没藏哪里啊?!”
“也是哦!”明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大爷!您干嘛呢?”
白胡须的爷爷竟然满脸笑容的回答他:“晨练啊!我已经跑了二十年了,习惯天不亮就跑了……”他呼哧呼哧的从我们眼前跑过去……
我和狄明阳像看外星人一样傻呆呆的看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时才明白:哦!天快亮了……我们竟然促膝长谈了一夜?!!
“刚才跟谁说话?”我们一惊,回头,不知何时,大森林已经站在了身后。他依然冷静,脸上找不到一点波澜。
“我们……”狄明阳抢先说,“没什么,刚才是跟一个老爷爷说话,他是晨跑的爱好者,已经跑了二十年了……”
“说什么胡话呢?”大森林打断了他,“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我以为你在自言自语……都不睡觉在这里坐什么?不冷吗?”他转身回屋了。
我和狄明阳面面相觑,我浑身打了个冷颤……
刚才……我们是见鬼了!
真奇怪!在这人烟罕见的沙漠中,竟然也会撞见鬼魅……
读者朋友们,
鉴于此文章在做出版准备,
因此做了网络版本和书面版本的不同情节和结局,
两个版本青鸟都倾力书写,
敬请继续关注。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青鸟,真心喜欢青鸟文字的朋友,请帮忙多多推荐!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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