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3
早晨时,我和狄明阳回各自的房间都睡着了,大森林像丛林卫士一样守护着我们,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眼睛一定睁的很圆,像狼一样双目炯炯的巡视着四周……
我忽然有了一种一样的感觉,似乎和狄明阳在一起之后,我对鬼魅的恐惧感渐渐消失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难道一个和我同样具有鬼眼的人,真的可以和我心灵相通,驱赶魔障?!可是我的确是不再那样歇斯底里的惧怕鬼魅了,我是幸运的吧?应该感谢他!感谢奶奶把他带给我……
进入梦中之后,陷入了一片混沌……
夜……
很安静!
最原始的静谧!我置身在沙海荒原之中,一个孤零零的小房子里……这是哪里?好像是我们现在委身的避难所。对!是这里!大森林和明阳都在这里,我觉得很安全……
夜里睡不着……我依在窗前看月光……昏黄的,硕大的月亮,好似一个人的脸,我能看的到棱角凹凸的五官,像是在哭泣……有一种玄幻诡异的氛围……
窗前唯一的老树在像我摇首,肆虐的风狂野的吹动它,它那枝叶繁盛的头颅在像我摇摆……
我有刹那的恍惚……
这里是沙海……怎么会有一棵如此巨大繁茂的树木?!!
不对!我记得这栋小屋是孤零零的建在沙海的,四周根本没有什么树木……这里……就像是一个孤堡……
我在窗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自一笑:傻啊!这一定是在梦中……在我的幻象中……
只是那树影婆娑和风的凄厉是那么真实,清晰的让人感到恐怖……
我双眼注视着那棵树,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我的双瞳……
突然之间,树影中蹿出一只白色的猫,像魅影一样飞快的上树,躲进了枝叶的阴影之中……我纳闷,在浓稠的黑色影子中寻找那只猫的影子……
看见了!它探出了身子……全身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质,在昏黄的月光下泛着乳黄色的光泽……可是它的眼睛,不像是猫的眼睛,倒像是邪恶水妖美杜莎的眼睛,我好像被施了魔障,眼睁睁的要看着它的眼睛被幻做化石……我的手脚冰凉,真的好像……从脚趾开始有化做石头的冰冷僵硬的感觉……我想大声的叫喊大森林和明阳,可是我喊不出来,我好像被巫师夺去了嗓音的美人鱼一般,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我着急的大汗淋漓,却不能动,我低头看一眼自己,我的双腿已经变化成化石僵立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我焦急!拼命的想移动自己,却是徒劳!
突然!那只猫像上了枪膛的子弹一样飞速的射了出来——它在树梢上,向我的站立的方向一跃而起,扑向我的面颊……
啊——
我厉声尖叫,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
梦……我知道是梦……可是我紧张的透不过气来……太真实了……我呼吸急促的掀开被子摸了摸自己的双腿……长喘气……还好……还是我的腿……没变成石头……
我起身下床,倒杯水喝……
门外突然出现了脚步声,我心里一惊:“谁?”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3
“我!你怎么了?”大森林的声音,“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过来看一下。”
我伸手按住胸口,心跳像沙暴一样狂乱。平定了一下呼吸:“没事……做了噩梦……”
他在门外沉默了一会儿,平静的对我说:“还好吧?”
“……还好!”我闷闷的应着,如果是狄明阳,他已经冲进来了……可是大森林毕竟是大森林,总是这么冷静……
“那就快睡吧!现在是正午了,我要到镇上去买东西,你和明阳一夜没睡,好好补觉!我回来的时候可能已经天黑了,你们自己注意安全……”脚步声远了,他走了。
我放下水杯,似乎失落了什么……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森林对我越来越冷淡了……有时感觉,就好像我们之间相隔了万重山一样……
我知道,大森林是在有意疏远我……
重新回到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这次进入的梦境更荒诞,我独自一人在沙海徘徊……淡金色的沙海变成了黑色,漫无边际的黑色,让人的视神经疲惫……四下野茫茫……好空旷啊!静的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奇怪!
这里是风沙席卷漫天地的沙漠,怎么会这么安静?!
静的连风声也听不见……
我记得小时候,奶奶对我说过:只要有阳光雨露,有空气,有树木,有动物,有人,只要有生命存在的迹象,那你就尚在人间……我紧张的四处张望……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胀痛眼睛的黑色,还是黑色……
有只深褐色的花斑蜈蚣爬过了我的脚趾,我颤巍巍的忍着,等待它爬过去。我记得老人们说过,沙漠里的蜈蚣多是有毒的……我不敢动,看着他夸张的触角游行过去……忽然又觉得欣喜:有蜈蚣,那就是有生命存在,我还活着,我还真实的感受到它和我的皮肉接触的麻痒……
可是,为什么我会置身在黑色的沙海呢?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呢?他们呢?
我在沙海中奔跑……奔跑……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有人在身后跟着我,不紧不慢,如影随形……
我小心翼翼的回头,看见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孔……我惊的浑身打颤……这是什么?难道我在照镜子吗?那面孔的确是我的,可是……唯一不同的——她没有和我一样忧郁的眼神……
镜子?!!我在照镜子吗?
我伸手,触摸自己的鼻子、嘴唇,下巴……可是我在动,“她”却没有动。依旧冷漠的看着我,冷漠……令我的头皮瞬间麻木……
这是什么?我动她不动!这肯定不是镜子!可是!怎么会有和我一样的面孔?!
“你是谁?”在这静谧的沙漠中,我的声音飘出来像是气流,一刹那就散开了……
“我是侵略!”她的眼神中露出杀气,带着杀死人的寒光:“你的一切!我都要夺走!都是我的!不属于你!我要把你拥有的全部夺走……全部夺走……”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4
我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点,她是谁?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不等我回神过来,她已经杀气腾腾的扑了过来……我们相邻的这么近,她要抓住我易如反掌,我像是卡那封勋爵私入了金字塔,中了图坦卡蒙法老的诅咒一样动弹不得……
她要干什么?!!想掐死我吗?
我在惊恐之中,看见她的眼睛变成了那只白猫的眸子,瞳孔中好似藏了两片薄如蝉翼的锋利刀片……
我快要窒息了!我的喉咙中的气管在缩小,卡的我上不来气……
朦胧中似乎还听见了猫叫……
我在一瞬间挣扎着醒了过来……梦……又是梦!我的梦魇!!不知预料了什么?!但是让我胆战心惊……
喉咙疼的难受,我找了大个的玻璃杯,大口大口的喝冰凉的水,想让自己平静下来。闭上眼睛,脑袋里沉静一下。再睁开眼时,我在转身前的瞬间,在亮锃锃的不锈钢水壶的倒影上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忽悠一下飘了过去……
太快了!!
快到我根本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我屏住呼吸猛的转身……什么也没有!我走过去,经过吱呀作响的松木楼梯,下来,转弯,经过厨房……我的心跳差点停止——那只白色的猫!?
天啊!
我真的看见了那只纯白的猫!出现在梦里的那只——有着古怪眼神的猫!它一样狐疑的看着我……它的毛发真好,像锦缎一样白的透亮,光泽细腻,像是被人精心饲养的……
奇怪了……这里是沙漠,我们来了几天了,还从来没有发现过这只猫……它从哪儿来的?它的主人是谁?!!
我和它对视着,不敢走过去。这和奶奶家的看门狗“大黄”不一样。大黄高兴不高兴是浮在表面上的,咬人的狗不叫,叫人的狗不咬。大黄叫的再厉害,我也不怕它。可是这只猫令人匪夷所思,越是安静越是琢磨不透……我甚至觉得它浑身都带着诡异的气息……
我没动,它先动了……
猫像是听见有人召唤它似的,飞快的跳出了转角处,闪出了我的视线……它怎么了?难道这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吗?或者说……还有其他的鬼魅?!!
一想起鬼魅,我又紧张起来,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虽然害怕……但是我想知道拐角的墙后面到底是什么……
我轻轻的转了过去……
我看到的景象又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啊!我的梦……又……应验了……
现在大概是正午十分,天气尚暖,可她苍白的面孔上映照着青紫色的光……“她”是那个……出现在我梦里的影子——和我有相同面孔的人……
“你……是谁?”我惊诧的向后退去,想本能的呼喊狄明阳,可是我的嘴巴被人堵上了。就在风驰电掣之际……我甚至都未察觉背后站了人……
我的手脚在费力的反抗,却被身后的人架了起来。背后这人是个大力士啊!我的两条腿失去重心的胡乱踢打,对他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这是什么人?!她怎么会和我一样的面孔?我惊恐的瞪大眼睛逼视着她。听见她愤恨的声音:“真是碍事!还留着干嘛?还不直接……”她一抬手放下那只白猫,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4
我的脊背一下子透心凉: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容不得我细想,身后那“巨人”说了一句:“大小姐!老爷的吩咐,还是要照办,我把她带回去,这里……就交给小姐你了……”正说着,我的后颈受了重击,被他打晕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跌跌撞撞中进入了一个又黑又狭长的甬道,眼前触及的只有冰冷的、青灰色的水泥……我知道,我又掉进了另一个梦境之中……
沙漠中的小屋。
一切都很平静,正常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狄明阳睡的昏昏噩噩,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才醒过来。他也揉揉惺忪睡眼,到厨房去倒水喝。松木楼梯被懒惰的步子压的吱呀作响,他还是迷迷糊糊的撞到拐角处的厨房门扶手上。倒了水来,正要喝,有人扑过来从后面抱住了他。他一愣,看到是一双女人的手,马上转身——这沙漠中除了蓝若惜没有别的女人。
他看到的是“她”。
“她”在对他嫣然而笑,“饿不饿?我煮了粥喝。”
狄明阳愣了愣:“你的声音怎么了?有点沙哑……”他觉得纳闷:蓝若惜从来不会这么主动,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事……”她故意掩饰一下,“有点感冒,嗓子不舒服。”
“是吗?哪里不舒服?头疼吗?”他很紧张,赶紧摸她的额头。
她却顺势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脸颊上缓缓的摩擦:“我就喜欢你这样……一关心我就紧张……”她的声音甜腻,像是大王蜂从毒液中萃取的蜂蜜,甜死你的同时也毒死你。
狄明阳皱了皱眉头,狐疑的看着她……端详了一会儿,又把眉头舒展开:“还真是肚子饿了,吃饭!吃饭!”他们围在三角桌边坐下,“她”很“贤惠”的为他添置碗筷,他看似大大咧咧,吃得很香,却在不时的用眼角观察“她”……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4
大漠的斜阳如血,最后一缕余光退出屋角的时候,风尘仆仆的大森林回来了。
他一脚踏进屋来,脱了满是沙尘的风衣,没有看见人,听见厨房有动静,转而奔向厨房。看见“她”和他在用餐,也道一声:“有我的吗?饿了!”
“她”大概是第一次看见大森林,如此英俊伟岸的男子,极其容易打动少女的芳心,虽然她此次的目标是狄明阳……
同时她也开始纳闷,这男子是谁呢?狄家只有一个独子,是狄明阳,这是众人皆知的,可是这个又是谁呢?我看过的资料也多是了解狄明阳的,这样一个令人过目不忘,鹤立鸡群的男子,她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觉暗自叫一声:不好!一定要端着点,千万别露馅,不然功亏一篑……
“坐吧!我拿碗筷!”她冲他也笑的很甜,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可以肯定,他是和狄明阳一个阵营的……
大森林也感到几分疑惑:“若惜!你的声音怎么了?好换了个人似的?”
她心里一惊,拿碗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没……没啊!有点着凉了,嗓子不舒服……”
“哦!要当心!你的伤还没好!”大森林坐下……
伤?!
她又是一惊:什么伤?这蓝若惜受过伤吗?怎么自己看过的资料上也没有显示?这样来顶替一个人,简直是时刻都容易出纰漏……她恨恨的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来面对他兄弟二人的时候,又是娴静温柔的笑脸……
“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啊?”她看似不敬意的问狄明阳。
狄明阳连头都没抬:“这个……问狄珞吧!他安排!不过前提还是你康复的差不多,我才同意转移。”
她扯起嘴角,勉强露出笑容,究竟是什么伤?她不能问他们,自己要装都不知往哪里使劲。还是故作镇定的问大森林:“狄珞!我们什么时候转移啊?这里也不安全吧?”她听狄明阳叫他“狄珞”,她也跟着叫。
大森林顿时心里起了疙瘩:若惜怎么会叫我“狄珞”?她只会叫我“大森林”!今天的蓝若惜怎么了?变的陌生起来?
他开始不动声色的悄悄观察她……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4
“没受伤?”狄明阳心中疑惑,但他也不傻。仔细想想若惜今天的举动是有些不同以往。我喃喃的自语之后,心里有了个大概……
沙漠中的风似乎永远都不会停,卷起漫天黄沙就形成了沙帐,叫人睁不开眼。
次日清晨,当她醒来时,发现狄珞在打包收拾行李,倍感疑惑,上前去问。起初狄珞不愿理会她,但是眉头一转之后横生一计,对她亲切起来。他本是仪表堂堂,气宇不凡的伟岸男子,那个不经世事的少女会经得起他的攻心之策。她渐渐对他改观,甚至对他比对狄明阳更上心一些。可是她的任务毕竟是从狄明阳口中得知狄家那笔遗产的密码,怎么能心猿意马起来。因此,还是转而去到狄明阳身上下功夫。
四下里张望,没有在屋子里看见狄明阳,转到门前的走廊上,她发现他正在望着一片沙海发呆。
“你在看什么?”她觉得他们两个人真是奇怪的地方很多。
狄明阳怔了一下,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她:那位白发白须的老人正在沙海中晨跑,这是若惜和自己都应该看见的,老人还冲他这边含笑招手。若惜怎么了?
“小乌鸦……”他叫她,满面的心焦。
她却迟疑着将头向后转:这沙漠里哪来的乌鸦?
她这一举动更是令他心里沉了下去,莫非……
虽然她不想操之过急,但是看狄珞的反应,他像是又要转移了,况且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私密的谈话,她都无从考证,这样看来自己再在他们身边多待一秒,都有暴露身份的危险……想到这里,她呈现出甜美的笑容:“明阳!我是狄家的人吗?”
“怎么这么问?你当然是狄家独一无二的二媳妇!”狄明阳回答的斩钉截铁,心里想的是:这个若惜真的很可疑!
“那为什么我不知道狄家的密码呢?我也是狄家的一份子……”她在力争,他却全然明白了:真正的蓝若惜视金钱如粪土,根本不在乎狄家的财产;真正的蓝若惜不会不明白我叫小乌鸦是叫谁的;真正的蓝若惜不会看不见沙海中跑步的老爷爷……
他心里一阵冷笑:安卜泰真是蠢,以为这么轻易就能安置一个假的鬼眼少女在我们身边吗?“她”即使容貌再相似,那又怎样?天生的鬼眼岂是那么容易冒充的!
他走近她身边,故意在她肩膀沙拍了又拍:“你去收拾一下吧!我们准备离开这里了,狄家的一切我以后都会慢慢告诉你的……”
她欣然转身进屋。他的眉头拧的跟深了:她是千真万确的替代品,若惜的右肩受了枪伤,她却完全不知道……可是……真正的若惜被抓去哪里了?
他开始埋怨痛恨自己:难怪狄珞会发那么大的火,自己真是混蛋,竟然害若惜被人掳走了都全然不知……
他愤愤然,跟是如火油上的蚂蚁一样焦急难安:若惜!!你在哪儿?!!
我的梦惊醒了,在一串剧烈的摇晃和刺耳的响动声中被惊醒了。梦中听见了狄明阳从荒凉沙漠中传来的悲凉呼喊,是的!他在呼唤我……
而我……身在何处呢?
笨重的铁门开启的声音……铁闩拖在地上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我这是在哪儿?
我趔趄着爬起来,费力的睁开眼睛——原来我在车上,颠簸中我趴到了车窗上向外张望,太阳穴周围的神经猛的抽搐:这是哪儿?完全陌生的地方!红黄的土地,低矮的房屋,黑黄的面孔,饥渴的目光,空洞的眼神……更令我触目惊心的,是那些大体穿土黄色衣服的人,他们手里都持有武器。我曾经在大森林床铺下面看见过的类似的武器……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哪儿?为什么人们持有武器会这么寻常?!!
忽然感到脚麻了……
我回头去看,又是一惊:那只神情古怪的白猫就趴在我的脚背上。它此时正圆瞪着眼睛注视着我……我不喜欢它,一点也不喜欢……它诡异的眼神似乎可以穿透生命……
可是……看见它,就说明我不是做梦,是真的看见了一个……和我拥有相同面孔的女孩儿……
回想一下,我是被人打晕的……他们要做什么?那女孩似乎想杀死我?!什么人要杀我?
再往前回想……大森林说过,明阳的舅舅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而且,这位舅舅还是个军火走私贩!
军火走私贩!!?
我的脑袋快要冒烟了!难道说我被明阳的舅舅抓了?那这里是……中缅边境?!!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4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车子戛然而止。
车门打开,一个沙哑的声音像晴天霹雳一样在我头顶炸开:“人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一个雄壮的像“泰山”一样的大块头粗暴的把我拖下车。
强烈的紫外线刺的人眩晕,我夹起指缝看过去,看见一个穿黄绿色军装,扎武工带的人。他有些中年发福,黝黑健壮,眉眼像秃鹰一样刁钻犀利,看得人骨子里发寒……
看来他没打算理会我的疑惑,直接冲“泰山”打了个手势,我就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进了低矮的茅屋……
房门被无情的关上了,屋里一片漆黑,偶尔有透过木板空隙的光线漏进屋里。我在适应了这种黑暗之后,张望了一下四周。这是个狭窄的草蓬屋,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下面是架空的,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单人床。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睡衣,已经污浊……他们要对我做什么?难道真的像大森林预料的那样,拿我去威胁狄明阳?可是……那个和我相同面孔的女孩儿是谁呢?他们似乎有意让她替换我出现在狄家兄弟面前……我惊恐而忐忑,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
我的喉咙火烧火燎的疼,没有饮水,没有……肚子咕咕作响,我大概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眼睁睁的看着门缝的光线变弱……大概天又黑了吧!?
紧张之余,疲惫感袭来,我坠入了昏昏噩噩的梦中……
沙漠的灰色小屋中,狄明阳急匆匆的奔向大森林的房间,语气焦灼:“狄珞,你怎么打算?我知道我错了,那个若惜根本不是若惜,他们把若惜掳走了,肯定被舅……被安卜泰抓走了!他们……”
“我知道!”大森林已经恢复了平静,冲他摆摆手:我早就知道了,真正的若惜才不会叫我狄骆。“你冷静一点吧!我在想办法!”
“他们会把她抓到哪里去?你怎么打算的?告诉我一声啊!急死我了!”狄明阳看着他打包装备,一把抓住他的手,大森林的动作停了下来。
“现在庆幸一点,若惜的身份……安卜泰会顾虑一些……”大森林皱着眉头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返回去,去缅甸,探他的老巢,迎着他走……要把她救出来!桂嫂和东子已经搭进去了,我们不能再陪上若惜。”
“他还不会……”狄明阳正要接下句,大森林急忙伸手做手势令他“打住”。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门下透光的缝隙处有黑影闪过……
大森林拉过狄明阳的手,在他的手掌上写道:现在有双眼睛在背后时刻盯着我们,要小心……
狄明阳用眼神对大森林示意:她怎么办?
一起走!螳螂补蝉,黄雀在后!我倒要看看安卜泰玩的什么把戏!这个人对我们还有用!留着……他用手写,回答了狄明阳之后,好像没事人一样大声说起了话:“今天去镇上没买到你要的红茶,过几天吧!这地方是条件欠缺,我们也要做准备起身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一问一答……
门口那个黑影闪了闪,消失了……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4
谁都不想出现这种情况的,可是现在偏偏是这种局面。对于面前这个“蓝若惜”,狄明阳真是感到恨之入骨,他预料了所有会突发的状况,再危险的处境只要是他们三个在一起,横成一条心,都有办法度过,可是现在……
狄珞心里更是盘算了千遍,怎样才能将她变做自己的棋子,反过来利用,打击到安卜泰呢?他悄悄侧目观察她,她和蓝若惜还是有本质的区别,一个人的习惯不会完全被另一个人窜改。蓝若惜总喜欢傻傻的抬头看天,浓密的睫毛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而“她”却时不时的低头看地,双目好似不信任人一般总在四处张望。蓝若惜吃饭时动作不快,她的樱桃小口进食很秀气,也不发出声音。可她却好似风卷残云一般,总在他和狄明阳落筷之前就结束“战斗”。他甚至还观察到:她总是在饭后使用牙签。而蓝若惜因为门牙的先天生长发育比常人少了两颗,所以牙床异常的排列整齐,根本不需要使用牙签。
他们走到镇子上的时候,狄珞还有意的买了束红的发黑的玫瑰送给她。显然他这个举动很令狄明阳不解和排斥,但是却讨了“她”的欢心。哪有女子不爱花的?!但是狄珞心里的盘算却越来越清晰:蓝若惜也喜欢花,美丽的事物她都很珍惜,但是对于玫瑰却只能远远的观赏,因为若惜的花粉过敏症对蔷薇科植物非常排斥……
“真好!谢谢你!这花多漂亮啊!”她也是个年纪尚轻的女子,对狄珞这样翩翩美男子的诱惑也不能够抵御。她把玫瑰凑到鼻翼下用力嗅了嗅,陶醉怡然……
狄珞在心里感叹,一个人怎么会和另一个人完全相同呢?这世上只有一个蓝若惜,无论你怎么伪装,你还是成为不了她……
“狄珞!”明阳把他拽到一边,不耐烦的问:“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干吗对那个女人那么好?”
狄珞故有深意的说:“我说了我要反其道为我用……”
“行了!”明阳厉声打断他,“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总之要快啊!天知道他们会对若惜做什么?我急得不行!我只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救出他?”
狄珞叹了口气:“明阳!你的鬼眼可以发挥作用的啊?你的灵力不是可以因为亲情而变的强大吗?若惜不是最牵挂的人吗?你的灵力怎么了?鬼眼这个时候不能发挥作用吗?”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狄明阳抓住狄珞的胳膊猛烈摇晃:“对啊!我怎么糊涂了?真是多亏了你当头棒喝!”可是平常的思维不能够进入异次空间,只有沉下心里,让意识呈无意识状态自由飘离,他才会接触到他所想的人的精神体,才会得知她将要发生的状况。
而“她”在身边,狄明阳又怎么能沉下心来,让精神神游……
当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四周安静了下来,竟然感觉到凉。我环抱着胳膊,靠着墙根坐着,抬眼再看四周,昏暗之下有一处光线透了进来,是外面的天光。我扶着墙走过去,从那处漏光的地方往外看。
这个小寨子四周的蒿草长的很高了,没有人在意。那些人似乎对自己手中把持的武器非常热爱,没有站岗查哨的人几乎都在耐心仔细的擦拭自己的枪。
枪?!!
我再次注意到枪!忽然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大森林和狄明阳一定会来这里的,我已经感觉到了。可是,单凭他们两个人微薄的力量怎么能对付的了安卜泰这么强大的人员和武器?
枪!!
我的脑袋在转圈,我在想,怎么样可以让他们少受到威胁……枪啊!我不懂用枪,可是狄明阳曾经教过我拆枪……我在想:如果我能出的去这间小屋的话,是不是可以把他们的武器拆散……至少要在大森林他们来到这里之前,把最有威胁的武器……破坏掉……最好……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5
我在朦胧的光线中产生眩晕,我知道,这是饥饿的缘故。渐渐眯上眼睛小憩,在半梦半醒之间迷离……
昏暗之中好像有什么光亮了起来,我从梦中醒来,眼角是湿的。我知道,大森林和狄明阳此刻距离我越来越近了……
有人走了进来,我抬眼看他,是那个声音沙哑,眼神刁钻犀利的中年人。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明阳的舅舅。我做起来,端正了一下身子,不想在敌人面前显示软弱。他现在不仅是明阳的舅舅,也是谋害亲人的凶手。如果说人的秉性是善恶交织的话,大概在他身上是及至体现了吧?!
不知道明阳面对他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一定复杂痛苦……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开门见山,上下打量我,“我想你应该知道。”
“明阳的妈妈是你害死的吗?你杀害自己的亲姐姐……”我也咄咄逼人,不知死活。
“够了!”他厉声打断我,“我可不是什么善类,要是善茬我就不倒腾军火了。”他扔掉指缝夹着的烟,探出一只脚狠狠的碾灭。“你最好选择跟我合作,只要我一句话,我的兄弟们还不会为难你……你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这里穷人很多,穷的一辈子讨不到老婆的也多,你现在就好像身处饥饿的狼群一般……”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不想听他说下去,来时我已经看到了,那些贪婪的目光像要把人剥筋剔骨生吞下去……我已经心惊胆战,但是怯懦和畏惧帮不了我,现在必须挺着脖子试刀口,“你想要什么样的合作?恐怕我知道的还不如你多。”我靠在墙上,尽量坦然镇定的望着他,尽管心里七上八下……
他皱着眉头,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明阳从来没对你说过狄家的遗产?”
我对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不想让我置身危险,就不会告诉我,你应该知道的……不然你怎么会煞费苦心找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替身?”
他看着我,先是一愣,而后又放肆的狂笑:“我的确是煞费苦心,你以为那么容易找个一模一样的替身?那是我的干女儿阿义,我安排她做了整形手术,就是为了撬开明阳的嘴……”他似乎对自己的精心安排由为满意,张狂的大笑不止,“她是我的第一颗棋子,你是第二颗……”
我感到毛骨悚然,那也是个活人啊!活生生的,年轻的生命,他们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她甘愿替代另一个人或者成为别人的影子生活一辈子吗?
这些人……太可怕了!自私的灵魂!污浊的心……
“你为什么那样对他?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泯灭良心,扼杀亲情?明阳是你的亲侄子啊!你也要对他下毒手吗?”我是个不明世事的傻丫头,只会用善良美好看待世人,若是他有一颗恶俗的心,他的生命初到人间的时候也应该是纯洁的……我仍然固执的坚持自己的信念——善良可以感化罪恶!
“他姓狄!不是我们安家的人。”他像是蔽塞,不想谈及亲情。
“那明阳的妈妈呢?她是你的胞妹!你把她当作自己人了吗?”我显然要激怒他了,他暴躁的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怒目圆睁地冲着“泰山”吼道:“把她丢到河里去!丢到河里去!!”
长的像大块头“泰山”的家伙对他劝道:“老爷先别气,这丫头是嘴硬,吃些苦也就老实了,先留着吧!对我们有用……”说着他凑近安卜泰,放低了声音,“小姐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
安卜泰撇撇嘴,对我咬牙切齿的说:“把她丢到刑房去,不能让她太自在了……”
我被挪了地方,“送”到安卜泰口中所说的刑房:是一个面积更小的茅屋,肮脏的四壁,没有床之类的东西。眼睛触及的地方都是黑糊糊的,我在墙角处蹲下,低头看见脚下还有黑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已经发干了,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发出的恶臭……
这里怎么会是刑房呢?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我心里正在纳闷,身边响起个声音:“你是来给我做伴的?”
我转头,看见一双突兀的眼睛,他尚且年轻,却形如枯槁,泛黄的皮肤像被榨干的钵纸一样吸附在骨头上。这屋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的,我突然意识到——他是鬼魅!?
啊——
大惊之下,我坐倒在地……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5
“你是谁?”我声音嘶哑,惊慌而无力。
他却怡然自得。
我瞪大了眼睛向后退去,退到墙角已无路可退。无奈之下我捂住嘴巴,缩着肩膀看他。
他却吊儿郎当的垮着肩膀在我面前走来走去,脚下的木屐一样的呱嗒板发出“踢嗒”声……他也不时的拿眼角瞟我一眼……
我从他的浑浊的眼光里看到了一丝人味儿的东西,一半冷飕飕,一半暖洋洋。凭直觉来说,他应该不是坏人……
我有点奇异自己的想法,竟然凭感觉来判断一个鬼魅的善恶。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对鬼魅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反应强烈,止不住的颤栗干呕头晕恶心了。似乎真的像狄明阳所说,人的恐惧来自内心,战胜了自己,也就克服了恐惧。我正了正身子问他:“你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了?你怎么知道我看得见你?”我想尝试像狄明阳一样平和的与鬼魅交谈,他说过,鬼魅中也有善恶不是所有的都是恶鬼……
他好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拽了一根蒿草来咬在嘴里,像是在剔牙,又好像是在咬草根。他挨着我坐了下来,我没有再移开,我想若是我再排斥的态度对待他一定显得我很没有诚意。人和鬼魅之间若是没有平等相待的心态,谁会和你坦诚交谈。
“凡是来过这里的人我都会问一句:你是来陪我的吗?只有你一个人听到了,当然就知道你看得见我了。这也是缘分呢!我在这儿闷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伸了手想碰碰我,干瘦的手指却穿过我的身体像是无形。
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格老子地,好不容易看见个养眼的妹儿,想摸又摸不到,老子命苦哦!”
他沮丧的叹气我却“噗嗤”一声笑了:“我们不在同一个空间,你碰不到我的。发于无形,终于无形。你在我的空间是没有物质形态的。你是四川人啊?”
他继续叹了口气:“是啊!好多年了,也没有回去过,不晓得家乡变成撒子样子喽!“
“那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我心里庆幸,挑开一个话题,就可以和他沟通上了。
“唉!那时候哪里想过那么多啊!十七、八岁就离开家了,跟着别人疯跑……为什么跑到这中缅边境来,还不是以为这里满地黄金吗?我们镇上的人出来了四个,三个都发了财,我看着眼红,也跟着出来了……我什么都干过了,苦力也做过,挑夫也做过,开矿工也当过,还像菜农一样在市场上倒卖过白粉……”
“白粉?”我一惊,有点呼吸不畅通,干咳了几声。
“是啊!在缅甸的街口市场就好像菜农提篮子卖白菜一样,白的是海洛因,黄的是鸦片膏子……”他在肆无忌惮的口若悬河。
我在心惊胆战默默听着,他这样的经历真是不死都奇了。
“那时候也曾经想过,过边境的话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没想到跟了安卜泰做大哥之后,反发而被他利用出卖了……”他脸上的枯黄变成了气愤难平的青白色。
“怎么说呢?”
他拳头握的实在,恨得牙齿咯咯作响:“安卜泰的胃口越来越大了,除了倒腾军火,还想自己做毒品加工厂。在这个地方,做这事的大有人在,生产毒品容易,要想运输分销过境,危险系数就大大增加。光是通往中国的必经之路就有无数道关卡……我且不说其他方法了,反正是堵的越严,毒贩子的折腾招数越多。我……就是受害者。”
我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他:难道他是因为运输毒品丢的性命?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5
“你有没有听说过死人运毒的?”他突然转过来用他那双突兀的眼睛看我,我顿时觉得阴森萧飒,脖颈后面冷风飕飕。
“你……你要说什么就一口气说完吧!别吓唬我……”
“说,肯定要说的,好不容易找到个陪我说话的……”他咽了几口口水,“我就是个死的‘运输人’。安卜泰好言诱骗我带货过境,本来一路上还算顺利,可是到最后一道关卡的时候,出了纰漏,眼看就要暴露了。我就中了他的招……”他的浑浊的眼光暗淡了下去,“他真的对我下了毒手……我死以后,他们把我的肚子剖开,把内脏掏空,将几十公斤的毒品放在……”
我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的呕吐起来。这血淋淋的往事让我比看见鬼魅还难受……人!我一直觉得,鬼魅不比人可怕,人才是最可怕的!贪念会招来魔鬼……人的良心真的会因为贪婪而泯灭……真的会为了利益而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撒旦……
他闭了口,大概是看我难过。
我稍微冷静下来后,也平静了,再看看他,他好像已经没事人似的呆坐着,眼睛向上翻,直愣愣地看着黑糊糊的天花板……
“后来呢?”我小心翼翼的问,看他憋着不说的样子也很可怜。
“后来我就留了下来……我的肉身已经化成烂泥了,我的魂魄留了下来——因为不甘……还有恨!”他说这话时,满眼又充满了敌意……
我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生怕他的愤怒席卷起漫天大火把我也吞噬了。
可是他却马上又恢复了常态,伸出手向我示意:“你躲我做什么?我又不吃你!我要报仇也是找安卜泰,不会找你的。”
我看看他的手,知道人和鬼魅握手肯定不会接触到实物,但是我仍像常人握手一样,在看似他手伸出来的方向,于空气中握了握,这样他会欣慰一些,鬼也有尊严的,我又一次明白了狄明阳说过的道理。
他冲我眨巴眨巴眼睛:“我叫阿元,能帮到你的我就帮,反正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鬼,还是第一次遇见个顺眼的。你说你想干什么吧?”他拍拍胸膛,好像很仗义的样子。
我想赌一把了,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鬼魅身上,这听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在大森林和狄明阳到来之前我已没有别的办法:“你能告诉我怎么逃出去吗?”我想他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对于怎样出得去应该是轻车熟路了吧!
“你想逃啊?就凭你?”阿元上下打量我一番,“别开玩笑了,外面的装备能把你打成蜂窝煤,你知道这是一个军火窝点吗?”
“我知道!”我有点沮丧的点点头,马上又恢复精神,“要么你告诉我怎么样可以出这个屋子,安卜泰储藏军火的屋子是哪间?”
“你想干嘛?”阿元一脸惊讶的瞪着我。
小镇上的道路满是尘沙飞舞,这里尚未属于西北开发的范畴,一切都不那么顺畅,显得还很滞后。她有些不适应,是因为西北的干燥,让人喉咙肿痛,“她”的火气也噌噌噌的往上冒。但是看看身边的两个人,又忍了……毕竟不能让他们看出她的破绽,这是她目前最当紧的任务。
人声鼎沸的西北餐馆。
他们三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她本想坐在狄明阳身边,看了看狄珞,又不自觉的往另一边移了移。狄珞心里暗乐:这丫头已经心猿意马了,离他的计划又走近了一步……
出了餐馆,狄珞轻车熟路的租了一辆越野吉普,三个人一起往东去。原来他一直把狄家的直升飞机藏在旧厂房的仓库里。“她”跟着他们上了直升机,大森林熟练的操纵驾驶,径直的朝南飞行。途中给养了一次,继续南行。“她”想问他们的意图,他们却总是不经意的避开。到南方的丛林区时,“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他们是要飞去安卜泰的老巢,不由得心里一惊。这么快,她还未来得及像安卜泰汇报……
飞机在贴着树梢飞行,娴熟的躲避障碍物,狄珞的技术高人一筹。“她”侧目看了一眼狄明阳,他毫不理会头顶上引擎发出的巨大轰鸣和急行的颠簸,只管睡的正香……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5
奇怪的人!“她”瞄了他一眼后,拿出手机想给安卜泰发送消息。
“给谁联系?”他忽然像睡醒的猛狮一样眯缝着眼看她。
“她”浑身一哆嗦,手机掉在脚下:“没……没有……我……”
狄明阳淡然一笑:“现在不好用通讯器吧?我们还在天上。”说完,他把一块锂电池扔给“她”,转过身去接着睡。
“她”更是吃惊,打开自己的手机后壳一看——电池已经被摘空了。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再看狄明阳,他好像若无其事,睡的正香。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这么自信?就好似把他关在笼中,与毒蛇猛兽做伴,他依然能睡的安稳。
“她”顿时泄气,将手机扔了出去……
狄明阳背对着她闭目养神,嘴角泛起嘲弄的冷笑:安卜泰大概不会想到,蓝若惜是个清贫自在的人,她长这么大,还从未用过手机这类东西……
她感觉很不好,似乎狄明阳产生了怀疑,这怎么好。自己的任务还没开始,怎么就引起怀疑了?细细回想,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究竟是哪里引起猜疑了……
距离安卜泰老窝的地方还有八十多公里时,直升机降落了。狄珞迅速的将直升机隐蔽到丛林中,明阳开始利索的打开地图寻找自己所在的方位。
待狄珞走过来时,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位,又在地图上标出了目标方位。他一边收起指北针,一边扭头对狄珞说:“运气不错!距离我们只有八十多公里。”
她显然有些心慌,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她还没有和安卜泰联系上,而他们已经距离安卜泰的老窝八十多公里了……这也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狄珞看过地图之后收起,说了一声:“走吧!”直接探身进了丛林。明阳也跟在他后面,背起行装就走。
“她”措手不及:“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总得告诉我一声吧!”
明阳回头看她,顿时觉得气焰难平,他不晓得狄珞为什么非要带个敌人的累赘跟着,甚至他想趁狄珞不在的时候把“她”这个包袱扔掉。对安卜泰的愤怒已经转嫁到了她的身上,她越是问得多,他越是想恶整她。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在树林子里临时扎寨。支起帐篷的时候,明阳故意对“她”说:这野林子里有蛇和野猪出现,还会有狼出来觅食,没有我叫你,你可千万别出来。“她”有些忧心忡忡:“那……我若是想小解呢?怎么办?”她听说过南方茂密的原始森林里经常有野狼出没,他倒不是纯粹吓唬她。
明阳故意显示诚恳的样子:“你叫我一声啊!我陪你去,谁让你是我未婚妻呢!”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修理她了。
“她”倒是又一蒙:他是什么意思呢?先前不是对我不冷不热的,时而周到,时而疏远,时而猜忌,时而防备……这富家子弟难道都是这般古怪?
“你想什么呢?我是你未婚夫,你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别见外啊!我的都是你的,我们是一家人,你也是狄家的一份子。
他越是这么说,越是安她的心。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套出他口中的密码,获得狄家的遗产……想到这里,她也横下一条心:今晚是个机会,要把他钓出来,无论如何得把密码弄到……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5
入夜。
原始森林的夜晚远没有常人想象的那么浪漫,相反充满诡异阴森的气氛。就像是人被什么神秘的磁场包围了一番似的。皎洁的月亮并没有起到多少照明的作用,因为浓密的枝叶把月光挥洒下来的柔和光线遮挡了个严实。四周安静的令人透不过气来,只能听到柴火烧爆了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在帐篷里卧着,心事重重。帐外的兄弟两个人在商量着夜里值班的事情。其实就是要照看好帐篷前的火堆,不能让它熄灭。这里的确会有狼群出没,没有火就意味着把肉身暴露在菜板之上等着被宰割。
“我守前夜,你守后夜。”狄明阳强烈要求值前夜。值夜的人都知道,宁肯值头班,也不要值二班。下半夜是睡意正浓的时候,值头班回来的人可以倒头大睡,值二班的人却是要在睡的正香的时候被叫醒,这是最不自在的事。可是狄珞认为自己为明阳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谁让他是弟弟。“好!”狄珞一口答应,“那你可要警醒点,有什么异常的动静马上叫醒我。”
狄明阳推他:“知道了,知道了,你赶快去睡吧!”狄珞在四周十丈远的地方又做了检查,在帐篷周围仔细的洒过防蛇的磷粉,才钻进帐篷去睡……
两个小时之后,狄明阳在“她”的帐子前故意磕了磕鞋跟,像守侯猎物一样等着她出来。她还真的出来了,当然,她也把他当作自己的猎物。
所谓各有所图,二人走在树林里,渐渐离帐篷有些距离了。她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把狄家的遗产弄到手,动着心思,手指交叉着背在身后,两个食指绕来绕去……
狄明阳也不说什么,闷着头向前走……
丛林的地面是软泥,面上堆积着层见叠出的树叶,厚厚实实的,上面的是不久前刚落下的,下面的叶脉却已经腐烂成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正是走在这样的树叶上面软绵绵的,她才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在这林子里步下了陷阱。“哎呀”的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勾住脚踝的绳子高高吊起,像猴子一样被倒挂在树上。“狄明阳!这是怎么回事?”她急了,惊慌的大叫他的名字。
狄明阳却在树下哈哈大笑:“活该吧!我做的陷阱,真是好看的很,你要是在这里被挂上一夜,估计你的全身都会像发酵面粉一样迅速膨胀,这林子里的蚊子能吃了你……”他在笑,她却急得要哭了:“你这是做什么?你……你快放我下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未婚妻?你……你这混世魔王!我怎么要嫁你这混蛋……”
话未说完,被狄明阳打断了,他充满鄙夷和不屑的眼光看她:“你不用说得那么好听!谁说你是我媳妇?你只是个贼!和安卜泰一样可恶的贼!得不到就抢,抢不到就偷,偷不到就骗!什么卑鄙的手段你们做不出来?我现在问你的问题你都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否则的话,我把你在这林子里放血榨干,让你和这树林子里的亡灵做伴你信不信?”
正在这时,林子里飘过一丝甜腻的风,一个白色的旋风一样的影子,在吊着“她”的树后闪了一闪,“嗖”的一瞬间不见了……
狄明阳顿时将话哽在了嗓子眼,凭他的直觉,刚才那团“白雾”似人非人……难道……这树林子里有鬼?!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6
再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看,又是什么都没有。他也有几分疑惑,难道自己眼花了?
空荡荡的林子里除了树叶在风中沙哑作响,没有人来过的痕迹。狄明阳揉揉眼睛仔细再看,还是没有。他不是惧怕鬼魅的人,真要来了什么鬼魅他也会从容以对。可是这林子里会有什么冤魂呢?不得而知……
他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真想找根木棍狠揍她的屁股,无论如何都难解愤恨不平。他对她厉声质问:“你们把真正的若惜弄到哪里去了?安卜泰打算干什么?他要对若惜做什么?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和安卜泰什么关系?”
他的问话让她心惊胆战:怎么?他全都知道了?
“你瞎说什么?我是若惜啊!明阳你是不是眼花了,还是发烧烧坏了脑壳?”她急于辩解的尖声叫喊更惹恼了他。
“你不用再装了?老实回答我的问题!”狄明阳从附近的老树上抽下一支藤条,用力的抽打在“她”身后的树干上。就在他的愤怒就要横鞭以对她的时候,那个白色的影子又出现了。
这次,狄明阳看清楚了。那是个淌着鼻涕的孩子,大概十岁左右。穿着不合身的白袍,身材矮小,风一吹,袍子就轻飘飘的飞舞了起来。看上去更像个诡异的白影在树林子里游荡……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的?”狄明阳大声的询问他。
那脏西西的男孩把鼻涕抹了一把,也大声的回答他:“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在干什么?怎么要打人的样子?”
“你的地盘?”狄明阳瞪大了眼睛看他,实在是不解:“这林子那么大,路人都很少,你怎么说是你的地盘?哪里显示了这儿是你家?”
男孩儿不服气,提细了嗓子叫嚣:“我是在这林子里死的,我死了之后每天在这林子里游荡,怎么不是我的地盘?你们只不过是今天才闯进来的,你们才是入侵者。”
“入侵者?”狄明阳拍拍脑袋,感到又好气又好笑:“OK!我是入侵者,我们只在你的地盘待一晚,天一亮我们就走,好吧?”说着,他要继续未完成的事,手中的藤条又抽了起来,直指吊在树上的“她”。
“她”有些蒙了,嗓音嘶哑的叫喊起来:“天啊!狄珞!你快来救我啊!明阳在梦游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刚才还一直自言自语……”
“她”话音没落,藤条的尾巴就拦腰甩在了粗壮的树干上,引得树上吊着的“她”和树下男孩儿的一阵尖叫。狄明阳忍不住捂起了耳朵:“我说:能不能不叫,你们两个一起叫,那分贝高的连野猪都能招惹来!”
“野猪?!”男孩听闻“野猪”这两个字,紧张的向树根处缩回去。
“她”则是惊恐的瞪着他:“天啊!他真的是脑袋坏了……狄珞!救命啊!快来救我……”
“她”越是叫的厉害,狄明阳越是生气:“真是麻烦,早知道该把你嘴巴堵起来……不对啊!堵起来我还怎么问若惜的下落?!”
他那个样子真的很像自言自语的精神病患者,“她”紧张的连瞳孔都在缩小,像被俘的山鸡一样拼命的挣扎身上的绳索。
这动静招惹来了狄珞,他像个黑脸的包公一样不苟言笑的站在狄明阳身后,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从腹腔里直接发出的,十分有震慑力:“你在做什么?”
狄明阳吓了一跳,急忙转身。
而树上吊的“她”,却是激动的眼泪涌了出来:“狄……狄珞!快救我下去……”被那么吊着当然很难受。她此刻的面貌更像是个受到刁难折磨的柔弱女子,双瞳脉脉,似水含烟。
狄珞很优雅的发挥了救人的举动,上树去把“她”抱了下来,经过狄明阳时横了他一眼,径直走过。“她”则如乖顺的小鸟伊人状附在他胸前……
狄明阳沮丧不快的跟在他身后回帐篷:狄珞怎么了?什么时候跟个女人黏糊起来了……还是敌人的女人……
没料想,那树根上缩着的男孩儿一跃而起,像只小山猴一样紧跟着狄明阳。他悻悻的和这鬼魅搭腔:“你怎么死在这林子里的?这里连个住家都没有,想你一个小家伙会命丧在这里,也真是奇了……”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6
男孩儿古灵精怪的躲在狄明阳身后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狄明阳顿时乐了:“你真是……都做了鬼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转而又想起刚才自己说起野猪来的时候,他吓成那个样子,顿时警醒:“莫非……你是被野猪害死的?”
这一提不要紧,男孩又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他把食指放在嘴唇前面做了个“嘘”的动作:“别提,别提……这林子里是有野猪的。”
看他紧张的神情,狄明阳也焦虑一番:“真的有野猪?你是生前撞见野猪了?”
男孩慌张的点头,还没有从噩梦一样的经历中醒来一样:“这么大的野猪!”他张开整个手臂,比画了一下。
狄明阳想想,觉得不可能啊!“你是不是记错了,这才多大的野猪?两百斤以下的野猪还没长出獠牙的,怎么可能咬死你?”
男孩儿无辜的翻了翻白眼:“谁告诉你,我是被野猪咬死的?”
狄明阳糊涂了:“不是吗?那你那么怕野猪?”
“我是被野猪顶在树上撞折了骨头,被压坏了内脏压死的……”男孩儿悲伤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似乎临死前的痛苦挣扎还历历在目。
狄明阳吃了一惊,他同情这孩子的遭遇,安静下来,不敢再胡乱猜想。孩子也有尊严和感觉,你不能忽视的。
“她”一直用狐疑惊恐的目光审视着狄明阳,一双闪出冰山一样寒光的眼睛透过狄珞头发的缝隙看着他身后的明阳。她在想他是不是真的是在梦游?或者是精神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她已经被狄珞救下了,他却还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她”又转过头来看狄珞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中蓄满了比冰山更寒冷的北极风一样的冷峻和萧索,让她不寒而栗。相比较而言,她更愿意亲近狄珞,他不会像狄明阳一样对她忽冷忽热,这不,刚才还把她从树上解救了下来……可是,狄珞“冷”起来,也令人寒彻心骨啊!
这兄弟两个人……真是奇怪……
狄珞明白她在顾虑什么,也知道明阳在和谁说话,他一定是看见鬼魅了。他是知情人,但是安卜泰不知道。狄家人隐瞒了明阳是天生鬼眼的秘密,就连他在欧洲上学时天天跟在左右的保镖也不知道,只以为他是孤独久了,习惯自言自语。而这也正式狄家最大的秘密。安卜泰自作聪明的送来一个假的蓝若惜,以为真的可以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哪有人可以轻易顶替一个天生鬼眼的少女。可是明阳的做法太偏激,将他的满盘计划打乱了。此时,他正在思量,如何能用到这个假的“若惜”反击自以为是的安卜泰……他的脸上凝重的好像红海上雷雨将至的沉闷色彩,这种神色更令“她”忐忑不安起来……
“你总跟着我干嘛?”狄明阳奇怪的推了推那男孩儿,“这里没有野猪啊?你不回你原来待的地方睡觉吗?”
男孩儿倔强的不肯走:“你……你陪我说说话吧!我都好久没和谁说过话了。真难受啊!这森林里安静的让人想发疯……我每天从东边走到西边,从西边又走到北边……偶尔有几个野战军做野外单练的大兵路过,也没人看得见我,没人听得到我……我很难过,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以前嫌我妈管我管的烦,一天到晚的往外跑,天黑了我也不想回家。我整天的调皮捣蛋,爬到树上去掏鸟蛋,拱到猪圈里去拽猪尾巴。我嫌不过瘾,还把鞭炮丢到猪圈里炸,把猪吓的到处乱拱,踩坏了我爸的菜园子。我妈气的拿擀面杖追着我打,我就往这野林子里跑……现在我再也不跑了,我想听我妈再骂骂我,打我都不跑了,可是没人骂我了,我想挨她揍都挨不了了……”他说着,竟呜咽着哭了起来。
这哭声在这静默的热带雨林里回荡,听起来更像是被哪个母亲抛弃了的小动物的声音。悲悲切切、委委屈屈,心里难过的不行……这哭声也唤起了狄明阳孩提时代的回忆,那回忆像是遥远而模糊的,又像是近在咫尺的。那回忆里母亲慈爱温暖的容颜带给他博大的宽容和力量,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却忍不住泪滴滑出了眼角。谁都有母亲,母亲把我们带到人世,经历苦难和风雨,捶打历练之后再喜迎丰收和成熟的欢乐与心满意足。母亲在世时,他也曾在她充满乳香的怀抱中顽皮撒娇,也曾在少年是嫌她喋喋不休,也曾在青春叛逆期时一度想离开家贸然闯世界。可是母亲都以无量的宽厚和包容把他顽劣的小鹿一样的张扬霸道收敛感化了,才成就了今天这个温厚稳健的年轻人。
可是母亲在哪里呢?
他真想仰天大哭:妈妈!你在天堂还好吗?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6
对母亲的思念,勾起了对残害亲人的凶手的仇恨。什么动机会让人放弃亲情,会让人出卖灵魂?他真想当面质问安卜泰,为什么会对母亲下毒手?在一种爱恨交织的情绪下,他感到胸闷,眉头紧锁,双拳紧握,一股怒火憋在心口就要喷薄而出……
狄珞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你现在去睡觉,我来值夜,别再捅娄子了。”
明阳不服气:“你干吗对我摆脸色,我做错了什么?”他很想说:犯不着为了敌人阵营里的女人和兄弟闹不痛快。可是看到狄珞冷峻的脸色,又把话收了回去。
他径自钻进帐篷,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另一个帐篷里的身影:那女人已经回去睡了。他这一晚上做的都是徒劳,根本没从她嘴里套出任何话。
那小鬼没有跟进狄明阳的帐篷,他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蹲着,显然他有些怕火。狄珞在火堆旁边坐下,拿出短匕首在削一根树枝。他看不见那小鬼,小鬼却一直睁大了眼睛注视着他……
狄珞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他也想探知安卜泰那边的消息,所以想是不是时候对这个假的“若惜”使用催眠术。他一直在等待机会,要让“她”对他完全放下警惕之心,或者是在她意识最薄弱的时候,才能催眠她。否则,只会弄巧成拙,还会引起她的警觉。
我在阿元的帮助下,撬开了关我的房门,这对他们这类在“江湖”上混饭吃的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摸到藏军火的库房里去,实在是不易,要经过一个两百米宽的空场地,遇见巡哨的人就好比撞上了电蝇拍的昆虫,根本无处可逃。
“我该怎么做啊?”我问阿元。可是我的肚子在这里时候叫个不停,双脚也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我怎么了?好像全身要虚脱了一样无力……”
“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都感觉不到吗?你这是虚脱症状……你多久没吃东西了?”阿元凑近了看我,他那双空洞的黑眼睛里竟然有些关心我的担忧。
我想一个鬼魅和人的友谊是可以建立的吧?
狄明阳说过,鬼魅中也有善良的,现在这军火窝里的鬼魅,索然他生前做过有违善良道义的事情,可是他的本性是善良的,现在他不就是在把她当作朋友一样帮助吗?
“我……我不记得了,好像有两天了吧!”我摸摸自己的肚子,现在瘪得能塞的下一个橘子。“中间我吃过一个干面包……”我努力想一想,脑袋似乎也混沌了,记忆减退了很多……
“哼!这帮人!真是禽兽……我当初送货时,他们就一天一夜没给我吃东西,为的就是在我肚子里放货……”
“别说……”我急忙制止阿元的义愤填膺,忍不住又要呕吐起来……
他便对那事闭了口:“你缓一缓吧!我再想想办法!”
“阿元,你对武器熟悉吗?”我望着远处的军火库房,悠悠的说。
“切!我在这儿混的时间也不短,怎么会不熟悉,每次擦枪保养的时候我都在,那些枪我都摸过多少回了,怎么会不了解?跟自己脚趾头似的,要多清楚有多清楚……”
我看见他洋洋得意的模样,顿时有了精神:“阿元,你帮我,我们去军火库,你帮我把安卜泰现存的武器毁了。”
“毁……了?”他一怔,“你想怎么做?”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6
“毁了……那些武器啊!”我现在只能这么想,安卜泰少了那些杀人的武器,是不是对大森林他们的威胁就降低了?
“你想得还真是天真哦!”他撇撇嘴,“外面那些哨兵可都是人人手中有武器的,你毁了货舱里的存货,那些他们手上拿的你怎么毁掉啊?”他看透了我的心思,“我知道你这丫头片子心里想的什么,你才不甘心等死,你是在等来救你的人吧?”
我瞪大了眼睛闭紧了嘴巴。
“你看你,跟我还保密什么?我是鬼,除了你别人也看不见我听不见我,你还怕我跟谁说去吗?”他满不在乎的咧大了嘴巴看着我笑。
我顿时轻松了很多,对啊!我跟他紧张什么?跟鬼做朋友似乎比跟人做朋友更轻松,不用担心他出卖我,不用提防他在背后害我。犯不着,一个鬼犯不着害一个没仇怨的人……
我恳切他真心的帮助我:“你熟悉武器啊!至少比我熟悉啊!我除了会拆枪别的要怎么收拾我就一概不知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敢置信:“真的假的?丫头片子……你还会拆枪?”
我的脸涨得通红,这算什么好事?还是上次安卜泰突袭狄家别墅的时候明阳教我的……想起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我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眼角下瞥,自己肩后的枪伤还在隐隐做痛……
奶奶!!
我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睛默念:奶奶!您一定要保佑我!保佑大森林,保佑狄明阳!保佑我们逃过这次劫难,保佑好人得以平安!坏人……坏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阿元!我准备好了,你带路吧!带我走最隐蔽的路,不易被人发现的,我们去仓库!”我以坚定的眼神注视他:我准备好了!赴汤蹈火我也去!
阿元抹了抹鼻子,抽搐两下:“有捷径,但是不好走,我们绕过排房,潜伏过去。不过……”
“不过什么?”
“怕你受不了,后面的蒿草长的一人多高了,里面荆棘铁丝什么都有,你这皮白肉嫩的受得了吗?”
“我不怕!”我咬着嘴唇没有犹豫。
“还要翻过茅厕后面的排粪坑,你……”他又摇头。
“我去!我要是临阵退缩你就耻笑我,我就是孙子!”疼吗?臭吗?怕什么?如果大森林和狄明阳被安卜泰抓到,如果他们暴露在重型武器面前,不是要被打成筛子吗?人的生命是无价的,若是失去了就什么也挽回不了了。我要去!降低他们要遭遇的危险,就是多几分生存的希望!我不会退!决不允许自己退缩!
四更天了,这个时候人是最困乏的。
我抬头仰望一下,明月当空,照得四处不至于全黑,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笨拙得很。一脚踩下草埔子,下面就是软的,草沁在水里年月长了就腐烂了,不但缠脚,还滑得要命……
阿元示意我紧跟着他:“小心,可别还没过去你先自己掉粪坑里了……”
我暗自道:不好!
我这身睡衣从沙漠到这南方中缅边境,都没有换过,这也没什么,只是我脚下的这双拖鞋,实在是麻烦。只要是沾到水,鞋底就不由自主的打滑。
“碍事!”我抬起脚,把两只鞋子都扔到一边,打赤足走,一步三跳紧跟着他。
“你行不行啊?”阿元低头看看我的脚,嘴张的老大。
“说得多不如走的快!快走啊!”我催他,脚背已经被荆棘划出了口子……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6
“困吗?”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了狄珞身后。
“你不再睡会儿?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们要继续赶路。”此时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她”是有心来和他攀谈,还是一夜未睡?像子夜的灵猫一样狐疑的观察一切动静。
“你不是更疲乏吗?在做什么?”“她”看见他在削三指宽的树枝,已经削的十分光滑,像个手杖一样,把手处有个突出的把子,看上去手感挺好。
“给你的。”他把削好的树枝递给她,真是做手杖的。狄珞的面部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即便这“冷”,也让少女的心泛起涟漪,他的英俊可比旭日朝晖。
她心里擂鼓一般,竟莫名的兴奋起来,“给我的?你特意给我做的?”
他仍是面上淡淡的,但是嘴上说出的话语却像醇软的桂花酿一般,温软甜滑却不腻:“这林子里虽是积草落叶,但是也不平,你的脚踝不是扭伤了吗?”他有意侧目看了一眼她的左脚,那是他把她从树上救下来的时候发现的。
他这一瞥足够让少女的心七上八下。他关心我?“她”一时竟激动的心猿意马起来。接过手杖时,“她”脸上泛起的红晕,就像飞起的两抹胭脂。
狄珞冷冷地看在眼里……
“到了吗?”我提着气问阿元,此时我正在翻篱笆墙。怪只怪自己小时候从来没有爬过树,翻这么点障碍物我竟笨拙的像乌龟一样。一人多高的蒿草在夜色里发出空灵寂寞的声音,风过的声音,让人心生凄凉的同时感到毛骨悚然。
我抬头看了眼当空的那轮月亮,它已经不像我初逃出刑房时看到的那么明亮了,像是染了浮尘一样暗淡下去,好像沟壑丛生的“面孔”上还有发黑的暗红色,就像是人的血泪。大风急起,浓雾一样的云朵丝丝相扣,瞬时间遮挡了月亮。那冷风吹进我的汗毛孔,也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跳下篱笆墙,搓了搓胳膊,想从自己身上赚取点暖意……
这时候,阿元回头看我,他突兀的眼睛突然睁圆了,甚至还投放出清冷色的寒光来:“快走!别回头!”
我吓了一跳,脚下跟着他继续走,可是脖子却下意识的扭动,我的视线不自觉的飘向了后面……
人总是这样,好奇心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驱动,没由来的指挥大脑中枢神经。
“啊——”我才要惊呼出声,马上想起这是在敌人的阵营里,被逮到我岂不是要被打成筛子?千万不能喊!我抬手用力的捂住自己张开的嘴巴,那“啊”声变成了气若游丝的沙哑……
可是……这……这也太骇人了!!
那接踵而来的是人吗?
铁定不是啊!哪有人……是这样来的?他……他根本不用爬篱笆墙啊!那是直接走过来的,就好像面前根本没有障碍物……
我看见来人的身体穿过篱笆,就好像看见他的鼻子眼睛中都长出了篱笆一样,他穿过来,身体像空气一样穿过来,轻的像气泡一样飘过来……
我的肠胃中又开始翻江倒海,真是看着不舒服,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心感侵袭而来。
“哎呀?你不舒服啊?看见我们这样觉得恶心是吧?你也不用那么清高,你马上也要和我们一样了,一样的,一样的,大家都一样……”来人开口说话了,准确的说,来的是鬼在说话。我明白,他是鬼魅。
“肥驼!你瞎说什么?”阿元有些生气,他在说那鬼魅。
“谁瞎说?她马上就死了,我都看见她脸上的死相了!你这小子也怪,对个人这么好干吗?难不成还指望她嫁给你?”叫做“肥驼”的鬼魅眯缝着眼睛看我。他的眼睛本来就小,好像一张面皮上划拉了一刀,促成了两个窄小的黑洞。宽大的脸旁惨白的吓人,与这惨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脑门顶上的“洞”!
黑洞洞的血窟窿,若是以前我见着这样的血窟窿,我会吓晕过去。可是,还好有见识了,我已经看过阿美那个举枪自尽的丈夫脑袋上的血窟窿了,这个,我还勉强能接受。
“你再胡说八道我揍你!”阿元恼火了,上去要推肥驼。
“哼!”肥驼一声冷笑,他那短粗的不成比例的脖子缩的更紧了,“谁胡说?我就是看见她脸上的死相了!死相!死相!死相!!”
“你!……”阿元很想冲过去,可是肥驼的身后……
我骇然……那是……什么东西……?
天啊!!
那不是一个几个的……鬼魅?!
那是一群啊!就像肥驼一样脑袋上身体上有血窟窿的,四肢不全的,血肉模糊的,掉了下巴的……那些……一看就是凶死的人,周身都散发着黑雾一样的怨恨,弥漫不散……
我的胃……极不舒服……抑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他们在逼近……越来越近……
我看见连阿元也颤抖起来……这是什么鬼?为何连鬼都恐惧??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6
我很努力的克制,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我问阿元:“那是什么?”
“鬼啊!”阿元还在哆嗦。
“我知道是鬼,我是说他们死前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的怨气?”
“还能是谁?当然是沾了军火的大爷们,这东西碰着就没几个好下场的,这里也发生过几场火拼,死的人不甘心死,把强大的怨气都化成了黑色的雾瘴,整日在这里驱之不散。他们这样的厉鬼,连我都怕,沾到雾瘴我都会中毒。”他说着,急促起来。
“中毒?”我不解,“中什么毒?”
“哎呀!人世最狠毒的是人心,鬼界最毒的就是恶鬼的怨毒瘴气,碰上了就好像你正常人的皮肉沾了硝酸的腐蚀一样……我,我,我得躲着点……”说着,阿元就要往草垛里跳,他想借助蒿草的高度隐藏起来……
“你……”我急了,“你不管我了?阿元!你……你不是答应要帮我吗?我们是朋友啊!”
阿元蹿的很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蒿草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不是我不帮你,这帮恶鬼我惹不起,我……先躲躲……”
“我……那我怎么办啊?”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紧张的快要找不到呼吸,连牙齿都开始打架不休……这个时候哭也没用啊!
怎么办?
怎么办啊??!
“你装傻啊!正常人看不到听不到他们也没事,你就装作你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忘了你是个鬼眼……你看不见鬼……”阿元的声音最后消失在蒿草深处……
我只能硬着头皮应付,这恐惧感如影随形,成群的恶鬼像飘忽的白色狼烟卷着黑色阴冷的浓雾朝我包裹而来……
那个肥驼的脸上涌起了狰狞的笑:“你很害怕他们?”
我的心在嗓子眼口蹿上蹿下,他们马上就飘到眼前了。身上的鸡皮疙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层出不穷,我浑身抖的像筛糠一样……
“哎呦!小可怜样儿!这你要是看不见也就好了,这看得见的比看不见的难受的多……” 肥驼说着抡起了袖子……
我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可是……可是……我知道,异次空间也有交错的时候,万一……万里那个一啊!要是鬼魅跳进我的空间,那掐死我可是易如反掌,还……这么多……
天啊!
我从来没有一次见过如此之多的鬼魅……
紧张……无论我怎么努力的平息我的紊乱呼吸,还是克制不住我的颤抖……
“你干什么?”我瞪大眼睛惊恐的盯着肥驼。他竟然在我面前做起了鬼脸,看似很可怕,好像下颚变形了一样张的很大,就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鳄一样。
“别说话,你记得,你现在看不见我,看不见任何鬼,就像正常人一样正常的走,无论你看见什么都不要惊讶,”他鼓了鼓小眼睛,尽力的想睁大一些,“看不见鬼的人就不会恐惧,吓不死就活得挺好,你现在就看不见……”
我的脑袋里飞快的旋转,理解他的话:现在我看不见鬼魅,我是个正常人……
身后的恶鬼来得快,转眼已经卷着风速到了我面前……
“肥驼你在干什么?”飘到身旁的一个被机枪轰掉半个脑袋的鬼一边问话,一边晃着半个脑袋凑近我的脸……
我的鼻尖离他的血肉模糊的骇人面孔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仅剩的翻出肉皮的半只眼睛突兀的盯着我端详,身形移动的飘忽,好像丝丝缕缕的白雾一样撕裂开来像是要穿过我的身体……
真难受……我深呼吸,指甲嵌进了自己的手掌,拼命的克制自己的恐惧……
尘起缘飞 发表于 2008-4-27 14:37
忍住!!
一定要忍住!!!
我不能在鬼魅面前呕吐……不能让他们看出我是鬼眼……
现在——我应该看不见鬼魅……
“没干什么?我在逗这个人呢!”肥驼看似不经意的对着那缺了半个脑袋的鬼说话,“奎哥!”他似乎挺怕这叫“奎哥”的男子。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一个鬼对着另一个鬼点头哈腰,这要说出去有点骇人听闻,我若是对个正常人这么说,别人肯定认为我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可是这事儿真的发生了,我此时的确正被一群乌烟瘴气笼罩的鬼魅包围着……
我的双脚在向前移动,故意显得我看不见鬼魅,可是……要怎么自然呢?这可真难啊!我现在还在敌人的阵营,我要去藏军火的仓库,我要蹑手蹑脚地让人看不见我,还要故做轻松的显示我看不见鬼……
“你逗他做什么?这丫头可以让鬼上身吗?”被叫做“奎哥”的人面容狰狞起来,他若是有狮子大口,定能把我一口吞下。可怖……我甚至都能看清他脸上那些暴露在血肉中的红色神经,还在跳跃着蠕动……
胃里又在翻江倒海……忍住!千万不能吐……
我在对自己暗示……一定要忍住……可是我额头的汗却止不住地像下雨一样倾盆……
“老大,我看这丫头片子有问题,怎么出这么多汗?干脆我上她的身,去把安卜泰的军火库给炸了……”四遭又有鬼魅围了上来,一边看我一边问那“奎哥”。
我故不得看那些鬼魅各个是什么嘴脸,再看那些个肚破肠流的血腥景象,我即使不吐也会晕过去……可是!刚才那鬼说什么啊?他要借我的身去炸军火库……
我一骇,心里直冒冷气……
虽然我想破坏安卜泰的军火库……可是我不想被鬼上身,被鬼魅控制了意识,他炸完军火库,要是把我的肉身也炸死在里面呢?想到这里,毛骨悚然……
该怎么办啊?
“我看不行!这丫头我试过了,上不了身,你得找个意志力薄弱的人,同时发现空间重叠的交口才行,这个……咱们用不上……”肥驼在说话,我大感惊讶!他在帮我?
“你怎么知道?”鬼魅们不服气,“你在她身边晃悠什么?”
“哎呀!我这不是逗她的嘛?要是能借她的肉身我早就借了,还用等你们……”
鬼魅们争吵不休。
奎哥制止了:“别吵!找个替死鬼容易!关键是我们还没找到那个空间的入口……吵个屁啊!”他的凶神恶煞吓住众鬼,顿时安静下来……
鬼魅们并不肯放过我,若是平时一群攒动的人头在向我聚拢,我也会紧张压抑,感到难受,更何况是一群血淋淋的鬼头……
这情景……恐怖得连尖叫都令人忘记……
我又怎么能叫……我……我现在是正常的……伪装的正常的人……我看不见鬼……
隐藏我的鬼眼,不能让他们发现……
我在费力的向前移动步子……向前……再向前……
鬼魅们跟着我……也向前……再向前……
我发现我的脚像粘上了黏土一样,越来越沉重……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好像我胸腔之内的心脏已经鼓声震天了……我不知道这些鬼魅会不会听见……可是除了坚持,我没有别的选择……继续……向前走……
脚步声……耳畔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不好!!我大惊!
这次不是见鬼了,是有人过来了……站岗的卡哨正在向我这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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