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木心,阅读现代的古典美
我们这个时代,实在有太多的千奇百怪,却又万变不离其宗的故事,太多的关于性、关于政治、关于欲望的讲述。而,能够触碰你我心灵,可以在静夜中阅读,能深深牵袢内心,使我们抬起疲惫的眼睛,看看远方,思绪飘荡一小会儿,并能无尽回味的文字,几乎已成《广陵散》和阿炳版的《二泉映月》。陈村偶尔读到木心的文字,就“惊为天人”,惊异他的“杂、静观、干净、熨贴”。我也是,初读木心,脑子里只有一个词:惊艳。再套用胡兰成说张爱玲的话:“惊不是那种惊,艳也不是那种艳”。
很多人都把重新发现木心的文字,和八十年代末期,我们重新发现了张爱玲、周作人、沈从文等人相比。诚然,他们都是白话文的高手与典范,在意蕴上,都脱胎于传统。木心正式的写作,虽比他们要晚很多,却更有“五四”文风,如凤凰浴火般,带着古典的含蓄悠远之美,用现代白话,娓娓道来;他历经坎坷,但不惊不怒,超脱于表象之外,把点滴琐事,用诗歌般的语言,轻叹慢说,些微感悟,字字珠玑。
木心说:
往过去看,一代比一代多情,往未来看,一代比一代无情。多情可以多到没际涯,无情则有限,无情而已。
从多情转向无情就这样转了,从无情而转向多情是……以单个的人来看,没有从无情者变为多情者的,果子一烂,就此烂下去。
我却觉得他大可不必这么悲观,重新构建阅读经验,重拾“五四”传统,重新了解古典之美之韵,毕竟需要时间。无论有人说他的“知性主义”也好,有人说,他的文字是“中文写作的标高”也好,毕竟,没有读过他的文字,反先读到溢美之辞,读者难免心生反感,作者反而被夸者害。
要说他的文字,其实是我们已经不大熟悉了的“五四”风格的散文,结合了古典诗词蕴藉深远之美,糅合了他西洋文学绘画的修养,跨越了四九年后的中国式俄罗斯文风及文革遗风的那种叫主流的,或者叫我们常见的表达方式,以他独特的诗人气质、哲人思考、文人洒脱,含蓄典雅、馥郁敏锐,长长短短,随心而至,不拘文体,信手写来。
他文字的好,好在阅读时感觉那满口余香,温润妥帖,张弛有致;要说他如今才被发现的“不合时宜”,正如阿城所说,读他的文字需要“知识准备”。而我要加一句:读他的散文小说,还要内心的宁静纯净,感觉的灵敏细腻,方能体察到他的境界高远。而这些,于浮躁功利的现今,已经稀少为难得的品质。所以,只见人人说好,人人道妙,而那书毕竟曲高和寡,销量不比“同居的日子”、“少妇春闺”之类。
这也原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历来的阳春白雪从来都是因为少才被传诵的。我们也更不必趁此机会大贬下里巴人之读物,梅花虽好,总需芍药闹春。
木心说:
任何理想主义,都带有伤感情调。
这像是在说他自己的文字。
他还说:
最佳景观:难得有一位渺小的伟人,在肮脏的世界上,干净的活了几十年。
这也像是在说自己。
木心也曾说过,他是有信仰的人,我就想,他信仰的一定是生命。他一生坎坷,内心始终高贵。高贵的灵魂,善待着自己的生命,于中国文人实在太少。我们所见所闻太多的轻视生命轻视灵魂,乍一见如李白般尊贵地对待自己的人,几乎怀疑他走错了时空,误入这个集体堕落的时代。他恐怕是失望的,所以他只道:
聪明的读者能够读懂,我如此克制悲伤,我有多悲伤。
那么,我们就先读读好了。 就先读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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